狂后倾天下by墨倾长风-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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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颜色,形状,无一不相符。
抬手轻轻一掠鬓发,宽大的衣袖后,眼中冷光万千,一瞬,即逝。
“琰儿幼年时,母后也是见过这胎记的,想必还记得。”于文筠将里衣半披在于琰身上,只露出左边肩膊,往旁边让开了些,让在场的大臣都能看清楚,“太子出生便带有朱红色月牙形胎记,此事当时朝中无人不知,十三年前便在朝为官的大人们也该对此有印象。”
立即有年长的大臣道:“确实如此。陛下最为钟爱太子殿下,殿下满月之际,陛下在宫中设宴群臣,欣悦之余将殿下左肩展露于众臣,称诸皇子中独有殿下有此月印,可见是命中之真龙天子。臣当时亦在场,有幸一睹,确实与此无异。”
此言立即得到几位老臣的附和。
那些近年来才列班的大臣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几眼,却无人再敢直视,另有一些则看向上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定侯。
楚清欢走过来,拿起垂落的半件衣服披在于琰左肩,“穿上吧,天冷。”
“嗯。”于琰唇角一软,入殿来第一次出了声,微垂着眼将衣服依次穿上。
“即使有与太子一模一样的胎记,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太子。”安定侯忽而起身,缓步走了下来,“且不说这世上长有胎记的人何止百千,便是长得相像,谁又能知道他这个不是伪装作假的?要知道,这世人能人颇多,要在身上做这么个东西并非难事。”
于文筠本为于琰整理衣襟,闻言手中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听说这段日子以来,文定侯协助母后颇多,文筠心中感谢。但是,”她腰身挺直,直视着他,“文筠不知安定侯此言是何意?太子吉人天相,大难未死,此乃莒卫之福,文定侯却为何不见高兴之色?”
“公主见谅。”安定侯微微一揖,“若是太子果真安然回来,臣定然高兴不及,只是臣见此子与陛下龙颜半无半分相像,且未有皇储该有之相,怀疑他不过又是个贪图富贵作假讹诈之人。”
“那以安定侯之见,如何才是皇储该有之相?”于文筠笑意微冷,“文筠倒认为,琰儿与父皇长得颇为相似,神韵更与父皇年轻时一般无二。”
“是么?”安定侯转身面向群臣,“各位大人以为如何?是认同本侯之言,还是赞同公主所说?”
密切关注着殿中情形的群臣一时没有反应,从方才的对话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皇后与安定侯所做的种种,谁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把这个问题抛给他们,看似征询,可面对着那隐隐森寒的目光谁敢直言?
然而,也有一部分大臣没有半分迟疑地站在了安定侯这边,表示了认同。
这些大臣,多数都是军部与兵部的官员,平时对安定侯所言都是最先附议,从不反对。
于文筠沉了眼底。
皇后红唇微翘,返身徐步上阶。
就在殿中气氛迟滞间,却见寒光一闪,一人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在于文筠与于琰身前划过,动作快得所有人都未及反应,先前只作冷眼旁观的楚清欢已转身,掌心间两滴血珠鲜红滚圆,砰然相撞,无声却惊心。
刀锋雪冷,令大殿内的空气也似渗了层寒霜。
没有人会想到她会说动刀就动刀,包括皇后与安定侯,也没有人会想到弹指之间她已有取了两人之血,如此快,如此狠,如此果断,连个招呼都不打。
“本来不想用这么狗血的方法,”楚清欢托着手里已渐渐融为一体的血,举到安定侯面前,“既然有人不信,那就只好委屈一下文筠与于琰。”
安定侯不去看那血,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令她有些看不懂。
没有厌恶,没有憎恨,没有狠戾,却有丝阴沉的复杂。
她看不明白,也不去想,摊着掌心在两列大臣面前缓缓走过,“滴血验亲是最为普遍的认亲之法,相信在场的各位都了解,现在文筠与于琰的血完全相融,各位还有什么想说?”
无人开口。
于文筠不禁露出笑意,小指指尖还有血不断滴下,丝丝的痛,她却觉得这痛很痛快,转头看向于琰,却见他似忘了手指犹在滴血,只将目光定定地胶着在前面那抹背影上,清湛的眸子里透出缕缕绵长。
心里一动,不免心中轻叹,取出帕子就要为他包扎,帕子一触到他的手,他才恍觉过来,却反手拿过帕子将她的小指包扎好,自己将那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一吮,顿时口腔里都是铁腥味。
一殿寂静中,楚清欢抬头看向坐上龙椅上的皇后,淡淡一笑,“皇后,你说呢?”
皇后沉沉地看着她,眼神却更为让她不能理解。
她竟然,在那片沉郁之中看到了一丝欣赏与喜悦。
“你问我么?”等看够了,皇后不急不徐地笑了笑,抬起手来看着指端红艳的丹蔻,很满意这新涂上去的颜色,“要我说,我倒不在意这太子真假……是真如何,是假如何?就算他真是三岁时失踪那于琰,以后这莒卫的皇位也轮不上他来坐。”
这话说得轻巧,却令满殿大臣相顾失色。
皇位轮不到太子来坐,那该由谁来坐?
“母后此话何意?”于文筠笑意尽失,面色冷然,“尊您一声母后,是因为文筠敬您多年来照拂父皇,掌理后宫,待人宽慈,从未有过逾制之处。可若是母后手伸得太长,管了不该管的,且不说文筠如何,父皇便首先容不得母后如此。”
“你父皇?”皇后眼梢一挑,似是不屑地轻笑一声。
于文筠眼底一冷。
楚清欢抹去掌心里的血滴,手里的匕首慢慢转动着,有幽幽冷光折射,她的语声也如这刀光一样冷,“莫不是皇后心中已有心仪的皇位继承人选?”
皇后点头,并不否认:“正是。”
顿时人人可见惊诧之色。
安定侯折身上了阶,在上坐定,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楚清欢回头看了眼于文筠,想当初她怀疑皇后有问题,于文筠还坚决地说不会,但后来发生的事,以及今日这一切,到底让她看清了皇后的真实面目。
于文筠回给她一丝苦笑,确实,若非今日亲耳听到皇后这席话,她还不相信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与皇后有关。
楚清欢复又面向皇后,淡淡道:“即便有,皇后也没有资格来决定皇位的承袭之事。于琰是御定的皇位继承人,是陛下亲立莒卫臣民认定的太子,皇后有何权力来说这话?”
“你不知道么?”皇后笑意更浓,“陛下已经将主政之权交于本宫,由本宫全权负责朝中一切事务——包括皇位后继人选之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另一个身份
“不可能!”于文筠断然道,“父皇绝不可能把此大权交于你,便是我,也没有这个权力。”
皇后眼神轻蔑,但笑不语。
于文筠一颗心缓缓下沉,望着神情笃定的皇后,神色难辨的文定侯,忽地转身,“我要亲自要问父皇。”
刚至殿门,还未跨出高槛,殿外两侧禁卫便横戟交叉一挡,铿然相击之声震得她耳鼓嗡响。
她看着面无表情挡住她去路的禁卫,这些往日绝对忠于皇家于氏一脉的宫中禁卫,不可置信,“你们,竟敢拦我?”
殿内一声轻笑,尤为刺耳。
她霍然回首,对上皇后慵懒怜悯的神情。
“公主,本宫劝你还是省些力气,莫说这个德政殿你闯不出去,就算闯出去,你也见不到你的父皇。”
于文筠心中骤起不祥之感,寒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却不再看她,而是瞥向低头拭刀的楚清欢,“你能救于文筠,还能找回于琰,此番又陪着他们进宫,想来在场的诸位大人们定是好奇你的身份,就不打算说说?”
楚清欢头也不抬,“我的目的只是把文筠与于琰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且帮他们能够顺利地重掌大权,至于我的身份,不重要。”
“你不说,那我替你来说。”皇后对她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甚至连自称都不再是本宫,“你是文晋先帝萧广的养女萧情,也是大邺皇帝夏侯渊的未婚妻楚清欢,曾经化名楚青大破东庭大军,也曾替高越出使东庭和亲……”
见楚清欢倏然抬头,冷冽眸光直射过来,她满意地扬起唇角,继续道:“在文晋政变前,你与当时还是淮南王的夏侯渊定了亲,萧天成夺位之后,逼你说出传国之宝的下落,你为此而险些丧生,幸得夏侯渊及时相救,此后你改名为楚清欢……”
“楚清欢……”她低低地重复一句,眼神有些飘忽,“楚……清欢……改得好啊……”
殿上群臣已惊讶得不能自已,皆望着寒气越来越盛的楚清欢,对于这个名字,他们可一点都不陌生,对于她的事迹,亦是知之甚详。
放眼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大开大阖,名闻天下?
“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楚清欢,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楚清欢冷声问。
皇后蓦地回神,却不答话,接着道:“之后,你随夏侯渊回了淮南,中秋夜被他的侧妃算计,随你去淮南的几人都落了水,当晚死了两个,还有个侧妃的丫头。同晚,大邺承顺帝派人暗杀夏侯渊,淮南王府被毁,你与淮南王等人避在城郊民宅,淮南王不愿你涉入纷争,便故意使你产生误会逼你离开。你事后识破,决计北上替他开路,在黄城第一战中识破守将阴谋,为淮南王快速破城打下了基础……”
“之后,你们一路往北,攻破兆京。年末,你孤身去往边境,入了东庭军营,与之后赶来的夏侯渊同破东庭大军。其后,你又去了高越,出使东庭,在东庭答应和亲之后又回了兆京,与夏侯渊一同前往高越观礼……”她一口气说下来,中间再无耽搁,直至结束,才缓了一缓,轻轻一笑,“这些,我说的可都对?”
楚清欢抿唇不语,冷冷地直视着高座上的皇后,这里面的很多事,都是只有她与夏侯渊以及身边很亲近的人才能知道,外面的人最多只知道个大概,尤其是她在淮南时所经历的,便是跟于琰都没有提起过,皇后是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清楚?
于文筠与于琰靠拢过来,沉默地站在她两边。
尤其是于文筠,原先以为她很了解这位皇后,然而现在,她却发现,她此时面对的完全是个陌生人,刚才那些事很多她都不曾听说,一个久居深宫不问世事的女人却如数家珍,了如指掌,这未免,太可怕。
楚清欢缓缓举起手中匕首,锋刃直指皇后,声音清寒,“你,到底是谁?”
“我?”被她用刀指着,皇后反倒笑了,“我么,当然是莒卫的皇后,不过……”
她撑着扶手慢慢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楚清欢,一字一顿道:“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的母亲。”
还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让人震惊?
除了连眉毛都不抖动丝毫的文定侯与波澜不惊的楚清欢,德政殿内的所有人,包括于文筠与于琰,都被这简单的四个字而惊得一时失了反应。
皇后唯一所生的女儿在出生不久之后便死于大火,哪来的另一个女儿?
“不相信?”皇后在上面看得分明,“你若非我女儿,为何我会对你之事如此了解?你三岁时被弃于路边,后被萧广拾得,你以为真是巧合?”
“人生哪来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我事先得知萧广出行要路过那里,命人事先故意将你弃在路边,等着他来捡你而已……”她先是不屑般轻“嗤”了一声,之后又有些怅然,“你长得那般伶俐讨人喜爱,又怎么可能不被萧广喜欢……”
楚清欢微微眯了眸子:“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问得好。”皇后抚掌,“要回答你这个问题,首先需得说说你的父亲是谁。”
在一片惊疑的目光中,她凤目一扫,道:“今日列席的诸位大人,可还记得十九年前被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