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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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一阵慌乱,但片刻之后就稳定下来,发起了凌厉反击,弓弦响动,一侧船舷的四具床弩出其不意的射杀了四名追骑,还以颜色!
这一下,追赶的白衣军将领也犯难了:
对方在江上,自己根本无法接近,而且对方船上的床弩威力也让他颇为顾忌。
对方只要换好帆索,就可继续顺流疾下,而且就是没有风帆,在江流的推动下,船行也不慢,还要继续这无望的追击吗?
就在这时,对方船尾火光一闪,只听轰隆一声响,却是船上一炮打在了追骑身侧的小石头山上。
众追骑方自一愣间,小石头山上落石滚滚,劈头盖脸打将下来,令得一干追骑避让不迭,狼狈万分,幸好没有什么大石头落下来,否则怕是难免死伤了。
这一炮,终于坚定了追骑撤退的决心,片刻之后,马蹄声远去。
战场无比血腥。
春日和煦的阳光没有一点魅力,漫地丢弃的刀枪亮得晃眼。
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偶尔还会发出一声呻吟,那是濒死者在这人世间最后的留声。
一场鏖战,士卒、难民死伤殆尽,玉石俱焚,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
白衣军以疾雷之势,攻克承天府,掘开显陵,将承天府府库中的粮食、军器、官银,显陵中陪葬的金珠宝物尽数运往大别山;不久,白衣军分兵四出,扫荡汉水东岸各县,抄掠粮食。
这一场恶战了三日尚未结束的混乱大战,却是白衣军集结大部,向南抄掠时,与武昌楚王所纠集兵马不期而遇的遭遇战。
开阔地的尽头,白衣如霜,马队没有声息。
白衣骑兵面无表情,一片冷肃,在春日并不耀眼的阳光里,微微眯着眼睛,蓄精养力,摈弃一切杂念。
战马,偶尔抬抬蹄子,等候着出击的号令。
两军对阵,草木肃杀。
白衣军对面是一股较大的敌军,人数上要比白衣骑兵多得多,但是都是步兵,也不知是戍军,还是地方上的民壮,服饰有点杂乱,因为猝然遭遇,他们只来得及摆出不完整的拒马,在阵前撒下一些铁蒺藜。
‘呜——’
号角鸣响,战鼓隆隆。
白衣骑兵如同带刃的刀锋,两翼包抄,从步兵侧翼之中契入,血肉迸裂,当者披靡。
白衣军不是笨蛋,才不会傻得从正面进攻,让敌方的拒马和蒺藜发挥作用。
骑兵对步兵,除非敌方步兵军阵预先防御准备充分,阵形厚实,又有车垒为屏障,弓弩火炮弹药充足,并且有援兵,否则必定是一面倒的屠杀。
步兵阵在白衣骑兵的两翼包抄挤压下,很快松动,不少人在后退中跌倒,然后被自己人或者白衣军的马蹄践踏成肉酱,鲜血的红色迅速主宰这个战场。
不断有人倒在白衣骑兵的刀下,倒下就不再有人关注。这一股人数相当不少的步兵,在白衣骑兵的一次包抄冲锋下,就彻底溃散了,所有的士卒都只记得逃命。
就象狼群在围猎,猎物只顾着逃跑,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同伴怎么样了,这是训练不足的军队溃败的共通原因,身经百战的精兵劲旅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即使是败战,也绝对不会是溃败。
很快,这一片开阔地除了白衣骑兵们之外,就没有几个活人了。
白衣骑兵匆匆打扫了一下战场,只是洗劫了一下死者身上的金银而已,尸体都没有掩埋,就匆匆离去,别的地方还有连番的战斗在等着他们。
有了金银,可以通过一些黑市渠道,高价买到一些粮食,在这个意义上,金银也等于粮食。当然,直接获得粮食比用金银去买粮食要好得多,不过金银都是不能放过的,毕竟黑市的粮食商人们就喜欢这个。
混战第四日。
刘六、齐彦名统率的东路白衣军,已经死死咬住了楚藩联军中战斗力较强的一股。
东路白衣军不象西路白衣军那样分二十八营,设五军,有征讨大元帅、副元帅、五军都督之设,东路白衣军似乎没有分得那么明确,不过这并不影响刘六、齐彦名他们在山东、河南、南直隶一带纵横来去。
刘六(名宠,叔伯兄弟中排行行六)勒住缰绳,紧抿双唇,微眯双眼冷冷地凝视着远方敌阵——
那里,起伏不平的矮丘之间是黑压压的敌阵,堑壕、营垒已经初具雏形,果然与一般的乌合之众不同。
而且还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骑兵,骑兵特有的战刀,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却闪烁着残酷的寒光。马嘶,偶尔打破沉寂。
湖广向来骑兵不多,有江有河的地方,以船代步,军队从水路机动不但要便捷得多,而且不需要庞大的马粮供应,只需要供应人吃的粮食,这是任何统帅都乐于接受的。
白衣军清楚自己的缺点,所以在湖广攻城拔寨都不固守,所获粮食辎重一律由白衣军步兵运进大别山,再转运中原;而且白衣军对那些背靠江河的城池都保持戒心,每欲攻拔都精心部署,以求必胜。
但是眼前的遭遇战却是不得不打,在野战中消灭敌军,总比攻打武昌那样的坚城要好得多,这是一个简单的算法,实际上如果能在这次遭遇战中消灭楚藩联军的大部,甚至攻拔武昌府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想楚王府的蓄积,就算不如其他藩王,百十万两银子总是有的,粮食也不会太少,对于缺乏粮食的白衣军来说,这不啻一块肥肉。
而眼前这股敌军居然还有骑兵,来头不算小。
刘六下决心要拿下这股敌军,他知道齐彦名已经率军包抄到敌军营垒之后。
估摸了一下时辰,刘六舔了舔感觉有点干的嘴唇,其实他的嘴唇并不干燥,而是嗜血的yu望在燃烧。
前锋移动,缓缓的前进,快步的奔驰,蹄声如雷,大地颤抖。
空中利箭破空,尖锐的呼啸……
白衣军并不急于攻入营垒,只是与营垒中的敌军对射。
骑兵用来攻营垒,那绝对是浪费中的浪费,刘六久经战阵,当然不肯做这等傻事,他等着在追击中使用骑兵。
他知道这股敌军虽然有些战斗力,但是没有带什么干粮,大概是上命催逼得紧,匆忙上路,连干粮也带得不够。帝国官军的腐化是人所共知的,除了边军还象点样子,其他简直都是废物,这支军队还能打战,已经是‘奇迹’了,干粮不够应该不是这股官军的错。
没有粮食短时间还不怕,问题是这股军队匆忙构筑营垒,营垒又不临河,又无山泉,掘井的话时间太长,还未必能让所有人都喝到水。
刘六估计,用不了多久,这股敌军粮水不足,又铁定没有援兵,到时自会冒险突围,那时正是骑兵追击的大好机会,实在难得。
即使他们不突围,当齐彦名率领的骑兵从远端包抄到营垒后面时,也有可能因为刘六在营垒前面的牵制和吸引,使得齐彦名可以轻松地攻入营垒,那同样也会是一种单方面屠杀。
还真如刘六所估计,这股官军果然趁着士气未衰之际,不得已冒险突围,已经用不着齐彦名冒险攻垒了。
刘六冷冷地望着撕杀的人群,示意给突围敌军‘让开’一条道路——
“呛——”
刀鸣声中,刘六霹雳般的一声大喝,抽出战刀,如苍鹰博兔,狂飙般向着突围的敌军追击而去!
一路追击一路血,白衣军的追击,做得非常毒辣而有效。
无论是官马驿路,还是民路,到处是偃卧的尸体、支离的残肢、腐败的脏肠、淋漓的鲜血、破碎的战甲、折断的刀矛、零落的旗帜。
刘六、齐彦名在这一次连续追击中,将用骑之利‘追亡逐北’发挥得淋漓尽致,仅仅是追击,就几乎将这一支相当有战斗力的野战步兵予以全歼。只有那股骑兵队逃得快,仅仅被白衣军吃掉了五百多骑。白衣军方面的伤亡却少得可怜。
楚藩联军也算是倒霉,他们并不想与白衣军遭遇野战,他们只是想兵进承天府,重建承天府城的防御而已。
但是,偏偏就是遭遇了野战,混战数日,早让白衣军搅得晕头转向,上下不能相顾,只能各自为战。
如果东路白衣军,全歼了这支兵力达到十万之众的楚藩联军,楚王就完全失去了与刘国能叫板的实力和号召力,再也不能对刘国能使什么绊子了,等于是刘六帮了湖广巡抚刘国能这个本家一个不小的忙。
事实上,刘六已经在打算,尽快结合两路白衣军的骑兵和步兵,尽锐攻拔武昌,尽取武昌粮货资财以充军需。
西路白衣军就要轻松得多,长江以北、汉水以东,全成了骑兵的游猎场。
他们没有遭遇什么强悍的反抗,不象东路白衣军那样‘硬吃’,象随州就是很轻松的就拿下了,日子不免悠闲一点,当然没有想到刘六早惦记上他们了,想拉着他们一起打武昌呢。
白衣军西进湖广,牵动了周围几方势力的关注。
顾剑辰的谍探几乎是倾巢出动,涌入湖广,搜集白衣军的一切消息、动向。
乍一看,白衣军收获还是不错的,顾剑辰都有一刹那的怀疑:白衣军收获如此丰饶,真的会渡江南下吗?
不过,想到白衣军基本不事生产,也不组织农耕,十几万骑兵,十几万步兵,三十万匹战马,这么大的粮秣供给完全靠抄掠和贡献,这天下能有多少粮食草料让他们消耗?在这春荒时期,不要说马吃的草,连人吃的草都不够,白衣军抄掠虽多,仍然觉得不够也在情理之中,渡江南下的可能仍然远远高于不渡江南下的可能。
顾剑辰仍然坚定的部署着他的‘借刀杀人’计。
而湖广巡抚刘国能就没有顾剑辰这么好整以暇了,他忙着不断地调兵遣将,准备予白衣军以迎头痛击。在他看来白衣军在汉水东岸战无不胜,食髓知味,极有可能越渡汉水西进,向荆州进犯。他只有将白衣军打痛了,白衣军才会撤离湖广他去。只可恨那楚王竟然聚集十万之众,意欲北上承天府重建防御。这本也没什么,问题楚王目光短浅,楚王手里没有象样的水军,却因为与刘国能的不相能,竟然不愿意利用刘国能的湖广水军,而是下令十万人走陆路,这明显是送上门去让白衣军当活靶么,不但再次断送湖广不少元气,也将完全断送楚王的声望威信。楚王一倒,湖广一省,必定是刘国能一家独大之势,而且在事实上也已渐现雏形。
湖广以北的横天军也在密切注视着湖广的情形,白衣军西进湖广,实际上对横天军也隐隐构成威胁,白衣军若是从湖广北上,就构成对横天军的挑战,薛红旗对此自然不敢怠慢,也是谍探四出,打探白衣军的动向。同时,增调兵力,进一步强化襄阳、樊城的守备,并向与湖广接壤的其他关隘都增派了兵力,这叫有备无患。
白衣军西进湖广对西北幕府的影响,短时间看并不大,主要是大江水路的通畅会受点影响,会对西北、西南通向东南的长途商贸造成一些不良影响。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西北幕府自然是坐山观虎斗了。
事实上,西北幕府现在已经无暇理会白衣军是否最终渡江南下的事了。
雷瑾提出在一到三年内‘息兵罢战,蓄粮积力,充实府库,休养生息’的设想,引发了西北幕府内部的激烈冲突。
长史府的文官幕僚当然是赞同雷瑾这一设想的,但是军府的武将们就有许多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了。
文、武的对立和矛盾愈加尖锐,西北幕府再次召集‘集议决策’势在必行,迫在眉睫。又一次文武官僚大聚会,到时激烈的争辩不可避免,谁还有心思理会湖广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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