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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千香百媚-第2部分

小说: 千香百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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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红烧萝卜,小棒槌放了三把盐,咸的可以直接拿来当咸菜了。她盛了一碗,先端去师父的房间,轻轻敲门:“师父,吃饭了。”

连叫三遍,屋里没有任何动静,睡着了?可以前每次叫吃饭,师父不管有没有睡着都是立即跑出来的。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渐渐扩散开,虽然刚才就有这种感觉,今天的师父很不对劲,突然给她买衣服,突然又说了那么多从来没说过的事,先前她并没多想,可……

小棒槌心中暗暗发惊,一把拉开柴门,屋内青烟弥漫肆卷,门一开便被山风吹得蔓延而出,她冷不防一头扎进青烟堆里,眼珠子被熏得生疼,连连呛咳。

过了好久烟才被吹散开,小棒槌慢慢走进屋子,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吃饭前还在的师父,已经不见人影。

“……师父?”她低低唤了一声,没人答复。

这些青烟她并不陌生,那是师父的遁身法,召唤出大量烟雾遮蔽视线,而人的肉身可以瞬息间遁出千万里,师父真材实料的方术之一,靠这个方术骗得许多人相信他真的是活神仙,只是想不到他会在家里用,如今他人在哪里?遁到千里之外了吗?

小棒槌的心慢慢沉下去,第一次,不知所措的慌乱骤然攫住了她。

她丢下饭碗,狂奔出去,绕着院子找了一圈,甚至探头朝土井里瞅了瞅,那里面当然不会有人在。

师父呢?突然不见了?

小棒槌气喘吁吁地又在林子里找了一圈,最后颓然回到师父住的那间木屋,茫然环顾四周——师父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粗布被单是她昨晚才洗干净铺好的,上面平平整整,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床头放着一只青布包袱,她认得,那是师父出门常用的。包袱圆滚滚的,似乎装满了东西。

周围所有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小棒槌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慢慢将包袱拆开,里面滴溜溜滚出几锭白银,银子下是一块血迹没洗干净的玉色旧布,布下压着一封信。

打开信,上面龙飞凤舞,正是师父的字迹,墨迹尚未干,晕透纸背。

「小棒槌,萝卜你自己吃,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银子是师父这些年偷偷积下的,分你几块当做路费,你笨得要命,师父所授都没学成,真叫人担心。师父有些事必须要离开,没法带着你,这些钱带好,去找你大师兄。信后附了你大师兄的画像,他如今应当拜师在无月廷,本事好像挺大的,找他准没错。那块染血的布,是当年包着你的襁褓,血迹无论如何也无法洗净,留给你当个念想吧,找爹娘的事不用急,时间还长。小棒槌,你虽然是个女娃娃,师父相信你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一个人过就把自己当男人使唤,但可别真以为自己是男人,女娃娃要多笑,你从来不笑,师父真担心你是不是不会笑。」

字迹戛然而止,他连写个告别信都这么漫不经心,停的地方叫人心里空荡荡的。

小棒槌觉得手腕在发抖,早上她还想过,自己方术学不好,倘若师父仙去,自己一个人怎么过活的事情,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迅速,师父不是仙去,他是不告而别,丢下她一个人。

她丢开信纸,从信封里抽出另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歪七扭八的人像,歪眼歪嘴,画得滑稽极了,师父还特意加了一句话「大师兄大概长这样」。

她“嗤”一下被气笑了,谁说她不会笑?死老头。

笑完,忽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眼里一阵刺痛,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忍住,大颗大颗的泪水掉下来,晕开墨迹,人像越发滑稽了。

为什么?就算他有什么要事,她可以跟师父一起去啊;就算她笨得要命怎么也学不会方术,她可以在家里等啊。他要走,为何不干干脆脆的像没事人一样的走?破绽百出地给她买什么衣服,又交代身世又交代大师兄,猪都能发现不对劲啊!为什么又要给她留信?从小到现在他一文钱也没给过她,为什么现在要给她钱?襁褓他留了十年,爹娘的事他从来不说,为什么此时还要把襁褓还给她?

她想起这十年来共度的日子,这一毛不拔、小气抠门、脾气古怪、喜怒无常、讨厌又任性的老头子,走的时候也这么任性,令人发指。

小棒槌把青布包袱狠狠丢出去,冷不防银子砸在脚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腿半天没法起来。身上的罗裙还是新的,师父刚给她买的,裙角上还绣着兰草。她疼得眼泪汪汪,止不住眼泪似的,泪水打湿了新买的罗裙。哭着哭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嚎啕大哭,气都喘不过来。

她甚至不想知道自己在为了什么哭,是脚上的剧痛么?或许,是与师父共度的十年时光,漫长又迅速的,都变成水从眼里奔腾出来了。

第三章 狐妖与仙人

不知过了多久,小棒槌突然惊醒,她竟然哭累睡着了。

眼睛里疼得厉害,喉咙也又干又涩,小棒槌揉着眼睛四处张望,天已经快黑了,夕阳暖暖地照在院落里,林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声。往常这个时候,师父要是不赌钱不酗酒,就该回来了。

她跳起来,狂奔出门,叫了一声:“师父!”

没有人回答她,小小的院落,此时竟显得出奇的空旷,没有刺鼻的烟味酒味,也没有喜怒无常的那个白发老人了。

天色慢慢黑下来,四下寂静无声,小棒槌感到一种异样的孤独,它们像潮水一样包围住她——从此以后就是她一个人了吗?她如果等下去,师父会回来吗?

到底还是小孩子,眼睛又是一阵刺痛,她还想哭。

小棒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把没用的眼泪抹掉。她才不要哭,再也不哭了,就像师父说的,她一个人,得把自己当男人使唤,男人是不会轻易落泪的。

冷静下来后,她把师父的信来回反复地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信中他的口吻很含糊,只说有事要离开,可倘若是普通事,师父绝对不至于给她买衣留钱,甚至还留下这样一封如同诀别般的信。

所以,他一定是遭遇了极大的祸事,甚至性命攸关,自知活的可能性不大,这才百般作态。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发呆,她得去找师父!可……她什么也不会,方术也没能学成,就算找到师父,她又能做什么?

小棒槌忽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她不像那个大师兄一样天纵奇才一学就会呢?想到大师兄,她心中灵光顿时一动——大师兄!无月廷!既然他本事那么大,那她就去找他好了!找到大师兄,然后一起去救师父!

但无月廷是什么地方?她跟着师父这些年,见识也不算少,却从没听过无月廷这三个字,是什么隐秘门派么?

在这里干想也于事无补,小棒槌胡乱加水热了下红烧萝卜,饱饱吃了一顿。饭毕,打水认认真真洗个澡,脱下师父买的那条罗裙,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青布包袱里,她穿回原来那件洗得看不出颜色的补丁衣服,把头发全部扎上去盘好,又变回假小子了。

虽然不知道无月廷在哪里,但她会慢慢问路,慢慢找,先找到大师兄,再跟他商量师父的事。

夜间的山林安静而诡异,时不时从远处响起一些古怪的声音,浓密的枝叶将月色遮挡住,四周漆黑无光,小棒槌背着包袱一路却窸窸窣窣走得飞快。

下山的路她不晓得跟师父走过多少遍了,脚程快的话,天亮就可以到镇子上,以前跟师父下山,天黑了总要找个地方点火休憩一夜,师父从来不许赶夜路,如今他不在,她人小胆大,大晚上一个人走山路走得甚欢。

过得半个时辰,眼前忽地豁然开朗,这里是一方寸草不生的悬崖峭壁,深有数百丈,其形似虎口,故而师父就叫它虎口崖。崖边满是嶙峋怪石,小棒槌在怪石堆里找了片刻,很快便摸到一根胳膊粗细的麻绳。

因为这座山地势极其险恶,根本没有寻常上山路,他们师徒俩往日上下山都是从虎口崖这里走,前几天麻绳刚换过新的,从上到下系着许多小铜铃,小棒槌用力提起麻绳,狠狠摇了摇,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崖低深处一阵阵传来。

很好,绳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小棒槌抹抹汗,她走了大半夜,着实有些累,抬头望天,天边一轮弯月,估摸着是丑时前后,天亮的时候应该可以赶到镇子上了。她吃了些干粮,找块背风的大石靠着坐下,原本只想休憩片刻,谁知吃饱了容易犯困,她又从没熬过夜,凉爽的夜风一阵阵拂过,眼皮子便不由自主一个劲朝下耷拉。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中忽然觉得有一股股热气喷在脸上,滚烫的,似乎还带着血的气味。

小棒槌一下被惊醒,睁开眼,却见眼前横着两只惨绿的铜铃大小的兽的眼,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浑身都僵住了。

野兽?不……好巨大……不是野兽。

它高有数丈,满身雪白的长毛,四只脚爪立地,爪钩犹如人腿粗细的利刃,身后九只长尾变幻摇摆,极为壮观。它正低头看着她,瞳色惨绿,两只耳朵高高竖起——狐狸?一只巨大的狐妖?

它惨绿的眼睛静静盯着她,片刻,小棒槌眼怔怔看着它巨大的脑袋朝自己凑近过来——要吃她?!她僵硬地试图朝后缩,可背部已经紧紧贴着石头了,无路可退。它低下脑袋,在她身上嗅了嗅,充满灵性的眼睛再度盯着她不放。

小棒槌觉得它似乎轻轻呻吟了一声,这时她才发觉它雪白的毛上满是鲜血,前腿那里似乎有一块极大的伤,大团大团的鲜血正朝下滚。是被人追杀?

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忽然悬崖对面有锐利风声呼啸而起,像是千万只竹哨同时吹响一般,狐妖眼中泛出一抹焦急的神色,它再度呻吟,哀求地看着小棒槌。

“我……”她只吐出一个字,那锐利的如竹哨般的巨大声响眨眼工夫便近在咫尺,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数道黑影闪电般窜上崖顶,紧跟着剑光一闪,有人大喝一声:“停下!”

锐利的剑光停在小棒槌额前两寸的地方,那刺耳的竹哨似的声音正是从璀璨的剑身上发出,她呼吸都停了,鼻子上痒痒的,几绺头发被剑风割断,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是人?!”有人在大吼。

“是个小男孩!普通人?!”

“荒谬!如此深夜,青丘怎会有凡人!”

一只手朝她伸过来,毫不费力地提起,就着惨淡的月光,小棒槌才看清提着她的人是个中年女子,她穿着玄白相间的长袍,面容甚美,然而目光十分凌厉,正惊疑不定地打量自己。

中年女子身后两只长剑悬空而立,剑身如寒星璀璨般散发出光辉,正是方才差点把她脑袋切下的凶器。

“……你是谁家的孩子?这种深夜怎么在山上?”中年女子放缓了声音询问。

小棒槌没说话,她静静打量站在面前的众人,一女三男,都是长袍大袖仙风道骨,神兵利器周身环绕,后面那花白胡须的老头脚下甚至踩着一只大葫芦,离地数尺,站得甚是稳当。

他们是什么人?会飞?仙人吗?她和师父在山上住着,从来没见过外人,上下山的路唯有从虎口崖走,虎口崖是天险,除了他们师徒俩,没人能从那边上下,可他们会飞,是飞上来的?

她又望向地上大滩的血迹,应当是方才那只狐妖留下的,可它去哪儿了?一眨眼就没影了?

“这孩子是吓傻了?怎么不说话?”中年女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到妖怪了?能不能告诉我们,他往哪里跑了?”

小棒槌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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