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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楼兰地图-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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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的是我父亲的仆人辛格吧,”苏珊的神色黯淡下来,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真是太不幸了。”

“是的,辛格不仅是我父亲的得力助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甚至称得上我们家的恩人。”苏珊面带戚容,陷入伤感的回忆。“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也许我根本无法度过那一段艰苦的岁月。”

当初迫于情势,苏珊在母亲的带领下迁居印度,辛格也同船前往。寄住在孟买姨母的家里,苏珊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缺衣乏食的苦涩。清贫的环境造就了坚强而忍耐的性格,她的母亲却难以适应离乡背井的境况,加上丧夫之痛久久不能平复,以致沉疴不愈,三年后死于坏血病。此时,苏珊姨父的工厂也已经宣布破产,哀伤欲绝之余,年幼的苏珊还面临着辍学的窘境。

(十四)(2)

孤立无援之际,忠诚善良的辛格挺身而出,主动承担起照顾小主人的责任。他四处寻找工作,送报纸、卖水果、擦皮鞋、甚至在码头做苦力,把赚来的钱统统用以支付苏珊的生活所需及各项学费,殚精竭虑的援助远远超过一名仆人应尽的道义。苏珊是个懂事明理的姑娘,知道辛格维持不易,越发珍惜时间,用功读书,最终以出类拔萃的成绩完成了学业。

从拉合尔东方学校毕业后,苏珊原打算先谋一份职业,以便缓解辛格沉重的负担。但这时由威瑟出资组建的远征探险队已经抵达印度,几经辗转,找到了拥有半幅楼兰地图的苏珊,登门商讨合作事宜。

进入中亚考古,寻觅父亲的足迹,一直是苏珊矢志不渝的夙愿。谁知,当她兴冲冲地跑去征求辛格的意见,对方的态度却出乎意料。或许是厌恶威瑟的为人,或许是基于安全的考虑,辛格即使答应出售地图换取金钱,也不让苏珊重蹈覆辙。

这样的决定自然和苏珊的本意大相径庭,但经过几年的相依为命,她对辛格的尊重早已逾越了主仆的界限,纵然不会放弃理想,也绝不肯强行违拗。事情因此耽搁下来,任凭威瑟反复催促,苏珊只是犹豫不决。事实上,眼看着时光流逝,她同样焦灼不堪,于是绞尽脑汁,冥思苦索,试图再次劝服辛格。几天后,苏珊在家里铺设宴席,特意买来了辛格喜爱的咖喱鸡肉和杜松子酒,准备等他做工回来进行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万万没有想到,左顾右盼,不见人影,最后等来的竟是辛格发生车祸的消息。

“辛格被撞得脊椎断裂,等我赶到医院时,他已经不能开口说话,只是不停地望着我,渗血的双眼直到咽气也没有闭上。他的目光里交织着悲凉与无奈,又似乎蕴涵着许多难以表达的隐衷,每当想起那片眼神,我的一颗心就像被无数的钢针刺破。”苏珊泪流不止,哽咽难言。

“辛格的意愿至死未变,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在寻常人看来,一个柔弱的女子几乎不可能抵御沙漠的凶险。”余伯宠叹道。

“我能够体谅他的心思,完全是出于一份关爱。”苏珊说,“但是,他没有真正明白征服楼兰的计划对于我有多么重要。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重振德纳姆家族的辉煌,我将持之以恒,百折不回。可惜,辛格永远也看不到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了。”

余伯宠谦逊地笑着,忧患余生的家世及栉风沐雨的经历,使他的性格逐渐扭曲。苟且偷安的日子,内心深处难免涂抹着几许消沉淡漠的色彩,头脑里诸如礼教名节和民族大义的观念也越发模糊,唯一不曾泯灭的只是一点与生俱来的良知。因而,接受任务前,伦庭玉提起“拯救文明造福国家”的堂皇理由并不能得到他的切实认同,降心相随的动机完全缘于一片感恩图报的情结。所以,黾勉从事的间隙,常常感到一些迷茫或压抑。

但如今的情形似乎有所改变,一切归因于苏珊离奇的遭遇及不屈不挠的勇气。尤其面对她的坦诚和信赖,余伯宠不可能无动于衷,壅塞于胸臆间的困惑和怅惘仿佛被驱散得干干净净,不禁默默立誓,即便只是为了帮助眼前的女人得偿心愿,自己也会不辞劳苦,竭尽所能。

咀嚼着酥香的烤鸡,痛饮着甘冽的美酒,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苏珊的谈兴却丝毫未减,余伯宠只得委婉提醒。“明早还要赶路,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好吧。”苏珊恋恋不舍地站起来,协助他用沙土扑灭了篝火。互道晚安之际,余伯宠偶尔抬头,发现不远处的沙梁上有两点红光隐约闪动。他心中疑云顿生,联想起白天驼夫艾买提等人的描述,脸上微微变色。

“苏珊,”余伯宠小声说,“不知道你对妖魔鬼怪有什么认识?”

“只有蒙昧的人才相信那些荒诞不经的谣传,至少我不会套上一件红色毛毯以求自保。”苏珊忍俊不禁,留意到他的神情异常,不由得收敛了笑容。

“很好,有这样的胆识,就可以和我一起去捉鬼了。”

“捉鬼!鬼在哪里?”苏珊愕然。

“你慢慢回头,顺着西北方望去。”余伯宠说。

苏珊依言行事,果然看到两点微弱的红光,诧异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余伯宠道,“我说过沙漠之中危机四伏,也许今晚正是面临考验的时刻。”

说完拉着苏珊就走,看似返回附近的帐篷,实则溜向帐后,迂回绕行,又从营地的另一端出来。借助夜色的遮掩,蹑手蹑脚地爬上沙梁,在相距红光十余丈的地方双双卧倒。

审视凝望,看见沙梁上蜷缩着两条身影,手中皆持武器,时明时灭的红光其实是点燃的香烟,大概是深宵守候聊以解乏取暖,沙梁后面的低洼地带还隐藏着两匹鞍辔齐备的骏马。

“究竟是什么人呢?”苏珊低声询问。

“不好判断,”余伯宠说,“反正不会是考古队的守护神。”

“要不要通知大伙包围抓捕?”

“不,”余伯宠说,“只此两人不会构成对我们的威胁,想必幕后另有主使。倘若打草惊蛇,反而不利于查清底细。”

“有道理。”苏珊说,“可是,我们总不能陪着他俩熬上一夜吧。”

“当然,”余伯宠说,“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没有人能够在荒漠露野长久滞留。他们的目的只是窥探考古队的基本状况,稍后必将返回驻地,届时你我见机行事。”

(十四)(3)

“你的意思是……反跟踪?”

“是的,估计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准备一下。”

于是两人沿原路下来,悄悄回到营帐。填装枪弹之外,仔细检点穿越沙海的必备物品,例如耳帽、风镜、水囊等。为防止马匹【文】嘶鸣惊动目标,又将两根短木棒【人】分别缚于马口。一切收拾【书】停当,掀开帐帘【屋】察看,只见两个探子已经开始后撤。

刺探者翻身上马,掉头而去。余伯宠和苏珊牵动缰绳,一路尾随。月光暗淡,风沙弥漫,前方的黑影并未察觉被人跟踪,只顾纵马扬鞭,向北疾驰。余伯宠却不敢疏忽大意,极目观望,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半里的距离。苏珊相伴左右,屏声凝神,眼看着一座座形态各异的沙丘从脚下掠过;神秘的黑影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她的心情难免有几分紧张,但更多的还是莫可名状的兴奋。

刚刚望见那座高大的土墩,却先听到两三声尖锐的枪响。余伯宠的一颗心猛然下沉,催马上前,看到苏珊的坐骑仍拴在沙垄下的红柳包旁,人影却已杳然不见。

余伯宠愀然变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强作镇定吩咐随从人员:“各位,我们分作三路包抄。切记两点,第一,尽快找到德纳姆小姐并确保她的安全。第二,不要滥杀,只须解除枪手的武装即可。”

交待完毕,立刻行动,杜昂在左,盖勒在右,余伯宠居中,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下沙垄。破败的古堡内,三四名乌兹别克人正在帐外持枪巡逻,各个蹙额凝眉,神色惶急,似乎在极力寻觅搜索。蓦然看见考古队员由四面八方的残垣缺口涌入,不禁仓皇失措,慌忙举枪反抗,却难免顾此失彼。震耳欲聋的呐喊中,密集的枪响如同暴风骤雨,乌兹别克枪手纷纷倒地,惨叫声起落不绝。

这些乌兹别克人原本身经百战,望风披靡只因毫无防范的原故。考古队员发起进攻时,不少人酣睡未起,等到为枪声惊醒,来不及准备武器马匹,就已经中弹或是被俘。所幸考古队员谨遵指令,瞄准射击尽量避开要害部位。顷刻之间,城堡内的局面已经基本得到控制,只有少数格外机敏的枪手落网,凭借着奇特险恶的地势负隅顽抗。

余伯宠一边追剿残敌,一边四处查探寻找,高声呼唤苏珊的名字。然而,掀翻枪手的帐篷,搜遍残垣断壁,始终不见苏珊的踪迹,喊得嗓子沙哑,也得不到一点响应。余伯宠五内如焚,思忖着返回讯问被俘人员,勒马犹疑之际,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帽檐飞过。

余伯宠惊出一身冷汗,跳下马来,伏身回头,瞥见一条人影从砂岩间闪过,像是在木拉提旅店遭遇过的卡西列夫。余伯宠暗想,浦斯金不在,卡西列夫应该是小分队的首领,“擒贼先擒王”,方可彻底瓦解敌人的阴谋。另外,从他的口中或许能得知苏珊的下落。当下聚精会神,小心应战。

卡西列夫一击不中,随即向北逃窜,无奈余伯宠紧追不舍,只得停下脚步全力周旋。激烈交火之余,两人在错落无序的沙山石林间腾挪闪跃,子弹打得岩层碎裂,沙尘四溅。片刻后,余伯宠藏身的矮墙后忽然归于沉寂。卡西列夫暗暗疑惑,不知对方是弹药用尽,还是中枪负伤。探头窥望,余伯宠果然没有攻击的迹象,矮墙的边缘隐约露出一顶宽檐帽。

卡西列夫心中窃喜,不失时机地扣动扳机。谁知枪声响起,那顶帽子却轻飘飘地飞出老远,原来下面竟然空荡无人。卡西列夫正感到诧异,又听到疾风掠过;一柄英吉沙匕首已经插上自己的右臂。卡西列夫惨叫一声,手枪跌落,尚不及捡起,余伯宠已从天而降般地出现眼前。

卡西列夫骁勇顽强,犹自纵身厮打,挥拳踢腿,气势汹汹,可惜右臂剧痛无从发力,几个回合下来已难以招架。随后杜昂赶来,和余伯宠联手,转眼间已将其制伏。

余伯宠从他身上拔出匕首,又扯下一条衣襟替他简单包扎伤口,同时警告道:“如果不想失血过多,最好规矩一点。”

“哼,”卡西列夫负固不服,“若论枪法格斗,你未必是我的对手,看来大名鼎鼎的‘沙狐’只不过是诡计多端。”

“你们在浦斯金的唆使下为非作歹,也算不上光明正大吧。”余伯宠针锋相对,“少废话了,快告诉我苏珊在哪里?”

“那个恶毒的女人已经被我杀了。”

“什嘛!?”余伯宠发指眦裂,一把拽住他的领口,正欲宣泄忿恨,脑海里却闪过一念。倘若苏珊遇害,何以连尸体也寻不到,卡西列夫总不会腾出工夫掩埋前来偷袭的敌人,可见是信口雌黄。于是平心静气,继续盘诘。不料,卡西列夫只是连连冷笑,始终不发一言。

“混蛋,还不老实……”杜昂横眉断喝,挥动枪柄狠狠砸去。卡西列夫的左颧骨边顿时红肿瘀青,然而挺胸昂首,并无惧色。杜昂勃然大怒,又要再打,却被余伯宠拦住。

“算了,老杜,你先把他押下去吧,我再去寻找一遍。”余伯宠明白,像卡西列夫这样的赳赳武夫,绝不会轻易屈服于暴力。并且回忆方才的情景,几个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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