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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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子昭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冷着脸不语,强迫自己漠视一切。
“她在等你!”
纪尧尘见面前的男人像是完全听不见,反而带着剩余的部队朝着宫门的方向行进,心里憋屈已久的情绪,排山倒海的涌了过来:“永春阁的布局和地下皇城我已经研究很久了!进去的人永远不可能出来!除非通过地下皇城,潜到淼河的出口!一旦淼河的出口打开,北岳皇宫将整体塌陷,这宫里的人和物都会毁于一旦!”
顔子昭依旧执着的朝前走,不理会身后歇斯底里的人。
“西晏不可能从永春阁出来,她要在那里等你,如果你不去,她也不会跟任何人走,她的结果只有死!”
纪尧尘看到顔子昭的步子开始不均,脸侧凸起的青筋和握紧弓箭的拳头都表露出,他内心在激烈的挣扎。
“顔子昭!你是个伪君子,忘恩负义的小人!”
纪尧尘举起剩下的那支箭,紧紧的瞄准顔子昭的方向。那人没有惧怕,高高的台阶,渐行渐远的人,只有寥寥数百人的部队,看起来萧条却又英勇。他突然觉得,这支守卫皇宫的军队,有种无声的力量,恍然中他不知道该不该让顔子昭留下,或者这才应当是他的归属。
纪尧尘在他身后张了张口,声音不大,可他确定顔子昭听到了,因为他终于停了下来:“她有身孕了……”
西晏和西暖一直在研究那张羊皮地图,上面有整个北岳皇宫的标示,谋划通过地宫逃出去是她们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有秦晓渔一人,对着香炉和佛像,像冰冻了一般,不说不笑。
“西晏,你听,外面静下来了,一定已经分出了胜负。”西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提醒道。
西晏心中忐忑,她不知道心里记挂的那个人现在如何,以顔子昭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放弃北岳独自逃生:“二姐,你确定常洛清知道你在这里一定会过来吗?”
西暖确定的点点头:“当然,他一定会过来,即使是为了这地下皇城也一定会来。”
西晏缓缓点头,片刻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等常洛清来后,我帮你们守着永春阁,你和常洛清从地宫逃出去,带上秦晓渔。”
“算了吧,我不用你假惺惺的装好人,我哪里都不去,韶冲不来,我就在这里等着。”秦晓渔没有回头,冷冷的语气,不掺杂任何的感□彩。
西晏想告诉她,从窗口的角度朝外面看,韶冲一早扬起的旗帜已经倒下,宣告了败局。也许秦晓渔等着的那个人,已经永远走不进这扇门了。虽然曾经在同一个宅门里,也有过节,可她并不希望秦晓渔死掉。
西晏猜到顔子昭不可能投降南川,他会奋战到底,不会独自逃生,这扇门他很可能也不会进来。于是真正能圆满的,或许只有西暖夫妻,他们还有辉煌的前程,有机会回到南川,洗雪从前的罪名,恢复皇室身份。既然永春阁需要生灵气息来支撑,才能保持皇宫屹立不倒,那她可以做那个支撑的人。待到一切结束,她也可以陪着顔子昭上路,也算求仁得仁。
“不行!要走一起走!”西暖否定她的提议。
“你们都走吧,我留下来,我要等着韶冲过来。”秦晓渔开口了,语气无比坚定,像是认定韶冲一定能走进来。
“那韶冲如果……”西暖心直口快,她也看到了韶冲的旗帜倒下,按照惯例,造反的人的下场,只有一个。可他说到一半,却不忍破坏秦晓渔心里那点希望。
“我从小在秦家,内院的争斗始终不停,每天在勾心斗角中长大,从来不知道单纯的踏实是什么感觉。我原本以为,嫁给顔子昭,将是我生命里新的开始,可没想到,他说他不是我爱的那个人,不是从小所见的子昭哥。进门数月,虽然吃穿用度从没短了我的,可他从没碰过我。我心里冷极了,有段时间,我看到他和公主卿卿我我的样子,真的想拼个鱼死网破。不过还好,幸而我遇到了韶冲,不管他把我当成了谁,他对我很好。他的府邸和秦家、顔家的大小相当,可我却觉得三王府特别宽敞,因为那里只有我……”秦晓渔轻轻闭目,双眸氤氲,娇躯微颤。
永春阁外忽然间重新掀起吵杂,外面像有大部队攻入,步调和阵势与刚才不同。
西晏和西暖伸长脖子朝外面看去。听得一阵快马扬鞭的声音,越来越近,穿过迷宫样的后宫甬道来到偏僻的永春阁,这里离中宫最近,而排列上却少有的歪斜犄角。
“是常洛清!”西暖兴奋的摇晃着西晏的胳膊,激动的不能自已。
“你怎么知道?”西晏还未看到人影,不知道西暖为何能如此确定。
“我认得他的马蹄声!”西暖欲打开窗子,才发现那扇窗一碰就全部倾倒,像早已经腐朽后,只留下一个空壳,只差微微一用力,就悉数散开一样。
西晏和西暖同时发现了这个秘密,惊愕中意识到原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经到了如此脆弱的地步,放在明面上的全是纸做的假花草,掩盖在佛像后面的真正植物造已经枯萎腐败。原来这里是寸草不生的……
常洛清的身影从拐角进来,浑身杀气腾腾,沾染了鲜血无数,此刻却显得无比兴奋。西暖既激动又多了层担忧,在常洛清下马后,果断的将他拦在了永春阁外。
经历了生死之别,流落异乡之苦,分隔许久,折磨的彼此肝肠寸断,此刻重逢,感觉似乎别样辛酸。
“你别进来!”西暖冲着已经快踏进门的常洛清吼道,“这里的东西都已经腐朽了,很快就会塌陷!”
常洛清丝毫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盯着西暖的方向,一步步走进永春阁:“不止这里,距离昌平宫方圆几里的建筑全都快要塌陷了,除了这宫里,恐怕还要殃及宫外的一些地方,我已经踏进了皇宫,就做好了准备。大部队都停驻在了三十里外,只带了少数人攻城。”
“你……”
“没被选中攻城的士兵,还在闹情绪,因为他们都听说了北岳地下皇宫的宝藏传说,但只有我知道,我是在给他们留活路。”
西晏和秦晓渔呆站着不知道说什么,眼睛睁的大大的,心里的危机和忐忑越来越泛滥,常洛清的到来,其实宣告了北岳的灭亡。
“再过半个时辰,等永春阁的秘密传到宫里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会奔向这里,所以我们要赶在这之前找到地宫的入口。”常洛清踏进永春阁的时候,每走一步,地表均会出现细微的裂痕,听来咔嚓咔嚓作响,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韶冲呢?!”秦晓渔忽然抑制不住,扬声追问,“常将军,韶冲在哪?他在哪?!”
常洛清表情平静,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他的尸体还在大殿的台阶上,已经命人用铠甲裹了起来。”
秦晓渔绝望的睁大眼睛,哽咽的喊道:“你骗人!他让我在这里等他!”
“那是因为这里离昌平宫最近,他希望一旦地宫打开,你能尽快逃走。”常洛清解释道。
秦晓渔不相信常洛清的话,朝门口奔去,被西暖一把拦住,沉声劝道:“你一旦出去,永春阁就会立即塌陷,我们都会死,包括你!韶冲这次本来就是一场赌注,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他让你来永春阁,因为他希望你能出去!”
秦晓渔满脸泪痕,憎恨凌厉的目光扫视这屋里的每一个人,拳头握的紧紧的。外面人声渐近,一些闻风赶来的士兵和宫人像疯了一样朝永春阁涌来。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地宫的入口!”西暖催促着,晃了晃常洛清,又看了看西晏。
“可我想知道,顔子昭在哪?他还好吗?”西晏显然已经没了底气,她怕自己得到的结果和秦晓渔一样,令人心碎。
常洛清摇摇头,西晏的心瞬间提高嗓子眼,呆呆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他带的几百残兵,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他是南川的头号敌人,我已经将他交给纪尧尘,希望他们还能赶上在宫门关闭前出去,那样还有一线生机。”常洛清答道,他想尽力安抚西晏。
“他不会出去的,我知道,他不会出去,他宁可死。”西晏缓缓摇头,他知道顔子昭不会轻易让纪尧尘押解出宫。
“这可不一定,现在天下大乱,保住性命,才能谋得东山再起,顔子昭是聪明人,怎会不明白?”西暖劝慰着,拉过她来用指腹抹去脸上的泪痕。
外面人顺着狭窄的路面朝永春阁过来,所到之处,地面上裂痕百出。常洛清查看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没发现关于入口的蛛丝马迹。地上裂缝膨胀,细碎的东西像掉进了无底洞,随着裂缝下沉,涌进来的人群在推搡之中有的已经葬身地缝。
几个人左躲右闪,惊恐的跟着晃动的空间摇摆。西晏站不稳,一脚踩空滑落进地缝边沿,前额碰在铜制的大香炉上,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时时有惨叫声。西晏疼痛的大叫,感到香炉的质地坚硬,完全没有腐朽的征兆,而其他东西都已经不同程度的被腐蚀,有的几乎一碰就碎。她意识到这香炉不同寻常。
人流如注,门前的木槛已经被踩的粉碎,在晃动中,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几乎都碎成了灰,渐渐的只有这支香炉,坚硬的屹立在原来的位置。
“你们看!这香炉有异常!”西晏扶着屋子里唯一能支撑的东西,朝东倒西歪的人群喊道。
屋子里的人越积越多,声音吵杂,人人都在寻求求生之路,没人在意西晏的叫喊。只有常洛清和西暖朝这边看了过来。此刻这间房子里像遭遇了浩劫,才看出香炉的下端原来有个熠熠生光的珠子,嵌在香炉的底座上,看起来奇异无比。
西晏伸手按住珠子,感觉上面凉凉的,滑滑的,轻轻旋动,瞬时间沿着香炉左右地面裂出两道长长的缝隙,
房间里传来阵阵惨呼,突如其来的巨变,地表裂缝吞噬了很多人,连西暖也一脚踩空,跌落到地缝的边沿,幸而被常洛清及时拉住,边沿伸出几只求助的手和绝望的呻吟,如鬼魅一般。
西晏看到秦晓渔也扒在地缝的边沿,不上不下的位置,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只是她没有呼救。
西晏连忙扑到她身边,虽然她曾经很厌恶这个女人,可如今,忽然觉得同命相怜。西晏赶忙伸出手,递向扒住地缝边沿的秦晓渔,大声喊道:“把手给我!快!”
秦晓渔的手臂已经擦破了一片,眼睛红肿,仰头看着西晏,神色温柔和凄美,却独独没有伸手。
“快把手给我!”西晏仍在叫喊,屋子里朝佛像的位置,香炉砸出一个深深的地洞下陷,打开了一个矩形的地门,所有人都看呆了。
“三妹!这里也许就是地宫的入口!”西暖隔着两道地缝,忽然激动的叫道,原来香炉下的位置就是地宫的玄关,许多年来,只有快死的人才被抬进这座宫殿,更不会有机会发现这个隐藏的秘密。
西晏没有理会,仍旧朝秦晓渔吼着:“快!再不上来就来不及了!”
秦晓渔忽然笑了,仰面看着西晏,轻轻的摇头,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缝隙,下去的人无疑只有死路一条。西晏想俯身拉她的手,被她轻轻的松开,身子跟随漆黑的空间下落,变成一个黑影掉进深渊。
“秦晓渔!”西晏凄厉的叫了起来,她没料到这个女人到最后选择了死亡,或者她对人生失望了,或者她希望跟着韶冲一起死去,她选择了葬身地缝……
常洛清和西暖隔着两条深深的地缝叫喊着西晏,看到秦晓渔死去,惊愕中,一瞬间周遭的吵闹像是都归于了平静。
西晏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