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喜-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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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少傅异口同声;只不过少傅问的是我为什么不能同他一起睡;我问的是为什么我跟谁一起睡还需要他们决定。
姜冕做惯了东宫少傅;东宫里无人能对他表示反对与不满,当面对他说出“不行”、“不可”、“不准”、“不好”、“不对”等用词的,似乎还从未有过。
我 则做惯了东宫太子,经常因为夜里梦魇了害怕或者晚饭肉多吃撑了睡不着;随便钻进谁的房间谁的被窝;跟人搭伙共眠,也不会有谁把我拎出被窝去。当然;非美人 香喷喷的被窝我一般也不钻。并且;在我入主东宫前,我爹娘的被窝都被我钻得极为顺畅自如,都未有人提出过反对。
少傅向来看我不惯,我要做什么,他就偏不让我做,这样的情况常有,今日提反对意见也是在他秉性范围之内。可是,我族叔居然也苛刻起来,简直不能让人愉快地留宿了。
见我与少傅都诧异地望着他,晋阳侯不得不给自己找个解释了,但他一时间沉吟住了,似乎找不出来。
倒 是裴大叔听见我们的对话,走过来也表示诧异:“元宝儿郡主虽然是个小姑娘,但也是个姑娘家,自古男女三岁不同席,元宝儿郡主看样子也有十二三岁了吧,怎好 跟几个大男人一起同塌而眠。”表达完自己的意见,裴大叔很是惊讶莫名地看了看姜冕,再看了看晋阳侯,大约觉得前者实在误人子弟,后者实在不是个称职的族 叔。最后,他看了看我,对于十二三岁的大姑娘我竟能提出这样不同凡响的睡法表示极为震惊和不解。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其实我是个汉子,跟少傅或者族叔一起睡委实没有什么不妥,倒是我跟眉儿目儿传儿情儿一起睡,经常被人暗地里指为年纪虽小却好色得紧,夜夜跟自己侍女们偷香窃玉。
晋阳侯自然也不会去澄清,附和着说道:“是啊,元宝儿就自己睡吧,我这里清静,不必害怕。”
跟族叔相处的最后一晚,我还打算最后确认一下我们是否可以父子相认,这样的机会当然不想放过,怎能同意一个人睡,当即我便惊惶不安道:“元宝儿都没有一个人独自睡过觉呀,那族叔找个姐姐来陪元宝儿吧。”
我当然知道晋阳侯府没有姐姐,一点女子气息都寻不着。
晋阳侯停顿片刻,道:“那我让厨房张大娘陪你睡吧。”
我顿时呆滞。
从族叔的脸上,看不出这是玩笑话的意思,难道是当真?
少傅前来搭救我:“侯爷,元宝儿的诸多陋习里确有年轻美貌女子陪睡这一项,他贪恋美色的传闻不是虚的,大娘什么的,他目前还没有不挑食到那个地步,你看他晚饭都不肯吃青菜,没肉的话宁可饿着。”
少傅的类比使用法用得非常艺术。晋阳侯是听懂了,裴大叔却一头雾水,我知道他一定是基于我是女子的美好设想。
晋阳侯又沉吟了:“那可难办了,元宝儿要求的年轻美貌女子,本府最符合的就是张大娘了。”
少傅顺水推舟,极为自然道:“元宝儿也就跟我熟了,没有年轻美貌女子,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他睡吧。”
裴大叔非常震惊,一脸错愕,完全不能相信如今的世道似的,咳嗽一声道:“那个,我一介外人原不该置喙,但是,姜先生,你作为郡主西席,陪睡什么的,也太那个什么了。”
姜冕觉得自己被误解了,当然这是因为对方以为我是个郡主,但他又不能拆穿,误会也要顶头上,“西席陪睡怎么了,裴先生大概没听过西凉异国的西席可是要倒赔给妻主做夫侍的!”
裴大叔愣了愣:“有这种事?”
“确有其事。”晋阳侯淡然点头,抬手按到我肩上,看似很慈爱的举动,实则是把我固定了不让动:“不过,元宝儿既已这么大了,还是学着一个人睡吧。”
这时,侯府老仆前来汇报:“侯爷,平日咱们府上门可罗雀,哪有那么些卧房待用,今日也只勉强清理出两间。不然,就委屈姜先生同裴先生共睡一屋?”
姜冕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作为世家公子的他,论陋习,都不知道能甩我几条街,怎么肯同相识一日都不到的陌生人共睡一屋?旁人只怕都被他表现出来的旷达气度给迷惑到了,只有我知道他旷达的皮囊下掩着怎样一颗龟毛苛刻王子病重症晚期的灵魂。
我抬头对晋阳侯道:“族叔,我师傅的诸多陋习里确有不与陌生人同睡这一项,他龟毛苛刻的传闻不是虚的,裴大叔什么的,他目前还没有不挑食到那个地步,你看他半晌没说话指不定正将你记恨,与陌生人共寝,他是宁可坐一宿也不会睡的。”
裴大叔看了眼姜冕,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就被人这般嫌弃,便主动请缨:“既然如此,那鄙人就在这堂前地上凑合一宿吧。”
晋阳侯不同意:“那怎么可以。”
我望着晋阳侯:“族叔,你不要元宝儿跟你一起睡么?”对方低头看我一眼,觉得这个问题很显然,显然得不需要回答。于是我叹口气,从这半晌晋阳侯已经松懈了我肩头的手下溜走了,溜到了少傅身边,又叹口气,勉为其难道:“好吧,那我就跟师傅一屋睡。”
晋阳侯又要反对。我打个哈欠:“时候不早了,我们大家早些睡了吧。”
见矛盾实在无法调和,我族叔作为东道主,必然不能让客人睡不着,更不能睡地板,对我与少傅看了又看,终于同意了。
我与少傅分到了一间大屋子,临时清理出来的,旧物较多,老仆很是惶恐的样子,令我不禁猜测老人家其实初见我就认出我了。
姜冕推开所有窗户过滤空气,老仆愈加惶恐。我安慰老人家:“其实他喜欢开窗睡觉,毛病很多,不用在意的。”
老人家心情复杂地望我一眼,“老奴就在前边门房,夜里要有什么吩咐,就在窗前唤老奴一声,老奴夜里睡得浅,听得见。”
说完正要离开,姜冕回身递了块碎银子塞给老人家,“明日早饭可备点肉食。”
正要推辞的老人家颤着手就收入了满是补丁的袖中,惶恐地答应了。
待他离开后,姜冕扶着房门感慨万分:“谁能想到晋阳侯府竟会落得这个地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失意无南北啊。”感慨完后一回身,我已在不那么宽敞的床上翻滚了个遍。“脱衣服了吗你就滚来滚去,一身灰土还怎么睡!”
我一个骨碌从床上滚起,张开了手,眯着眼:“少傅给我脱衣服。”
姜冕瞅了瞅我,两手一负,也眯了眼:“从前都是别人伺候我穿衣,我还真没伺候过别人宽衣。”
我一呆:“少傅居然要我给你脱衣服。”
姜冕一哼:“我是那个意思么?呆丫头!”骂完又醒悟,“你这个丫头模样,我还怎么睡得着!”
我完全不懂他在纠结什么,翻身又滚回床上,骨碌碌滚来滚去。
滚过去,滚过来,忽然被一把按住,“把衣服脱了!”
继续滚,滚不动,少傅将我压在床心,非常不情愿地给我解衣带,我挣扎着要继续滚动,“不嘛不嘛!”
此情此景,混乱又凌乱。
“咳,你们在干什么?!”
窗外一声咳嗽,晋阳侯路过。
我与少傅都吓了一跳,少傅顿时停了手,看向窗口。月色大好,晋阳侯身着闲服,眉目很是复杂,对窗内要看又不方便看似的,语气也很复杂:“即便白日里我同你说了异国典故风俗,你也不用如此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毕竟,元宝儿还小。”
姜冕错愕至极,回头看了看他手下压着的眼神朦胧的我,鉴于某种不便言说的误会,他放了我,向窗外道:“侯爷,你误会了,我怎会……”
晋阳侯打断他,表示自己是过来人,不用多说,他都懂:“姜少傅,无须解释,你的心思我明白,也难怪你不放元宝儿去别处睡。我既已同意,便是对你的信任,即便是元宝儿,也是对你信任有加,你实不该……哎,她在你身边,委实不用那么心急,来日方长。”
姜冕被实实在在地噎住了,良久,才道:“即便侯爷当我是那种人,难道我姜冕长得就那么像好娈童的?侯爷,我不好分桃龙阳断袖。”
晋阳侯把头扭回来,犹疑不定,“姜少傅,元宝儿这副长相,又添今日这副打扮,难保不会姑且被当做小姑娘家,坊间一些爱好不良之辈未必没有这个嗜好,当然,我并不是指姜少傅就有这个心思。”
姜冕好像是被气到了,又不便发作,不再搭理我,硬生生坐到了床边,“那实在难保姜某就没有这个心思,侯爷不如把元宝儿带走。”
晋阳侯也不再客气,直接望向我:“元宝儿,你可愿意去族叔那里睡?”
、第36章 大丈夫何患无妻主疼
少傅和我叔的对话完全听不懂;白日里的彬彬有礼;一到夜里全不见了。我一面感叹男人心海底针;一面就要迷迷糊糊睡着,突然我叔的一句问话将我从梦境拽出。我从床心一骨碌爬起,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不敢置信:“真的吗?”
见我举止迅速毫不拖泥带水;姜冕冷淡瞅我一眼;就将头转向一边看墙角的蜘蛛结网。
我跳下床之前,也看了一眼少傅;但见他忽然对蜘蛛感兴趣起来;想必也是打算加入动物昆虫保护组织联盟,竟然对我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
于是,我跟着晋阳侯一起去了他房间就寝。
一入族叔的房间,我就欢快地跑了一圈,发现那只装满孩童佩饰的小匣子不见了,肯定是怕被偷看藏起来了,壁上挂的宝剑倒还在高悬,威武得很。
晋阳侯抱了床被褥要去铺地上,我跟过去帮忙,“元宝儿睡这里么?”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族叔还有亲自打地铺的本领。
我就势往被褥上一滚,直接将被褥就地展平了,“地铺给元宝儿睡吧。”
晋阳侯撒了手,看我事半功倍就替他铺好了褥子,任由我滚动了几个来回,“怎么就这么好动呢,不能端庄点么?”
见 我不听,他直接俯身伸手,将我一把捞起,横抱了起来。一个挪移,我就入了族叔的怀抱,有点愣住了。坚实牢固的胸膛,成年男子的气息,非常踏实可靠的感觉。 父皇抱过我,没有过这种感觉,母妃也抱过我,隐约有类似的感觉,但脂粉气太重。那都是几岁时候的记忆了,如今,父皇母妃将我打发去东宫后,只顾他们自己 玩,许久没有跟我亲昵过了。
我腻在族叔怀抱里,深深呼吸,想要记住这个味道,“元宝儿是不是很重?”
“嗯。”族叔回答得很诚恳,“一个胖姑娘的重量。以后少吃肉,不然这样胖下去长成一只汤圆可怎么办。”
我在认真假想一只叫元宝儿的汤圆会是个什么模样。
地铺到床榻的路途很短,晋阳侯走向床边,将我放下,三两下给我脱了外衣搭在床边,又拉过被子给我盖上。我躺着,目光炯炯有神地看他一举一动。族叔就着床边坐下,柔软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还不困么?”
“困了也不想睡,睡了就到明天了,明天就要回宫了,回宫了就见不到族叔了。”我逻辑严谨地回答。
晋阳侯觉得比较意外,目光闪了一闪,微微笑了,“难道,你父皇没有告诫过你,不许私下见族叔?”
我爬起来坐定,看住他,“父皇说过,可是我想来见族叔,族叔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
“不是告诉过你不是了么。”晋阳侯对我的执着略无奈。
“那这个不是为我准备的么?”我抬起手腕,露出一只做工精致连细处云纹都很繁复的银镯子。
在我执着的追问下,晋阳侯低下视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是。”
我心头雀跃非常,“那你还说不是我爹!”
晋 阳侯忽然抬眸,眼睛里光芒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