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迷踪之冤有头债有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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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南星元辨认赛刁婵的面目,说她曾服一种塞外千年首乌,直至年迈,仍是青丝光鉴可以照人,只缘在名份上也是母亲,碰着时切不可怠慢,须称呼她做大娘等语。南星元生性笃厚,对他爹吩咐,自是铭刻五内,不敢或忘半刻。故一见那婆娘,已然认出,赛刁婵语出不逊,南星元虽气忿,但仍存谦让,就是这个道理。南星元爹爹南万方也有一段因果留给后人,南星元后来恋桑龙姑,抛却史三娘,竟与他爹一模一样,说来也是巧合。
当下,南星元哀然道:“爹的遗体营葬在松江之畔的乌里屯百花村太虚观畔,大娘问起,人已死了,难道还要戮尸不成?”语才毕,又蓦然一醒,叫道:“还有呢!爹临终时曾交下遗物一件遗书一封,吩咐转呈大娘收阅,说睹物如睹人!”
大娘赛刁婵年事已高,对此陈年旧怨毕竟淡了些,初闻南万方已死,怒气已消一半,她原也极爱南万方的,到得这刻,忆起往事如尘,也自伤情不已,一听南星元说有遗书遗物,忙不迭地叫道:“快交老娘瞧瞧!”
南星元自贴身胸前,取下一封陈旧破碎用蜡封着的书信来,他一直藏在贴身之处,宛如收藏宝物,足征其对此书之重视,对他爹之守信。呈过书后,赛刁婵不即拆开,却问道:“还有什么遗物?一并取过来!”
南星元怵然一惊,颤声叫道:“大娘恕罪,这个,这个已给我……”这到这儿,却是无法谈得下去。
赛刁婵一怔,皱眉诘道:“这个什么?”
南星元迟疑半晌,嗫嚅道:“那遗物已给我毁了!”
此语一出,赛刁婵忽目放棱光,喝道:“为什么毁我的东西?好大胆的小子,你说!”
在场各人,兀是不知南星元毁去他爹的是什么遗物,都不由地楞然当地,待得南星元一语道破,说是一件道袍,史三娘才恍然大悟。原来南星元手撕那件道袍,正是他爹遗给赛刁婵之物,史三娘如何得知,在长白山临入关前,史三娘为南星元拾掇衣物行装,偶然发现他有一袭陈旧道袍,那时心里还好笑,暗道:“南哥哥这人真是呆子,连道袍也当宝物般收藏!”一时触起易容之念,便在龙蜃帮总舵中偷了别人一袭袈裟,同的也把这件道袍一起收到南星元的行装里去,南星元粗心,一时倒没留意到,及至两口子龃龉一起,南星元痛恨史三娘揭其阴私,心头火起,随手把爹爹遗物撕得片碎,事后自是后悔不迭,但事已如此,却也无可奈何!此时给赛刁婵一再追诘,难怪呐呐不能成词。史三娘一醒悟,眼见心上人儿受窘当场,又恐那婆娘遽尔再度出手,此人武技非同小可,怎不令她担惊受怕,心中委实不忍。只一晃身,便已挺身飘到南星元与赛刁婵两人相距中间。
史三娘一出场,赛刁婵怔了一怔,但见史三娘深深向赛刁婵施了一礼,恭瑾道:“老前辈休恼,且听我一言分说!”
赛刁婵正待再度出手教训这个小辈,忽瞥有个女孩子跑了出来,不由双眉一扬,喝道:“你是什么人?要分说些什么?”
史三娘轻声答道:“晚辈是长白山阴阳宫的门下,也是令郎的挚友,对令郎毁灭他爹遗物之事最是明白,故敢晋一言以释雷霆之怒!”
这“令郎”两字用得端的可圈可点,要知赛刁婵性情虽然乖僻,却是深爱南万方,万方既已死了,爱屋及乌,自己又没有儿子,如果南星元肯认她为母,倒是一件美事,登时脸色缓和下来,问道:“瞧在长白山阴阳二怪面上,我不难为你,有话但说无妨!”
那声调已然平和无愠,史三娘那会不曾觉察到,心下暗喜,乃把与南星元龃龉毁物之事和盘托出。
但听一声轻轻叹息,那赛刁婵的怒气已是风消云散。轻叹过后,赛刁婵喟然道:“青年男女就是这般爱闹别扭,怪不得星元,也怪不得这位姑娘,这些恶果,都缘你那老不死的爹爹种下。”
猛地里,赛刁婵才宽的脸色忽地又是一沉,喝道:“南星元,你的生母已死,我再坏也是你爹的妻子。你认不认我这个娘亲!”
史三娘闻言失色,她生平深知南星元秉性倔强,料道他既知先人无行淫行,对当前这暴戾婆娘。必不肯相认为母,急得偷偷地扯了南星元一下衣角,暗示教他从权认了此人,好打发她离去。
大出史三娘意料之外,只见南星元俯首咽噎地道:“既入得我南家家门,服待过我爹,那管养我不养我,自然都是我的娘,这还用问吗?”一抬头,已然泪光莹然,亮晶欲滴。
铁笔书生一旁点头,心里暗许,沉思道:“这小子倒是情性中人,与他爹儿是两般人品!”要知南星元此人,孝思甚笃,素日里最听他爹的话,他爹临终遗言,要他好好对待赛刁婵,认她为母,这番赛刁婵以娘亲自居,南星元自是不敢悖逆,但一时间却怅触亡父,前尘往事,历历涌上眼前,自是悲不可抑。
南星元潸然堕泪,铁笔书生暗里嘉许,史三娘却是犹有余惧。忽地里,赛刁婵又桀桀地笑将起来,边笑边叫道:“唉,只要你肯相认,我余愿已足,前事休提,毁物之事,大娘也不深究!”说着竟如孩子般地,跳跳蹦蹦起来。
铁笔书生是个老江湖,一瞥心中已是恍然,暗自叹道:“人说妇人年青时爱丈夫,老了自会移爱孩子,当真不错,看来当前这老怪妇,显是极爱南万方,才会移爱其子,南星元有母若此,也是不错!”
沉思未定。赛刁婵曼声问南星元道:“星元,你爹还有什么吩咐?一发告诉我吧!”
南星元摇摇头,目光却落到赛刁婵手上那封遗书,淡淡道:“就是这么一点点,再多是没有了,大娘,你怎地不拆阅爹爹的遗书!”
赛刁婵蓦地一醒,她自顾盘诘南星元毁遗物之事,对这封遗书,倒也忘了,沉思半晌:“不知万方信里说的什么,要是激恼了我,岂不伤我母子之情。”当下沉吟道:“别忙,我得好好留着它,待松江之旁,乌里屯百花村前,那太虚观旁,你爹墓前才把它拆开,趁便祭他一番也好!”这婆娘年逾半百,兀是余情未了。
南星元双眉一扬,叫道:“可不知他老人家的遗书里,有没提大娘与我的事,不如在此拆发为妙!”
赛刁婵一怔,略一思索,脸容陡整,问道:“星元,不许诳我,你爹临终之时,当真再没什么吩咐?”
南星元想了想,忽地忆起一事来,低声道:“爹临终时别的倒没话说,只教我日后碰上大娘,得好好对待你,要我克尽孝道,这样,他死也瞑目!”
但听呵呵一阵笑,赛刁婵欢然道:“对啊!你何不早说,既是如此,我大娘才放心在这儿拆此遗书!”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南星元愕然当地,摸不着头脑,茫然又待再问,忽瞥赛刁婵哆嗦一下,颤抖双手,慢慢地把遗书拆开,那遗书很短,只薄薄一页纸儿,聊聊数语,赛刁婵才一过目,不由感慨万千起来,当年和南万方的恩爱之情,而至翻脸成仇,今万方已作古,自己孤零零,虽生不如死去,再琢磨遗书言词,满纸悔意,旧爱犹在,一时间怅触良深,竟自呜呜哭啜起来。
哭声一歇,赛刁婵身形猛然一晃,尖声叫道:“星元,我的好孩子,娘去了,一月之后,咱在长白见面。”
这期间,南星元呆若木鸡,不言不语,却是泪痕披面,陡听赛刁婵这声叫,陡然一醒,应道:“大娘慢行,孩儿还有话说!”他此际已自人伦感悟,改口相称赛刁婵,甘心认当前这婆娘为母了。
已然离去十来丈远的赛刁婵,听得阵风送来南星元的声音,在房顶上脚步缓了一缓,俯首朝深院里一顾,问道:“什么事?快说,我急往松江扫你爹的墓,别担搁时候!”
南星元咽噎其声,低低道:“一月之后,孩儿不能到长白去!”
赛刁婵问道:“那么,什么时候再见?”
南星元仰首上望,说道:“我有要事必须到蛇岛一行,可否改约日子上长白去!”
赛刁婵困惑地问:“要到蛇岛?那鬼地方,有什么好去处?你跟蛇帮中人相熟!”
南星元答道:“对,孩儿跟蛇帮中人相稔,不过却非为探山拜帮。而是……”
赛刁婵截断了他的话柄,幽幽道:“娘现在不暇与你细说,一月之内,你既腾不出空儿上长白,那娘只好前赴蛇岛厮见!”
南星元蓦地一喜,自忖道:“娘的武功绝世,倘她肯赴蛇岛,也是一个好助手,现在就约着她,岂不甚妙。”心念一定,欣然道:“谢娘对孩儿的眷念,今就请娘在一月之后,北宿南移时辰,到蛇岛东南方相会!”
话声才歇,只微微听得劲风吹来一声:“好,娘依你的话!”展眼间,赛刁婵已然声影俱杳,去得老远了。
只听得一声长叹,铁笔书生喟然道:“好性急的赛刁婵,连把话说清的耐心都没有!”一个旋身,又对南星元道:“南老弟,这儿的事都完了,咱们也该走吧!”
忽地里,史三娘急摇手道:“尤前辈别焦急,咱不能这般上赤城山!”
铁笔书生一怔,急询其故,史三娘淡淡一笑:“你忘了易容之事么?”这小姑娘倒精细得紧!
“就是为了易容之事,才惹出这么大的风波!”铁笔书生沉吟自思,还未答话,但听一旁久久没有做声的单婵,忽诧然地问道:“上赤城山?那边是咱阴阳门的对头人,上去做甚?将来给师傅师娘知道,岂不烦透!”
这时,南星元也搭了腔,皱眉道:“婵妹子,你忘记在镇郊铁笔前辈的话了吗?”在镇郊之时,南尤两人,曾晓单婵以大义,当时单婵也极受感动,不过单婵久在阴阳门薰陶之下,这种劣根性却是一时难以转移,故甫过半刻,已然忘得干干净净,这时给南星元一提起,顿时尴尬起来,嗫嚅道:“怎会忘记?我不过是说……”
忽地里暴然一喝,南星元叫道:“不过是说什么?枉我苦口婆心教训你,恁地这般没出息,嘿嘿,自甘堕落,要是你再如此,休怪我无情,今晚就此与绝,日后也休相认!”
哇地一声,单婵已然哭了出来,叠叫道:“南哥哥,我、我……委实不是这般说,是不明底蕴!”
史三娘心胸倒很豁达,她明知单婵对南星元一片痴心,锲而不舍,不但了无酸意,反同情可怜她的处境和心愿,恐两人三言二语闹翻了,对将来进行各节,反为不美,急插嘴打断单婵的话,埋怨南星元道:“南哥哥恁地生这么大的气,不容婵妹妹分说,当真不应该,别坏了大事!”一迳儿走前,拉起了单婵的手,低声道:“婵妹妹,听愚姊说去,你的心地秉性,咱是知得真切,不会疑你甘心做坏人,你放心好了。
星元哥哥刚才因家事怅触,心头难免烦躁些,所以出言不逊,望妹妹看在我面上,不要见怪则个。”兀是一片温言软语相慰。单婵极爱南星元,备受波折,未曾稍移其志,今当众为南星元奚落,心中凄急至极,颤声应道:“姊姊金石之言,做妹子的拜聆了。南哥哥纵然薄幸,妹子只自怨命苦,不敢怨他,我心中焦烦已极,就请一别,后会有期,望自珍重!”
当前三人,南史这对情侣,对单婵的秉性知得最详,听得她要走的话,虽有不舍,却还不觉怎样,只有铁笔书生与单婵分属初遇,今闻言语,不由怵然一惊,沉思道:“这孩子是阴阳门的弟子,南老弟竟将她得罪,这番她离此返长白,倘把咱的事回去一说,岂不糟糕!”一惊过后,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