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恶不赦-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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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因为一时愤怒,错手杀死自己的养父。
他想去找关于生父的一丝线索,却遭人陷害,连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也无法保住。
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唯一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只是藏在温和无害的面具之后的,却是最残忍的背叛……
而最后,他伤痕累累,一身疲惫,背后是无数为贪念趋势,欲将他杀之而后快的人,眼前,只有黑沉的未来。
最近的追兵在哪里?不赦已无暇去想。
他拖着脚步缓缓前行,因动作而再度开裂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落到地上,为敌人指明了他的方向。
无心隐匿踪迹,他的心中只有最后一个念头,走下去。
终于,他的脚步停止了。
道路已断,再向前一步,便是足有百丈的深渊。深渊底部,便是他的故乡——他想要逃离的故乡。
可就算他转身,那一个江湖,与这深渊,又有什么区别?
再无一丝生念,他闭上眼,迈出最后一步。
再怎样寻觅逃离,这世间,他还是只有这一个容身之所……
——不赦·全文完——
最后一行字,落入薛哲眼中。
他已经想不起当时是用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个结局的——是让读者大吃一惊的得意?还是全无耐心只想快快完事的烦躁?
他就是这样随意的……结束了一切。
“阿哲。”
眼前似乎依稀可见,那呼唤着自己的身影。
就是……这样么……
有什么一直以来勉强支撑着的东西终于崩溃,他死死捂住脸,早已无法忍耐的泪水夺眶而出。
小赦……小赦……
“对不起……”
69、不赦番外·一梦
他曾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只是现在,梦醒了。
不赦谷四面环山,每天只有正午时能射进些阳光来。剩下的时间,几乎只有无尽的阴冷。
那种冷并不会因为季节而改变,每一天每一天,仿佛能渗进骨缝一般的阴气都缭绕不去,若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不动一动,甚至会有一种被冻僵的错觉。
谷中理所当然的不可能有人耕种,从他七岁开始,不赦就习惯了每天为了填饱肚子而四处打猎的生活。
后来,这样的日子曾一度中断,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把手上的猎物往地上一丢,不赦熟练地将之开膛破肚。肉与内脏可以烤着吃,骨头能拿来炖汤,而皮毛则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好东西。
无回山的名头虽然恐怖,但也有些山民在此居住,他们并不晓得“不赦”二字在江湖中意味着什么,因此有时,不赦会拿积攒下来的毛皮跟他们换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把肉串起来,放到火上,撒上盐,慢慢翻烤,很快,香气便散了出来。
“你总算回来了?”粗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不赦不为所动,那声音的主人似乎也没想他回答什么,自顾自走了过去,挑了串烤得不错的肉,撕咬起来,一边吃一边嘴里不忘说着:“去了外面一趟,手艺倒是有点长进……”
任何人看了这人的脸,都只能得出“丑陋”一个评价。整个右半张脸上都被焦黑的痕迹覆盖,一直延伸到颈部,整个右臂更是被烤成了焦炭的模样,极为可怖。更讽刺的是,他的右半边虽是惨不忍睹,可左边却是几乎完好无损,从那完好的半边脸上,还能依稀看出之前的几分英挺俊朗。
在他的左眼角下方,有着与不赦一模一样的血红刺青。
对他的话,不赦置若罔闻,只是手上动作不停,转眼间,已经又在火上架上了数串。
“回来之后,你就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又狠狠咬了一口肉,瞟了一眼沉默的不赦,冷哼了声,“看模样,倒不像是吃了亏回来的……怎么,在外面遇见相好的了?”
在男人看来,不赦已经到了那个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到了外面,见着哪个喜欢上了也是可能——只是挂着那个不赦印,就算他真喜欢了谁,怕也只能碰个头破血流地回来。被直接拒绝是好的,怕只怕人家虚与委蛇,最后再狠狠捅上一刀,伤得最深。
不赦手上动作一顿,他的嘴唇微微一抿,却依旧不曾开口。
“怎么?我猜对了?”丑陋的男人又笑了声,“说过多少次你依旧不信,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天底下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哪个敢接受你这不赦谷出来的人?出去一遭,回来就收收心吧——”
手上签子一抛,男人看了眼低头不语,身体却隐约可见颤抖的不赦,哼道:“不信?不信不就是现在这样,被人拿去好了几天,最后又随手扔了,只能灰溜溜的回来……”
“没有!”不赦的声音骤然响起,男人一愣,不由自主地退了步,看着忽然站起来的人。
一贯苍白的脸上浮上不正常的红晕,不赦咬牙看着眼前的男人,良久,却又慢慢坐了回去。
“他……才没有……”
不赦低下头,竭力平静的声音中,有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别傻了。”看他如此反应,男人摇了摇头,声线难得的柔和了些,“我不管她是为了啥,反正现在也就是这样了,你再想,也碰不着了——忘了吧,那你还能活得舒服点。”
忘了……么。
可他怎么忘得了?
不赦谷的天黑得很早,不赦早早便躺进了房中,却毫无睡意,只能睁着眼,怔怔地看着房顶。
回到这里之后,已经过了几天了?
……记不住了。
每一天都是几乎完全一样的平淡,偶有波澜,却无法在脑海中印下什么。
而那深深印在脑海中的,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天,却像昨天一样鲜明。
阿哲……
不出声地念着那个已经再也用不到的称呼,不赦把手小心伸到枕头下摸索了一阵,拿出一张白色的卡片。
偷偷拿走它的时候,他只是想赌赌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身边保留一点和他有关的东西。可现在,它却成了那段记忆并非虚假的凭证。
照片中的人依旧是微微笑着的模样,他凝望着照片外的人,眸色温润,却怎样也比不过生人的暖意。
阿哲……
把照片一点点压低,借着月光,不赦静静地注视着已经几乎贴在眼前的小小图片。
胸口很闷,很堵,像是在里面塞了什么东西,却无从发泄。
他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触碰着照片中的人。
指尖传来的,是冰冷而毫无生机的感觉。
阿哲……
任由泪水划过脸庞,他竭力想将胸口中憋闷的情感发泄出来,最终得到的,却只是一场无声的恸哭。
一日又一日,一日复一日。
他重复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在一日日的苦练中消磨着时光,内息愈加浑厚,招式也越发的圆转自如。
手中刀势一转,收刀入鞘,他静静望着手中的鹿角刀——刀锋锐利如昔,不带半点锈迹,这一年以来,他把它保养得很好。
还记得当初打开礼盒看到这把刀时,他所说的话。
“刀?”
“沈家的东西,钢口应该是不错,柄是鹿角,算是把好东西吧。”
“是么……喏,拿着。”
当时自己完全没有准备,那么突兀的,这把刀便被交到了自己手里。
是把很漂亮的刀,漂亮到……完全想不到自己有资格拥有的地步。
可惜薛哲根本没给他提出异议的时间,直接就塞了过来,连带着那副黑貂皮手套一起。
“喂喂,东西都送人了,你考没考虑到你亲爹的感受?这样吧,参归我了,算是你的孝心。”
“爹诶,这手套你戴得上么?再说神兵利器当然要送高手……”
“你爹我不算高手?”
“我没见过有啤酒肚的高手……”
那天的讨论,终结在气急败坏的薛此荣追打薛哲的过程中——当时薛哲被他爹追得上窜下跳,不得已缩到不赦身后大喊英雄救命……
……呵呵。
很好笑……不是么。
那个名字已经有多久不曾被说出口了?不赦已经记不清了。
一天天日积月累,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
以前总要花上不少时间在捕猎上,可现在,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怕是这山上的飞鸟走兽都要被他抓个干净。
皮毛换来的东西自然更多了些,偶尔,他会让山民帮他捎一壶酒上来。
“酒?”看了眼被不赦放在眼前的东西,男人眼中滑过一丝惊异。随即,他冷哼了声,一把把酒瓶子抄了起来。
“别以为拿这玩意儿出来我就会答应你……别想出去!”
“我不想出去。”他摇了摇头,“只是给你而已。”
他曾经深深的厌恶此人,即便是他教了自己一身武艺。在他看来,这人,便是自己一直以来得不到自由的关键。
可现在想想,若不是有他竭力照顾,母亲死后,自己也早该死了的。
“……想讨好我?别以为老子会中你的套……”他瞪了不赦一眼,嘟嘟囔囔着走了。
不是想讨好你……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他曾经很努力地想对另一个人好一点,只是现在,想做也做不到了。
时间一点点地走,他终于不再算是个孩子。
“外面的人到了这时候要搞个什么‘冠礼’……你是别想了,随便吃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吧。”男人这么说,然后扔下一小壶酒——应该是他平日里从嘴边省下的。
以他之嗜酒如命,这真是非常难得了。
酒……啊。
——“听好了,不管谈恋爱还是喝酒,都要等二十岁以后再说!”
过了这一天,他就真的二十岁了。
打开酒壶,往杯子里倒上一杯,他一仰头,将杯中薄酒喝了个涓滴不剩。
辛辣的味道一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呛得他忍不住咳了好几声,一直咳一直咳,最后连眼泪也呛了出来。
他好像很久没做梦了。
在刚回来的那段日子里,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被梦境困扰。
那并不是噩梦,事实上,那应该算是很美好的梦。
梦中,他并没有回到这里,而是依旧留在薛哲身边。
他把水送到了薛哲手上,薛此荣找来了安德烈,把某个莫名其妙感冒的家伙狠狠训了一顿。
被训了,他自然不可能老实受教,又在私底下嘀嘀咕咕抱怨连天,直到被薛此荣拎到医院去。
他也去了,陪着那个不会乖乖呆在医院里的人,看着他筹划“逃跑计划一二三”……
每一次梦中,他都会以为那是现实。
可是梦总是会醒来的,睁开眼,他依然是在冰冷的不赦谷中,孤单一人。
好在一天一天下来,总是会习惯的。
“你跟你娘一样,是个傻人……”一日醉后,男人忽然说了句让他吃惊的话,“……死都还想去找那个男人,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那个男人?”微微皱眉,他敏感地觉得,这句话可能与他的身世有关。
他自记事起便住在不赦谷中,若不是母亲教导,他还不知这世上还有除了不赦谷之外的世界。
他也清楚自己该有个父亲才对——男人虽然似乎担任着这个职务,可是不赦能确定,他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
那个让母亲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是谁?
男人似乎发现自己一时失言,不肯再说。但疑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拔除。
不赦犹豫再三,还是潜入男人的房中,找到了一纸书信。
让他震惊的是,这封信竟是母亲写给自己的。
她在上面,让不赦带着她留下的玉佩,去陵城越王府。
——你的父亲,就在那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还在震惊,男人却突然折返,看着不赦手中书信,他顿时勃然大怒。
“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