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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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身穿皮袍,脚上犹自踏着翘头毡靴,背背弓箭,腰挎弯刀,身材强横,面容黝黑的汉子撇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其中的轻蔑意味简直毫不掩饰。
虽然看的程恕等人很不舒服,但也没辙,他们虽然熟悉草原上的风俗习惯,但这次被汪古部的首领召见实在有些意外,并未做好充足的准备,按照草原上的风俗,使者身边总会带着部落里最强大的战士的。
而他们这些人虽然也是不弱,但和汪古部最骁勇的射雕手比起来,还有不小的差距,几场比试下来,受到轻视也就在所难免了。
程恕脸上露出苦笑的同时,心里却已经直咬牙,老狼估计已经回到寨子了吧,希望寨主准备好了,总也得让这几个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的井底之蛙见识一下厉害。
不过那几个射雕手时不时露出的痛楚之色却也让他心头大快,你在草原上再厉害又管个屁了,没了马,到了这山里,照样成软脚虾,那厚实的毡靴骑马到是无所谓,在草原上走路也很顺当,但这些山路走下来,恐怕脚板子已经磨烂了吧?哼,先给你们些苦头尝尝,到了寨子里再找硬扎的兄弟教训你们,叫这些狗娘养的家伙们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老者却不管底下这些人勾心斗角的心思,只是在尽心教导着少女,不过他说的东西却好像是给给旁边一个听的聚精会神附从打扮的少年的听的,“草原上的英雄好像天上的星辰,你数也数不过来,你要成为射雕手,哲别,又能怎么样?能让勇气不比你差,勇武更在你之上的勇士在你面前低下头去吗?能让他们追随在你马尾巴后面,将你马鞭指向的地方变成我们的牧场吗?
鞑靼人中间没有英雄吗?但这些年我们得到了什么?过人的武勇是我们生存的根本,但要想过的更好,那就要用心……”
“知道了,知道了,我帐子里的乌玛也没您唠叨,也就哥哥和……爱听您这些话,芒乎剔,你们赶紧准备晚饭,今天咱们不走了,去,拿酒来……”
程恕几个立时脸色惨白,脸上变得好像能苦出水儿来似的。
……
于此同时,有人也抚着快要磨烂了的脚底板儿,泪眼汪汪的望着远方高大的长安城墙,十几天的日夜兼程,本来还有些虚胖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一点的肥肉,浑身又是泥又是土的,若不是一身羽林卫军服还能隐约看出点颜色来,眼前这位活脱脱已经是一个乞丐了。
“终于到了啊。”带着哭腔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高兴的意思,“还得走啊……你们俩个再背咱一段儿行不?进了京师,咱请你们吃花酒,要什么给什么还不成?”
旁边的两个人像狗一般吐着舌头,连腰儿都快直不起来了,一听这话,两人干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直翻起了白眼儿,这位爷爷,不,他奶奶的是个活祖宗,前世时不定他们两个骑了这个家伙多长时段儿,今生要全还回来。
“我……我说……老李,你他娘的……还让不……让哥哥们活了,妈的,使唤驴也不带这么使唤的啊……要不是大人交代下来的差事,咱们哥俩个是打死也不去长安了,没到地头儿呢,非得让你小子累死不可。”程顺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可不是吗,要不是怕耽搁了大人的事情,咱早就弄块石头,给你小子沉河里了,奶奶的,你小子这份量真足,老子对咱老娘都没这么尽孝过,你可倒好,都到地儿了,还不愿意自己走,奶奶的,吃花酒?这么个折腾法儿,老子哪还有那个精气神儿啊。”刘方武龇牙咧嘴的揉着脚腕子嘟囔着,他们三个人一路不停的往回赶,马又扔在黄河边儿上,遵照那位大人的吩咐,也不敢进城镇弄辆车什么的,才走了百多里,这位就犯了事儿,兄弟两个没辙,只要轮流背着,这几百里下来,可是差点要了他们两个的命去,不过三个人也算是混熟了,唧唧咯咯的拌嘴也到颇不寂寞,只是眼前这位辰王家的混蛋恁惫懒了些……
“两位哥哥加把劲儿,马上就要到了,到了咱家地头儿,不要说金银什么的俗物,只要是咱李全德有的,只管说话……那脆皮糕,炒牛筋,五香蹄花儿……”
“啊……你小子还让不让人活了……”听着这些好像只嘴里说说就能闻得见香味的东西,程顺哀叫了一声,站起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到是刘方武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子,好像精神头儿又回来了,咬着牙,凶恶的好像要宰人一般道:“成,老子豁出去了,到了城里,老子要最好的女人,最美味的吃食,还有最香的美酒,缺了一样儿,老子非骑着你小子转长安城一圈不可。”
……
乾元殿上,景帝李玄谨正在仔细的翻开着奏折,此时暑气已消,秋风渐起,威风拂入大殿,到是让人颇为爽利。
桌案上摆着的是一些黄缎面上已经有些旧了的奏折表章,李玄谨看的分外认真,这些都是正德年间的东西了,这些时日处理国事日多,他这才觉出,没有经过太子那一关的历练,处理起一些事情来很不能得心应手的,于是便着礼部拿出这些陈年旧物来观瞧,从中颇有所得的。
但此时只见他眉头越皱越高,脸上慢慢浮起了一层怒色,侍立在旁的乾元殿总管太监,如今又兼掌库使的徐春若有所觉,身子微颤了一下,不知道这位圣上又看到了什么?竟是动了怒气。
啪的一声,李玄谨将那奏折用力合拢,“传刑部尚书张松年,吏部侍郎孙仲举入见……”
“陛下,辰王殿下求见,已经在殿外等候了。”一个执门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禀道。
第五卷 万里征途会英豪 第346章 山寨
徐春缓步走出乾元殿,心里琢磨着那位已经不问世事多年的辰王老爷子突然进宫的目的,一边稍微活动了一下已经站的有些酸麻的腿脚。
“徐公公,徐公公,您老可出来了,小陈在这里跟您见礼了。”一个四十多岁,头发已经斑白的圆胖老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拜倒在地上,谄媚的像是一条家养多年的狗儿般摇头晃脑。
看着这位方自从浣衣署提拔上来的尚膳监总管四五十岁年纪了,一边叫着您老,一边自称小陈的逢迎,一种荒谬却又伴随着自得的心情油然而生,不过随即就已经被他强自压了下去,义父的话言犹在耳,他是深以为然的。
“咱们这些太监,别管在宫里多风光,却也不抵外臣的一句话,本朝的太监最风光的莫过于任职三司使,但栽在这上面的人也多,这里面除了乱伸手之外,多数都是不能紧守本份,被外臣搬倒的,所以不管你将来到了怎样一个地步,一定要记得,谨小慎微,这才是宫里面的生存之道。
便是与外面那位的联系,当初若不是实在没个趋处,也断不会为之的,不过现在看来,结果到还不算坏,但你也要记住,一旦咱们和外臣扯上了关系,就别想着能脱开,那位如今看来,前程上虽有不测之处,但为人嘛,却不似那等将咱们任意摆布,不顾利害的人……
肯结交咱们这些人,除了胆子不小之外,估计也就是想在宫中多个耳目,虽说少了些忠心,但也没有许多外臣的迂腐气,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心机和城府,若是将来……未尝不是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但最重要的却是你在宫中能到什么地步,一个乾元殿的总管太监可是不够的……”
年轻的脸上猛的一绷,“陈公公,你是尚膳监的总管太监,咱家却是乾元殿中的执事,你向咱家行这么大的礼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那陈公公笑容马上僵在了脸上,讪讪的爬起身来,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近两轮的少年公公,心里也是百味杂陈,他虽是一直任职于浣衣署那宫中最清冷的衙门之一,但眼前这位初进宫时却是分在浣衣署,再然后才被徐老太监召入了乾元殿。
这位徐小公公本来只是乾元殿中的杂事太监,唯一有些称道的就是拜了一个好义父,事事都能有人指点,这在宫里这样的地方可是难得的很了。
不过说起这位在宫里势力渐大,传闻还要升为庭掖使的年轻新贵,总要提及太子谋逆事的,多数新晋的年轻太监总会酸溜溜的说上一句,若是他在那里怎么着,怎么着,但他的身在宫中多年,见了多少起起落落,别看那些得势的公公们人前人后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但真到了生死关头,敢拼命的可没几个,那晚宫里刀光剑影,死了老大一堆人,这么个小太监却是敢拼着性命不要,硬冲出去报信,光这份儿胆量就是大多数人所没有的。
再之后,这位虽然不是景王府旧人出身,却硬是顶在了乾元殿总管太监的职位上再无动摇,如今又因为圣上一句话,徐春颇有胆气,而接管了宫内武库,乾元殿宿卫之事也尽自交其掌理,这可就不是那些满是羡慕和妒意的家伙们嘴里运道的关系了,莫不是今朝又要出个李大将军?
尚膳监在宫里可是个肥的流油的差事,本跟这位徐小公公没多大的干系,但圣上勤于国政,每日多数饮食却都在乾元殿中,只要这位徐小公公一个不满意,挑出些毛病来,就能让尚膳监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能当上这尚膳监总管,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大的馅饼,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个什么,不过初到尚膳监,上一任因年纪老迈,退职容养之前,却是在他面前隐晦的说了一句的,至于这位宫里的年轻新贵为什么替他说话,他自己可是半点都不清楚,想起对方在浣衣署时,也没怎么特别照顾,难道是那时随意结下的善果?
不过宫里的事情不用弄的太过明白,只要知道自己是谁提拔的,别站错的队就成,所以今日圣上传膳,他亲自送了过来,总要先见上一面,口头表示一下的,没成想却是碰了不硬不软的钉子。
回过脸色才有讷讷道:“今晚不知徐公公有没有事……”
“不忙,都是宫里的同僚,改日再说,今日让厨房那里多备些菜色,不准有几位大人也要在宫里用饭的,还有,圣上这几日对你们那里做的燕窝银耳粥很是赞了几句,多备些上来,好好做事,我这里也有脸面说话,知不知道?”
这些老气横秋的话出自徐春嘴里,让人有些怪异的感觉,但这位陈公公一张胖脸却是立马笑成了花,心里一块大石也放了下来,又说了几句好话,一溜烟的走了。
……
“好。”
“好汉子。”
“这控马的功夫果然了得。”
一阵叫好声中,场中一个身穿皮袍的身影好像粘在撒了欢般跳跃,摇头摆尾的性情暴烈的野马身上,随着这匹未有驯服的高大野马的起伏,身子也如同一片叶子般不停上下震动,半晌过后,野马终是平静了下来,这位出了风头的射雕手利落的翻身下马,凑近马头,一阵抚摸之下,那匹浑身好像缎子般黑的发亮的健马顺从的贴着他的手掌不停蹭动,显然已是服了的。
场边观看的一大群人立时群起叫好,除了那些寨子里的山匪外,其中还有穿着稍微整齐华贵的商人,也有穿着式样和琴其海一行相仿的鞑靼人,在这一刻,都毫不吝惜的将叫好声送给了这个高大的射雕手。
叫好声未落,围栏打开,那个射雕手心满意足的牵着中意的健马大步而出,另一端却是一声长嘶,声音高亢,一匹浑身泛着暗红,比之前那匹还要高上一头,骨骼宽大,蹄口足有碗口粗细,好像怪物一般的红马在十几个彪形大汉,又是挤又是推赶压制的弄进了围栏,这时几个大汉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