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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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公主心中有疑虑,可他宁愿她病死,也不要因为救她而毁了自己逍遥的隐世生活。“或者我该送你回去。”他像是下了个决定。
“不!”金凤心下一激,急了。“不要,我要你治我!”这一急加上方才给他冰冷的眼神一吓,她头就昏了起来。又来了!她恐惧地睁大眼,意识到自己又要昏厥了。不,不可以!她恐惧地望着他,急喘着。“我……我不要回去……”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就往后软倒。
慕容别岳手劲一扯,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扯进怀中。
他俯视她慌张的脸容,冷静地扣住她右手腕,循着她异常的脉线,黑眸凝视她逐渐涣散茫然的眼,凝神顷听她微弱的脉息,对她的恳求没有回应。
金凤仰望他,他的轮廓变得朦胧,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别……别丢下我,救救我……”她虚弱地喊,很不争气很不甘心地任那无边的黑暗侵蚀她,跌进一片朦胧境地。她无助地合上眼,闭上了那一对美丽的眼睛。
山岭间,白云变幻。
青山翠谷间,“忘玑阁”与世相遗。相遗在那蔚蔚绿树间,相遗在那蝉鸣鹊噪里,相遗在茶香与禅机底。
来了一个公主,慕容别岳作息如常,态度如常,如常地在晨光映照下,坐在苑外,与抱禧用着早膳。案上一壶茶正烧着,沸出冉冉白烟混着淡淡茶香。淡得就像慕容别岳此刻的表情,飘忽得让人捉不住思绪。
“抱禧。”他轻啜香茗,淡淡说道。“那位姑娘应该醒了,去请她出来用膳。”
打昨儿个午夜师父抱了个陌生女子回来,抱禧就有着满腹疑问,他欲言又止地望着师父。“师……师父,她是……”忘玑阁从不给生人来的,为什么她……
“你快去吧!”慕容别岳淡淡笑着打断他的问题。
抱禧听话地起身去请了。
他前脚刚踏进客室,人就怔住了。
窗上帘子遮不住日光,映得室内昏昏黄黄的,染了淡淡的橘。而床上那个醒来的人儿,她坐在床上,低着脸,丝缎般长长黑发垂落,只露出月儿般皎白的一边脸。像一弯新月,白洁无瑕的新月,不同的是月钩上有一抹红,火红的唇,长长的睫毛,纤柔渺渺地恍似染了层光晕。她像似在沉思着什么,失了魂魄地垂脸坐着,恍惚无助地啃着指甲。
她身上只套着一件单衣,纤瘦柔弱无骨的身形,仿佛柔软得要渗出水来。
好漂亮,她好漂亮。她身上有一股让人难以逼视、高贵不凡的特殊气质,看起来是那么娇媚却又带一点儿忧郁,她到底是谁?
抱禧失魂落魄的望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地忙上前探问。
“姑娘──”话未说清楚,猛地,她一转脸过来,那晶灿强悍的目光又将他的魂魄收去。
“可来了。”她不悦地抿起红唇。醒来够久了,这才来了人伺候她,真是!“水打来了?”她还等着梳头、洗脸呢。看见那少年愣着,她微微凝眉。“还杵着干么?”她习惯性威严地放话。“水?水打来没?”
“喔。”她交代得太自然,抱禧先是莫名其妙,而后又直觉性地转出去帮她打来一盆水。水盆刚搁着,他记起了来此的目的,忙向她道:“对了,我师父……”
“过来。”
“嘎?”抱禧呆头呆脑地,见她下床张着臂膀。
“还不帮我穿衣?”这奴才怎么这么笨?
好大的架子啊!抱禧真个愣住了,帮她倒水又帮她穿衣,她真把他当个佣人使唤,连师父都不曾这样召他伺候,她竟敢……还没想清楚,她又劈了话──
“你想被砍脑袋是不?”
砍脑袋?抱禧一惊,忙双手护颈连退好几步,难道她会武功?师父到底带了个什么狠角色回来?上回那个黑罗刹已经够恐怖了,现在这个连砍脑袋都说了,抱禧惊惧地慢慢慢慢往门外退。“我……我只是奉师父交代……来叫你去……”
“放肆!”
这一喝,吓得抱禧惊跳起来。
金凤下床,指着床畔那件金色锦袍,威风凛凛地道:“我数到三,你再不滚过来帮我把衣服穿上,我就让人把你拖下去砍了!一、……”
“等等……”
“二……”
“等等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三!”
救命啊!抱禧转身就逃,正好撞上师父坚实的身躯。
第4章
慕容别岳轻轻将吓坏了的抱禧拉开,从容地踱进房里。
抱禧忙藏在师父后头。“师父,她是谁啊?直嚷着要砍我脑袋哩!还要我帮她倒水穿衣的,好奇怪……”
金凤听了敛容怒斥:“大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本宫──”
“把衣服穿上。”慕容别岳截断她的话,声音很平静,视线盯在她脸上,头也没回地向抱禧交代。“你出去,把门关上。”然后那一双黑眸迎上她强悍的目光。那强悍、烈火般的视线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底殒落,轻易被融灭。
门一关上,房间就更暗了。
金凤直直地望着他,他也看着她。
然后他道:“穿衣服。”
“你把人喊走了怎么穿。”她不悦地。
他肃然道:“那男孩是我的徒儿,不是下人。”
“那下人呢?”她仰望他问得很自然,这样穿着单衣站着实在冷。
“你的衣服,你自己穿上。”
她眼一睁仿佛他有多无礼似地。“你竟要本宫自己穿衣?”她霸气地觑着他。
“第一个条件──”慕容别岳只是轻轻淡淡道。“隐藏你是公主的身分。”
她沈脸,正要抗议,却听见他冷冷地追加一句──
“昨夜本打算将你送返皇城。”话便在这里打住。
她聪明地缄默了,她还要他诊病,不好激怒他。想起昨夜惹恼他时,那刀一般严厉的眼神,不,她再不想看见那样冰冷的表情。
她像被打败的孔雀,有些丧气地抓起缎袍笨拙地套上。
然后他看着她笨拙地理衣服,笨拙地寻锦带、锦孔,然后是更笨拙地和那复杂的锦带打仗,她不会系、不会打结,徒劳地将那两条锦带绕来绕去,缠来缠去,然后陷入更混乱的境地……她抿着唇,有些恼、有些手足无措地努力着。
他走过去。“你看好。”他俯身单膝跪在她腰前,像在帮着一个孩子般,那双手在她腰前,温柔地慢慢地帮她穿过锦带,绕了一圈,再细心地甚至带点儿优雅地在她的俯视下,轻易地帮她扎上完美的结。结是系上了,可是,凤公主的心却乱了,乱得一塌糊涂。
她一直沉默地垂眼看着腰前一双很男人的手,做这样细致的动作,柔情似水的将她心魂淹没。
他微笑地注视那个完美的结,完美地系在纤纤蛮腰前。“这样就可以了。”正要松手,忽然一只细白柔软、冰冰凉凉的小手儿覆住他。慕容别岳一怔,心坎蓦地似是被什么烫着。抬脸,看见水漾似的眼瞳,盈盈地注视他。
她灵透的眼瞳闪烁,眨了眨,仿佛把他的心剪碎了,她说:“再打一次,好难,我记不住。”她慵懒无辜的声线软软地擦过他很男人的心。
他看着她,笑着轻轻叹气,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却又带点儿疼爱怜惜。
总之,他松开了那个结。这次他一边打结一边温柔地沉声教她。
“……将这一端压紧,然后从这边穿去,绕过这头……覆上这端……再绕一圈……”
金凤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只是俯视他乌黑干净的发,她忽然很想摸摸他的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看着那一双粗糙的男人的手,感觉那双手在她腰前的轻柔的动作,以及那隔着衣料擦过她身体的触感。
她心上开花了,白皙小脸染了一层淡淡红晕。第一回感受到春风沐人的滋味,这个男人如此碰她时,她体内有一股莫名的潮在骚动、翻涌,酸酸麻麻暖暖的滋味。
“……这样,你记得了么?”他再一次仰起脸来上望她,看见她眨眨眼,她缓缓勾起唇角,唇边美丽的棱角展了展,那是心花怒放的一撇笑。
然后,她像一个女皇那样,霸气地命令他。“帮我梳头。”
望着她气焰高张的模样,慕容别岳几乎笑出声来,他摇头,耐心地纠正她好发施令的习惯。“不,你不能命令我。”
她像看着猎物那般瞳孔发亮地俯视他。“我能,你是我的子民。”她说得理所当然。
“不,你不能。你是我的病人。”慕容别岳笑得好自负,他看见她眼神变了,换上了一副绝美的狠样儿。
“没见过像你这么放肆的人。”她抿唇,十分气恼。她没遇过这种状况,从来没人令她这么难堪、这么没辙。
他叹息。“我也没应付过这么骄蛮的病人。”他站起来,颀长的身高立即令她挫败得不得不仰望他。
他高大英俊,是她见过最优雅最出色的男人。她忽然很想驯服他,因为他是第一个不甩她脾气、不买她帐的人,他是那样的骄傲狂妄,以及目中无人。
她双手环抱胸前,撇着红唇,很有点儿威风霸气地瞪视他。“如果你肯帮我梳头,本宫赏你一万两官银。”话一说完,室内一静,然后,她看他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大笑起来,仿佛她说了个多蠢多可笑的话,他笑得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老天!”慕容别岳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冒出这样的话,恁地淡泊名利的自己,怎么会招惹上一个这样热中权力,擅于命令和拿金银使人的小东西。真是讽刺、太讽刺了,老天爷故意跟他开玩笑吗?
他的笑让金凤握紧拳头发狠了。“好,你嫌一万两太少,那么十万两怎样?哼!”她卯起来了,很了不起地觑着他。“再不然,你开个价啊,本宫准了。”
他笑得更大声了。她不懂,这到底有什么好笑?他笑得她难堪了,只好自找台阶将袖一甩,往床铺一坐,很不高兴地道:“就十万吧,还不快帮本宫梳头。”她等着。
慕容别岳步向她,垂下双眼,轻轻抓住一绺柔软的发,那发瞬间从他掌中滑落。他噙着一抹笑,温柔道:“可以,我现下帮你梳头,你先让我见见十万两银。”
“在宫里,银子都在宫里。”
“在宫里?”他漫不经心地道。“所以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一怔,仿佛听懂了,转过脸来。
他看着她,清楚看见她眸底隐隐闪动的不安。“没有银子、没有仆人、没有供你颐指气使的权力、没有高高在上的身分。”他很温柔地对她说话。“所以这一个月你要自己梳头,自己穿衣服,什么都要自己处理,好么?”
她能说不好么?她看着他,为什么他声音很温柔却有着能够轻易驯服人心的本事?而她高声的命令却完全失效?
她大声地道:“你不要以为能治好我就这么嚣张!”
他还是那样无谓悠哉地淡淡笑着。“不,我一直很耐心在同你说话,我甚至连生气都没有。”他眼睛发亮,像刀。“要真正嚣张起来,不是这样。”
看吧,他还是说得那么温柔,可是她已经敏感地嗅到危险的气息,她已经有些头皮发麻了。他说的没错,他一直没发脾气,说话也是轻轻地,可她就是可以感受到他那不寻常的气焰。
为什么?她从没遇过这样的人。如果他这样轻声细语就能让她害怕,那么,她不禁胆寒地想,真要激怒他会是怎样景状?
金凤伸手,恨声叱道:“拿来!”
“拿什么?”
“梳子,我自己梳头。”她妥协,很勉强地妥协。
“梳子在案上,你站起来,走过去拿。”
她猝然站起,走过去,坐下,用力将梳子抓起。正要梳时,忽然眼一睁。“这是什么?”她眯起眼瞪着那把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