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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惊雷逐鹿-第101部分

小说: 惊雷逐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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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虽然对王鉴川这个军门大人客气得不得了,但他还是狮子大开口,向晋南巨商摊派催要“戡乱银饷”共三百万两整,却是一钱一厘都不肯少,连晋南的雷氏族裔也不能免除,加上雷瑾这里又有精确谍报的支持,摊派给各家巨商们的份额,恰好是他们这些山西土老财拿得出但是会很肉痛的数额。

有感于晋南混乱局面的迅速平息有赖于雷瑾之力,况且雷瑾受命戡平陕西乱事,陕西情势如果迅速平静的话,山西日子就会比较好过,因此在王鉴川的暗示劝说下,各家巨商还是凑齐了戡乱银饷交给雷瑾,终于把这个死要钱的干殿下皇庶子恭送出境。

陕西、山西的乱局旋起旋灭,然而整个帝国已经很难延续比较安稳的形势了——

起自河南的流民军刘六、刘七、齐彦名、杨虎、赵燧等各军联手攻入北直隶,连陷沧州、真定、霸州、信安、天津等州县,逼近京畿,所至之处,势同疾风暴雨,如蹈无人之境。

起自山东的白莲教徐鸿儒军与江淮一带的流寇余部纠合,连陷邹县、滕县、郓城、峄县、潍县等州县;

四川蓝廷瑞、鄢本恕和廖惠等也揭竿而起,聚众至十万,置四十八总管,转战陕西汉中、湖广、贵州,高擎造反大帜;

而流入河南的陕西流民军,其中的一支攻进湖广,破云梦和黄州等州县;

另外一支则攻破河南的渑池、伊阳、卢氏、内乡,与先期流入湖广郧阳的流民军合流,分攻南阳、汝宁、枣阳、当阳、归州、巴东,进军四川,攻破夔州府城,但遭到官军的追剿,未能与流入四川的陕西流民军会合,分三路退却,其中两路再回湖广,分由均州、郧阳入河南,另外一路则合同河南的一支陕西流民军重新攻入陕西商南。陕西流民军流入中原,四处转战,将造反的火种带向四方,引发各地流民风从响应的举事造反,这大概是当初将多股陕西流民军逐出陕西的延绥巡抚张宸极所没有想到的;

北方蒙古的鞑靼吉囊部也于此时兴兵进扰边塞。

帝国四境烽烟四起,愈演愈烈,镇守各地的文官武将惊惶失措,纷纷告急,哀求援兵,催发粮糈饷械。

然而此时在中央朝廷,忙于巩固权位的展妃也只能命令守备京师的乔行简整顿军马,先期克复北直隶和山东,再作打算。

中央朝廷的权威在几年前席卷中原、江淮的流寇之乱和流民暴乱中早就已经大见削弱,这时侯对于风起云涌的流民军,中央朝廷颇有些自顾不暇,各地的世家豪强都在积极自组私家军队,将民壮乡兵丁勇以各种名义大肆扩充并聚集操练以“保境安民”,一则是以之镇压到处攻城掠地的流民军,二则也是同时防备被纪律败坏的官军当作任意宰割的肥羊。

风liu总被雨打风吹去,延续了几百年的皇甫氏皇朝垂垂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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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4。16发布

第六章 最高危机

一泓碧水,半池残荷,虽尔衰落,嫣然有态。

粼粼清波荡漾着水影云光,在清风徐徐的池面上,残荷兀自开谢,风姿娉婷,虽呈凋零残败之颓势,仍不减其傲然清香。

在波光荡漾的偌大莲池正中,以九曲桥与岸边相连的是一座小巧精雅的三层阁楼,此刻在阁楼顶层之上,窗扉尽开,尽揽清风与荷香入楼。

阁楼正中摆着一张紫檀嵌螺钿圆桌,三位身穿直裰,头戴儒巾的士人围坐不语,屏息静气,神情闲适地看着一个小厮燃松炭煮水,做着冲泡茶水前的准备工夫。

红泥火炉里炭火正熊,一把大大的土陶提梁壶置于其上,凸显一种独特的古雅粗犷之美。

另一边,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小方桌,其上茶具、茶叶摆得琳琅满目,一个清秀娟丽的使女默然恭立,等候着水滚以取水烹茶。少时水一滚,她便可取水温壶涤具,在茶具中置入烧开的清水,温壶温杯同时涤清茶具。

土陶壶中的山泉水终于在众望所归中沸腾。

专心致志冲泡茶水的使女,神情肃穆而又沉静,脸上还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极浅极淡的微笑,熟练流畅地温壶、涤具、投茶、润茶、冲茶、浸润、分茶……

她的动作流畅自如,有一种飘逸出尘的美感和韵律,不知不觉间使人清心忘俗,暂时把人世间各种机巧和烦恼都抛在脑后,只为着觅取在茶香中沉醉的短短一刻。

围坐的三位士人聚精会神,澄心静虑,坐看美人烹茶,静听清风无声……

这是宣大山西总督王鉴川,在戎马倥偬,忙于军政善后的同时,趁着阳光普照的晴朗日子,和两个亲信的参赞幕僚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蒲州王氏大宅的后花园中偷闲品茶。

阳光虽然耀眼,幸而已是早秋,园中又花木扶疏浓荫匝地,山间清风徐来,阴凉则有,热浪则无,正是凉爽度日的好时节

蒲州王氏是山西巨商中声势显赫的世家华族,而其主要的姻亲大族——蒲州张氏一族中曾经官至吏部侍郎、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首辅等要职的帝国高官也不乏其人。两家世代经营,累积资财巨万,已经非常雄厚,都在蒲州以南的山中,建起宅第,聚族而居,深院高墙,如同坚固的堡垒城寨。

在蒲州一带,王氏大宅的后花园,可是颇有名气的山西名园,经过一代一代造园高手的精心营造,虽然园子不算非常之大,却与深沉厚重如同城堡的一般山西四合大院略有不同,融合了一些江南园林的柔美风格在其中,平添几分悠闲雅趣。

园子里楼台隐现,流水涔涔。

循廊渡水,一步一景;景随人意,动静适宜。

园子中假山险峭危耸,浑然天成,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园子正中则开凿了一个约有数亩见方的莲池,引山泉入池,周围蔽以高高低低的危岩怪石,重峦叠嶂的山石之间曲径通幽,弯上绕下,流泉淙淙随山就势,人入其中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层叠奇景观不尽之慨。

深入重峦,最后可沿着九曲桥通向莲池之中,碧波之上是一座翘檐挑角的三层阁楼,正是爽借秋风明借月,动观流水静观山,夏荷冬雪皆可于此赏玩。

主人兴致来时,邀二三友好登楼,于月色空朦之夜,摆上几样酒菜,飞觞传盏,品花赋诗,也是别有一番雅趣。

清风入阁身心爽,此时莲池阁楼之上,侍女已经把在紫砂壶中冲泡好的茶水分在几盏景德镇青花瓷盖碗茶盅之中,用填漆小茶盘端了,上来奉茶。

品茶,老于此道者必先观其色,再闻其香,后才品其味。

围坐桌前的几个人,都是深谙此道之人,自然绝不会忽略这观色、闻香之乐。

端起茶盅,掀开茶盅盖,茶汤的色泽令人愉悦,幽幽茶香则沁人心脾,茶汤入口,稍停片刻,细细感受茶的醇厚;唇舌鼓动,茶汤漫过口腔中每一个部位,浸润所有的味觉,唇舌的不同部位所感觉到的滋味是各不相同的,只有这样,才能完全体会普洱茶的润滑和甘厚;才能在入喉时品味普洱茶的顺柔和陈韵,沁心醒脾,非好茶无以臻此。

良久,从沉醉茶香中回味过来,王鉴川这才笑着对两位幕僚说这便是陈放数十年的云南普洱沱茶,每次烹茶只用刀切一小块即足以煎茶待客。

对于衣着饮食,出身富豪的王鉴川向来是很讲究的。

两位幕僚都很清楚王鉴川这位军门大人家中资财巨万,素来衣食讲究,根本不靠朝廷俸禄过活,但能够托军门大人的福,有幸品尝到价逾黄金的陈年普洱沱茶,还是由衷的真心赞叹不已,却不是拍马屁的恭维之语。

“雪液清甘涨井泉,自携茶灶就烹煎。一毫无复关心事,不枉人间往百年。”其中一个幕僚甚至吟诵起古诗来。

哈哈大笑,几人一边吟诗,一边闲聊。

时间流逝,就在他们谈得兴起的时候,楼阁轻响,守侯在阁楼下的一个亲信军士健步登上顶楼。

这个时候又有什么重要事情?

在座三人在那个军士甫一登楼之时,都不约而同的在脑海里浮现出疑问,目光同时投注到登楼而来的军士身上。

那军士行礼之后,呈递上来的却是一份新到的朝廷塘报,显然是有比较重要的军情,否则留守幕府的幕僚,不会把刚到的朝廷塘报专门派人送来给军门大人阅览。

王鉴川挥挥手,那军士和侍侯茶水的小厮、使女都躬身而退,下楼而去。

打开塘报,粗略的看了一下,王鉴川脸色微变,忧色一闪而逝。

旁坐的一个幕僚觑了觑王鉴川的脸色,谨慎地问道:“大人何事忧虑?”

“寿朋公统领京军五军营南下阻击畿南乱军,与刘六、刘七、齐彦名,杨虎、刘惠、赵鐩两路乱军苦战不克,小有挫败,率军后撤五十里扎营。连寿朋公这等久经锋镝的沙场宿将都不能当其锋锐,可见乱军势大矣,仆岂能无忧乎?”王鉴川喟叹说道。

“大人不要忘了,京军五军营积弱已久,营帅多为无能纨袴,中官亦是贪财好贿,只知道占役买闲之辈,乔公爷受命整顿军马未久,能够保持行伍不乱,完整退军固守已属不易。若乔公爷能多些时日整军,谅也不至如此局面。况且现在宣府还有几十万拱卫皇室的精锐兵马,大人何必过于忧虑?”另外一个亲信幕僚不以为然。

王鉴川家资饶富,为官向来不事贿求,为人虽睿智精明,昏庸无能者在他这里找不到什么门路可走,但却也又有足够圆滑的手腕,向来不以察察为明而沾沾自喜,颇能容忍部属的过错,甚至贪贿克扣行为,只要不是那么过分,他也仅是小惩大诫。但对无能而又贪婪者他却很难容忍,即使一些大有来头之人,如果无能昏愦超过他容忍的底限,那也是重典惩治绝不容情,所以在宣大山西三镇,在王鉴川治下,幕僚和部属中有本事者都不愁没有出头之日,因而对王鉴川既有一种盲目信服的心态,同时也多能知无不言,直言不忌。

王鉴川摇头,回答道:“这个仆岂不知?仆所忧虑者不止此尔。

从塘报上看,西江各地也遍地是举事造反的流民了。其中抚州有王钰五、徐仰三、傅杰一;饶州有汪澄二、王浩八、殷勇十;瑞州有罗光权、陈福一;赣州有何积钦;靖安有胡雷二;南赣山区,也有多股流民聚众攻打州县,围攻城池。他们在山谷间据险立寨,遥相呼应,声势甚盛。

如今天下,流民举事已如风起云涌,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架势啊!

王道衰微,人怀异心,雄豪虎视,乱局纷纷,而朝廷的乱局眼下说定犹未定,不到新皇后册立的那一天,是定不下来的。原先,太子未立,朝臣各党各有归依,为着嫡位,纷争不休,屡起争拗。现在皇后新薨,皇上宠妃展、周、顾却又皆报有孕。太子未立,夺嫡之争尚且未了,眼见得又要在新后册立上争个你死我活,如果新后册立,想必她也不甘心自己的儿子无法继承皇位,恐怕更加要争得不可开交了。皇上在这事上又是态度暧mei,左右摇摆,令朝臣们无所适从,怎一个乱字了得?仆能无忧乎?”

两个幕僚在这种宫闱争斗的事情上可就不好插言了,而且他们也知道,王鉴川也是绝对不会插手这等宫闱之争的,以免惹火烧身。从最近皇上处置贬黜的官员来看,大多也是卷入争嫡之事太深的官员,不管是拥哪一个皇子的官员,都毫无疑问的贬黜了一大批,只有那些保持“距离”的官员没有什么事。因而,在这种局势未明的时候,王鉴川不过是发点牢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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