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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天定风流-第17部分

小说: 天定风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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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当然不是沈梦沉,沈相大人正安详地坐在三尺外,袖手旁观,似笑非笑。

那男子一边拼命抖着衣上的火星,一边痛心疾首地埋怨:“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岂不知身体发肤授于父母,怎可这般自轻性命!在下费尽心思救你醒转保你一命,不是给你这么胡乱糟践的!沈相说你失心疯在下还不相信,如今可算见着了!快来让我再把把脉给你瞧个明白……”

君珂呆呆地听救命恩人碎碎念了好半晌,突然眼睛一亮。

这不是那个杏林名手柳杏林吗?瞧他那沧桑哥的造型,真是令人难忘。

柳杏林在那絮叨,纳兰迁早已不耐烦,冷声道:“柳大夫,父王请你看这小厮的失心疯症,你也知道这人胡言乱语病入肺腑了吧?我看也不必再把脉了,直接和父王禀报便是。”

他凝视君珂,眼神里杀气凛然,沈梦沉并没有对他说君珂闯轿的事,他也没认出肥脸版的君珂,他以为这是沈梦沉的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了纳兰述,在他看来自然是杀人灭口最妥当,但这是沈梦沉的小厮,他不好擅作主张,只好用眼神逼杀着君珂和柳杏林。

柳杏林呆了呆,呐呐道:“二公子……在下刚才把脉,实在没发现……”

君珂突然扑了过去——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选择

君珂突然扑了过去。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柳杏林的衣袖,柳杏林不防她如此激动,停住嘴呆呆看她。

“救我——”

君珂声音很低很快,死死盯着柳杏林眼睛,希望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刚才不是在救你吗?”柳杏林被她严肃神情压迫,也下意识低声答。

君珂闭了闭眼睛。

尼玛!

果然有说没有懂!

手指在柳杏林臂膀上一紧,状似帮他扑火,拉着他转了半个身。

“快说我得了传染病!”

“啊——”柳杏林大惊,“不可!无恒德者,不可作医,身为医者,怎可伪作病情……”

一边的沈梦沉,眼角斜着那转来转去的两人,闲闲端起一杯茶,跷起二郎腿。

纳兰迁嘴角噙一丝残冷不耐的微笑,正要上前一步,沈梦沉虚虚一拦。

君珂又闭了闭眼睛——我忍!

扯着他又转半个身,大力拍他身上的热灰,“和王爷说我需要静养!任何人不能打扰!”

“在下看你倒是需要常常走动走动。”柳杏林呆头呆脑打量她,“咦你的脸不对劲,被什么给蜇肿了吗……”

君珂咬牙,牙齿格格直响。

“你才是肿么了!”她一把抓住柳杏林肩头,“宜加一味附子,附子回阳救逆!这些人要害我,想办法救我!”

“附子回阳,但也大热,你无湿冷之疾,不需要用这个——”柳杏林下意识答复,说到一半突然住嘴,骇然盯着君珂的脸,“你是周小姐——你怎么了——”

好歹认出来了!

君珂松口气,但也摸不准这迂腐大夫是否会帮自己,说到底自己只和他见过一面,还不太愉快,但此刻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柳杏林是冀北名医,家门清贵,交结名流,此刻受冀北王之托过府看病,纳兰迁沈梦沉不敢在冀北王府里动他,而冀北王既然让柳杏林来为她这个仆人诊病,说明对她要提供的信息也十分关心,必然要来看她,所以她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危,但是只要柳杏林受了纳兰迁沈梦沉胁迫,说一句“这小厮有失心疯”,她君珂今天这条小命,必然要交代在此地。

这也是沈梦沉并不急着要杀她或废她的原因——此刻杀她或封她口,反而令冀北王存疑。

君珂几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生机只在柳杏林处!

“千万别在王爷面前说我——”她一句话只说了一半,背后一凉。

一柄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她后心,对面,柳杏林神色骇然,结巴道:“你们……你们……”

“这个丫头患、了、失、心、疯。”纳兰迁手臂前伸,一柄长剑直直顶着君珂后心,扬高下巴看着神色无措的柳杏林,“这是你等下要告诉王爷的话,你、可、记、住、了。”

君珂刚要张嘴,沈梦沉手虚虚一扬,笑道:“请你吃狗肉,喜欢吗?”

君珂咬牙——她不愿相信那是幺鸡肉,但万一是呢?要她去吃幺鸡肉?她这辈子怎么见太史?

“这……这……”柳杏林看看纳兰迁沈梦沉,再看看君珂,张口结舌。

“她不小心撞到了府中贵人**,按说该处死,你说她失心疯她还有一条命,你若说别的。”纳兰迁剑尖向前顶了顶,“那她这条命,立刻就会被你这仁心仁术的大医者给断送了。”

不是!不是这样!你这么说我才会给你断送!君珂在心里疯狂叫嚣,却再也不敢开口,因为沈梦沉笑眯眯拿块烤得滴油的肉在她嘴边擦,只要一开口那肉必然会被塞进嘴,君珂拼命转着头,躲避着那块肉,嘴上被擦得油光铮亮,沈梦沉凑过脸来,仔细嗅了嗅,道:“真香。”

“王爷驾到——”一声传唤,室内四人都转头,目光各异,沈梦沉手一扯,把君珂扯回了床上,纳兰迁收剑,行到床侧,只有柳杏林,还僵在那里面色发青,纳兰迁笑嘻嘻对他点了点嘴巴,“小——心——哦——”

“那小厮怎样了?”人还未到声先到,成王大步进来,“铁钧来报说,柳大夫将人救醒了,有说什么吗?”

他身后一个黑面男子亦步亦趋,人如其名,神色如铁,君珂想,刚才听见的第一声“醒了”和出去的脚步声大概就是他的,这人想必是不属于纳兰迁派系的人,只忠于成王,他一直都在,所以纳兰迁和沈梦沉才没有下手。

纳兰迁手掌有意无意往君珂肩头一按,看起来像是担心她支持不住要扶住她,转头对成王笑道:“刚醒,孩儿也着急正问着呢,这丫头却颠三倒四的,听得人发急。”

他手掌这么一按,君珂顿觉有千钧之力,压得心跳加快,想起小说里说的“掌劲一吐,断人心脉”,是不是就是这种武功?

成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君珂目光灼灼地盯着柳杏林,她开不得口,现在就指望柳杏林了。

“你见过睿郡王吗?”成王问她,“在哪里见的?当时郡王在做什么?有没有说去哪里?”

君珂张了张嘴,纳兰迁笑着,手一沉,道:“还不快回答王爷问话?”

对面,闲闲靠着窗边的沈梦沉,拈起一块肉,对她微笑。

君珂手指抠着床边,指尖颤抖,此刻终于知道五内俱焚的滋味,原来真的是像被烧灼一样,从心底一点点腾起火苗,烧到浑身骨骼都吱吱嘎嘎作响。

她可以勉强忘记那张脸毁容的威胁,却不肯将命冤枉送掉,朋友还没寻到,幺鸡又生死未卜,她一死,谁来找回失踪的友伴们?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鱼在案上泣——煎我何太急!

“这小厮怎么回事!”成王不悦,皱眉看向柳杏林,“该说时又不说,当真有失心疯?胡言乱语?”

君珂浑身一颤,眼光爆射,死死盯住柳杏林——求你——求你别——

柳杏林脸色发青,搓着手怔在当地,目光闪烁,躲着成王狐疑的目光。

他不是笨人,自然看得出情形诡异,但他也看见了纳兰迁放在君珂肩上的手,记得刚才顶在君珂后心尖锐的剑锋。

说她失心疯,她也许不会死。

说她没问题,她会立即死。

良久,他吸一口气,避开了君珂无限希冀的目光。

君珂心底一沉。

随即在一片寂静中,听见柳杏林期期艾艾地道:“这小厮……是失心疯。”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私定终身?

她是失心疯。

纳兰迁满意地翘唇一笑,将手挪开——他的手搁在君珂肩上过久,铁钧怀疑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

冀北第一名医,从不打谎言的柳杏林判定失心疯,那么这个人下面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是疯话。

他放心地站起身,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对君珂露齿一笑。

像密林里从灌木丛后转出来的狼,把吃肉的利齿亮给必死的猎物。

君珂刹那间浑身一凉。

一凉之后又涌起极大的愤怒和不甘——我的命运,为什么总被操控他人之手?

“失心疯?”成王眼神瞬间暗淡下去,随即涌起怒气,“混账!”他愤然转身,看向沈梦沉,“右相!这虽然是你的丫头,但戏弄本王依旧是重罪!你看——”

“自当任由王爷处罚。”沈梦沉莞尔。

“来人,拖出去打,打死算完——”

“柳哥哥——”

两声出自一声,前一句来自抢先说话的纳兰迁,后一句,来自君珂。

满室的人都呆了呆。

“柳哥哥!”君珂突然伸手,取下束发簪子,满头长发顿时流水般泻落,她长发披散,伏身于床,伸出一只手向着柳杏林方向,大哭,“纵然你嫌弃我,可也多少该记着咱们青梅竹马的情分,记着咱们自小便私定的婚约,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如今家破人亡,再也配不上你,流落江湖女扮男装卖身为右相家奴,不求和你再续鸾约,只望哪日终有机会再见你一眼,不想你……不想你厌我如此,我不过试图和你提起旧约,你拒绝后我无意中推翻烤炉伤了你,你就狠心诬我是失心疯!”

她哭得嚎啕,眼泪滚滚从肿起如馒头的脸上泻落,无需做作挤眼泪,无需辣椒刺泪腺,只需想起穿越以来种种磨折、被骗、折磨、压迫、威胁、有话难言、失散的朋友、生死未卜的唯一同伴……满腹的酸楚悲愤刹那滔滔,化为泪水,自胸臆奔出。

这哭声如此愤懑,直刺人心,实在听不出半点做作,每个人都感觉,没有十足的伤心悲愤,万不能哭成这样。

柳杏林呆呆地看着君珂,他瞬间被君珂栽上“嫌贫爱富、负心薄幸、冷血无情,栽赃陷害”这些哪个男人都承担不起的罪名,原本是惊愕并愤怒的,但对面那少女,那样失控地落泪,和脸不成比例的细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像风里飘落的秋叶,一不留神,就似要被人间焚风,吹为齑粉。

故事是假,痛苦却真,医者仁心,清晰地被传递那样的无奈悲愤,柳杏林心里涌起浓浓酸楚,眼睛里竟然也开始泛起水光,一点泪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滚着,眼看也要掉下来。

他这一落泪,顿时就仿佛为君珂的哭诉做了正确的注解,再加上确实一身被炉炭灼着的狼狈,成王的脸皮子紧了紧,眼神缓了缓。

今天原本不会请柳杏林过府看一个丫鬟的病,但王妃听说纳兰述失踪,一急之下犯了心口痛的毛病,柳杏林过来给王妃诊脉,成王才顺便请他来看看这丫头,指望着得到纳兰述的消息,柳家世代行医,医术医德在冀北一地首屈一指,历来名医又都是被所有人曲意趋奉的角色,谁也免不了生老病死,保不准哪日就得人家救命,所以成王打算着,如果这丫头真和柳杏林有这样的关系,也多少要给个面子,当下便望着柳杏林,想看他如何处理。

“柳哥哥——”君珂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只将手颤颤地向他伸着,一个绝望中捞取生机的姿势。

她的脸埋在被褥里,不顾被褥磨痛了肿胀的脸,脸下是一片湿润的丝缎,触着了便冰凉入心……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弥天大谎也撒了,当面栽赃也栽了,下面,柳杏林,我是生是死,交给你!

绝望悲愤底生出近乎无赖的狠劲——生死都这么交出去,交给一个未必有交情的路人之手,赢了,老天让我活下去,从此后必不再为人摆布!输了,二十年后重头再来!

一片混沌的热度和冰冷里,隐约听见有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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