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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部分

天定风流-第406部分

小说: 天定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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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又一声巨响起于头顶,听起来像是巨大的物体忽然重重踩了屋顶一脚,震得高达三丈的正堂喝醉酒般一晃,大门前有惊呼声响起,一队正准备冲开大门的护卫哎哟喂呀地被震下台阶,随即四面都是尖叫之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物事。

“叫什么……来人……”那长老的喊声淹没在一阵猛烈的风声里,风声如无数辆鼓风机一起开动,呼啦啦一响,天光一亮,屋顶忽然就没了。

屋顶一空,众人眼前一亮一黑又一亮——亮的是天光,黑的是鸟羽,又一亮的,是突然居高临下扭头盯过来的大如杯盏的凶睛!

被那双大得超乎想象的巨眸一盯,一个长老惊得无声无息晕了过去。

“鬼鸟!”

惊喊声在雷府四面炸起,到处都见人四散奔逃,没有人有斗志,所有人看见巨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对正常事物的判断,这样的东西,他们没见过,也没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不该是人间的东西,只有阴曹地府才会有!

一排屋脊之上,降落着十只沼泽鹄,鹄上骑士一声呼哨,鹄们齐齐抬爪,雷府正堂那一片的屋脊,便都没了。

众人惊恐更甚——这巨鸟竟然能被人御使,天啊!

雷宗主软瘫在地,这回连求饶都没有力气了。

有这么十头凶兽,天下都可去得,哪里是他一个小小云雷宗主可以为难或讨价还价?

君珂好整以暇下座来,悠然步到雷宗主身边,伸指点点自己的脑袋,笑道:“你们的脑子,该透透光了,满脑满心的黑心算计,活不长的。”

“统领……统领……”雷宗主抖索着爬了过来,“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违背了当初协议……但我没有太为难云雷兄弟……您可以问问姜兄弟……求您大人大量……饶了我……饶了我……”

君珂冷冷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怜悯。

现在才求饶,已经晚了。

晶芒扎入人体,肉厚之处并不致命,只是取出来时加倍痛苦,并且会废掉那一处的经脉而已。但如果是太阳穴这样的要害,就必须立即取出,否则晶芒越钻越深,纠结了大脑的血脉筋肉,回天乏术。

她已经给过云雷宗主机会,在一开始她现身时,如果对方立即求饶,那时取出还来得及,但他没有珍惜,还妄想着翻盘,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自作孽,不可活。

惨号声越来越低,雷宗主从疯狂挣扎变为慢慢抽搐,君珂转身,从他身边轻轻走过,在屋顶全掀的大堂中,向所有挣扎着伏下的云雷掌权者们,摊开双手。

“从现在起,我是云雷的宗主。”

“废除乾坤二堂和长老堂,自此之后,云雷事务,由宗主一言而决。”

“作为云雷的新任宗主,我现在宣布,云雷进入战备征兵状态。”

三句话,三个不容违拗的命令,她立于堂上,立于云雷宗主尸首前,看似平和实则杀机隐隐的眼眸,沉沉地压下来。

所有人,一身冷汗伏地。

“是!”

一天后,鹄骑升空。

张开翅膀的巨鹄连天蔽日,云雷城百姓翘首而望,眼神里无限惊叹和热切。

云雷那些还有些不甘的长老属下,脸色死灰——他们当初被十头巨鹄惊得失去战斗意志,原以为这种怪物有十头已经是异数,不想君统领手下,竟然足足有千余头巨鹄,生生组建了一支鹄骑。

成为超越这个时代的极限空军!

君珂那只最大的鹄背上还坐了幺鸡,另外一只原属于纳兰君让的鹄坐了丑福,丑福和红砚幺鸡一直留在了云雷城,近乎无望地等待着她,当她回归的消息先被狂喜的姜辉令人传给丑福他们后,懒狗幺鸡生平第一次发出全身的力狂奔,一肚皮就撞倒了君珂,随后赶来的是丑福,这生生死死里来回的汉子见到她的那一刻,呆立在原地好久不能言语,而最后到达的红砚,气喘吁吁地扶着墙,一声哭喊“小姐!”,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正好晕在缺牙费亚怀里,费亚皱着眉,甩巴掌拍脸把她弄醒,结果红砚姑娘醒来后立即柳眉倒竖,唰地也赏了费亚一巴掌。

君珂知道纳兰述的消息,自然是立即要去援的,多等一刻都像生了痔疮,坐立不安,所以她命令姜辉留下,先整肃云雷军,带到羯胡配齐武器战马,再随后赶到尧国。

她原意不打算使用云雷当地青壮,但云雷人天生好战,多年来渴望战斗的心愿一直没有机会实现,如今她强势回归,吸引了全部云雷人的视线,听说她在纠集军队,立即无数青年涌来报名,人人都渴望做一个可以拥有腾云豹的战士,渴望和巨鹄骑兵一起战斗,将数百年前属于云雷战士的战场奇迹,在百年之后由自己亲身重现。

姜辉自从那天君珂突然现身,强势夺取云雷宗主之位,激动兴奋就没停止过,带着一帮兄弟,整天忙得像个陀螺。

云雷的踊跃超出料想,这使姜辉更难很快跟上她的步子,君珂当即令先集结好的一万云雷军向边境靠拢,剩下的人留在云雷城征兵三日,三日后带新兵跟随出征,云雷人是天生的战士,不需要太多的操练,一切的战场经验,等待实战中真刀真枪去杀来吧!

巨鹄升空,将幺鸡的雪白长毛拉风地扯得到处乱飞,幺鸡快活得一塌糊涂,在鹄背上仰头长吼,吼声自天际隆隆罩下,引全境之兽欢呼相应,黑色的兽潮向云雷城奔驰而来,向天空中的兽王礼拜,绕城三匝久久不去。

君珂换了一柄适合鹄背作战的长枪,金色的枪身轻轻一拍,巨鹄腾飞,飞起的那一刻,腹下卷起的长轴哗啦啦落下,化成一片黑底红字的大旗,在风中猎猎飘扬。

“君!”

长枪斜指,长发飞舞,眼眸却凝定而激越,向着,尧国南境。

纳兰,等我来见你!

==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时辰,纳兰述忽然醒了,醒来却没有动,只是大睁着眼,望着帐顶。

虽然毫无动静,睡在帐篷角落的人却立即惊醒,随即,一碗温热的茶已经递到他唇边,“醒了?喝碗茶定定心。”

他没有说话,随意喝了一口,便将茶碗推开,茶碗里有淡淡的药味。

捧茶的人熟练地将茶碗放在温水煲里,默默坐在一侧,黑暗里一双眸子黑白分明。

三年了,每夜这个时辰他总是会醒来,从无改变。

她知道,这是当初炸陵的时辰。

三声炸响,炸破的不仅是大燕命脉所系的至高皇陵,也是这个男人这一生所有的希望和寄托。

从此他永陷痛苦自责炼狱,生生死死,不得解脱。

他不惜为天下所指,他不惜毁自己一脉祖坟,他不惜倾覆这世间伦理承受这人间苛责,只为求得她一线生机,到头来天公弄人,他竟成亲手置她死地凶手,皇陵层层垮塌,断绝她的生机,也断绝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星火。

他从此落了这夜梦而醒的习惯,落了这心口绞痛的毛病,长达一年的缠绵病榻,日日夜夜的自我折磨,即使最后他为责任为报仇不得不勉力站起,但戕心自责永无止境,他看见属于她的东西都会立即发病,冷汗涔涔,她屡次要撤掉这些东西,他却坚持不肯,他喃喃说——不能忘却,他要赎罪。

赎罪……何罪之有?

戚真思按住心口,自嘲地笑了笑——神经了,好像心绞痛也会传染?

知道他将无眠,她将枕头垫在他身后,给他拿来军报,点起灯,手指触及他的背脊,心中微微一痛——他瘦了许多,还在一直瘦下去。

这几年她一直贴身照顾他,亲密不避行迹。她无心避,而他缠绵病榻也管不到这些,以至于当他基本痊愈后,朝臣们开始动起心思,说皇后病重多年无育,连影子都瞅不见,求立戚真思为贵妃。

接到奏章那一刻他瞠目苦笑,当即唤她前来,群臣愕然,见她坦然而来,瞥一眼那奏章,随手一抛,扔到了香炉里。

大不韪的举动,他却笑了。

她背对他难得的笑容,一字字道:“戚真思昔年立誓,对陛下生死相随,但永不涉男女情爱,诸位大人,从此后不必庸人自扰。”群臣刚刚怅然若失叹息,她又道,“戚真思为誓所困,做不得陛下妃妾,却因为生性奇妒,也见不得陛下另纳妃妾,诸位大人如果有自家女儿孙女妹妹姨妈欲待自荐,请务必从今日起勤练武功,以备入宫后,随时防备真思妒火冲头神智失控,出手误杀。”

似是玩笑,却绝非玩笑,朝堂之上杀气凛冽,群臣瞠目结舌——古往今来,就没见有人在朝堂之上说出这种话来,公然威胁,不嫁人却又不给人娶,世上有这么霸道的人?

偏偏这霸道的人,是陛下第一宠信,在朝堂上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竟然还得陛下微笑赞许。

群臣凛然,从此无人再提立妃一事。

而她“毒妇妒妇”之名也传遍朝中内外。

戚真思微微苦笑,名声再差又如何?这一生终究是不打算嫁了,便为他们,抛了这浮名如许又如何?

人但有能为他人所用,总还不算太差。

“天快亮了。”她淡淡看向西北方向,那里,大庆和西鄂联军,死死围住了这座山谷。

五丈营地形特殊,形如漏斗,飞鸟难渡,是尧国边境最险之地,出口只在西北处,现在那里,被敌军困住。

而他只有护卫三千,面对敌人十万大军,看起来已经是死局。

“如果不出意外,天亮之后,他们会发起总攻。”纳兰述淡淡笑,“南境边军已经日夜兼程往五丈营而来,他们不敢等下去。”

“你确定沈梦沉在军中?”

“应该在,这种审慎阴毒风格,实在有他的手笔。”纳兰述轻轻揉着眉心,“但也不排除主战将领一直在贯彻他的命令。”

“你何必……”

戚真思一句话没说出来,说出来也知道他不会听。

何必如此冒险?何必以身为饵?何必这般心急?

所谓皇帝视察南境,所谓中伏被困,所谓危机一线,说到底,只不过是这个男人不惜悍然以自身为饵,引生死大敌决战边境,想要将这一生恩怨就此了结罢了!

这个计划,群臣是不知道的,群臣真的以为他们的皇帝被困五丈营,纳兰述将保密计划做得很好,只有戚真思等寥寥数名亲信知道真相。

江山作注,如此疯狂!

戚真思轻轻叹息。

三年来纳兰述除了第一年重病之外,之后便好像恢复如常,唯有她知道,自我痛恨的火焰日复一日在他生命里燃烧,一日无休,他是如此沉静,沉静地主持朝务,沉静地平定内乱,沉静地掌控局势,沉静地积蓄力量,用最铁血最杀戮的手腕,强势压下国内一切蠢动的反抗势力。

然而那不过是因为责任未成而已。

他为了自身的背负,煎熬到了今天,这样长久苦痛绝望的折磨,三年已经到了极限。

沈梦沉这几年也在一直积蓄力量,几次被纳兰述引诱而不出,似乎也在等待一个时机,而纳兰述,已经等不得了。

他认为纳兰君让已经和君珂一起死在皇陵之下,大燕之仇也算报了,他唯一的仇人就剩下了沈梦沉,他要在离开之前,先除掉他!

杀了沈梦沉,若他不死,他就去皇陵山下的墓园长住,实现当初伴她一生的诺言。

至于尧国皇位?谁爱操心谁操心去。

戚真思将军报整理好,微微出神,她了解纳兰述,他从来就不是热衷权位的人,若他热衷,根本没有纳兰迁上位的机会,也就没有后来冀北成王府的一系列事件。

他坐在那皇位上,只是因为,他需要那样的位置,需要掌握属于他的力量,完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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