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雷 by 七佾风流-第5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是谁,嗯?”
他冷冷盯著沈彦,向来坦率的目光带著从未有过的陌生和愤怒,沈彦停在半空中的右手如同默片般戛然顿住,两人面面相对,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中间却犹如裂开无形天堑鸿沟。
“……对不起。”
沈彦定定地看著聂锐宁,那眼神太过熟悉,聂锐宁盯著沈彦的眼睛,只觉浑身血液不可遏止地轰然冲向头顶。
“对不起什麽?嗯?!我问你是谁,你他妈对不起什麽?!”
狂躁地揪住沈彦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聂锐宁忍无可忍地大吼,沈彦沈默地与他对视,不说话也不挣扎,聂锐宁眼底血红死死盯著他,嘴唇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沈彦抬手轻轻抚上他没有血色的唇角,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聂锐宁猛地甩开沈彦退开两步,他浑身剧颤却忍不住大笑,“我知道什麽?哈哈……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是谁,叫什麽名字,和我有什麽关系,我需要知道麽?我有资格知道麽?”
他咬牙切齿大声反问,眼底有竭力掩饰却隐藏不住的受伤和痛楚,耳膜鼓噪著发出难以忍受地尖锐鸣响,皮肤下的血液叫嚣著似乎要撕裂骨肉奔腾而出,他握紧拳头,终於忍无可忍地转头就走!
转身瞬间,肩膀被人猛地扣住,身体随即陷入一具温热坚实的胸膛──
“锐宁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低沈的嗓音近在耳畔,熟悉得仿佛那些离别的日子不过白驹过隙弹指挥间,“……我回来了。”
聂锐宁没有动,他死死盯著自己的脚尖,像要将眼眶撑裂般拼命睁大眼,却无法阻止不堪重负的下眼睑。长久以来的伪装,那些独自坚强,那些无所畏惧,那些痛到血肉模糊却只能若无其事拼命微笑的记忆,都随著直直从眼眶坠落的泪水轰然落地。
“王八蛋……”聂锐宁猛地转过身,反手抱住男人的背,攀住对方的手指用力得仿佛要撕裂对方的皮肉,“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当初跟你一起死掉?你明明知道为什麽不回来为什麽不认我?你明明知道……”他紧紧抱住男人,仰起的脸颊上满是纵横的泪水,他努力想要对准焦距却徒劳无功,喉咙哽咽疼痛得仿佛再也发不出声音,聂锐宁哭著,像是要将这些年来默默承受的伤心和痛楚统统发泄出来般,放声大哭起来。
终於相认的两人相拥站在满壁的爬山虎下,微风轻抚,吕慕紧紧搂住怀中哭得像个孩子的聂锐宁,闭上了眼睛。
天下无雷 35 真相
吕慕找了处僻静之地拉过聂锐宁坐下,他轻搂住聂锐宁的脑袋不说话,只是默默用手指帮他梳理哭到汗湿的头发。聂锐宁情绪失控哭了一阵之後就止住了,自己也觉得眼下这幅衰样太过丢人,他胡乱擦了两把被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脸,吸了吸鼻子,推开吕慕坐直了身体。
吕慕将他的手握在掌中,聂锐宁拽了一下没拽出来,索性也就任他牵著。吕慕低声问,渴不渴?我去买瓶水。聂锐宁肿著两颗大核桃似的眼泡摇了摇头。
“……所以,其实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对不对?”
两人并排坐在梧桐树下,将热未热的暖风吹过脸颊,被眼泪浸泡过度的皮肤有种紧绷绷的疼,聂锐宁盯著脚边几只努力爬行的小蚂蚁低低问道。
“你觉得呢?”
“……我怎麽知道?”
吕慕转过头看向眼前雪白的医院墙壁,沈默了两秒才缓缓道,“当初车祸後我从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可笑的是,连记忆也是空白的……”
“那你怎麽会改名叫沈彦?还凭空冒出个大肚子的未婚妻?”
“你知道当初肇事的那辆车是谁的吗?”
“废话,能不知道吗!”聂锐宁恨恨咬牙,“车祸之後我们去找过他们好多次,闹也闹过了,最後还是没有下文──不就是什麽霍天集团的牛逼哄哄的董事长助理吗?”
吕慕摇了摇头苦笑道,“其实那天酒後驾车的人不是他,”他顿了顿才道,“是霍雅玲。”
聂锐宁猛地瞪大了眼。
吕慕道,“那天晚上霍雅玲开著丰田撞断了防护栏从对面冲过来,我用力打方向盘甩开了车头,所以那个後来被当作肇事司机的陆行山,当时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上……”
“所以他其实是大小姐的替罪羊?”聂锐宁急急插话问道。
吕慕点点头,“当时丰田的右侧车体跟我的车直接冲撞,陆行山和另外一个年轻人当场死亡,我也失去了知觉,霍雅玲因为避开了正面冲撞只受了轻伤。她那天晚上喝了不少酒,闯了祸之後也吓傻了,好在陈杰接到电话赶了过来……”
“陈杰?莫非就是刚才守在手术室门口的那个家夥?”见吕慕点头,聂锐宁恍然大悟,“难怪我老觉得他眼熟──他以前经常抱著玫瑰花在公司楼下等人,我们部门的人私底下都管他叫情圣,也不知道是在追求谁……搞半天在追大小姐……”
吕慕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聂锐宁的脑袋。
“陈杰喜欢了霍雅玲很多年,两人曾经好过,又因为一些误会分了手,当时霍雅玲酒後驾车肇事,就算她是霍天集团的千金只怕也不能善了,也亏得陈杰铤而走险将错就错,想出个让陆行山当替罪羊的法子……”
“那另外一个被当成是你的家夥,其实是大小姐车上的人?”
“没错。”吕慕颔首,“听说是姓王,也是霍天董事长的亲信,因为当场死亡面目全非,陈杰便将我和他的衣服行装对调过来。我们两人年龄相近身材相仿,本来就不易被人发现,加上霍天又给警察局和王姓家属打点了不小的封口费……”吕慕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我回国之後暗中调查才慢慢知道的。”
“所以陈杰和大小姐怕你醒来之後暴露真相,干脆将你带去了加拿大?”
“最开始他们是这麽打算的,毕竟我当时只是撞伤了头部失去了知觉,他们就算害怕东窗事发,也没胆杀人灭口,谁知我却因为脑部肿块积血造成了暂时失忆,这恐怕算是他们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吕慕脸色平静地一边回忆一边慢慢叙述,聂锐宁看著他的侧脸心里一阵发堵,“阿慕……”他低低唤他,忍不住反手握紧吕慕的手,突然想起一事,又连忙问道,“那你跟大小姐的婚约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又是怎麽回事?”
吕慕大概没料到聂锐宁如此直接,轻咳一声,脸上竟然浮起一丝尴尬,聂锐宁眨了眨眼,多少心里有了谱,他用肩膀撞了吕慕一记,戏谑道,“吕少爷,该不会是大小姐在你醒来之後,与你日夜相对朝夕相处,结果芳心暗许了吧?”
吕慕苦笑,聂锐宁猜的虽然不算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车祸一事在陈杰和霍天集团偷梁换柱瞒天过海之下,原本也算天衣无缝,唯一没想到的大概就是霍雅玲会喜欢上吕慕。因为闯下弥天大祸,霍雅玲的父亲霍天董事长责令女儿短期之内不得回国,撞死了人的霍雅玲多少心中有愧,为了求得良心上的安慰,吕慕在加拿大治疗期间,她整日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照顾吕慕饮食起居,吕慕个性温文又谈吐不俗,霍雅玲不知不觉间竟被他吸引,甚至谎称她腹中两个多月的骨肉乃是与吕慕所生,执意要嫁与吕慕为妻。
聂锐宁听到这里酸溜溜道,“那不是一桩美事麽?大小姐要相貌有相貌,要背景有背景,连现成的孩子都有了,吕少爷还千里迢迢地跑回来做什麽?”
吕慕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将泡进醋坛的家夥揽进怀中,“我已经有老婆儿子了,还捡别人的便宜做什麽?再说,这世界上有钱有貌的女孩子那麽多,我难道还见一个爱一个不成?”
聂锐宁鼓著脸不吭气,吕慕捏了捏他的脸颊,低声再道,“虽然我什麽都不记得,霍雅玲也一直坚持她是我的未婚妻,可是我心里却清楚,她没有对我说实话。”
“据霍雅玲所说,我应该是从小移民加拿大,和父母一起在旅行的途中出了车祸,所以失去了记忆。可是她讲不清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细节,如果当真已有婚约,不可能连彼此怎麽认识,第一次约会在哪里这些事情都记不得……所以当她提出结婚的时候,我坚持一定要回国来办手续。”
“回国之後我一边请私人医生帮助我做记忆恢复治疗,一边暗自调查和当年车祸相关的资料,本来我也没想到霍雅玲会是当初撞伤我的肇事者,我以为她只是有什麽苦衷所以不肯告诉我真相,我甚至还想过,如果我与她真有婚约在先,等到事情水落石出,就回加拿大跟她结婚……直到那天在超市遇见你……”
聂锐宁正因为吕慕那句要跟霍雅玲结婚的话浑身不爽,转过头却见吕慕正安静地看著他,他冷哼一声闷闷道,“遇见我怎样?”
“锐宁,你信不信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心跳停止了?”
聂锐宁翻了个白眼,“你是对著我心跳停止,还是对著我手里的尿布心跳停止?”
吕慕轻笑出声,“你故意跟我抬杠对不对?”
“本来嘛,哪有那麽狗血,你想转移大小姐的话题用这招也太烂了!”
吕慕无意识地轻轻抚摸聂锐宁的手指,“我当时也以为是错觉,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後来在公司的酒会上又遇到你……”吕慕抬起头,冲聂锐宁温柔一笑,“自从那次之後我就确定,我们以前一定是认识的。”
“可是你变成这麽个鬼样子,我怎麽可能认得出啊!”聂锐宁抽出吕慕掌中的手四指用力将吕慕的脸蛋往两边拉,“我还没问你,你的脸怎麽变成这样了?!”
“车祸头部受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霍雅玲她们也不希望有人将来认出我来。”吕慕双手包住聂锐宁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所以我只能按照他们告诉我的身份、名字、甚至相貌……来继续我的生活。”
五楼的婴儿房里突然传出一阵稚嫩的啼哭,两人不由同时抬起头来,聂锐宁凝神听了一会儿,“不是小忆。”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活像奶爸附身的自己傻得冒泡,他搔了搔後脑勺尴尬道,“小忆一被陌生人抱就会哭……”
吕慕伸手将他揽进怀中,“对不起,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打住打住……讲这些做什麽真是肉麻死了……”聂锐宁作势抖掉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对了,既然你後来恢复了记忆,为什麽不肯告诉我?”
吕慕轻笑,“锐宁,我敢打赌你在公司呆了这麽久,一定不知道它是霍天集团控股的对不对?”
聂锐宁张大的嘴里可以毫不费力地塞进去一颗鸡蛋。
吕慕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以你的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旦告诉你真相,不出两天你就得露出马脚,公司里人多眼杂,在没有完全查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前,我不能让你和小忆冒任何风险。”
“其实在李医生帮我做记忆恢复治疗的这段时间,我断断续续记起很多了事情。有一天我想你和小忆想得厉害,忍不住给你打了个电话,结果是我妈接的……”
“我妈一听我的声音就哭了,怎麽说也不肯挂电话,我只能大概告诉了她一些事,最开始我妈当然不相信,後来她把小忆带出来,逼著我去医院跟小忆做亲子鉴定……”
聂锐宁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听天方夜谭来形容,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幸亏当年没有爬墙,不然一做亲子鉴定岂不要露馅?好险好险……”
吕慕微微眯起眼,“嗯?”
“啊,阿慕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