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4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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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挨一下试试,要不是当时……还以为瘸了呢。”
“那你哭什么?打输了就再打回来,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他……”一说到这个,想起……脸色一下子变得赤红之余,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啊?”种燧今天的心情就好像坐了过山车一般,当然如果他知道什么是过山车的话,就能明白这个解释真的是最贴切不过,这不,两句话的功夫,他的心又拎起来了。
“怎么?他不但打了你,还骂你了吗?是粗人吧?粗人嘴巴不老实,你应该知道啊?”
“什么粗人?他……他……”种七娘嘴角翘了翘,好像是想笑,但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看的种燧这个心疼啊,“不是粗人?那他还敢打了你,又骂人?是哪个王八蛋,活腻了是不是?告诉哥哥,让哥哥去打断他的腿,给你出气。”
“谁说他骂人了?就是……就是……”
“就是怎么了?他怎么着你了?你到快说啊。”种燧在旁边抓耳挠腮,心里火烧火燎的,他不怕妹妹给人比试,平日最怕的就是妹妹禁不住激,跟人摔角,还好的是,这个丫头虽然争强好胜了些,但却从不缺心眼儿,不过今天嘛,可就有些说不准了……
“大哥,你别问了……还嫌七娘出丑出的不够是吧?”种七娘终于被追问的恼羞成怒,虎起小脸,恶狠狠的来了一句,不过衬着满脸的泪水,还有那通红的眼睛,却是缺乏足够的威慑力,说完这一句,种七娘掉头就走,这事情也确实让她不好开口,只有先躲过这遭了事了。
不想种燧也急了,在后面就吼了一句,“你不说,我就让姨娘亲自问你……”
“你敢……”
种七娘霍的转过身,她亲生母亲身子一直不好,说起来还要怪种从端,自从被贬金州之后,头些年郁郁寡欢,而她母亲日夜陪伴开解,有些操劳,加之金州天气阴寒,病也就落下了,这几年时好时坏的,着实让人心忧,大事小事她自然也就都不愿去烦扰母亲的,种燧这句话却是戳在了她逆鳞之上。
加上先前受的委屈还没发泄完全,种七娘回过身来,性子一起,眼睛已经瞪得溜圆,几步就来到种燧身前,在种燧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同时抓住种燧的腰带,双臂蛮力大作,在种燧一声惊呼当中,已经将自己哥哥整个举了起来,接着便是狠狠往地上一摔。
扑通一声大响,地上尘土飞扬,这一下可不轻,差点没把种燧给摔的背过气去,等到他晃晃悠悠站起来的时候,四周一看,是哭笑不得,丫头已经趁机跑的没影了,这个妹妹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敢对兄长下如此重手,从前到也没少挨她的拳脚,不过这次好像有些冤枉啊,还好,还好,没人看见,不然这个丑出的可就大了,不过妹妹到底吃了亏没有?这个可得无问清楚,不然岂不是白摔了……
种燧苦笑着摇了摇有些发昏的脑袋,想着是不是跟父亲说一声,还是真要去找姨娘,不过想起父亲那里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家事?姨娘身子又不好,妹妹又不肯说于他听,真是恼人,嗯……看这样子,却是得等等再说了……
第七卷 千里江山入战图 第532章 宣旨(一)
这些儿女之间的纠葛,也不过是现如今金州正要发生的事情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的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对金州大势没有什么影响。
而景兴三年正月,在蜀中之乱越演越烈的同时,金州,这座大秦粮草重镇,终于也迎来了第一波变乱。
首当其冲的却并非那些作乱的贼匪,而是从坐镇金州数十年的吴氏门阀开始的,大秦景兴三年正月初七,日后官司打了十数年之久的金州吴氏谋乱案发,以金州团练使吴得胜以及兴元知府张宪为首十数人,以擅调兵勇,密谋不测事之罪,为金州通判种从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下,吴得胜,张宪等为首四人立即押解入京,按官场惯例,还要加上一句,交大理寺堪问。
这还不算,通判司衙门不但派兵围了吴氏伯府,更是提骑四出,又捕相关官佐十数,皆是与吴家相交甚密之人,一时间,金州上下震动,人人自危,毕竟吴家在金州经营数十年,可谓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凡金州官吏将佐,又有哪个能与吴家彻底抛开干系的?
而金州通判种从端的所作所为,明眼人一看便知,哪里是要留一点余地的样子?简直就是欲趁大将军吴宁出征在外之际,一举将金州吴家赶尽杀绝的架势,再加上之前大将军吴宁遇刺重伤不治的传言,这样一来,和金州局势一般无二,金州第一门阀世家,吴氏,更是显得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了。
“好,好,种正贤,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安抚使衙门正堂之上,金州安抚使陈祖手指着坐在一旁的金州通判种从端,厉声喝问,两个人都是面带疲惫,但这时却是眼对着眼,视线纠缠在一起,仿佛能碰出一连串的火花来,一时间大堂之上鸦雀无声,门外的几个值守书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此时金州已是乱象纷呈,安抚使衙门里的官吏都忙的喘不过气来,但此时此刻,里面两个金州文武之首却是横眉冷对,互不相让,仿若仇敌一般,大伙儿自然知道这两位大人为的是哪般事情,但谁又有那个胆子,谁又有那个身份进去劝解?心中自然都是暗暗叫苦,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都是什么事啊这是。
对视之中,种从端嘴角慢慢泛起几许冷笑,他知道陈祖如此失态,连派四人将他传来的缘由,不相干的人会以为是因为他大动干戈,在金州动荡之际还要铲除吴家这样的举动而动了无名之气,但只要稍经官场磨砺之人便会明白,陈祖为之恼火儿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吴家在金州势大难制,掣肘的可不是他种从端一人,自陈祖到了金州以来,这夹板气受的难道还少了?
而吴家声势正隆,陈祖又是新来乍到,即便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罢了,而他趁此时机,一举将吴家在金州的势力连根拔起,陈祖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激愤至此?
若是迂腐些的,会说大乱将至,正是同心协力之时,如何能行此无谋之举?但陈祖领兵多年,又在平凉主政多时,应不会如此浅薄,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少了吴家一干人等在旁掣肘,虽说人心震动,会惶惶一时,但只要金州首脑俱存,从长远看来,却是比之前安稳了三分,尤其是不会有人整日里催促速发援军入川了。
而陈祖现在激怒至此,为是又是哪般,种从端心里跟明镜似的,只因他在动吴家之前,根本未和陈祖商议罢了,原因看似可笑,但却就是如此,他环海沉浮这许多年,大起大落,和朝堂之上那些心有七窍的朝中重臣勾心斗角好像差了些,但要说他缺心眼儿,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当然了,这里面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在的,像他们这样的外臣自不会宣之于口,但他相信,陈祖想的也和他仿佛,不会少了,但也多不到哪里去,川中乱报,已经送往京师多日,朝廷却还未有决断。
两人都曾领兵于阵前,也明白朝中重臣甚至于当今圣上的难处,正值严冬,又打了这一年的仗,再派援军恐非易事,再说远水也解不了近渴,而金州一定要保住,川中十余万大军也不能丢了,这是实实在在的两难之事,但反过来想,这何尝又不是一件天大的功劳摆在面前?在这样的国之大事面前,别说只是动一个吴家,就算将金州杀个尸山血海,过后却只要能平了川中之乱,解国家于倒悬,可以想象,到时公侯万代,实乃等闲事尔,其他事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也就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私心了,他种从端不过是先行了一步,让朝中诸公看看,当年的耿直尚书依旧果敢无畏,虽说贬放多年,但却还没老,也没变得首鼠两端,庸庸碌碌,依然能统辖一方,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
“使君大人在金州时日尚短,对于吴氏一族行事之霸道,根基之深厚,牵扯之众多还体会不得,大将军吴宁文武双全,为人耿介,本官是敬佩的,吴氏更乃功勋之后,但……族人借祖宗余荫,行事乖张,贪赃枉法者也不乏其人,大人可以打听一下,吴氏枝繁叶茂,便是旁支白衣,在金州也能横行无忌,金州官绅豪强大族,多与吴氏交好,本官添为金州通判,负刑名之责,早有心还金州一个朗朗乾坤,奈何吴氏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不敢轻动。
而今川中事急,金州动荡,大将军吴宁领兵在外,其家子弟更缺了约束,竟敢擅自调兵,若不行雷霆手段,除此顽疾,等贼人一到,金州玉石俱焚之时,岂不悔之晚矣?使君大人领兵多年,当知此中利害,吴氏有功于国不假,然当此非常之时,吴氏不除,金州可安否?再者此事乃本官一意孤行,朝廷若有怪罪,本官当一力担之,与旁人无碍……”
“好一个一意孤行,好一个一力担待……”陈祖也冷笑了一声,并不为种从端慷慨激昂所动,想到此人瞒着自己调动兵勇,干出如此大事,哪里还将他陈祖放在眼里?心中不免大恨,“事关金州安危,千万百姓之生死,你担待的起吗?本官添为抚使,又为大军留后,负守土之责,怎能容你肆意妄为?”
“哼,本官虽是位卑职小,但也是朝廷命官,恐非陈大人任意处置的了的……”
两个人话赶话到了这个地步,心中却也有些无奈,都知此时退让不得,不然颜面大失之下,在属吏面前又如何自处?不过就在两人横眉冷对,都下不得台阶之际,外面却是脚步凌乱,急匆匆的跑进一人,外面守候的几人连拦都没来得及拦,这人已是跑进了正堂。
这人不过是一个安抚使衙门中的属吏,进了正堂,气喘吁吁之际,乍然见两位主官剑拔弩张,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般,先就一愣,接着却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急声便道:“大人……朝廷来旨……传旨钦差已经入城,片刻即到,您看……”
陈祖和种从端两人闻听,都是一愣,气氛立时缓和了下来,台阶到是找到了,但两人又对视了一眼,这一次,两人却都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几分狐疑,两人心里,接着便都又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些时日,两人可都没闲着,等的也是朝中来旨,也真可谓是望眼欲穿了,有了大义名分,不管之前如何,之后行事才好放开手脚。
而两人狐疑的却是圣旨早不到晚不到,却是这个时候到来,朝廷和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着实让人猜不透了,种从端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吴得胜几人刚刚被押解进京,这圣旨就到了,看来自己这里还是晚了一步……
但当此之时,两人却也思量不了那么多了,也顾不得再纠缠吴家之事,两人同时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袍袖,不觉间视线又碰在了一起,但这一次,两人却都未从对方眼中看到丝毫的敌意,不约而同的,两人嘴角慢慢绽开笑容,虽说都有些僵硬,但不知不觉间,两人仿佛便有了默契,都是微微点头。
官场相争,就是这般奇妙,两人虽都有些私心作祟,但论起来,两人之间并无任何私仇,也算得上是就事论事,虽说经这一次,难免落下间隙,但两人为官多年,都明白此时此刻,不易开罪对方,更有可能的是,之后两人还要同心协力,以解危局,所以不约而同的,好似方才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