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7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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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正是冷兵器世代战争中最精彩的地方,领兵将领们,用自己的武勇智慧以及过人的胆识和意志,谱写出一篇篇华丽的乐章,消息的延迟,领兵将领的心态性情,以及那种种出人意料的谋略,也造就了一个个经典的战例。
偶然中夹杂着必然,必然中又有着偶然的因素,由此种种,冷兵器世代的战争,才会如此的让人津津乐道,如此的让男儿热血奔涌,但其中士卒舍生忘死的拼杀,领兵将领们痛苦的抉择,才是造就这一切的主因。
面对相继赶来,兵力迅速超过万人的秦军,金兵选择了继续派兵渡河,以及……与秦军相峙,这个时候,看来也没有错,已经有一万金兵渡河,面对严阵以待的秦军,肯定不能后撤,加之若不能渡河,那庆荣军来到这里,还有何用处?又如何想完颜和尚交代?所以,必定要守住渡河滩头。
而让完颜清安心的是,秦军虽然来的颇为突然,汾州,子洪口秦军同时到来,也让他颇有些后悔,不该拖延时日,若是大军此时全部过河,何惧于秦军万余人马?但话说回来,他却也瞧的清楚,秦军虽到,但粮草辎重应该没有多少,也就是说,秦军出兵也颇为仓促,可能是得了严令,才会出兵,不然之前不会一直毫无动静,只是时机把握的有些太过凑巧罢了……
所以,他很安心,其实他还是在等,等太原那边的消息,一旦消息到了,就是大军倾力过河,击溃对面秦军的时候了,而如果再能相峙一段时日,想来这两部仓促而来的秦军,有很大可能会不战而退,其实最终,还是保存庆荣军实力的心思占了上风,他没有半点与秦军拼死一战的打算。
而不知不觉间,五千金兵渡河增援渡河滩头的同时,金兵俨然已经分作了两处,此正为兵家大忌,虽说现在看来,他做的一点都没错,但将目光都放在了汾州,子洪口,甚至是太原城下的他,丝毫没有想到,榆次守军会趁夜渡河,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庆荣军几乎毫无半点防范的背后,就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露出破绽,再行那雷霆一击……
第九卷 旌旗漫卷不须夸 第774章 鏖兵(四)
又是一日清晨,北地的冬季,渐渐已经显示出了它的威力。
寒风凛冽中,天上阴云密布,河水正是变缓,渐渐结成冰层,大地被动的分外凝实,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就要来临了。
对于榆次北面两支相互厮杀,相互对峙的大军来说,即将到来的大雪,可不是什么好事,自古以来,北地征战,领兵之人都会尽可能的避开这种要命的天气……
但此时此刻,两军主帅即便再不愿意,却都不敢轻易退却,金兵的攻势变得更加的猛烈,几乎不计伤亡,而秦军守得也分外坚定,在方圆十余里的土地上,抛头颅,洒热血,将所过之处,彻底变成了修罗地狱。
两日过去,秦军陆续退后四五里,渐渐已经接近榆次,金兵步步紧逼,每日大战十余场,小规模的厮杀更是不计其数,短短四五里的退兵之路,到处都是横陈于地的尸首,到处都是折断的刀枪箭矢,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连呼啸而过的寒风都无法吹散,流淌的鲜血被冻成红色的冰凌,一处处,一片片,让大地看上去诡异而又丑陋。
但身处其中的两军士卒,已经没有人顾忌这个,就像两个斗红了眼的巨人,不断的碰撞,不断的从对方身上撕下血肉,只等一方力竭,才有可能停止下来。
金人低沉的号角声几乎与秦军的战鼓声同时响起,疲惫的士卒立即在军官的呼喝声中纷纷钻出帐篷,哆嗦着身子,握紧冰冷的刀枪,机械的列开阵势,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厮杀。
帅旗之下,赵石仰首望了望天空,心里终于升起了几分焦虑,要下雪了……
“传令各部,今日将为决战,都打起精神来。”
金人绝不会等到大雪来临,再行决战,而这里离榆次已经不足十里,一旦秦军退回榆次,榆次虽小,但也地处要冲,秦军退到那里,便算得上稍稍站稳脚跟,加上大雪来临,天气越加严寒,到时候难受的便是金人了。
所以,决战肯定便在今日……
目光从身旁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上扫过,胡离,王览,赵幽燕等都在前面整军听令,他身边也只剩下了这些身在中军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站的笔直,脸上,手上都是冻出来的血口子,让他们看上去多出几分以往不曾具有的风霜之色以及成熟,而独属于军人的英武之气,已经渐渐完美的融合进了他们的血液当中。
当赵石的目光扫过,他们不禁纷纷挺起胸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目光中除了畏惧以及尊敬之外,还带上了几许狂热,也许就在不知不觉间,战争与杀戮,已经成为了这些年轻人的信仰,而带着他们走进这个世界的大将军,督学大人,大帅,也就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信仰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连赵石自己,都不太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国武监生员渐渐融入了这支大军的每一个角落,顺便将这种狂热带给普通士卒,潜移默化间,让这支军旅带上了些让赵石也感觉分外不舒服的色彩。
但虽说有些别扭,但他能清楚的察觉到,麾下大军,变得更加如臂使指,也变得更加可怕了,便如如今稳守阵前的一万猛虎武胜军,两日厮杀,大小数十战,一万猛虎武胜军迅速减员到七千余,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崩溃迹象。
这些年轻人们,在各级军官,各式各样的宣言激励之下,不但忍受住了巨大的伤亡,且开始热衷于杀戮,甚至有些时候,很多人即便力竭,即便满身伤痛,也不愿退下来修整,是的,用通俗的一句话来讲,就是多数人都杀红了眼。
他们不再计较立下多少战功,会得到什么奖赏,他们甚至于不再计较生死,在鲜血与伤亡的刺激以及上官如同自我催眠的不断灌输下,他们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猛虎武胜军不能败,赵大将军所率领的猛虎武胜军也不会败,失败的耻辱,对于猛虎武胜军来说,是不能忍受的,而这不败的荣耀,将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一种直可称之为军魂的东西在这个时候,甚至在无人察觉的情形下,开始慢慢成型,因为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信念,或者可以说是信仰……
于逆境之间,无有怨言,却生慷慨之志,不得不说,这就是赵石以国武监生员充为军中将校的好处,他们害怕吗?肯定是怕的,两军厮杀,死伤无数,尸体横陈,几若修罗地狱,生死根本不由自己做主,试问世间,有几个人能置生死于度外?
但国武监数载,这些懵懵懂懂,以往只知封侯但在马上取的年轻人,却是各个受益匪浅,数载光阴,如饥似渴,悄然之间,已经立下了志向,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顺利之时,这些还有些不显,不过一旦兵势危殆,凶险无日之际,这些潜藏于心间的东西便猛的爆发了出来,也许那些家国大义,胡汉之别之类的东西有些遥远,但生死两个字却已经血淋淋的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受过国武监数载磋磨的这些军中将校,或有那么一两个怯懦的,但多数却能挺身而出,将全身的本事拿了出来,拼命的激励麾下士卒,话说的多了,最终连自己也差不多信了,只要中军大旗还在,大帅还在,猛虎武胜军便是不可战胜的,杀的人越多,打退金兵进攻的次数越多,则这种信念越加强烈。
于是,第一日,猛虎武胜军伤者比死者多,到得第二日,却是战死之人多过了伤者,身体越加疲惫,但军心却越发凝实,如同火焰般的气势,烧灼的每个人都是热血沸腾,伤者不再退后,扑入金兵阵中,与敌协亡,疲惫欲死的军兵,一旦上到阵前,便又生龙活虎,大呼酣战,直到力竭而亡,种种惨烈之处,无法一一描述,而河中子弟,在这种气势带动之下,也开始变得凶悍而又桀骜……
杂胡营伤亡过重,不再出现于军前,汉军各部轮番上前,却都损伤惨重的狼狈退回去,金兵猛的发现,秦军阵前,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血肉屠场,那些高大而又年轻的秦人士卒,冷漠的挥舞着刀枪,冷漠地看着同袍一个个倒下,却没有一丝的动容,宛如一个个修罗地狱中的恶鬼,再勇猛的家伙,也不再能冲入秦人的阵中……恐慌在金兵心中蔓延,上前与秦人厮杀,成了一件苦差,伤亡在不知不觉中变大,再坚定的金兵将领,也生出了几许无力的感觉。
秦川儿郎的凶性以及武勇,在这一战中,彻彻底底的展露在金国士卒面前,让人无奈而又胆寒……
……
两日过去,战事渐转惨烈,也开始变得千篇一律,两军士卒几乎同时列好阵势,低沉的号角声带着肃杀,响彻天地。
金兵阵前爆发出一阵呐喊,数千汉军挥舞着刀枪,开始迈步向前,接着便是小跑,一箭之地处,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中,士卒开始加速,亡命的想要冲过这一块死亡地带。
数千士卒,黑压压的漫过空地,天空中毫无意外的响起令人悚然的嗖嗖声,箭雨从秦军阵后升起,划出优美的曲线,然后落下,箭矢入体的噗噗声,闻之让人头皮发麻。
就像被远古巨人的大锤砸过,一片片的人群栽倒在地,哀号之声,瞬间便成为了战场上的主旋律,鲜血像廉价的染料般喷洒出来,被迅速的冻结。
景象虽然残酷,但这只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伤亡数百的汉军不一时便退了下去。
阵后的完颜和尚冷冷的挥了挥手,战旗舞动,第二波攻击开始酝酿,不一时,退后来的汉军将领被带到跟前,他眼睛扫过旗杆上十几颗已经冻硬了的狰狞人头,脸色苍白如死。
但他运气不错,完颜和尚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滚回去领兵,再要如此,斩。”
汉军将领带着几分庆幸仓皇而去,他们的生死,可以说,皆在完颜和尚一念之间,他运气确实不错。
完颜和尚抬头望了望天空,要下雪了。
虽说早了些,但也无妨,秦人虽表现出了令人惊诧的战力,但自己已经占尽了上风,这一战,一定不惜代价,怎么也要将这支汉人军旅留在河东,断不能放虎归山。
赵石……完颜和尚遥望秦军军阵,嘴里喃喃自语,如此人才,怎的就是个汉人?
随即,他便传令道:“传令古塔阿明,今日午时,虎卫军上前,所有骑军待命,步军由赤那可统带,完颜户罗,古塔阿明各带一部骑军,于两翼待命,告诉他们,生擒赵石者,官升一级,我保他封侯……记得,我要活的赵石……”
两军主帅,皆已有了在大雪来临之前决战之意……
但天公并不作美,还没到午时,寒风小了一些,一会儿工夫,天空中便已飘起了雪花,北地大雪,与南方阴雨差不多,说来便来,开始还只是零零星星的一点,不一时,纷纷扬扬的大片雪花便落了下来。
战场之上,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有了短暂的停歇,传令兵的呼喊之声在两边却越来越是频密,大军在调动,决战已是迫在眉睫……
……
“传令给张嗣忠,我不准他动,哪怕中军大旗倒了,也要等我的军令,不然我斩了他。”
“传令给胡离,王览,一旦金兵骑军动了,便放他们进来。”
“张钰。”
“末将在。”
“怕不怕?”
张钰瞪大眼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