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第5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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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如玉莲花伺候着茶水,其他几人都围着明思做着针线。明思做着荣烈的一套新的冬衣,款式配色都是她新画出来的。相较于之前的那件铁灰色缎地长袍,这套冬装就繁复得多了。长短内外一共五件,用浅褐色做底衫,咖啡色外袍配绛红绣朱鸟暗纹马甲。内窄袖外宽袖,内衫护领,外袍马甲皆交衽。马甲肩部襟前皆缀一圈紫色短狐毛。做成夹袄的款式,直待天最寒的时候便可加上。而眼下这样的天气,不穿马甲便正当合适。
这套衣裳明思做了足足快一月,只因内衫外袍甚至马甲上都有极细致精美的绣工。
荣烈虽那回提出过要明思给他做衣裳,可明思就做了那一件铁灰的长袍后,他便再未开过口。那件铁灰长袍在这一月多来,也成为了荣烈下朝后穿着频率最高的一件衣裳。
那件铁灰长袍款式简洁,明思只花了三日就做好了。故而,这套冬衣明思是下了心思要好好的给他做一套尽心的。也都只拣荣烈不在府中的时候来做,打算做好了给他一个惊喜。
今日正好荣烈出门,衣裳的绣工前两日已经完成,今日正好将最后几道边线收针。
几个丫鬟见得这套衣裳虽是繁复却不觉累赘,穿脱也极方便,且配色高雅贵气,尤其是衣裳上的绣工,乍一看好似并不突出,但只需一细看便会发现竟然是用细得不可思议的绣线所绣成的。 那些个精美的花纹图案稍远些只觉是绘制在滑缎之上的,待一定睛,才会发现这套衣裳皆是用的素缎。所有的图案暗纹竟然全部的手工绣出!
“王妃,这线用的几分啊?”灵珊叹为观止,看了又看,还是分辨不出明思用的是几分的丝线,“二十四?还是三十二?”
所谓几分便是指刺绣时所用的丝线是原本一根绣线分成了几分之一。灵珊爱好绣艺,也多有了解。她所知晓的顶尖绣工,如今能用三十二分之一的绣线来绣绣活儿便已是极致了。
见明思给王爷做的这套衣裳绣工实在是从未见过的精湛,她便猜是将一股丝线分做了三十二份来绣的。
谁知她一说。帽儿如玉三人都笑了。
“小姐给王爷绣的这套衣裳,三分已用的是三十二分,可一大半皆是用是六十四分的线来绣的。”帽儿笑道,“好好学着吧,小姐十二岁时便已经能用六十四分的线绣套件了。”
“难怪这般精细!”灵珊惊叹,惊了半晌又叹息道,“王妃字也写的好,画也画的好,没想到这刺绣手艺也跟天上下来似的。我打小就只这手活计还拿的出手些。可如今才知自己不过是那塘里的钻泥鳅子。王妃,你这绣工在大汉只怕也没多少人能比吧?”
明思微微而笑,“这天下能人多着呢。很多真有本事的人都未必肯出头露脸,强中自有强中手。”
帽儿听得明思这般说却不愿意了,道,“小姐字画绣艺原本就是一等一的!那年百花会若小姐愿意去争,只除了那棋擂,其他哪一擂拿不下来? 不说别的,白玉楼小姐那三副字儿,过后去看的那些个有学问的老爷哪个不说好的?如今能写那狂书的,这世上可没几个人。”
“帽儿,不能这样说。”明思摇了摇首,“书法一道乃是日久领悟之功,我虽写的还能见人,可断断不能说自个儿真的就成了大家了。我的字还缺些东西,同那些真正大家相比,其实相差甚远的。”
旁人不清楚,但明思自己是清楚的。无论颜体柳体还是草书,其实她更多的是依靠前世的临摹,这一世不停的勤练不缀,但真正的书法大家都是有些自己独有的风骨创新。
她不过是占了那一世打下的基础,但无论哪种字体都非她自创,也并未添加自己的风格融合。所以,她在书法方面的天赋也只能说是一一般。甚至不如她在绘画方面的天赋。
当然这些话也不可能同这些丫鬟说,但让明思就这样坦然受下来,明思却还是自认自己不能那般厚颜的。故而听得帽儿这一说,便这般开口。
这一说,半晌未曾如何开口的颚敏却轻柔开口了,“王妃自谦了。白玉楼王妃的墨宝奴婢无福得见, 不过昨日王妃给九长公主和英姿郡主画好的那两幅彩鸾图,奴婢却是真真见识了。两幅彩鸾,王妃是用得两种画法儿吧?虽是看着大不同感觉,可都像得紧。那彩鸾都好似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奴婢还从没看过这样好看又真切的花鸟图呢。”
明思难得听她说这样长的一段话,遂笑了笑,“是用的两种画法,一种写实,一种写意。”顿了顿,唇畔浅笑望着颚敏,“颚敏可是喜欢画画,想学么?”
颚敏闻言一愣,怔愣须臾,语声有些不大肯定,“奴婢…没学过。”
“没学过有什么打紧?”帽儿嘻嘻笑道,“蓝星原先还啥都不会呢?如今天衣坊的衣裳可大多都是蓝星画的!小姐说了,学东西不怕迟,只要有耐心不怕辛苦就成。”
颚敏一听,眼中闪起一道光亮,又迟疑着看着明思,“王妃,我能跟谁学?”
明思顿时莞尔,连如玉都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还能跟谁学?我倒是也舍得教你,可你描花样子可比我强多了。咱们这儿几个都算上,描描画画的功夫谁都比不过你。咱们这院里,除了王妃,你还能跟谁学?”
颚敏看着明思不说话,眼底似还有些不信,又有些复杂的沉默。几个丫鬟却都在一旁笑着。
明思朝颚敏微微一笑,“如果你真想学,我可以教你。你的花样子描得不错,我看你兴许还能学出些模样来。”
第六百三十三章 怎拒情深(两更并发—王之兮舵主和氏璧+)
颚敏眼底似有一丝怔然,片刻,她轻声道,“多谢王妃。”
明思面上笑意明朗,目光柔和的看着几个丫鬟,兰儿同菱花眼中都有艳羡之意。明思看着几个丫鬟笑道,“大家都别急,你们也不会闲着。”
几个丫鬟面上一愣,帽儿抿唇笑着接口,“小姐身边的人都要从习字学起。灵珊颚敏年纪大些,也知晓自个儿的兴趣。”说着看向兰儿菱花两个小丫头,“你们年纪还小,眼下先学认字写字,慢慢学着,若想学其他的,日后有的是机会。眼下这习字认字,你们可想学?”
四人面上都露出些乍惊乍喜的神情来。习字认字——如何会不想学?
胡人较之汉人于这些方面原本就要差些。汉人重文,汉人女子但凡家境稍好些,都会习读诗文。但胡人女子,除非是贵族才能有认字习文的待遇,普通家庭中却是不可能的。
所以颚敏同灵珊二人虽已十七岁了,却并不认得几个字,更不用说写了。而兰儿菱花两人虽是汉人,但这般年幼便卖身出来的家庭,自然也不可能让她们识字。
听得帽儿这般说,很明显,明思是一早对几人就有所安排了,如何能不欣喜?
“想,想!王妃,我们愿意!”除颚敏外,三个丫鬟都忙不迭的激动应声。
帽儿见状同明思如玉莲花相视一笑,明思朝帽儿点了点头,帽儿转身出了偏厅。不多时便取来四本薄册,虽是半旧,却保存极好。
回到偏厅,帽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册子,眼底一抹感概后递给了明思。
明思将几本一模一样的册子翻开看了看,一一递给兰儿灵珊几人。最后一本薄册明思却放在手中,凝神看了须臾才递给了颚敏。
四人拿着薄册打开一看,却是一本手工书写订成的字帖。上面字迹俊秀工整,皆是用的簪花小楷。颚敏余光一扫,旋即看出四本字帖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她一怔,遂将目光投向含笑微微的明思。
明思迎着四人的目光一笑,“这上面皆是些最常用也基础的字儿。你们如今就从这些学起吧。明日起,帽儿会教你们认字写字。这些都是眼见手熟的功夫,大家只要有心,学得便会极快。你们四人可以比比看,谁先学完这本字帖。”
兰儿翻着字帖,动作极珍惜,神情却是激奋喜悦,“王妃娘娘,兰儿一定好生学。”
灵珊看了其他三人的字帖,“王妃,这些字帖是打哪儿来的?”
明思未语,帽儿笑看几人,“这四本字帖都是王妃写的,原先是我同蓝星她们三个用过的。眼下你们四人用正好。”说着指着灵珊手中的字帖,“你这本便是我用过的。”
兰儿闻言好奇,“帽儿姐姐,那我这本呢?”
帽儿一笑,“你的这本是蓝灵用过的,”又见菱花也望着她,一指菱花的,“你这本是蓝星用过的。她喜欢画画,册子上那朵莲花便是她自个儿画上去的。”
三人听完皆笑,颚敏看了自己手中分外干净齐整的字帖一眼望向明思,明思察觉她的目光,深深看她一眼,“你这本是蓝彩用过的。她们四人中,蓝彩习字最快。她的字并不比一般的大家小姐差。”
颚敏听得微愣,看了明思一眼,轻轻垂目,颔了颔首。
颚敏是知道蓝彩的。但也仅仅局限于大家都知晓的事。对于最早跟在明思身边的这个大丫鬟,王府中其实不少下人都是如雷贯耳。
以奴婢出身嫁于北府军副将为正妻,丈夫身死后,她奔袭六百里,最后,千丈坳嫁衣殉夫。
对于这样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奴才出身的女子,她们这些同样身份的丫鬟,心里多少有些惊奇和景仰,也怀有惋惜和同情。
但关于蓝彩,颚敏并不清楚除此之外的更多。
可方才明思的动作和神情,以及刚刚这两句看似平静淡淡的两句话,颚敏很是明显的感觉到,对于蓝彩,明思好似有着有别于其他三人的感情和特别之处。
并非是说明思对其他三人不如蓝彩,而是这种感情中,她对蓝彩夹杂着一种特殊的情愫在其中。
察觉到这一点的颚敏心下不免有些怔忪。她本就是极细心的人。刚才明思给四人字帖时,她坐在菱花同灵珊之间,明思却是将最后一本字帖交到了她的手上,正好却是蓝彩用过的。
这种细微处,虽看似随意,但她心底总觉有些许异样。她感觉,明思好似是故意将这本蓝彩的字帖留给她…
难道这是一种暗示,或者是一种提醒?
颚敏霎时有些心乱。
难道自己昨日出府探亲,王妃知道了什么?
可很快她又否决了这个猜疑。若王妃真知晓了什么,又岂会留她在身边,更别说还这般态度和蔼的教她习字,还答应让她跟着学画儿?
否定之后,她心下一安,可紧接着,心房中又蔓延出一种复杂来。
到主院这四十来日,她看了这般多,听了这般多,如今这种情形,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而今,她似乎也慢慢懂了。
这个汉人王妃为何能得到这天下女人都想得到却苦求不得的那颗心,那份宠爱…
她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得到一个男人这样极致的宠爱,更不用说,这份宠爱还是来自于素来以冷清无心著称的大胡睿亲王!
这个喜怒无常,对女人从不假以颜色,冷酷得可怕的男人,竟然会对着一个女人,眼神中好似有整个圣湖也装不完的那么多宠溺温柔。
颚敏知道自己原本应该是恨这两人的。恨这个男人的薄情狠心,恨这个女人连上天也妒忌的好远道!
可这些日子下来,她偷眼看着他们两人间的相处,不知为何,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恨,那样不甘。
无关其他,实在是这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美,气氛实在太好。
每次她即便是身在同一个空间中,她都会生出一种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不仅是她自己,就算别人也是一样。这两人但凡在一起,好像就没有人能插进他们的世界。
两人只需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无声息的交换了所有的话…没人能插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