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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部分

天定风流-第195部分

小说: 天定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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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羽卫沉默,垂下头去,眼里泪花频闪。

戚真思垂头看着纳兰述。

昏迷之中,他在挣扎,似乎还在喃喃自语,戚真思俯下身去倾听。

“……父王……父王……孩儿不孝……连你的尸首……都没……妹妹……你怎么……你怎么……哥哥对不起你……没能来救你……母妃……你不会死……你怎能丢下我……丢下我们……是我的错……是我……我为什么要……带走尧羽……我该死……该死……该死……啊……小珂……是你……是你……别……别!”

戚真思的眼泪,在眼角慢慢集聚,无声垂落,落在纳兰述的衣襟里。

他未曾真的忘记,也不能忘记,在意识深处,他永受炼狱般煎熬,承担着巍巍如山的负罪感,泣血自责。

而她,不能令他永久坠入这样的黑暗,最终无可救赎,被背负的罪压垮。

“主子……”她将掌心,缓缓按在了他心上。

“我们一起走下去。”

“尝人生极致之苦,斩四海深仇之头。”

“不死,不休。”

==

北地之雪,苍天作语。

君珂在雪地里已经呆了整整一天。

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侍女过来看看,将埋进雪地里的她拉出来一点,怕她被雪埋死。

君珂一切都不理会,抓紧时间恢复自己,伤口被冻得麻木,倒不觉得痛苦,体内的气息按照天语族的秘术,慢慢的凝聚,一点点冲击着被锁的穴道。

她第一次接触武功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和环境里,那时的感觉一生难忘,后来她也曾问过戚真思,这样突飞猛进的修炼秘术,为什么不能造就天语族更多的高手,戚真思笑她想得简单,因为天语实在难得,一年就那么一天,等一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弄不好还会错过,怎么能靠这个提升?

不过君珂今天等到了这个机会,就算不能突飞猛进,但恢复自己的功力还是有把握的。

前提是沈梦沉没发觉。

所以君珂一力要激怒沈梦沉,哪怕有些做对完全没有必要,她也必须去做,她不能让沈梦沉近身,对她表示关心,一旦他给她把脉,就前功尽弃。

寒气侵骨,重伤后的身体难以抵御,君珂咬牙忍住,努力使自己忘记虚弱和疼痛,专心内力凝聚,她必须快点逃出这里,沈梦沉留她不死,还不是想要她做诱饵?

希望纳兰述和尧羽卫,不要在附近盘桓想要救她。

低头看看自己,君珂此时才发觉自己已经去掉了伪装,换了衣服,她有点遗憾地挑挑眉——柳杏林易容技术精进,他给她做的装扮,竟然一时瞒过了纳兰述和戚真思。

当然神来之笔还是那“狐臭”。

也不知道柳杏林从哪找来的那么臭的东西,当初他犹豫着不肯给,是自己坚持——要扮,就要脱胎换骨。她可不想一照面,就被纳兰述那一万种办法给赶走。

君珂低低叹息一声,想着柳杏林他们现在可好?她带着柳杏林抄近路,抢先到了三水,雇了那琴师和那歌女,假扮了那黑小子,然后便让柳杏林回去了。她一个人能瞒过纳兰述就不错,万万不要想还带着如幺鸡红砚两支柳那么明显的标记。

此时君珂还不知道云雷军此刻呼啸燕地,用兵如神,如果知道,怕是重伤也得从雪里跳起来。

君珂吸口气,低低咳嗽两声,艰难地转头看远处长廊。

远处长廊下,垂着鲛纱,沈梦沉围着火炉,慢慢喝茶,一袭烟青色重锦锦袍,惯常的宽大式样,压着银黑色月牙绣边,袍袖微拂时暗香四溢,华贵风流。四面侍女不时偷偷望他,微泛红晕。

君珂却有些失神。

突然想起初学武功的那一天,大雪吊桥边,也是一样端坐喝茶,华丽精致的纳兰述,也是一样栽在雪地里的自己,也是一样的无动于衷。

然而一切都不一样。

那时的纳兰述,坐立不安,装模作样端着个糕饼,结果全被红砚和幺鸡给偷吃。

那时纳兰述,看见她跌一次就要跳起来,再被戚真思恶狠狠踩住,雪白的靴子被蹂躏得全是黑脚印。

那时的纳兰述,穿那么漂亮,之后却悄悄告诉她,讨厌穿得太复杂,累赘,那天那样穿,纯粹是要勾引她。

……

君珂微微笑起来。

人生困苦之途,能有这样美好的回忆时刻支撑,真好。

她埋在雪地里轻轻一笑,远处纱幕暖火旁,喝茶的沈梦沉手指便一顿。

眉毛微微扬起,看着那个方向——这女人有时候疯得他也看不懂,好端端地笑什么?

沈梦沉转开眼光,继续喝茶,又拿起一卷书,想要好好看上几章,然而眼光总从书上溜出去——她笑了一声又不笑了,到底怎么了?

又看了几页,他突然丢下书,走出纱幕,几个侍女随后跟着。

君珂隐约感觉到有人走近,一睁眼,烟青色的袍角落在视野,四面沉寂无声。

咳嗽两声,君珂没有睁眼,懒懒道:“拜托……好容易一块干净地方……你非得来站脏了?”

依旧沉默,随即烟青袍角一动,从视野消失。

君珂松了口气。

沈梦沉默然回走,他脸上神情如常,谁也看不出他心境如何,他身边一个侍女,突然掩了掩衣襟,微微咳嗽一声。

这侍女穿得少,低领上裳,露出一截雪白的酥胸——最近成王殿下突然不好女色,这些有点姿色的侍女无奈之下,便将目光转到盘桓在成王府的郡守大人身上,郡守大人出身豪贵,年轻美貌,更有风流之名,如果被他看中,一样也是飞黄腾达,此身有靠。

穿得少,外面冷,这侍女微微有些受冻。

沈梦沉回过头来。

那侍女一惊,见沈梦沉神情温和,以为自己终于入了郡守大人青眼,欣喜地红了脸。

沈梦沉对她笑了笑。

侍女大喜,立即娇柔地行礼。

“穿这么少,不怕冷?”沈梦沉语气柔和。

侍女娇羞一笑,不胜忸怩,“……大人……”

“既然不怕。”沈梦沉笑得更温柔,“那就干脆别穿了。”

“大人……”那侍女心砰砰直跳,欣喜得将要晕去,仿佛刹那间看见自己成为郡守大人爱妾,享富贵尊荣……

沈梦沉微笑着,手指递上她的领口,四面侍女面面相觑,红着脸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那侍女娇喘吁吁,媚眼如丝,“大人,别在这里……啊!”

“砰。”

一道身影飞出纱幕,半空中衣物纷纷掉落,刹那间身无寸缕,光溜溜一团呼啸越过回廊前的冰池,啪一下倒栽进君珂身旁,一尺多厚的积雪里。

“现在冷不冷?”沈梦沉微笑手扶长廊栏杆,看着那侍女在雪地里挣扎,四周侍女们惊惧的瑟瑟发抖,他视若不见,笑道,“啊呀,她还想爬起来?来人。”

侍卫应声而至。

“把那块的雪压紧实点,我要看冰雕。”

“……是。”

那被剥光倒栽的侍女并没有受伤或点穴,犹自挣扎着想爬起,却被侍卫们一拥而上,用铁锹将埋住她脑袋的雪拍紧,再也挣脱不得,只看见露在上面的腿一阵绝望地乱蹬,渐渐便不动了。

这种无声慢慢死亡的挣扎,比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更为残忍,沈梦沉微笑如故,几个侍女却在那侍女腿乱蹬的那一刻,便晕过去了。

沈梦沉挥挥手,几个侍卫上前对那尸体泼上冷水,这样的天气里,很快便结冰,当真成了冰雕。

那“冰雕”就倒栽在君珂身侧,君珂一眼就能看见那还维持着向天乱蹬姿势的双腿。

她脸色铁青,运行到一半的内息被这残酷的死亡给打断。

“这冰雕好看吗?”沈梦沉笑吟吟的声音传来,“我让她陪你,想必她也乐意,毕竟,她是因为你而死的。”

君珂勉力抬起头,“你自己……恶心,别赖在我身上!”

“只要你惹我不快,我就杀人。”沈梦沉若无其事,“你惹吧,惹一次,我杀一次,嗯,如果你四周都栽满这种冰雕,一定很有意思,下一个,该是什么形状呢?”

“你……”君珂心中一阵发冷——沈梦沉已经发觉,她是要故意触怒他了?

+文】沈梦沉淡笑喝茶,君珂咬牙躺在雪地,两人此时都有心事,没注意到远处一个人影匆匆而来,然后停住脚步。

+人】“咦。”这人惊愕地看着那侍女活活被闷死浇成冰雕,不由和身边的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书】“沈大人竟在我成王府内如此凶残?”他身边人露出怒色,“就算是王府贵客,也不能如此虐杀我府中人,走,去告诉王爷,王爷定有惩戒。”

+屋】“等等。”当先一人却虚虚一拦,“蒙之兄,你没发现,四面都是我王府护卫吗?”

后一名男子也愣了愣,随即脸色变幻,“怎么我王府护卫看见这样的事,竟然不管?霖山兄,你看……”

许霖山一拉赵蒙之,躲在了回廊后。

这两位原先都是王府清客,后来因为才能出众,选拔出来做了长史,不仅在成王府,便是在冀北,也颇有名声和影响力,沈梦沉弄了个假冒纳兰迁,只能将他身边的护卫力量尽量撤换,但是这些文人都是人才,也不宜都杀了,便留了下来,反正纳兰迁本来就不是王府核心人物,被禁一年多,这些文人对他的印象已经淡薄,也发现不了什么。

此刻这两人原本是打算向纳兰迁回报事务的,却正看见被君珂撩拨得动了真怒的沈梦沉,引起了疑惑。

“最近的事总有些蹊跷。”许霖山低低道,“二爷干出那样罔顾伦常的事,夺了那王位,按说他那样的人,不该对一个外人如此信重,但你瞧这沈梦沉,带着他的人住在王府,随手杀人,无所顾忌,他哪来的这份底气和自在?”

“难道王爷有把柄在他手里?”赵蒙之一惊。

“我总觉得,现在的成王府,气氛诡谲,只怕还要有大事,你我想苟安于此,只怕也呆不得了……”许霖山对雪地里君珂看了一眼,一拉赵蒙之,“先退出去,快。”

两人原路匆匆退出,自以为行迹小心,离沈梦沉那院子远远的,才长吁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不知道,当他们退出时,远远的,沈梦沉突然对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还要去向王爷回报冬季征粮的事。”赵蒙之道,“许兄你不必去了,王府的重要文书都是你保管,王爷上次说要你送上去,你还是早点整理出来。”

“好。”

两人在花园照壁前分手,赵蒙之去了王府书房,许霖山去了王府前院书记室。

一刻钟后,一个红衣男子,进了“纳兰迁”的书房,随即便响起“哧”的一声轻响,片刻后红衣男子走出来,将染血的剑随意在雪地上抹了抹,对身后人道:“把尸体处理好。”

“是。”

“还有一个,在外书房书记室。”那红衣男子自言自语,往外院书房而去。

不过他却扑了个空,等他到了外书房书记室,许霖山正好将王府重要文书都已经归类整齐,抱去了“纳兰迁”书房。

“纳兰迁”却不在,他去处理赵蒙之的尸体了。

许霖山在书房外等了等,发现没人正要退出,蓦然看见书房门口花台上的积雪,隐隐透出一层鲜红。

许霖山蹲下来,将那点晶红抹在掌心——这是新鲜的血。

他抬头看着半掩的书房门,脸色慢慢变了。

“王爷?王爷?”

试探地轻唤两声,没有动静,许霖山便大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淡淡血腥气犹未散去,许霖山目光在地上搜索,在桌案之下,发现一串玛瑙珠。

这是赵蒙之的腰饰,许霖山看见的第一眼,心便沉了下去。

他忽然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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