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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洛阳乱-第9部分

小说: 洛阳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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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山壁上又是一片野山参映入眼帘,顺手拔了几棵,嚼上几口,心里稍微不再失落。我想,要是再来点肉食该多好。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嘶鸣,一只巨鸟划出道弧线落了下来。我跳到巨鸟旁边,这果然是一只鸵鸟,只是翅膀却比同类大了许多。这一定是鸵鸟中的异类,被同伴排斥,所以孤独,只有翱翔。

点起一堆火,我想,还没吃过鸵鸟肉呢。

突然,鸵鸟扑腾一阵子,站了起来。它怪叫着,不断地振翅,表示要重新畅享自由的天空。努力过一刻钟,它发现自己再也不能飞了,不禁仰望天空,泪流满面。然后,它一头钻进熊熊燃烧的火里,自杀了。

我被这一景象惊呆,不由感叹,这是怎样的一只鸵鸟啊,不,这不是一只鸟,这是一个伟大的灵魂。此刻它不是一个人在自杀,它代表着所有的异类。

然后我把鸵鸟扒出来,已经熟了,肉香扑鼻。看着这堆美味,想起其生前的壮举。我想,这是多么伟大的一餐,日后要记载下来,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我把吃剩一半的鸵鸟肉装好,开始往幽冥村走去。幽冥村始终由薄薄的雾笼罩着,这雾是紫色的,渗透出一股花的芳香。村子的面貌隐约可以看到一部分,有一排树在村口,树背后有一条河,河水缓慢地流动,却发出湍急的声响。中间是一座浮桥,走过桥,是一堆房屋,点缀在成片的观赏性植物中。这堆房屋占地面积一致,高低却差别惊人。有些参入云霄,看不到顶部;有些还没有它旁边的花草高。仔细一看,适合人住的房子居然只有一栋。我想,果然是个鬼地方。

再往前走,雾的颜色变成了靛蓝。这里是一块平坦空旷的土地,站在此处再回头,才发现,原来那些房屋的高度是一样的,只是下面的土地过于坎坷而已。这时候,我看着脚下的空地,多么适合建筑的一块土地啊,心想自己死后是不是智商也会降到这个地步。

突然,某屋子里传出诡异的歌声。这是一个姑娘带着哀伤的声音,配合着周围的雾和树,传达着幽冥村的旋律。歌里这样唱道:

自从相思河畔见了你,就像那春风吹进心窝里。

我要轻轻地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

自从相思河畔别了你,无限的痛苦埋在心窝里。

我要轻轻地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

秋风无情,为什么吹落了丹枫。

青春尚在,为什么会褪了残红。

啊,人生本是梦。

一枝花唱着歌,由屋里走出来。她走到我身边,依旧不停歇唱着,只是声音开始有些颤抖,结尾那一句的调都不知跑到了哪里。她把这歌反复唱过五六遍,终于每一句的调都跑没影了,于是停下来,望着我说:你是谁?

我说: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你也应该记得我啊。

一枝花说:你的声音是有些熟悉。面容也好熟悉,你到底是谁?

我说:你是不是失忆了?

一枝花一脸诧异,说:没有啊。

我说: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幽冥村的么?

一枝花回忆道:我记得是由一绳子上落下来,然后到这里的。

我说:之前呢?

一枝花接着回忆:之前我和一个少年在一块儿。

我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你是只忘掉了那个少年。

一枝花赶紧摇头说:不会的,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他。

我说:我就在你面前,你居然还说这么虚伪的话。

一枝花说:我是说真的,我很真诚的。

我说:你都忘掉我了,还这么说。

一枝花睁大眼睛,说:你就是他?

我点点头,说:我就是他。

一枝花揉了揉眼睛,接着说:怎么可能,这是你么?

我说:我怎么了?

忽然间,我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着奇特的变化,仿佛所有的肌《文》肉都要撑破皮肤,所有骨骼都《人》不停地膨胀。这就是所谓的《书》脱胎换骨吧。我开始听到骨《屋》骼与肌肉摩擦的声响,这一切居然很舒服,仿佛是力量的膨胀。我想起师兄说过的,作为一个男人,身上必须要有两样东西能够随时膨胀,其中一个就是力量。另一个他说你见到美丽的姑娘就会明白的。

一枝花描述我的变化,说:你的脸是黑色的,身体是绿色的,而且你胖了许多。

我摸摸脸,没感到异常,刚露出怀疑的目光,一枝花就说:我没骗你。

为了不打击她的积极性,我点头表示相信。

突然,后面的屋门全部打开,一群鬼涌了出来。这群鬼,除了极个别的歪瓜裂枣,长得都和人类毫无二致。他们把我围住,观察着,议论着。有些表情兴奋,有些不住叹息,有些不忍观看。我想,估计是商量什么处置我,也不知他们那儿的下油锅上刀山等等还流不流行。

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鬼走到我身边,问道:你不是鬼呐?

我意识到他们还不清楚我的身份,看来可以伪装成他们的同类,于是我说:我是的。

眨眼间,书生和眼前的其他鬼都消失了。只剩一枝花不断抽泣着,她流下一串眼泪,幽幽地说:难怪,原来你已经死了。

我说:我没有死,你看我不是在你眼前么。

一枝花不出声,静静看着我。枯萎的树叶被风吹落下来,一枝花的泪落在树叶上。这一悲伤的特写让我们都安静下来,相顾无言,唯有泪两行。许久,一枝花垂下头,自言自语道:这是宿命么?我喜欢的,都是这样结局么?

我说:故事还没有完的,谈不上结局。

一枝花说:可你都已经死了啊。那个该死的作家,他一定是开始写书了。

我把一枝花拉到身边,小声说:告诉你,其实我没死。

一枝花说:怎么可能,你看你把书生他们吓的。

我反问:他们难道不是鬼?

一枝花说:幽冥村里没有鬼,他们是装鬼吓唬外人的。

我说:这样啊,我刚才也是装的。

书生瞬间由屋内钻了出来,他说:一直装鬼,还是没有你装得像。

说着他在我身上摸了几把,不禁啧啧称奇,感叹道:你这颜料哪儿买的,以后我们也用这个牌子的。

同时,一枝花问:你是怎么把身体搞胖的?

我说:这些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随后,一人由屋内跑了出来,这人是幽冥村的郎中。书生告诉我,郎中原来是四川唐门的一位高手,据说他用毒已经达到只要是活着的东西没有他毒不死的,这种境地。后来他觉得死掉的东西倘若也能够被自己毒死,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日后在毒界一定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于是他来到幽冥村,决定找两只鬼试试。

不料在驿道上,他就被土匪劫了。这帮土匪武功极高,出手极快,还未等他报上家门,兜里的毒药银两就全空了。这时候,他发觉自己是在四川待久了,这些年外面一定是新出道了不少土匪。想来但凡曾经抢过他的,都一定记得他这身打扮,都知道他的毒厉害。

于是他决定给土匪们一点提示,或许他们之中有一些是听过自己名号的。他告诉土匪们,他来自四川。

立刻,他身上标志性的衣物被抢去了。土匪们觉得,丫打四川来,身上这一定是蜀锦。

郎中没有恼怒,难得遇到一回不怕他的土匪。他感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接着提示,他住成都,他姓唐。

一个土匪说:四川是好像有个唐门,还是别的什么。

土匪头问:唐门是什么,我听说过艳照门。这个唐门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又有哪个倒霉催的被曝了光。

其他土匪都表示没听说过。

土匪们讨论了许久,依然没有结论。眼看时候不早了,他们决定先把郎中关起来,有时间再慢慢研究。就这样,郎中被关了半个月,期间受尽严刑,并且食不果腹。终于,土匪们将郎中放掉了,他们觉得,这家伙浪费我们十五碗粥,这样下去,我们就不是抢劫的,就成施粥的了,这样我们不就成少林和尚了么。

走时,土匪告诉郎中:你个龟儿子,不就四川一乞丐嘛,跩什么跩。

郎中说:我是蜀中第一门派唐门的。

最终,郎中还是自己讲出了事实。

土匪们晃晃腰牌,说:我们是武当的。

郎中不信,他坚持这只是一帮会点武当剑法的土匪而已。直到他沿着驿道再走五里,遇到第二帮土匪。这帮土匪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他除了穿的一条裤衩,一无所有。在土匪们无奈打算放走他时,他以同样的语调告诉这次的土匪,他来自四川。

于是,他唯一的裤衩也没有了。

在这次土匪的抢劫中,郎中还是进行了一些反抗。只是他发现,现在的土匪素质都真高,随便一使都是武当剑法、华山剑法。土匪们临走时告诉他,下次记得绕开前面五里的地方,武当那帮孙子太绝了,就给人留一条裤衩。

郎中彻底绝望。十年前,江湖不是这样的。他一面思考,一面走路,然后就来到了幽冥村。在村口,隔着一层雾,他看到小河淌水,绿柳成荫。村子里有许多人,有人嬉戏,有人欢歌;有人纺织,有人耕作。他想,这世界是彻底颠倒了。这么个鬼地方,居然才像是真正的人间。

后来他知道,这里是世外桃源。这里的人都是逃难而来的,是他们编造出幽冥村的传说。世上其实根本没有鬼,有鬼的只是人心。

郎中不甘就此度过一生,他告别了村民,决定回他们四川,去酆都碰碰运气。不料刚出去,郎中就被华山武当的土匪重新抢了一番。他终于明白,暂时是去不了酆都了。于是他在幽冥村居住下来,但是每年他都会尝试出村一次,至今已有六年。

这是郎中的故事,同时也是题外话。

转到正题。郎中将我打量了一番,摇头道:他一定是中毒了。

书生说:正好,你快给他解毒。

郎中说:可是,我只会解唐门的毒。

一枝花慌了,说:怎么办,他不能死的。

郎中说:不慌,让他先说说是怎么到这里的,我们由根源治起。

一枝花抢在我前头说:他是从黑虎崖下来,来找我的。

我证实道:没错。

一枝花热泪盈眶,露出骄傲的表情。

郎中说:这样吧,你再等两天,我得翻阅一些医书。

夜里的幽冥村灯火通明,家家都要点燃几盏灯笼,还要在门前燃起一堆蒿草。这是一种特制的蒿草,燃烧时弥漫出五颜六色的烟,而火光却是绿色的。还有人专门升起孔明灯,有人则往河里放纸船,上面摆上一棵燃烧的蒿草。纸船通常漂到村口就沉没了,然后河面上就会浮现星点般的残骸。偶尔有劣质的,继续漂泊。这一切,都是为了营造恐怖的气氛。

可一枝花说:这些多浪漫呀。

这时候,她不再像是一位女侠。她捧着脸,陪我坐在浮桥边,看着孔明灯一盏盏升起。一枝花告诉我,当时从几百米高的山崖上坠落,感觉下落速度很慢,地上的物体一点点清晰。她以为自己一定要死了,突然由峭壁里钻出一只类似鸵鸟的动物。后来书生告诉她,这是火焰鸟。

是火焰鸟救了她,带她安全地降落地面。这只火焰鸟是村子的守护神,也是一枝花的守护神。在她绝望的时候,是火焰鸟重燃了她的希望。像这样的时刻,曾经还有过一次,但一枝花不肯讲出来。她只说,那一次是重燃心里的希望。心若死掉,是最悲哀的。

一枝花接着讲火焰鸟的故事。火焰鸟救过她,按理她应该报答的,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比较好。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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