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7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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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举动有些违制,却也正常不过,往往经过大战,军中都会行此大礼,提振军中士气,以及安抚军心。
效果其实还算不错,衣食饱暖,又算是了了一桩心事的秦军将士终于抛开了那令人压抑的悲伤之情,略略恢复了正常,笑容开始在许多人脸上展现,军中气氛也渐渐活跃了起来。
但赵石这次所要面临的,却是比这一场战事还要艰难几分的局面,面对外敌时的武勇在这种风波动荡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而来自内部的霜刀雪剑,也远比战阵上的明刀明枪更让人难以应付……
而这一次军事上的冒险之举,也为那些在暗处时刻注视着他的人们提供了足够的借口,在回军途中,赵石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曾料到,这次掀起的风浪是如此之大,险些让他在这次风波中,遭了灭顶之灾……
当然,这其中充满了机缘巧合,但阴谋的味道是如此的浓重,在经过长安皇宫内那惊心动魄的一晚之后,时光匆匆过去十余载,他却再一次的在不知不觉间,卷入了新一轮的帝位之争当中。
而这一次,与十余年前不同的是,风波所及,他却成了首当其冲的那一个,几乎是瞬间,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风浪是如此的剧烈,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甚至于那些推波助澜之人,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种种举动,最终造成的结果竟然是这般的盛大而又惨烈……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781章 道途
寒风萧萧的北国大地,山河铺玉,树挂琼瑶,朔风凛凛,滴水成冰。
就在这样的天气之中,汾州南十数里的大路上,一行车马迤逦而行,旌旗在寒风吹拂下烈烈作响,战马不时低声嘶鸣着,喷吐出一团团白气,踏在冰冻已久的冰雪之上,不时的打着滑。
马上的骑士尽量将身子伏在马背上,心里在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
与他们相比,更加艰难的则是护卫在车马之畔的那些步卒,只能不断的迈动已经冻的刺痛到发麻的腿脚,在积雪中跋涉前行。
几辆厢车发出吱扭扭的声音,在驮马牵扯之下,晃晃悠悠的行在路上,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停下来……
“朔雪寒断指,朔风劲裂冰,胡中射雕者,此日犹不能。翩翩羽林儿,锦臂飞苍鹰,挥鞭决白马,径自出河中……”
厢车中有人吟哦,声音飘出车厢之外,让紧挨着马车,脸上被如刀寒风吹的青青白白的段从文抽动了一下嘴角,心里话,这词句到是颇有雄浑之意,也带着自傲自夸的味道,勉强也算应景,但这位老先生哆哆嗦嗦的说出来,只能让人觉出一股酸气,其他的嘛,还是问问这些艰难跋涉的兵卒们同意不同意吧……
偏偏这个时候他家老爷子的声音响起,“王老大人豪情一如当年,佩服佩服。”
虽然觉着自家老爷子脸皮可比以前厚的多了,但好在这位王老大人还有点自知之明……
“苦中作乐而已,不当大人一赞。”
“老大人过谦了……”
接下来便是两个人相互吹捧,段从文蹙着眉,催马便挪远了些,迎着北风,往前面望望,心里则估摸着,今日也许天色将暮时,便能到汾州,想到这个,段从文就满腹的心事……
说起来,这全怪车上的老爷子,还有车里那个不知所谓的王老大人。
他本在河洛张大将军麾下效力,而且颇受重用,不论去年还是今年,连番战事,他都很是立下了些军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叙功下来,应该是能进五品将军了,好上一好,四品将军也能争上一下,当然,能传诸于子孙的爵位是求不来的,还得看君恩如何才成。
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崩逝,举国皆丧,战事也便停了下来,在他看来,攻取河洛,中原府县,尽皆在望,而连番征战,士卒疲惫,国库可能也不很轻松,正好借此时机,休养生息个一年半载,再行用兵也是不迟。
其实也正如他所料,议和钦使随即便到了河洛,对于军中将领来说,议和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像段从文这样的聪明人都明白,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待到大秦兵精粮足之时,什么和议也不过是一张废纸罢了。
所以,军中大将虽心有未甘,却也并不会从中作梗,擅自阻挠和议,而与后周议和之事,却还得看朝中的大人们,军中将领置喙的机会并不算多,换句话说,也就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便是。
实际上,让军总将领们期待的还是军功犒赏,时间渐渐进入冬日,国丧大礼也已尘埃落定,为阵前将士请功的奏折战报什么的都已经送交了上去,这个冬日,军前将士们也再无心于战事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盼望着朝廷圣旨下来,起码河洛秦军将士就是这么一番情形……
本来他也算闲了下来,还曾趁着张大将军召集众将议事的机会,逛了逛洛阳古都,说实话,迭经战乱,又逢冬日的前年古都并无多少出彩之处,看惯了长安繁华的他,洛阳景象却是让他有些失望的,但怎么说呢,经年征战,满眼兵戈,一旦闲里出游,到也别有一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逍遥心境,也便掩盖了那几许失望……
不过清闲的日子也就到这里了,出使河中的议和钦使王老大人上书朝廷,大将军赵石率兵径取太原,也就是说,议和时辰已经到了河中,不过还没等见到赵大将军当面,人家却已经起兵去打金国重镇太原了。
段从文不知道朝廷诸位大人们是怎么考量的,也不知道皇帝陛下对大帅此举到底怎么看,反正不多时,朝廷令喻便到了河洛,命观军容使段德,也就是他的父亲为议和副使去河中。
段从文也是世家子出身,家学渊博,这里面的味道多少能体会一些出来的,估摸着是朝廷怕王老大人压不住大帅,所以才命自家老爷子北上河中。
不过这一下,段从文就倒霉了,老爷子点名要他随扈于侧,段从文心里这个腻歪劲儿就别提了,现在河中那位的脾性,旁人不晓得,他段从文在其麾下效力了那许多年,还能不知道?
大将军刚毅果决,于军中威望极高不说,这心肠……上也冷酷的很,想要压住赵大将军?难……
钦使到了河中,大帅还能领兵北上太原,也许是瞅准了战机,也许嘛……就是对议和之事就是反感到了极处,谁知道呢,这些年没见,大帅越发位高权重,心性稍有变更也是有的。
不过在他想来,父亲这回奉旨北上,实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与后周议和,迈不过张大将军,一般的,与金人议和,也绕不过赵大将军就是了,一旦……父亲这里才是真个难受……
而他曾为大将军旧部,处境则更尴尬些,好在自家官职还不算高,应该在议和之事上插不进嘴去,不然的话,对上严刚可畏的大帅,那才叫倒霉呢,不过他也知道,自家老爷子那里也犯着嘀咕呢,不然绝对不会让他带兵护卫,取的还是自己曾在大帅麾下效力多年的那点情分罢了,不过,也不知这些年不见,还管不管用……
于是,不情不愿的他带兵护送老爷子来到河中解州,那位王老大人可好,还在解州呆着呢,时值冬日,道途往来不便,加上向朝廷请旨,一来一回,就将近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位王老大人呆的到是老实……
转头望了望车厢,段从文抽了抽脸,算是笑了,别听车内两位语出轻松,估计那狭窄的车厢,怎么也容不下这两位的忧思烦恼的,比起他们来,自家虽然劳苦了些,却算不得什么了。
汾州已然不远,到了那里,自己是掉头就走呢?还是等议和之事出个结果再说?
不过大帅那里肯定是要去拜访的,简拔之恩,不能忘了,加之大帅膝下喜添一女,自己也要尽些心意,让大帅知道,段从文非是忘恩负义之人,至于其他的,能不沾就不沾,太原府一战,也不知大帅脾气如何,不要受了无妄之灾才好……
还有老爷子那里,跟李承乾牵扯的太紧了些,也不知会不会惹恼了大帅……
他这里思绪连篇,连寒风吹在脸上,也不再如之前般难受了,而车厢之内的两位也确如他所料,烦恼更多。
不过他们的烦恼和段从文所想却不同的多,王老大人乃京师大族王家的人,段德不用说,党附于兵部尚书李承乾,与王家走不近,但可以说,两人与汾州那位赵大将军,都有着深深的隔阂。
而今在赵大将军眼皮子底下,与金人议和,两人担着的心事只有更重。
而两人在解州,闻得太原府大战方酣,心里有些惊骇,又有些窃喜,惊的是,赵柱国好大的胆子,太原那里陈有金人重兵,他竟也敢率兵溺战,一旦失利,河中必然糜烂,之前的战果可也就烟消云散了,而且,这次议和也必定是波折重重,真真是让人恼恨。
喜的则是,赵柱国自为官以来,虽屡有错处,但总是能得当今圣上心意,每每皆能化险为夷,又兼功勋卓著,实在是不好相与。
但如今冒然率兵北进,不论胜败,都算是逆了圣上的意思,再大的恩宠,于领兵大将来说,有些忌讳也是不能犯的,显然,赵柱国恃宠而骄,终于留下了一个不小的把柄。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两人身为议和钦使,能做的其实并不多,两人在这个上面,到是有志一同,听得赵大将军真个率兵与金人大战于太原,便不约而同写了奏折,命人急送回京,接下来便是静观其变了……
只是这次朝廷旨意还没有下来,赵大将军大破金兵于太原府,尽歼太原金兵精锐的捷报却已经到了解州,两人不敢怠慢,细读战报,各有心思……
王老大人是个文臣,于战事上不懂太多,先且不说,但段德是什么人?战报只看了一遍,心中便已大喜。
果然不出所料,赵柱国与金人战于太原,虽大胜,却也损伤惨重,所谓大捷,不过一场惨胜而已。
不同的人,想的自然不同,也许旁人会想,这大捷来的着实不易,应是一场大功劳,但像段德,便只会想到,赵石轻兵冒进,虽胜犹败,对于他与王老大人来说,真真是件好事。
一来,金人大败之下,议和之事定能顺遂,可以省下许多唇舌以及计较。
二来呢,赵石损兵折将,功劳也难掩其过错,若非其有开疆拓土等大功在身,说不定这一次就能治他不听将令,擅自用兵等等罪责,不过这次就算不能治罪,也定能使陛下转换心意,召其回京,只要将其召了回京,其实和治罪也没什么区别,军前大将,奉召回京,与治罪何异?
三来嘛,尚书大人深厌赵柱国,这一次若能使赵柱国待罪回京,尚书大人那里必有章程,而他这次出京为的是什么?最终还要靠尚书大人举荐……
可谓是一举三得,好的不能再好了,当然,这些阴暗的心思,绝对不可能向旁人提起,连亲儿子也不成的,所以他一边写就奏章,明送于朝廷,私下里,却也给李承乾送了一封书信回去,至于尚书大人怎么做,他这里就管不着了。
而礼部侍郎王老大人这里,虽看的并不分明,但心思也绝对不会比段德少,送信回京也是必然的,至于书信都送到了谁的手上,就不必细说了。
两人心中各有算计,却也不能再呆在解州不动了,火烧火燎的启程,往汾州而来……
两人打算的挺好,但坐镇解州的南十八和孙文通是什么人?两人的种种举动,皆都落入眼内,警惕之心随之而起,几乎是立即便命人快马送信往汾州,言明其中利害,好叫赵石善加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