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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部分

残影断魂劫-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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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杰脑中“嗡”的一响,不愿理会他们几人又能说出多少刺耳之语。暗中奇怪,为何每次与沈世韵在一起,她身边的人都会拼了命的来贬低自己。又都是搭配成对,好比以前的洛瑾和胡为,又比如现在的玄霜和程嘉璇。陆黔随时转移阵线,不管他站在哪一边,都不必列入在内。可这份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他印象中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到底是杀了他们全家,还是掘了祖坟?”不仅都不曾有,相反倒一直是笑脸相迎,说多友好,就有多友好。简直是莫名其妙。双眼盯着戏台,那些戏子早已是浓妆艳抹,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不知这场戏是几时开始,也不知唱的是什么段子,戏词一句也分辨不清。不过看扮相,似乎是一出战场列阵迎敌的武戏。那老生脸上拈了一撇大胡子,双手振颤,唱得慷慨激昂,声嘶力竭,旁边鼓点紧密地齐奏应合。在李亦杰听来,却尽是对牛弹琴,不巧他正是那头不开窍的老牛。

神魂不属的坐了许久,忽听得太监一声拖长了的禀报:“汤少师到——”立即转过头,就看到一群太监前面几个官员,都簇拥着当中一个身穿高官服饰,头戴乌纱帽的年轻官儿走了过来。李亦杰只看得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汤远程,此时正微笑谦虚道:“下官今日读了一篇临川先生所撰游记,相关为人之道,心有所感,便临了一幅字。恍惚无觉,要不是小椽子通报,我可险些误了福亲王大寿,真是罪过。”另几名官员都笑称“汤少师读书专心,欣然忘食”等等。说话间已来到面前,李亦杰只觉汤远程相貌言谈都已与往日大相径庭,满身官场气息,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充分外露的尊贵,与初识时那个儒雅俊秀,待人彬彬有礼的书生不可同日而语。

想起汤远程幼年家贫,从小勤奋苦读,一心想求高中,当时尚无功名利禄之想,仅为赡养年幼的祖母。后来果真中了状元,因受沈世韵举荐,又为顺治破格提拔,直接成了翰林院掌院学士。其后又步步晋封,如今给玄霜讲书,已提前做到了太子少师。一朝为官,连秉性也变得狂傲起来。不由暗叹时势造人,而环境易人。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可他有心想打破这个惯例,汤远程在宫里是个为数不多,能真心待他的兄弟,还想恢复以往的亲密。主动离席,迎上前招呼道:“远程,你来啦,快过来坐。”

程嘉璇斥道:“没规矩!人家汤少师官职还在你之上。你不称他一声汤大人,却直呼其名,瞎套近乎,到底懂不懂尊卑有序?快赔罪!”

汤远程微笑道:“称谓之异,不足予人定罪,倒要多谢程姑娘,处处为下官着想。多日不见李大人,想来是在外奔波操劳辛苦,一时口误,何妨略过不计,大家换得个和气生财。”李亦杰没想许久未与汤远程相处,他也懂得打起了官腔。话说得虽比玄霜几人好听,一般的轻蔑之意却丝毫不减。心道:“你不想跟我叙旧情,难道我就非得凑上前讨好你?”涌上了脾气,不愿再搭理他。

汤远程道:“几位大人,下官还是去跟韵贵妃和凌贝勒他们坐在一块儿,暂时失陪,乞请误怪。”那几名官员窃笑道:“谁不知汤少师是韵贵妃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汤远程圆滑的应付几句,也来到席上,坐到了玄霜身侧。李亦杰又被他隔开一位,距沈世韵也坐得更远了。

玄霜和程嘉璇一见汤远程到场,兴奋的劲头就更高了。玄霜笑道:“额娘,其实不是儿子笨。汤师父指导我学文,我就全记住了。不信,前些日子他教我的《列子·汤问》我就领会得差不多啦,现在讲一段给您听听?”沈世韵道:“你的功课进展如何,汤少师每日都来汇报,难道本宫还不清楚?不错,你确是学得很好。”汤远程道:“凌贝勒是大清未来的太子爷,才识、智力,都远胜于下官,来日成就不可估量。若听下官一句,大家别尽做些意气之争,还是好好看看台上大戏,别辜负了这难得一观的机会。听说这个戏班子,在京城很有些名气,寻常人想请,都还请不到哩。现在听了唱功,果然是不错的。”

玄霜大为得意,道:“可是李师父教的武功,我曾经刻苦学过几个月,还是没什么长进?”汤远程道:“贝勒爷,这兴许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或许你生来便适于在文学一道有所建树。学武除了刻苦外,天分也不可或缺。就譬如下官,虽然常想练点功夫护体,但天生就不是那块材料。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贝勒爷也不需太过执着,此路不通,大可另辟蹊径。下官总是要助您成就大事的。当然,李大人的功夫很好,下官由衷钦佩。也或就是不大擅长授徒罢了。”李亦杰心里哼了一声,暗道:“你倒是会说话,谁也不得罪?”

第二十九章(16)

玄霜使个眼色,程嘉璇会意,接话道:“汤少师,真金埋得再深,仍难掩其盛芒。你再努力一把,连太子少傅之位也一并拿下来,我们对你有信心,一定行的。”汤远程道:“程姑娘取笑了,下官写几个方块字,或是随手涂几笔散文,还是勉强能够凑合的。要说武功,我刚才说过,自己一窍不通,不足以担当凌贝勒的师父,耽误他的前途。”

程嘉璇笑道:“别担心,我这么跟你说罢,汤少师,不管你教得怎样,也与现状没多大差别,你尽可放开了手脚。也说不定让贝勒爷放松些,自行探索,反是另有效用。”那意思是说,李亦杰教的武功,与任何一个不通武艺之人所授也相差不多。

汤远程笑道:“多谢程姑娘抬举,不过下官是个本分人,您这么说,岂不是叫我抢李卿家的饭碗,安心要让我俩反目成仇?”程嘉璇道:“怕什么?他做不好,还不准别人做得好了?金饭碗只有一个,谁能抢到手,大家各凭本事。”汤远程道:“抢来的饭碗,非为本行,用来也难安心,倒不如顺其自然,该是谁的,那就是谁的。”向台上比了比,道:“大伙儿各有所长,好比人家唱戏,就是凭本事吃饭,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能耐抢的。人家卖力演出,咱们却在台下吵得乌烟瘴气,不但妨碍意境,更破坏了人家一番高雅的美意。来来来,还是看戏要紧,好教引人入胜,心旷神怡啊。包管各位忘却一切忧愁。”程嘉璇笑道:“你几时对唱戏这么有研究啦?以后要不做太子少师,难不成改行加入戏班子?嗯,你生得这么俊秀,应该去做个捏嗓子唱花腔的小旦。”

李亦杰转头看向戏台,但闻锣鼓声喧天,震耳欲聋,却是全然不知所云。台下掌声倒是一片片的响起,心绪烦闷,连跟风也没兴致。昏昏噩噩的死撑在看台上,全充个睁眼瞎,好不容易等到众人一齐站在台前,施礼谢幕,从一侧鱼贯下台。料想这一幕戏终于是熬到了头,接下来也就该陆续散场。然而又一路使者列队上台,各人手捧托盘,呈献寿礼,每一份都由专人检视后,朗声报出。沈世韵低声道:“小璇,等那些高官送过礼后,也就该轮到我们了。你先拿本宫那尊玉马出来,且预备着。”

程嘉璇应了一声,探手到座下包裹中掏摸,这一下却摸了个空。努力回想随沈世韵离开吟雪宫之时,自己好像的确因太过匆忙,又与玄霜嬉闹得忘了神,将随身携带的玉马解下,放在书架中一层空隙处,以防追逐时不慎打碎。这本是出于谨慎考虑,但等离开时却忘了拿。僵硬的笑笑,道:“这是奴婢粗心,忘了将玉马带来,请娘娘恕罪……”还不忘找个理由,叉手指点道:“还不是要怪那个李亦杰?他整天找奴婢麻烦,弄得我心里一团火,才会出了这样差错。娘娘知道,平日里奴婢办事一向谨慎……”沈世韵冷冷道:“既是自己大意,就别将罪过赖到他人身上。没有人是生来就给你顶罪的,本宫不喜欢跟善于推脱责任之人打交道。”李亦杰好不容易听到沈世韵说话稍向着自己些,还不知是否为了给程嘉璇立规矩有意而为,可在心里仍感一阵暖意。

程嘉璇道:“是,奴婢该死。那……现在该怎么办?”沈世韵道:“犯了错就设法补救,眼前时间还来得及,你回宫去拿。也不用跑得太快,当心忙中添乱,路上再摔一跤,打碎了玉马,本宫可不轻饶。”程嘉璇踌躇道:“这个……可是……”手指扭了扭衣角,可怜兮兮的看向玄霜。沈世韵道:“怎么,还要本宫亲自去不成?”

玄霜跳起身,整了整长身衣衫,道:“我也陪小璇一起去。”沈世韵道:“你给我老实坐下!我想小璇还没无能到连放在架上的玉马都抱不回来。真是那样,本宫也没必要养她了。”

李亦杰心里五味杂陈。沈世韵即使待程嘉璇和玄霜都未显亲厚,并非是针对自己一人。最多却也只能表明:她如今的人情味真是越来越淡。若是本性中全无劣根,也不该短短六年,就被环境腐化得如此严重。但在他眼里,沈世韵就如女神般完美。要相信她是贪图权势享乐的俗人,那是硬生生将心中的美好打破,情何以堪?

贺礼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一件赛过一件,实则福亲王未必就真结有这许多交情,而宫中之人最善循势巴结,见皇上为这位汉人王爷专门开办寿宴,其受宠信之深可想而知。跟他拉拢关系,日后也能多得些好处。李亦杰对此类官场之道大类详知,却不愿效仿。既存不屑与之同流合污之想,同时却也有心无力。他是两手空空的投靠沈世韵,财力也不允许这等肆意挥霍。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不是个好名利之人,做盟主、忍辱负重的留在宫中全是为了沈世韵。只要能好生守在心爱的女人身边,便已知足,再不愿另争上游。

寿礼赠献已近尾声,程嘉璇却仍未回转。沈世韵沉下了脸,低声向吟雪宫随行来的一位小厮嘱咐几句,临时更换一件礼物献上,心里却已恼了。

等贺礼进献已毕,福亲王在几人引领下走上了台。李亦杰虽知今日是他的五十大寿,但瞧他模样,仍是十分精明干练,粗看才不过是三、四十岁。身上同有股英姿勃发的战气,足可想见年纪轻时,作战时必是英勇无敌,横扫千军,无怪乎备受先皇宠信。

那福亲王走到正中,抱拳向四面施下一礼,随后才向顺治大拜,朗声道:“皇上劳神费时,为老臣庆贺寿辰,臣谢主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治笑道:“福亲王太客气了,你是我朝的大功臣。朕巴不得大清多出几个像您这样的忠将。相比国库多取些钱银,又打什么紧了?”

福亲王道:“皇上的赏赐,老臣怎敢平白领受?看得出送贺礼的众位大人都费了番心思,搜罗来不少稀世奇珍。老臣还真受之有愧啊。只怕往后睡觉,也要睡不安稳啦。皇上和大清都待老臣不薄,先皇陛下更对我恩重如山。如今就借着这个机会,让老臣也送大清一件礼物,从此封入国库,作为镇国之宝。”

顺治笑道:“这一件事,福亲王,你虽是好意,可办得还真有些不合规矩了。今天这里没有君臣,你是寿星老爷,坦然收受贺礼便是,哪有让你反过来送礼的?”

福亲王道:“只因那件礼物有天降横财之意,并非老臣劳碌所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大清的土地上出现的宝物,也理当归皇上所有,老臣……实在是不敢私吞哪。”陆黔低声道:“韵贵妃,我瞧这老东西倒像只老狐狸。”沈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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