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7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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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挟雷,后发先至,只一拳便击打在古普塔成‘十字手’挡架在胸前的双臂上。
这一刹那。
古普塔双臂上所戴铜镯与臂骨在凶猛拳力的冲击下倏然碎断的声音,清晰可闻;
尽管古普塔修炼瑜珈密术已经有二十多年,浑身筋骨坚韧有如熟铁,脏腑中仍然不可遏制地一口怒血抢喉而出,唯一可以让古普塔庆幸的是,捱下这霸道的一拳,自己小命尚在,虽然重伤之下,情势已经危如累卵,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
吉新文右手迅猛击刺古普塔的长剑,此时随‘斜插柳’式而变,却是由向前直刺倏然改向侧后斜扫,犹如玄鸟划沙,飞燕回翔,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一抹剑影寒光斜抹上撩,原本凌厉无比的十二药叉大将护法剑,这时却又多了几分轻灵迅疾。
下一刻。
从后扑来的婆罗门教徒溅血横飞,已是身首异处;
而古普塔此时此际一心逃生,根本顾不上其他,尽管身受重伤,仍趁着空隙,亡命飞窜,连滚带爬,狼狈无比。
话说当年雷瑾秘密下江南,搅起一片腥风血雨。身为‘药叉道’一脉当家主事人之一的吉新文,不合牵累其间,走了霉运,一遭变作了平虏侯的阶下囚,并且被掳回西北一囚数年,数年牢狱消磨之后,加上其家眷妻小的性命又操诸于人手,吉新文最终不得不在威逼利诱之下俯首低头,放低身段,领着自己在药叉道中的一干弟子门徒,转投于平虏侯门下,其后却是被安插进了‘大弥勒教’中,如今也已是独当一面的‘护法’,被委派到了莫卧儿帝国治下地方,为‘大弥勒教’传道立教。
吉新文出身鲜为人知的中土小乘佛法宗派‘药叉道’一脉,原本精擅‘十二药叉大将护法剑’、‘药叉拳’。(见第五十七卷第二章)虽然他被迫将‘药叉道’的秘传绝艺,诸如‘十二药叉大将护法剑’、‘药叉拳’的真诀秘法通通交了出去,但是他也得到了‘大弥勒教’现有九大真法传承当中的两种,即‘六如诀’、‘弥勒转生诀’、‘明王诀’、‘不动明王诀’(魔教传承)、‘般舟三味法立定见佛方便真谛’(佛门净土宗传承)、‘血海还源性命篇’(源自道教北宗全真龙门派传承,雷瑾得自李大礼蜀南秘府并亲自注疏整理成篇。见第五十卷第六章)、‘黄庭经龙虎玄牝丹诀’(源自龙虎大天师李大礼掌握的道教南宗金丹传承,出自李大礼蜀南秘府,雷瑾命人整理编次并亲撰总纲)、‘大手印究竟三密真谛’(源自密宗传承)、‘大圆满心印’(源自密宗传承)这九种传承中的‘不动明王诀’和‘般舟三味法方便真谛’两种。身兼三家之长而逐渐融会贯通的吉新文,当下也是今非昔比,虽说是后来归降于平虏侯门下,但是在高手如云的‘大弥勒教’中也自成一番格局,无人敢于小视他这一派系。
而积极在莫卧儿帝国传教立宗的‘大弥勒教’,作为外来教派,与北印度、南印度当地的各家教派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屡有冲突争斗,这次‘大弥勒教’与本地婆罗门教爆发的教派冲突尤为激烈,以至于吉新文这样地位已经相当高的教中护法也需要率队上阵,搏斗拼杀。
这时眼见古普塔趁机逃窜,吉新文又如何肯予放过?自然紧追不舍。要知道,古普塔在本地婆罗门教的地位相当之高,若能擒而杀之,对本地的婆罗门教分支而言,绝对是沉重的一击。
但是吉新文显然不能如愿,又一个疯狂的婆罗门教徒扑了过来,再次阻挡住他的去路。
眼见古普塔状若疯魔,狂奔飞窜,吉新文飞掠而起,挥拳如大锤开山,击倒廊柱,咔啦訇嘭呜轰,巨木横飞而起直撞院墙,院墙刹那倾崩,砖石四溅,随着一声惨叫,飞窜而去的古普塔连人带柱跌倒在地,轰然有声,惊心动魄。
吉新文奋勇而进,劈面撞上扑上来阻击的婆罗门教徒。
这个婆罗门教徒虽然头发花白,年岁已然不小,扑击之势却甚是矫捷迅猛,手中一条长棍,大吼着迎面戳来,呼啸风雷。
吉新文长剑一引,内劲涌去,长棍荡开,花白头发身前便是空门大开。
大喝一声,吉新文乘势抢入中宫,拳如巨锤,猛然擂击,快如闪电,力道千钧。
迎面扑击的花白头发脚下不稳,踉跄而退之际,眼看拳头光临面门,却是想躲也已经力不从心。
蓦地,侧方人影乍现,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的婆罗门教徒悍不畏死,猛地向吉新文撞来。
吉新文的‘药叉拳’力道千钧,势猛力沉,本来很难收势,只是他修为渐高,居然就此手上一顿,去势一偏,挟着疾风,几乎贴着花白头发的鼻尖下落,变拳为掌,翻腕擒拿,五指锁喉,已经在电光石火的顷刻,制敌要害。
花白头发于间不容发之际,幸运地逃掉了碎颅之厄,丢了长棍,骇然急退。
人影倏止。
吉新文单手发劲,只是一抖,这冲上来送死的黑皮肤婆罗门教徒,十数节颈骨便被他以阴劲透骨节节震断,遂即大喝一声,凶猛冲前,顺手抡起尸身猛砸,如雄狮怒奔,正待扑杀这拦路碍事的老獠。
花白头发心胆俱裂,慌忙倒退,避过这凶猛一击。
糟糕!
凛冽生寒的剑芒已在眼前。
不等花白头发多想,剑气及身,风雷乍起。
本能地挥臂招架,“铮”的一声,花白头发腕上戴的铜镯与长剑相击瞬间,诡异的内劲倏然直透肺腑,他立时浑身一僵,气血凝滞。
长剑即在此时迅疾凶猛的一刺而入,贯胸穿背,下手不容情,一击已致命。
吉新文紧接着高桩步抬腿前踢,花白头发应脚飞起,怒血喷溅一地。
身不沾血,拔剑而走,吉新文也不回顾,转瞬间已到了古普塔的身前,稍一察看便知古普塔生机将绝,这印度厮虽然逃得了一时,终究还是难逃毙命厄运,却是被飞溅而起的砖石击中太阳穴,此时重伤垂死,已然救不活了也。
摇摇头,吉新文一剑斩了古普塔的头颅,提在手上。
这一番的教派冲突,大弥勒教便是占据了上风,本地婆罗门教的势力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将无力抗衡大弥勒教势力的扩张。
吉新文迅速离开了这一处经过激烈搏斗之后的废墟。
一阵微风吹拂,血腥气息随风远扬,废墟的阴影中倏然出现一个人影,仿佛鬼魅,又似阴风,绕场一周,这才现身,却是一个皮肤白皙,身材微胖而显富态的无须中年男子,即便不笑面上亦带三分笑容。
吉新文自然不会知晓这无须中年男子的身分,这名男子便是在事败之后逃出京师,并最终投附在雷瑾门下的前内廷司设监少监张玉,出身‘畸门’的张玉。
在此之前,吉新文与张玉就象是两条道上跑的马车,但是他们现在都是平虏侯雷瑾的手下,这便有了一条线将他们连系在一起,尽管这只是单向的——
张玉知晓吉新文的存在,而吉新文则对张玉一无所知。
张玉乃是直接受命于平虏侯,被秘密派遣到莫卧儿帝国的‘观察使’,其临时的职司与一般的秘谍倒也差不多,也就是秘密监视莫卧儿各地事态的动向并及时上报,同时他也顺便对秘谍总部、军府秘谍司、军府斥候局以及其他一些谍探衙署,乃至类似大弥勒教、大光明寺、弥勒教、广成道、密宗等佛道宗教派遣往莫卧儿刺探消息的一些首领人物,加以暗中观察或者监视。当然,事先他会拿到一份名单,如果名单上那些注明需要重点监视的人,有什么叛卖不轨之举,张玉甚至拥有先斩后奏临机制裁之权。
至于张玉的存在,则是其他谍探衙署所不知道的。
张玉在莫卧儿多时,也招募了一些本地人作眼线耳目。莫卧儿帝国的‘种姓’传统根深蒂固,在‘低种姓’以及‘贱民’中招募眼线还不算太难,但想在‘高种姓’的本地土著当中招募合适的眼线,却不太容易,毕竟‘高种姓’家境都比较富裕,张玉想方设法,目前他能掌握在手且比较得力的人也不多,其中‘帕特尔’、‘太戈尔’算是比较高的种姓,能够与较高种姓的人打交道,而‘蓝姆’、‘拉尔’、‘甘地’几个的种姓就比较一般,甚至算是较低了,只能与比较一般的‘高种姓’甚至是部分‘低种姓’打打交道。因此,不少时候,张玉还得亲自出马,就比如暗中观察大弥勒教与婆罗门教这次的激烈冲突,本地土著就不太合适,他亦只能亲自走上一趟了。
不仅仅是外来的新兴教派与本地教派屡起冲突,一些唐人华埠的汉人在印商业协会也与莫卧儿本地人矛盾重重,彼此对势力范围的分割与争夺,互相对利益的争逐,使得整个莫卧儿帝国,尤其是北印度,就象一堆干柴放在了火种的旁边,随时都有可能燃起燎原大火,而所需要的也许仅仅只是一个火引子罢了!
张玉已经敏锐的感觉到,这莫卧儿帝国的风,已经开始酝酿血腥的气息,令人颤栗的风暴就要来了!
跟踪、暗杀、冲突……
从最近的情势变化来看,不管是锡克教,还是婆罗门教、湿婆教、耆那教、沙克蒂教、外士纳瓦教,乃至佛教、清真回教,这些已经在印度立足的教派和土生教派与外来的新兴教派之间,关系正日趋紧张,气氛也越发的压抑。尤其是对那些来自西北的新兴教派,他们的敌意甚深。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不过,张玉很喜欢这种阴沉的气氛,种种挑拨离间的阴谋,种种散布谣言的手段,传播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或者藏身阴影中窥视,又或者偷袭暗杀,正是他这种久在宫廷的畸人所喜闻乐见之事,他是乐此而不疲。
昏黄落日恋孤城,嘈杂啼鸦乱市声。
汇丰源钱庄的大东家,也是‘甘巴里汉人在印商业协会’总事的秋华在黄昏时分,独自一人驾驭着大象出了唐人华埠,沿途的印度土著民远远望见,即纷纷避让开去,如同低种姓人自觉避让高种姓人一般无二。
中土华商现下在莫卧儿帝国的地位很高,一般也很受人尊重,这与莫卧儿皇帝比照西洋英吉利人的例子,同样给予中土华商一系列优遇特权有很大关系,但也与唐人华埠本身所拥有的财富、武力和影响力也有相当关系,尤其是各处唐人华埠在西北幕府私下授意下,各行各业全部在各种‘汉人在印商业协会’、‘唐人旅印商业协会’的强力控制之中,使得唐人华埠的中土商客比较齐心,有劲能往一处使,外人更是不敢冒犯。正所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西北幕府算是深悉中土人民潜意识中曲折隐微的‘小农’心态了,聪明狡黠而各有小算盘,一个人是一条龙,三个人是一头虫,必须临之以权威,否则无从制驭,必是一盘散沙而无可收拾。
不过,在秋华看来,西北幕府麾下兵马最近几年在西域南征北讨屡战屡胜,在这种大形势之下,西征元帅府又与萨非伊朗帝国大战于呼罗珊,并战而胜之,继而兴兵南取‘和尔木斯’,如此声势军威,威慑遐荒,名震西域,国境与‘呼罗珊’接壤并占据了呼罗珊高原一部分的莫卧儿帝国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军威国势,蒸蒸日上,这才是中土华商在异国他乡最大的仰仗,其他不过末节尔!
唐人华埠今时今日的盛况和地位,自是如此种种诸般的内外原因,彼此迭累,方才造就而来。
夕阳返照,数点青山,驭大象缓步北行,过泰娘渡,穿风雨呷,会客于秋娘桥前‘西湖残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