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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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看了一眼将随行太监都赶出老远的徐春,终是问道:“陛下有什么事情吗?”
徐春年轻的脸上挂上了笑容,只是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尖叫着喊救命的孩子了,这两年养尊处优之下,也有了些威势,眉宇间也有了几分阴沉之意。
“先恭喜大人平安回京,半年未见,大人可有强健不少……”
笑着说了一句,这才接着道:“陛下很……累,也很焦躁,这些日子每晚都是处理政务到深夜,还很是容易在梦中惊醒,待人也要严厉的多,大人要小心些,不过陛下让我在东宫外面等着,也没有着急见大人的意思,可能没什么大事,不过多数是南边的事情,大人要想好了再说,以免陛下发怒。”
赵石也安下了心来,这个徐春到是没有官升脾气长的意思,宫里有这样一个人在,着实省心不少。
赵石进到乾元殿的时候,李玄谨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奏折,脸上有些潮红之色,估计是在太后宫中喝了几杯所致,见到赵石入内,也没了先前的怒色,看上去很是温和的样子。
摆手让正好施礼的赵石不必多礼,又叫人给了赵石一把椅子坐下,却是自顾自的看起了奏折,没再说话。
赵石也不着急,只是四处打量着乾元殿的摆设,南征的事情想都不用想,之前已经想的够多。
半晌过后,李玄谨才轻轻放下手里的奏折,抬头看了赵石一眼,嘴角慢慢绽开笑意,“嗯,出兵放马了一次,这气度到是比以前强了些,跟朕说说,你到胡人那里去干了什么?为什么不随大军回转?”
这个赵石早有准备的,也不犹豫,立即答道:“臣初见战阵,到是对金国的军旅生了些兴趣,金国以女真人为主,契丹人为辅,而先接阵的一般都是汉军和杂胡。
汉军先不去说他,这些杂胡的来历多的很,大多都是草原部落,打仗也不怎么卖力,但却都悍勇的很,臣被赶进吕梁山过了一段日子,正好遇到些鞑靼人,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臣就去了鞑靼草原,到也收获颇丰,不虚此行的,只是忘了归期,所以……”
“哦……”李玄谨也知道他这话半真半假的,却并不打算在这个上面追究什么,而是似笑非笑的道:“给朕说说,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收获?”
第五卷 万里征途会英豪 第412章 奖惩(四)
“草原胡人生于苦寒之地,挣扎求存之下,便是少年也精擅骑射,加之民风悍野,部落间征战不断,各个都是骁勇难当的战士。
臣在草原过的冬,去岁鞑靼草原上刮了一场很大的风雪,鞑靼人损失很重,来年生活必定更加艰辛困苦,金国虽总用这些胡人为先锋,但却不通驾驭之道,只会以兵威凌之,肆意搜刮压制不说,还不懂安抚怀柔,如今草原各部对金国已是恨之入骨。
今次我大秦东征,败金兵于汾水之畔,虽未伤其根本,但好处说来却是很多,臣也不能一一尽数,到是在今秋或是明年,草原将有一场牵涉甚广的大战……”
“哦?”李玄谨不由提高了些兴致,虽说如今最紧要的是南边儿,但身为帝王,却要通观全局,眼光不能陷于一城一池之得失,如今中原割据,金国势大,对于北方胡人感觉已经很是遥远,一丁半点的消息传回来,到了他的耳朵里,其实早已时过境迁,像赵石这样身旅其地,头脑又极清晰的是少之又少,他心中也在思索着,若是草原有一场大战,则金国也就越发的难以抽身出来,到也算得上是好事的。
赵石却是接着道:“在臣看来,草原上实力最强的依旧是金国,但汾水河畔一场大败,让其声威已然削弱到了极点。
草原胡人实力最强者应属乃蛮部,他们和鞑靼人一样是突厥人的后裔,人口众多,又占着草原上最丰美的草场,便是金国对他们也有心无力。
接下来便是鞑靼人的汪古部,他们离金国最近,被压制的也最是厉害,不过这次西夏人攻金,直逼金国大同府,却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与金国离心已是在所难免。
还有就是金国东北方向的塔塔尔人以及蒙古人了,在臣看来,他们也是如今草原上最善战的两个民族。
陛下可能不知,蒙古人生于遥远的东北,来历很是杂乱,草原上的人统称他们为蒙古人,十余年之前蒙古人还是一些散落的部落,实力最强的可能便是他们的克烈部了,蒙古人之间征战不休,仇杀不断,其实很难统一在一起。
但如今已经情势不同,蒙古人中间出了三个豪杰之士,克烈部的王罕,统领众多部落,和蔑尔乞剔人对峙的札木合,还有乞颜部的铁木真,有这三个人在,蒙古人诸部之间的仇杀已经日渐少了起来,他们在东北草原的地位日益稳固。
不过他们也并非没有敌人,塔塔尔人和蔑尔乞剔人都是他们的世仇,蔑尔乞人剔人先不去说,塔塔尔人实力也不弱于蒙古人,他们也在金国东北方向,和金国征战不休,和以前的匈奴,突厥所做的并无区别。
金国不堪其扰,于是联合蒙古人在攻打他们,两面夹击之下,塔塔尔人已经疲于应付。
臣所说的大战却是蒙古人中的内讧,发生在札木合和铁木真之间的争斗,虽然发生在遥远的东北,但牵涉却是极广,金国,乃蛮部,甚至是鞑靼人都在其中……”
这些草原上的纷争李玄谨虽然听得仔细,但却并不在意,不过也有些高兴,不过赵石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一愣。
“臣斗胆断言,金国已然不足为患,我大秦将来的敌手必定是北方草原上的胡人。”
李玄谨却是微微一笑,自古以来,北方便是用兵所在,便是强如大唐者,也没能占据草原,胡人与汉人本来就是天生的对手,不足为奇,不过赵石这话里面的意思却是让他心怀大畅,若能抵定中原,对手可不就是那些胡人了吗?
神情一下便又缓和了许多,“好了,也亏你时时不忘国事,到是不负于朕的苦心……不过南方战事在即,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朕说的?却非要在外面多嘴?
你年纪虽小,但朕看你性情沉稳干练,又屡立功勋,本以为不需朕担心什么,东征之时擅离职守先算你一次,但攻川在即,你却心口胡言,还好是在太后宫中,若是别处,朕须饶不得你。
这次也就算了,若有再犯,当严惩不怠,好了,现在就朕和你二人,有什么就都说说吧,你对攻川之战有什么建言没有……”
赵石皱了皱眉头,蒙古人入侵中原确实还早着些,如今中原割据,也许没人能想到十数年或者数十年之后蒙古人南下的场景,到也不是没有远见,如今蒙古人的名字也许中原汉人都没听说过的,实力在草原诸部当中也是最小,自己说这些到是有些无谓了。
沉思了一下,还是打算实话实说,眼前是心机深不可测的帝王,欺骗甚至是敷衍这样的人,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
“说实话,臣很担心……”
“哦?”李玄谨微微愕然,他到也没想到赵石如此直接。
赵石却是继续道:“听说川中军旅羸弱,不堪一击,也不知是真的假的,若真是如此,在战事上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枢密院的几位大人以及兵部的诸位大人肯定要比臣想的仔细的多。
但臣担心的是战后之安抚怀柔,自古以来,川中便是民风彪悍,并不下于我秦川之地,陛下的意思臣很明白,必定不会是想将川中杀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那样的川中我大秦得来也是无用。
既是如此,大战之后,如何安抚川中百姓便是重中之重,臣所担心的是……战事的尺度,既不能打的太狠,却也不能轻了,而更加重要的是我大秦的军律,万万不能肆意抢夺劫掠,一旦有人这么做了,一处乱,则处处乱,川中地形繁复,一旦盗贼蜂起,往大山里面一钻,再挑拨蛮族为乱,则整个川中便为泥潭,若我大秦有中原之地还好,慢慢平息乱事,百姓乱个一年两年还行,但总归不会乱个十年二十年,只要策略得当,等到百姓思安之时,也就是川中平定之日的。
但话说回来,我大秦不过一隅之地,兵不过数十万,一旦川中大乱,便很难措置。
这只是臣第一个担心的,第二个便是川中孟氏享国日久,川中也算安定,这民心所向就不在我大秦一面,若能顺利攻下后蜀京师,怎么安置孟氏皇族?一个不好,就是祸乱之源啊……”
听了这番话,李玄谨惊异的看了赵石一眼,他还只以为赵石担心的只是川中道路艰难,易守难攻等方面战事上的事情,却没成想赵石会想的如此之深,这般长远。
半晌过后,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出来,当年在巩义县那个院子外面,自己就已经有些惊异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展开的是一副从所未有的宏伟蓝图,让他一腔的雄心壮志都铺在了上面。
而如今这个少年已然是个将军,又站在他的面前侃侃而谈,让他感觉和当年何其相似?
敛了敛自己的眸光,轻声一笑,但声音却是有些沙哑,“这些都不足为虑,杨相已然想到了的,已有周全之策,不过,你能有如此见识,着实不易,怎么?真不想到南边去立功?”
在这个上面赵石毫不犹豫,立即答道:“臣这次几次遇险,可谓是险死还生,臣想在京师休息了些日子,南边大军云集,多赵石一个不多,少一个赵石不少,并非臣不愿为国出力,只是如今臣着实有些累了。”
李玄谨愣了愣,到没想到赵石回答的如此干脆,接着便笑了起来,“赵石啊赵石,你知道朕最看重你哪一点?”
看了赵石一眼,却也没想他回答,自顾自说道:“朝中大臣跟朕回话都是绕来绕去,唯恐朕怪罪于他们,只有你在朕面前能够直言不讳,能便是能,不能便是不能,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在这一点上,朝堂之上左右群臣都不如你……
既然如此,朕也不勉强于你,不过,你这次东征虽立下了大功,却也有擅离职守之罪,若是到南方去,那里正是用人之际,朕这次便能准你领万军,独当一面,擅离职守之过也就不用提了,但你若是要留在京师,朕虽然能赏你,但这惩罚也是免不了的,你当真不愿去南方军前效力?”
领万军?独当一面?赵石心中一动,但随即便将这无谓的念头抛开了去,摇了摇头。
“好,不过,朕这里没有功过相抵这一说,这赏肯定是要赏的,你回府听旨就是,至于罚嘛,现在朕就可以跟你说,本来军中擅离职守者等同于临阵脱逃,可立斩之,不过念你情有可原,又有为国之心,朕要当庭打你十板子不为过吧?还要罚俸一年,暂留原职以观后效,这个你可服气?”
“臣认罚就是。”赵石到也答的干脆,十板子,加上一年的俸禄,对于他实在不算什么,不痛不痒,和死罪比起来罚的好像很轻的样子。
李玄谨看他面无表情,没有旁人半分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也道,是不是罚的有些轻了?随即眼中便露出了少年的狡黠之色,接着道:“你这是死罪,这么说好像有些轻了,这样吧,国家用兵在即,国库空虚,你既然不想到南方效力,那就捐些银钱吧,也当是你赎罪之用,多少好呢?以你的职位,少了好像还委屈了你,就二十万两银子吧……”
“啊?”赵石愣了愣?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哼,别跟朕装糊涂,二十万两充作军资,虽然如九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