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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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风水,如算命先生;掐指算出生辰八字;如相面卜者,夸人天庭饱满,有福相贵相;以及替人看宅,手持罗盘在宅前屋后定方位的所谓堪舆术士,这等似与风水沾一点边的江湖术士通常一张嘴厉害非常,上能骗鬼,下能骗人,虽然把什么卜宅、相宅、图宅、青乌、青囊、形法、地理、阴阳、山水等说得头头是道,却不过是近乎于骗子的江湖九流中人而已,并非正宗风水师,也并不很懂得风水,只是借一些深奥难明的术语,靠自己的灵巧诡谲蒙骗过关。
但因为在许多人心目当中,对于风水的理解仅仅是将先人葬在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子孙后代就可飞黄腾达、变龙化凤,又或者认为,住家院落里有败坏风水的东西或者设计,是绝对不可取的,一旦家里有犯忌的东西,轻则鸡犬不宁、六畜不安,重则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因之一般的普通人对堪舆师很是尊敬,甚至是敬畏。
一般说来,天下精通风水之学者,源流分为有形势宗与理气宗两大派——
形势宗,又称“峦头派”,或称“形法”,以“觅龙、察砂、观水、点穴”为基础,实地踏勘考察,寻求生气所在,所谓“形以眼观、气须理察”也,一般不用罗盘。
形势宗强调“望气”,注重现场的实际量度,注重自然环境的审辨,注重对诸多因素加以综合考量,主张从整体上把握风水形势,审视人在天地间,与天地万物的复杂互动,以及山川形势的互相配合谐调与否,不受无谓的禁忌影响。
形势宗风水师通过对山川形势、水流动向、林木疏茂的观察,取法先民长期生活经验所发展的生存智慧,发掘灾害的根源,防范灾害于未然,素朴而理性。
钻研形势一宗风水堪舆之学的多是兼通儒道博览百家的饱学之士,如汉魏之管辂,晋之郭璞,唐之杨钧松、袁天罡,宋之陈希夷,蒙元之刘秉忠、郭守敬,国朝之刘基、姚广孝等。
而理气宗,又称“理法”,则推崇“阴阳之气”,注重天地人的种种感应,强调阴阳、八卦、五行、天干、地支、九宫、八风诸说,主要借助罗盘辨方正位,配之以帝国传统术数中的八卦五行生克、河洛图书之数、及天星卦象运行等方法,进行杂合演算,以察生气,从而判定吉凶顺逆,推算吉凶祸福生克,满足大众黎民怯祸求福、趋吉避凶的世俗心理,充满神秘诡异,难以穷究。
钻研理气一宗风水之术的则多是下里巴人,以及挟着罗盘谋功利混饭吃的江湖术士,以碌碌无名者居多。
无论形势宗还是理气宗,皆以“气”为基础,都认为阴阳之气相交聚合,达到平衡的地方,便是一处风水宝地。
因此无论是阳宅或阴宅的选址或营建城郭屋宇,两派都重视对气的疏导、缠护、会聚、回收,其目地都是为了使“升降变化”的“天地之气”能聚合一处。
又因此两派之间既时常的相互诋毁,相互抨击,又常常相互渗透,相互借鉴。
形势宗风水师多着重以山河地理等自然环境的“形势”起伏变化来作出吉凶的判断,因避唐末黄巢之乱,隐居于西江兴国的大唐国师杨筠松所带入的北方风水之学便成为南方形势宗的源头。
形势宗一直是帝国风水之学的主流,风水大师辈出,本朝以勘择皇家帝陵的风水世家廖家最为著名,历代以来曾出过几十个国师和钦天监博士,这一代廖家最有名的风水大师便是廖均卿。
正宗的风水师因为种种的原因,不但一般人对他们相当尊重,甚至连权贵豪门也并不愿意冒犯得罪他们,所以那军将出于一般人趋利避祸的心理,才会表现得这般的前倨后恭,原因在此。
司马翰和那西北幕府麾下的军将对这点是心知肚明的。
司马翰并不知道眼前这几个剽悍的军兵,其实并不是军旅中人,而是西北幕府秘谍部所属的一队杀手,‘平虏将军追杀令’未曾取消之前,他们的任务就是一直紧盯着魔道六宗的人,时不时发动偷袭暗算。
那上前来问话的军将看罢了路引,双手奉还,又提出要求:“司马先生,在下职责所在,请问除了一对长枪和弹弓之外,随身还带有其它兵刃么?另外不知能否借先生弹弓一观?”
平生钻研风水之学,司马翰实地踏勘风水龙脉,足迹遍及各地,防身自卫的本事还颇是不弱,灵敏的耳目以及阅历都告诉他,藏身山林中的绝不止已经露面的这几个人,所以他还是非常小心的应对,并不因为对方前倨后恭就得意忘形。这样的荒山野岭,可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地方,只要对方不特意针对他,自然乐得无事,司马翰倒也无意去打探是何等凶恶的匪类,能让这些一看就极剽悍的军兵如斯小心谨慎,闻那军将之言,便笑道:“随身尚有匕首一把。”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连同弹弓一起递了过去。
那匕首只是一把常见的精钢匕首,除了看上去价钱应比一般的贵些,并无特别稀罕的,倒是那弹弓在那军将手中翻看了好一会,才说道:“好弹弓,怎的弓架是用铜片钢条合股打造的?好生坠手。这筋弦也是极好,手上力量若是弱了,怕是会欺手呢。难得,难得……”
司马翰笑道:“这弹弓乃是老夫好友所造,世上却是再没有第二把了。”
将匕首、弹弓原物奉还,那军将很客气地说道:“先生还是快些离开山区吧,从这里向西两里,再折向北行,就可找到去宝鸡的大路了。天黑之前倘找不到大路,先生怕是只得在这山林子里野宿了。入夜后非常危险,先生又是一人,还是尽早赶路离开山区为好,在下就不耽误先生了。后会有期!”一举手间,那几个拦路问话,最后又顺便指路的军兵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山林中。
看看黑云密布的天空,想想正在酝酿中的大雨,司马翰心中叫苦不迭,叹了口气,抽手解开系在鞍座后的大葫芦,仰脖“咕咚咕咚”地饮了几口,葫芦里粗劣的村酿酒水,喝在嘴里一股子苦酸涩辣之昧,虽然提神,司马翰却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催着那头老驴儿沿着山间若隐若现的猎径向西而去。
那几个突然出现的军兵,身上那诡异的带着细鳞的柔软紧身衣似乎有点象水靠,但水靠多以油绸和鹿皮制作,带鳞片的会是什么皮?
不会是巨蟒蛇皮吧?
唔,少量还行,若是做许多的话,皮张一定不够,不应该是蛇皮。
辽东塞外有些以射猎捕鱼的蛮夷部族剥河中大鱼的鱼皮做衣裤,莫非是鱼皮?那倒有可能。
那些西北幕府的军兵估计就是些外围的人,也不知道能让如斯剽悍的军兵如临深渊一般小心的所谓匪类是何等的强悍难缠。
司马翰自家知道自家事,以他的身手和机智对付一般的剪径匪盗十来个人或许足可胜任,但十个司马翰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刚才那个曾与他对话又给他指引去路的军将。
在山林中转转折折,走了很长一段路,果然找到了去往宝鸡的大路,可以由之前行再转上帝国驿道,司马翰终于舒了口气,露宿野外,虽然是夏天,最好还是能免则免吧,何况大雨下来的话,在山野中终究是极为不便的。
一望林木丰茂,川泽广远,暮色四合,司马翰盘算着赶快找一处村落人家投宿。
陶埙呜咽,粗砺凄清婉转悠扬,飘荡在夏夜的山风里,飘得很远,很远……
骑驴一路的紧赶,茫茫群山的沟沟壑壑均披上了沉沉暮色,司马翰打眼一望,这一带竟是难得看到多少绿树,与先前大不一样,想来这一带的土地在战乱中多次经历兵火,许多树木都被砍掉烧掉了,不少地方甚至完全是一片焦土,连草都不易长好。
关中虽然近几年冬天都有大雪,但河渠水利的大部分湮毁,蓄不住什么水土,瑞雪无丰年,每年仍然不是春旱,就是秋旱,再不就是夏涝,各地大小旱涝频仍,旱时地裂,涝时过水,水过后马上又是风沙扑面,昔日富饶的八百里秦川除了长安城及其附近城镇还在勉强支持,其他大部分城镇沃野竟成这般模样,令人痛感无奈无力也,若不是陕西流民多已星散四方,到了别处,这陕西残余的几支流民军也不致于象眼前这般的小打小闹,定然又是流民风从响应,成狂飙席卷横扫之势,实在是人都跑光了,没有跑的人也就是龟缩在一些坚固大城里等待时变。
山沟中时有“哞——哞——”的牛叫声回荡,使山岭沟壑倍显空旷寂凉。
司马翰骑在驴背上遥望岭下,不由沉重的叹息一声。
他曾经走遍帝国南北,当年所见关中未有如此景象,多年以后重游故地,所见到的却是荒凉贫瘠的景象,如何能不叹息。
而且,这片还是关中边缘,经历战火比较少的地方,又已经纳入了西北幕府的有效控制,肯定还不是最荒凉的地方,也就是说,还有更多的荒凉不毛之地,有不少县城市镇已经完全在官兵和流民军的来回鏖战中变成废墟。
这样的地方,要想重新变成满山苍翠遍野良田遍地牛羊的富庶之地,没有点翻天覆地铁血手腕,还真是不行。
司马翰很多年前,数度过渭水,几番越秦岭,在山地中寻访,关隘险阻,仔细踏勘;子午谷,蓝田塬,关中、渭北平原,泾水河谷,徒步或骑驴踏勘,来回察看,硬是把延绥,渭北、关中、汉中等地,全部梳篦过几遍,丝毫没有苦不堪言的沮丧情绪。
深刻的思虑在孤独的审视中产生,啧啧众议只会妨碍心神,而无助于明澈的思虑。
艰苦的踏勘,使得司马翰虽然不太为普通人所知,但在风水堪舆的同行中却已是真正的大师,即便是风水世家廖氏一脉也不敢对他有丝毫的小视。
这一次司马翰重新进入陕西地界,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他是先远至吐鲁番、哈密、青海等地踏勘,然后才折返回来,在关中、汉中、四川间风餐露宿地走了一大圈,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可谓是倍尝艰辛。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司马翰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庞大构想,他准备再次西入河陇,去说服一个人,说服他支持自己用二十年时光所琢磨出来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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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0。7发布
第三章 莲叶田田 偷得浮生数日闲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眼前大大小小的湖泊相连,芦苇丛生,鱼跃鸟栖,舟楫如梭,渔歌唱和,竟然一派江南的田园风光,雷瑾仿佛回到了江南水乡,不由泛起几缕乡思乡情,低声吟咏起前人柳三变婉约清华的望海潮词章。
这宁夏镇城,这塞上江南,虽然没有怒涛卷霜雪的钱塘怒潮,却有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繁华,四方商贾纷至沓来,素有‘小南京’之称,与自古金粉繁华的金陵留都相提并论,亦可见其繁华之一斑,雷瑾以前也只是走马观花,注意力全在军政事务上,今日才有些许闲暇在这宁夏城闲居几日,真正体味一下塞上江南小南京的风采。
千骑拥高牙?
好似就是雷瑾今日之写照。
今时不同往日,以至素日高高在上的帝国皇族庆王系宗室贵戚也没了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