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第20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纳兰述若无其事拍拍手,看也不看他一眼,“我踢我家大门,于你何干?”
沈梦沉一拂袖,决然道:“射!”
事已至此,无需顾忌,大不了将这目击者,全部杀了!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纳兰述一个倒飞,身形一闪,已经躲到了刚好倒下的半扇大门后,脚一撑,那门立住,像一个巨大的盾牌,正挡在他身前。
惨呼连声,一些站在门外看热闹的百姓被射死,血流满地。
“火弩!”沈梦沉断喝。
粗如儿臂的火弩箭,啪一下在半空炸开,星火飞溅,将那些躲避不及的文官衣服纷纷烧起,狠狠钉在半扇大门之上,瞬间就是一个大洞!
再厚的门板,也经不起这么几箭,沈梦沉冷笑,“纳兰述,你有本事一辈子躲在门后,不过我有个好法子教你,你身后不是有很多百姓么?快拿来当挡箭牌,这么多人,一人挡一次,够你活很久了。”
这声一出,在门口围观的百姓顿时作鸟兽散,火弩箭纵横飞射,星花连射,被纳兰述闪躲之后,便穿越王府正门,在百姓头上接连炸开,四散火花里,惨呼不绝,而纳兰述遮身的门板,也已经千疮百孔,眼看就要被攻破。
沈梦沉嘴角露出冰冷笑意。
“啪。”
一道弩箭被纳兰述击飞,撞在墙上反弹回来,正冲着一个少年的背心,那少年躲避不及,神色惊恐,闭目等死。
“呼。”
蓦然一道白影飞闪,将那少年拦腰一卷,正避开那弩箭,随即白影一弹,仿若一个人的手臂,将那少年轻轻放在安全地域。
放下那少年后,那白影依旧没有停,半空一旋,将飞射来的弩箭一把抄起,束成一束,笔直一射,射入前方无人空处。
“圣僧!”成王府门前广场上,山呼如潮。
那截白影此时悠悠坠地,不过是一截近乎透明的白色丝绢,透过疏朗的经纬,可以看见绰约的人影。
那人影刚才还在远处,一转眼已经立在了成王府门前,雪色衣襟微微飞起,从容温雅,合十微笑。
那是天地间一抹清光,浊世里一道轻云,他存在,尘埃退避,无限欢喜。
便纵烟火升腾,血战尸首,此时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屏息,看那人立于风中。这样一个人,即使处于万千人群,也令人觉得他遗世独立;即使清晰立于视野,也令人觉得炫目失措,像看见包裹在光晕中的神祗。
有人忍不住看看奢艳高贵的沈梦沉,看看沉凝清越的纳兰述,看看洁净温华的梵因,眼神越发迷茫。
因为梵因的到来,人越来越多,此刻沈梦沉再想下死手,已经不能。
“梵因大师,所为何来?”苏希在沈梦沉示意下,含笑当先开口。
“无意云游此地,发觉城南有冤魂呼号,唤我超度。”梵因笑容似有歉意,“匆匆赶来,不想却是冀北王府。”
“天下何处无冤魂?”苏希听着沈梦沉传音,冷笑一声,“大师如果连随便几个冤魂都要自燕京远奔而来超度,那也实在太忙碌了些。”
“相逢便是有缘。”梵因注目于他,微微一笑,“施主,最近有无觉得梦寐不安?并时常肩部沉重,若有重物相压?”
“你怎么……”苏希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沈梦沉眼神阻止,但一霎间脸上的神情,已经证明了梵因的话。
“一人之身,如何担两人之魂?恶业悬顶,终将自毁。阿弥陀佛。”梵因淡淡一句,惊得苏希浑身一炸,踉跄后退,脸色大变。
“大师便是神人,也救不得这天下所有有孽苍生。”沈梦沉立即接过话头,笑容可掬邀请梵因,“自上次京中武举,好久不见大师,今日既然冀北相逢,何不进府叙话,王爷和在下,仰慕大师久矣,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谢王爷和沈相邀请,我还有要事,不敢多留。”梵因一句回答,令沈梦沉眼底闪过喜色。
同在京中多年,他也算了解梵因,这位虽然不从佛门规矩,其实却是最虔诚的佛门释子,修的入世禅,为的出世身,只要不在他面前大肆屠杀百姓,以他的性子,未必会管纳兰述死活,这人一向认为天命有归,顺其自然,是不会动用自己的力量,试图改变什么的。
今日,不过巧合罢了。
“既如此,恭送圣僧。”沈梦沉微微躬身。
梵因一笑,看也不看纳兰述君珂,转身便走。
沈梦沉绽出笑意。
梵因走出一步,突然停住,喃喃道:“咦,此间有生魂不灭,还有冲天冤气?”
沈梦沉笑意僵住。
“圣僧。”立即有好事百姓道,“此地正是有纷争,刚才睿郡王和沈大人争未婚妻,两人各执一词,至今还没有说法,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您老圣断,不如理一次这说不明的官司。”
“红尘家务,和尚如何能管。”梵因闭目微笑。
“这不算家务吧。”立即有人道,“如果睿郡王强抢人妻,或者沈相夺人所爱,今日过后,只怕便要有人命官司。何况为这事,刚才已经有百姓莫名冤死,如今成王殿下一是郡王兄长,二是沈大人好友,自然是要避嫌的,那么纵观整个冀北,现在除了您,这死结,还有谁能解,谁配解呢?”
“是啊,想必两位贵人,也一定乐意您来处理的!”
“ 圣僧便施展大智慧大神通,也好免一场无妄之灾。”
百姓纷纷附和,梵因微笑不语。
沈梦沉眼神阴鸷,心中暗怒。
这隐在人群里的“百姓”,口齿这么流利,言辞这么锋利,哪里会是一般人!
此刻他也知道事情不对,梵因哪里是不管?明明是管定了,还挤兑得他不能反对。
“此间事若不了结,必将血流成河。”梵因还是那种令沈梦沉看了痛恨的淡然歉意微笑,“生命作养,绝非易事,不容践踏。既如此,和尚今日便多事一回,为睿郡王和沈大人解了这官司——郡王,您可愿意?”
纳兰述放下门板,神色漠然,“一切凭大师吩咐。”
君珂皱起眉,觉得他的神情语气好像都有点异常,眼神里一直跳跃的阴火,好像忽然又不见了。
梵因看向沈梦沉。
“大师发话,梦沉岂敢不从。”沈梦沉又恢复了自如微笑,“只是梦沉有一事不解。”
“请讲。”
“无论君珂是谁的未婚妻,这都是她闺阁内事。”沈梦沉笑得阴冷,“大师便有通天智慧,也不能判定君珂该是谁的未婚妻吧?难道大师曾施展彻地神通,潜入君珂闺房,听了她女儿心事?”
这话明显就是攻击了,四周百姓怒不可遏,当即纷纷斥骂,梵因神情不变,垂下眼睫,“沈大人说笑了,言为心声,君姑娘心意,自然该问她自己。”
“眼见都未必是实,耳听也八成有虚!”沈梦沉冷笑,“君珂连婚书都亲笔书写,对我情意,怎能有假?她已经将嫁给我,已经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还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选择?再说,就算我退一步,如若有人故意偏袒呢?如若有人被挟制呢?如若有人施展摄魂之术呢?”
君珂怒极反笑——尼玛!天底下会干这样的事儿的只有你自个!
“我佛门有一神通,相信诸位都听说过。”梵因低眉,手一招,一只头顶有冠的雪白小鸟振翅飞来,衔一朵金色奇花,落于他掌心。
金色花瓣,在雪白修长的掌心绽放,空中有幽幽奇特香气散开,那香气,闻见的人,都有瞬间恍惚。
“这是摩柯婆罗花,忘却之花。”梵因的笑容便如这金色花瓣,笼罩在迷离的光华里,“迷失于尘世的旅人,遇见摩柯之花,一次忘却人间恩怨喜乐,三次才将旧梦拾起,如果两位识得此花,便知道和尚做不得假。”
“那又如何?”沈梦沉轻蔑一笑,“大师想让君珂闻花?”
“初见摩柯婆罗,一切恩怨爱恨,都将短暂消散,只留本心。”梵因淡淡道,“任何言语都或许矫饰,任何指证都有人质疑,那么,我们可以不必问任何人,只问君姑娘的本心。”
“本心?”
“两位都称与君姑娘情深意重,都称得她倾心相许,孰是孰非,不如问问君姑娘。”梵因手一招,金色花朵缓缓飞向君珂鼻下,“我可以保证,摩柯花一现,爱恨恩怨俱无,君姑娘对两位的感情,将回归原点,此时若有谁能唤醒她跟随,谁就是她内心深处,真正心事所向。”
纳兰述默然昂着头,沈梦沉眼神一闪。
摩柯花他也听过,从形状香气来看,梵因不至于作假,如此一来,情形反而对他有利。
沈梦沉有自知之明,如果君珂意识清醒,心怀对他的憎恶,必然不会响应他,他也万万不会同意在君珂意识清醒时,询问她的任何意见。
但摩柯花令君珂丧失爱恨,那他就胜券在握。
他红门教,摄魂蛊惑之术,才是天下独步!
今天的事,因为纳兰述的出其不意和梵因的搅局,已经无法按照原先的计划继续,众目睽睽束手束脚,一不小心还可能坏了他之后的计划,唯一能够扳回的机会,倒就是这个所谓的赌局。
“好。”沈梦沉淡淡一笑,“只是今日之事,其实在下已经受了侮辱,我公布天下的入门之妻,却要遭受抢夺,还要被迫用这种方式,在万人面前重新选择,所以,如果最终小珂选择了我,破门抢妻仗势欺人的睿郡王,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我若输,将命留给你。”纳兰述冷冷道,“你想了很久了,只要你拿得去。”
“郡王言重。”沈梦沉一笑媚然,“您和王爷是亲兄弟,我岂敢对郡王有任何不利?郡王若输了,今生不得再纠缠我妻,并且和王爷化干戈为玉帛,带同你的尧羽卫好生留在王府,从此兄弟同心,好好辅佐你的兄长,如何?”
“是啊小弟,为兄也很期盼从此你我解开误会,咱们兄弟,好好守护冀北,你若想要这冀北王位,哥哥立即让位给你。”苏希急忙附和。
纳兰述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答复沈梦沉的赌注,只盯着沈梦沉,“你若输了,又如何?”
“我若输了,立即将君珂拱手奉上,任凭郡王去留,并且我本人,立即离开冀北。”沈梦沉自信一笑。
“君珂不是你的东西,不需要你送来送去。”纳兰述漠然道,“我只要她自由。”
君珂心中一震,眼底微湿。
梵因垂下眼,低宣佛号。
沈梦沉脸色微微一沉,随即笑起来,“那么,请吧。”
“君姑娘。”梵因微笑,“请。”
君珂抬起眼,看向梵因,大燕神僧眼眸明光洞彻,辉光灿烂将她笼罩,她在那样的眼神里,心情渐渐平静而温软。
金色摩柯花在眼前绽放,香气牵萦过去未来。
她低头,深深一吸。
眼前似有白雾腾起,氤氲如梦幻。
人生至此,无数往事,滔滔瞬间如长河,奔腾到天尽处海那头,化为碎涛无数,掠入云烟。
千古时光,刹那过。
回归亘古宁静和永恒。
在一片空灵里,她听见有个声音,高而远地响在天空。
“一柱香,请两位唤醒她,方法自便。”
“沈大人,你先请。”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第十三章 诉情
沈梦沉笑一笑,神情从容自信,缓缓转向身侧的君珂。
君珂微微阖着眼睛,神色并没有变得茫然,但是眉宇宁静,这段时间饱受磨折产生的戾气全无,肌肤隐隐散发晶莹光辉,竟比先前美上几分。
沈梦沉看着这样的君珂,心中一动。
突然想起初见,撞入他轿中的少女,那时气韵也是这般晶莹纯澈,不经风霜。
不过一两年,谁拂了广袖,染她一身苦累疲惫,眉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