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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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当下。”纳兰述微喟,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两人静默相依,听雪落无声,眼光悠悠,落在远山之外,西康。
那里,烟尘滚滚,大军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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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朔三十三年十二月十九,血烈军拔营而去,西康瞬间成空城。
在拔营同时,血烈军和冀北铁军第一次合作,卷向丰集粮草军械总库,将总库里的粮草和军械一扫而空,带不走的东西一把火焚毁,顺便还和赶来的朱家军前锋部队短兵交接,大败朱家军后,潇洒地撕开未形成的合围圈,扬长而去。
众军合军至此已有三十万之数,并且全是强军,这批大军坦然自流花郡横穿而过,流花郡当地守军进行了象征性的抵抗,随即做鸟兽散,将整个边境防线,袒露纳兰述大军之前。
流花郡本就是流花许氏的地盘,当初在燕京,承了君珂的天大人情,一直没有机会报答,许氏家族此次在君珂经过流花的时候,明里暗里,传递信息,很帮了一手。
十二月二十四,大军穿越国境,进入西鄂地域。
自此,纳兰述和君珂,终于摆脱了大燕的制约和阴影,两人率军越过国境线的时候,心有灵犀,齐齐勒马回望。
燕地苍茫,笼罩在无涯的风雪里。
大燕。
今日我带伤、镂血、损兵、失地,不得不远离故土,丢弃所有,绝然而去。
然而仇恨的种子洒于旧土,从不曾有一日忘却萌发。
终有一日,我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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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七,西鄂南境,宝梵城外。
“这一路过来居然没有西鄂军队干涉,有点不对劲。”马上,纳兰述遥望着前方一座特别翠绿的山,眼神深思。
“你在大军过境前,已经和对方边境军城发了照会。”君珂道,“说明了只是借道,对西鄂分毫不扰,西鄂虽然好战,但兵力也是有限,还得和大燕羯胡纠缠不休,还来管你做什么?”
她笑了笑,道:“还得走快些,在西鄂羯胡没法以战养战,现有军粮也就够吃一个月,总不能饿着肚子进尧国吧。”
君珂望了望西边的方向,那里传来的风带着水汽,那是一片海,隔开了西鄂和尧国,本来可以走海路,但纳兰述手下军力都不擅长水战,所以纳兰述思考再三,还是没有选择从海路进尧国,以免被尧国水军所趁,宁可绕路,先经过西鄂,再进入羯胡,从羯胡直取尧国国都。
“军粮不够还不简单。”纳兰述想也不想,唤来铁钧晏希和钟元易,道,“西鄂穷山恶水,各处山头都有自己的势力,你们从今天开始,沿路清剿。抓到的人,一律不杀,扔在路边,缴获的各类物资,取七成,剩下三成也扔在路边,各军每次出两百人队,缴获的物资和战功都算你们自己的。”
几位主将刚刚露出喜色,纳兰述竖起一根手指,“我还没说完,各军的剿匪队伍,完事后比一比战绩,输的那队,给赢的那队洗七天裤衩,好了,就这样,去吧。”
主将们,“……”
君珂,“……”
半晌便听见队伍里一阵嗷嗷乱叫,有人大喊着:“不想洗裤衩的跟我来!”唰一下就冲出去了。
君珂扶额——纳兰述你太恶毒了,你这是逼人家往死里抢人啊,这些满身肌肉乱抖,从来都眼高于顶的骄傲大爷们,宁可死也不会肯输了洗裤衩吧?
不过雷归雷,君珂倒是佩服纳兰述这一手,不仅练了兵,还补充了粮食,因为不是彻底掳掠,也不会引起西鄂反感,更重要的是,轻描淡写就挑起了竞争,三大合军,都自负精锐不甘人后,给纳兰述这么一挑,日后更得拼了命地争军功。
君珂可以肯定,血烈军惨了,同等数量,他们一定玩不过尧羽,哥们,等着洗裤衩吧……
“在西鄂剿匪,虽说不伤西鄂兵民,不过也怕西鄂有些势力会不满吧?”君珂提出疑问。
“那简单。”纳兰述还是那个无所谓语气,“我客客气气借道,还沿路送礼,他们要再不识好歹,打就是,正好给我练练兵,抢官府粮库,可比抢土匪粮库痛快得多,我正愁没理由呢!”
君珂:“……”
果然,纳兰述的裤衩战术十分有用,士兵们打劫是勇猛的,情绪是高昂的,战果是丰硕的,裤衩洗得是要哭的,血烈军洗完七天裤衩后,下次剿匪是不要命的。
一路挺进,十二月二十九,进入西鄂天南州,这州占地广阔,山脉尤其多,士兵们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看见山就进去翻。
翻啊翻,翻啊翻,居然没翻到土匪,好容易碰见一小撮布片遮不住三点的破烂“疑似土匪”,血烈军抢先嗷嗷叫着冲上去,一个照面便把人掀翻在地,冀北铁军尧羽和云雷都慢了一步,为此再次大打出手。
这群人掀翻之后,翻遍老巢不过找到几件破褂子,干粮那是连块饼屑子都没看见,血烈军勃然大怒,踩着“土匪”的背逼问:“粮食!哪里的!交出来!”
君珂远远地翻白眼——亲,是不是天下的抢匪都是一家?这台词听起来怎么恁熟?和那一世某个专喜欢到人家里烧杀掳掠的变态种族,真是异曲同工之妙。
“大王爷爷!”那群“土匪”痛哭流涕,拼命求饶,“我们不是山大王,我们只是在这翠屏山里,给天南王挖‘断魂红缨’的山客啊!”
“管你妈的断魂还是掉命,土匪怎么可以没粮食!”血烈军士兵还在嗷嗷叫,一边的柳杏林突然喃喃道:“断魂红缨?”
“怎么?”君珂问他,“名贵草药?”
柳杏林啊了一声,脸很奇异地泛了红,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呃,名贵是名贵,可是用途……用途……”
“用途怎么了?”一旁听得不耐烦的柳咬咬,伸手就来拧他耳朵,“你吭哧吭哧啥呢?有啥不好出口的?难不成是壮阳?”
“怎么可能!”柳杏林大惊失色,急忙反驳,“是滋阴!是助长女性那个……”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皱眉教训柳咬咬,“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这是姑娘家该说的?”
“啊呸!”柳咬咬给他一个鄙视的白眼,扬长而去,柳杏林愤然跟在后面,叨叨地道:“咬咬你不能这样……”
两支柳叽叽咕咕远去,这边君珂纳兰述,似笑非笑,听着那群可怜的“土匪”哭诉。
“天南大王好色!这断魂红缨其实也叫红缨,据说女性用久了,自生媚力,且体质异于常人。”
“天南大王是西鄂五州第一富,名下资产无数。”
“天南大王不允许境内有任何反对她的势力,哪怕一支土匪,她也要杀得干净。”
“大王最讨厌夫子和读书人,最讨厌书,不允许平民读书,谁家私藏书籍都要罚钱,超过三本就砍头,每年她都要搜一批书公开焚毁,烧死一批丑陋的夫子和书生!”
“西鄂五州,只有天南州,各处都是关口,过路都要收钱,所以天南的百姓,很多人连村都一辈子没出过。”
“据说天南大王连大君的命令都敢违抗,她有四十万私军!大君有个随从十分美貌,她看中了,便抢了去,大君向她要回,她二话不说就拉出阵势,最后还是大君让步!”
“天南大王驭使民夫三十万,给她修建‘天下藏娇第一宫’,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据说连便池都是白玉造成,全部都是美少年形状,大王在天南州乃至全国搜罗美少年,第一宫内据说最差的姿色,出去都是少见美男子!有给她送美男子或者提供美男子消息的,也有重赏!”说话的人一边口沫横飞,一边拿眼觑纳兰述,觑柳杏林,觑晏希,连病歪歪的钟情和冷着脸大步而过的铁钧都没放过,那眼神,好像看的不是人而是银子,大批大批移动的银子,尤其纳兰述——金山!
“等等!”君珂先是诧异这世上还有这么彪悍的人,活脱脱焚书坑儒暴君嘛,随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开口打断了那群汉子的哭诉,“天南大王,是女的?”
“是啊。五州大王里,唯一一个女的,却也是最厉害的。”说话的人似乎压抑久了,忍不住滔滔不休,“大王会跳艳舞,王宫里有朵巨大的红色妖花,大王抱着花蕊在其上跳舞,看见的少年,都会立刻爱上她!”
已经听腻了这位大王英雄事迹,准备走开的君珂,突然停住脚步。
跳舞?艳舞?抱着花蕊?
是不是钢管舞?
这位天南大王,好美色、好享受、会跳舞、爱钱、不爱读书、作风彪悍……君珂迅速在心底做了个总结,越想眼光越亮。
怎么这么像景大波哪!
虽然更像是升级版景横波,大波虽然嚣张,似乎还没嚣张到这地步,但话也难说,毕竟做了穿越客,脱离了当初研究所单纯的环境,人是会变的。
她君珂,不也在传说里,率军杀了燕京十五万人?
不过,还有一个疑问。
“这位天南大王,以前一点没听说过。”她问那些汉子,“她是王族世袭的王爷吗?”
“她出身可下贱了。”那些汉子纷纷撇嘴,“西鄂的王不是世袭制,也是论功分封的,天南这块地方是西鄂最富庶的地方,这里的大王从来做不长,都是谁有本事谁来抢,现在的女大王不过是原来天南王宠爱的舞姬,凭媚功杀了大王夺了权,不知怎的还控制了当初大王的文武双相,将军政大权都稳定地抓在自己手中,咱们都以为这么个低贱女子,怎么可能坐稳王位?谁知道她竟然越坐越稳,连大君,都不得不承认了她。”
君珂越听越觉得心痒,挥手命血烈军放了这批倒霉的“伪土匪”,一边思索着回到队伍里,纳兰述看看她神不守舍的模样,笑了笑,没说话。
随即队伍行没多久,忽然听见前方喧哗,君珂挑起眉毛,有点诧异——大军虽然是合军,但是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从不会无事喧哗,这是怎么了?
“报主上!”一个冀北军士兵策马而来,向纳兰述施礼,“前方有路阻!”
等纳兰述和君珂赶到队伍前列,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喧哗。
这“路阻”,太大,太夸张了!
前方必经之道上,整整一条路被挖断,一个宽达数丈,长达数十丈的深沟横亘路中,沟中蓄满了水,沟边布满荆棘,水是黑的,荆棘是蓝的。
对面有人持弓骑马,游走梭巡,哈哈大笑,示威地将手中弓箭虚指。
还有人在撤木板和浮布,看出来这沟原本做了掩饰撒了浮土,等人撞入便齐齐塌陷,刚才就是一个冀北军探路斥候,无意中踩塌沟边落了下去,这人还算机灵,扒着沟边荆棘没落下去,但双手已经鲜血淋漓,整个手臂发黑发紫,被其余士兵抢上来,送到柳杏林处救治。
一看这情形,纳兰述脸色微沉,君珂也露出怒色。
这天南王好不讲情理!
事先有了照会,一路上也未曾侵扰百姓,西鄂大君已经默认,你天南王也没有提出反对,却在这必经之道,默不作声来上这一手!
现在这女大王不惜自己城中人行路不便,也要挖坑阻挡外军,大军中很多骑兵,要过去必须搭桥,可这四面的树,竟然已经被砍光了。
绕路倒是可以,但面对这样的挑衅,一旦绕路,后面的路怎么走?
“来呀,有种过来呀!”对面的人哈哈大笑,“宝梵城名花美酒,西鄂第一富饶,怎么能给你们这些外邦蛮子的臭脚站脏了?今天先给你们一个教训,让你们知道,我们西鄂天南,谁说了都不算,只有大王说了算!大王不高兴看见你们,你们就乖乖地,都!给!我!滚!”
“主上!”老而弥辣的钟元易胡子飞飞,就要上前请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