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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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泽勉强地扯了个笑容,他希望这样的光景,永远不要重现。又禁不住内心的好奇,伸手想要扯过一只罂粟花,却堪堪就要碰到之时被陆枭一把抓住伸出去的手。只见陆枭严肃又认真地摇了摇头,“阿泽,不要碰。”
纪泽不明就里,只当是当地的什么风俗习惯,点了点头将手收回来。
张启威随手拉过一只罂粟花轻轻嗅了嗅,感叹道,“今年的罂粟收成倒是还行,只是毕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金三角周围的政府一直在联合缉毒,泰国老挝他们早已不种了,现在也只是缅甸这边撑上一撑。我也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收多久的鸦片,可怜这些烟农,到时候也不知道靠什么生存下去。”
陆枭接着道,“其实说来说去,最惨的还是这些烟农了。”
“是啊,你看这一亩地,好的年份最多也就出个两三公斤的生鸦片,一年下来也就是一百多美金而已。你们拿出去,再加工下,四号海洛因随便一克就是这个价钱。”张启威感叹道,“这都是金三角人的宿命。”
纪泽心下冷笑,两个最该被宿命审判的人,却是怀着自以为是的慈悲在一群最不应该受宿命的无辜人面前谈论命运的问题——这是不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怎么样,阿枭,这次来打算带什么多少回去?”张启威微一放手,又细又直的花茎就弹了回去。
纪泽黑瞋瞋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波澜起伏,只是揣在裤兜里的手轻轻一握,又放了开。陆枭似笑非笑地瞟了纪泽一眼,接上张启威的话,“上笔带回去的货,都被条子搅局,血本无归,打算这次再铤而走险一次,起码得把本钱捞回来不是。”
张启威拍了拍陆枭的肩膀,赞叹道,“你小子有魄力,就冲这一点,你吴昆威最起码在货上保证给你最好的。况且就冲在我跟你父亲多年的交情上,价钱更是好商量。”
陆枭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些生鸦片在哪里加工?”陆枭问道。
张启威打量了陆枭一眼,“哦,怎么,阿枭对这些也有兴趣?我这里负责收购鸦片,防止另外一些人提前将这些烟农手中的鸦片收走。不过加工厂么,是我跟另外一个将军在负责,要是真有兴趣,我得跟他打个招呼再说。”
“好的,谢谢吴昆威了,只是,跟我的保镖难得来一次,开开眼界罢了。”陆枭轻松地回道。
纪泽站在他身边却是心头一点亮,莫非陆枭的真正目的,是加工工厂?
缅甸正午的太阳实在是太过毒辣,一行人呆了没多久就又坐着大象沿着原路返回,回到了歇脚的寨子里。
这里只吃两顿饭,已经吃过了一顿,离下顿还早得很,于是陆枭拉着纪泽在寨子周围闲逛,好在这里树木郁郁葱葱,倒是能遮蔽不少毒辣的日头。
陆枭看了一眼热汗涔涔的纪泽,关切地问道,“要不要喝点水?”这里的人没有喝开水的概念,虽然山泉看似毫无工业废水的污染,不过,毕竟流经山区沼泽也不是就看起来得那么干净。纪泽略有洁癖地摇了摇头,喝点水也实在是麻烦。
有热情的村民招呼两人吃榴莲,纪泽对这种味道十分受不了了又只能皱着眉头保持着笑容推辞着——都是水果,为什么会有榴莲这么臭的东西,还有西瓜那么香甜的东西?
陆枭笑意斐然地瞅着纪泽不停翕动着鼻子,眉头纠结就快缠到一起去,黏湿的汗水将他整个人打湿,清澈透亮的眼睛好奇地随着他的视线转来转去,偏偏人又安静地很,像只大白兔。于是,为了讨好这只大白兔,陆枭拉过指着不远处的几棵果树,阿达问了问,“这是不是山竹?”
阿达用缅甸语问了问村民,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陆枭扯着可怜几棵可怜的树在纪泽很是鄙夷的注视下化身成从果树上摘水果的野猴子。在纪泽看来,手毛腿毛旺盛的陆枭可不就是没进化完全的猴子么?
陆枭心满意足地拿着一捧山竹,同纪泽回了他们休息的竹楼,当得知某人对自己的这个看法之后,陆枭笑得一口健康的白牙白晃晃,眼里是亮亮的精光,“阿泽,我可不是野猴子,确切地说是大尾巴狼,只吃大白兔的大尾巴狼。”
某只大尾巴狼乐颠颠地剥着手里的紫红色果实,剥开硬硬的壳之后里面是白色的果肉,递给纪泽道,“吃这个,这个能生津解渴,清热去火。”
“你懂的可真多。”纪泽感叹道。
“那是——”陆枭拉长了声音回道,忽又正了正脸色问纪泽,“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不让你碰罂粟花么?”
纪泽嚼着酸甜可口的果实摇了摇头。
“因为,罂粟的花语是——死亡之恋,阿泽,很不吉利。”陆枭说道。
有人说浪漫的极致是死亡,却又偏偏死不了,就仿佛罂粟一样,让人欲罢不能却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偏偏就是我对你的感情,是欲罢不能却永坠地狱的死亡之恋。”陆枭意味深长地加了这么一句话。
原本酸甜可口的果实一下子在纪泽的嘴里变得苦涩起来。
是罂粟一样的死亡之恋么?也许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唔……
只想说,是he啦,放心放心……
56
56、第 56 章 。。。
傍晚的夕阳,迸发的是最蓬勃的壮丽——所有的山林树木都被染上一层橙红色,整个世界好似被极具想象力的画师用丰富浓重的色彩给调上了最分明的颜色。红的夕阳,绿的树,白的水……
陆枭站在吊脚楼前,眺望远处的一片火红,天上的云,一路从这边烧到大山的那一边,美得让人感到惊心动魄。他眼里是一片专注,映衬着辉煌的夕阳,碧色的眸子如微澜的湖面波光粼粼,是纯粹的欣赏的色彩。
纪泽见在高大挺拔的背影一直伫立在窗口,于是放下手中的自己绘制的地形图和缅甸金三角的地图,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站到陆枭身边。好奇地观察着陆枭的神色,难得陆枭没有恶趣味地同他进行各种调侃调戏。
陆枭微翘的嘴角轻轻叹了一句,“这里真是美。”
“是啊,没有污染,没有整齐的城市规划建设,是完全没有经过雕琢的自然。可也同样贫穷落后。”纪泽顺着目光,炊烟袅袅,寨子里的村民已经在开始准备晚饭了。
“可惜没有画笔和工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画画了好像。”陆枭对着夕阳景色略带痴迷般的陶醉说道。忽又想起什么般高兴地说道,“不过,我带了相机,阿泽,我们出去拍照吧!”缅甸金三角,进了这个地区是禁止携带相机之类的物品,不过陆枭身份特殊,检查的时候倒也没有把他的相机给没收了,这才带了进来。
本来,这次他用的理由就是带一批这一次新出的海洛因回去,以及当做旅游开拓眼界。张启威早知道陆升的这个儿子早年的时候全世界乱跑,酷爱去各地漂泊写生,倒也没怎么在意。
心动就行动的陆枭一把拉过仍旧一脸错愕的纪泽,笑得一派明朗,“走吧,我曾经在非洲跟着一个野外摄影师玩过一段时间,他去过很多地方,唯独没来过缅甸金三角,一直引以为憾。”
陆枭借了张启威的一辆旧式军事吉普车载着纪泽就出门了。
沿着他们那天晚上游泳的河流一直向下走,一路树林茂密,夕阳余晖相送,傍晚的清风清爽舒适,吹在面上是说不出的舒服惬意。纪泽抚了抚自己的被风吹乱的衣角,垂头沉思,看不上面上是什么表情。
陆枭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带着藏不住的宠溺说道,“想什么呢?阿泽,舒服么?”
纪泽却是心下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乌黑的眸子在橙红色的光辉里浸润得愈发如水般透彻,“在迦南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很多种做卧底的结局,却没想到,是在异国他乡跟你出来兜风看风景。”
陆枭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你曾经的设想是什么?我被你阴谋得逞逮捕归案,还是你的身份暴露,被我五马分尸?还是?”
“当时想的总归是不好的结局。”纪泽开口说道,略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想起那时的心情,他怎么能否认也曾为陆枭心生难过?
陆枭一边看着前方,军事吉普车在不甚平坦的路上前进着,“阿泽,你错了,这不是最后的结局。我们的结局,还没来。但是,我相信,一定是个好结局。”陆枭说得笃定又坚定,固如磐石,谁也别想改变他的这个想法。
纪泽迎着清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嘲般地一笑,“是啊,会是个好结局。”
俩人在一个小坡脚下停下来,夕阳已经降到了半山腰,没有方才的瑰丽无比,是带着暖又软的色调,看地人心都要醉了。
爬过山坡,一片一望无尽的草甸子在两人面前展现,细长飘摇的芦苇,疯长的香蒲以及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夹杂在一起,组合成一片绿色的海,微风拂过,风吹草动迷草香。
融融光,淡淡风,像要融化一般的夕阳光都散在这片草海里,看得人心都要揉成碎片。
纪泽凝望着眼前宁静到仿佛天地之间只有这一片草海的景象,由衷地感叹到,真美。陆枭拉着他在坡度很缓的山坡上席地而坐,温柔又漂亮的绿色眼睛里漾起一层层浅浅的笑容。
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调准焦距和镜头,陆枭连着“卡擦”几声拍了许多张,在这样神奇又美妙的景色之前,所谓的照相技巧与技术完全都是浮云,只要你有真正欣赏与赞美它的心情,那么每一张都是神作。
陆枭放下相机,低沉的声音缓缓述说,“小时候,我母亲喜欢给我讲睡前故事。我们虽然一直住在意大利,但实际上她是一个法国人。法国有个著名的童话,叫《小王子》……”
他的声音,融合着眼前的美景,拂过面上的清风,有着蛊惑人心的味道。纪泽难得再次听到陆枭讲他小时候的事情,分外认真地睁着他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倾听着。
陆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这样的故事,真的适合在这个时候讲给这么美好的人听,“小王子住在自己的星球上,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看日落。有一天,他心情应该是很不好,就看了一千四百次日落。”
“一千四百次日落?”纪泽惊讶地感叹道,“这真的是很奢侈的事情。”
“嗯?”陆枭颇有兴趣地问道。
“这么美的东西,看一次就惊心动魄,一天一千多次,会让人幸福得承受不了。”
某只黑眼睛的大白兔感慨道。
陆枭扯过纪泽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深深地凝望着他的眼睛,“这样喷薄而出的绚烂,的确是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纪泽只是静静地回望着陆枭,黑到发亮的眸子里一丝情绪也无,却让人觉得只消望上一眼,就会跌入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陆枭的意思,他何尝不知?
“聂鲁达曾经说过一句话——爱情如此短暂,而遗忘太长。阿泽,我不想我的下半辈子,只剩遗忘的过程。纪泽,你信不信,我可以给你幸福?”陆枭慢慢收起笑容,缓慢,他想让纪泽看清他的眼神,看得清楚,看得明白。
纪泽难以名状地感觉到身体的颤抖,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面对这个问题——将来,感情,两个人何去何从?
纪泽不怒反笑,“陆枭,你这是在演黑帮片么,我是警察,你是黑道,然后,你要给我幸福?”
“阿泽,给我一个机会,从缅甸回去,我们重新开始。我在慢慢脱离我父亲的控制,这次来缅甸是第一步。”陆枭正色道,他的语气和神情坚定无比。而他扶着纪泽后脑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