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欲碎-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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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渡口,要上船的金小果遇到了要下船的楚凤歌。金小果眼里,楚凤歌在那一溜儿平凡无奇的人群里,无疑是鹤立鸡群。楚凤歌眼里,突然发现金陵美景中,还有一处名为“少女”的景。来往上下,行人从身边而过,渡口的青青杨柳,哗哗江水明澈,在云朗气清里,二人都不由得互相多看了一眼。
但就在擦肩而过那一瞬,楚凤歌手中羽扇落下,金小果自然而然地挽手帮他接住,送还给了他。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相谈两句,言笑甚欢,金小果索性跟着楚凤歌回了岸上,坐在岸边青草地上聊天,等着下一趟渡船。
楚凤歌十八岁离家,立志游遍千山万水,如今四个年头,所见所闻自有一番风味,说起来,引得刚踏上旅程的金小果向往不已。渡船一趟一趟地来了又去,晨晖变成夕阳,最后近黄昏,金小果索性拍着衣裙起身,道:“楚大哥既然来到金陵,不如让小妹做东,当一次向导。”
金陵十天,二人朝夕相伴,其实好感互生。一向飘泊浪荡隐有寻仙之志的楚凤歌被这个爽朗活泼,不拘世俗的少女深深吸引,纵览山河的心愿,在她语笑嫣颜里,逐渐缩小,万水千山,只愿独揽她一人,独看她一处风景。
金陵大街小巷,山山水水走遍,但最后的结果是,金小果用金陵的金小果吸引住了楚凤歌,而楚凤歌用他言语里的千山万水吸引住了金小果。原本欲访遍千山万水的楚凤歌寻到了想相伴一生的女子,而想寻找终身良人的金小果却改志要访遍千山万水。
金小果行事从不拖泥带水,定下志向后,留下一书,当夜就走。天亮接到留书的楚凤歌苦笑不已,当即上金家提亲,然后去寻找那个说要寻访他足迹的未婚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寻到江陵时,江陵梅花千树万树,一片香雪海。那个在梅间飞舞,美好得像精灵的一样女子,凉风带雪拂着她面颊红晕,她双目亮晶晶地告诉他,“楚大哥,我遇到了青玄哥。是你告诉我世上有这么美的江陵,我很感激你呀。”
江陵梅庄,梅青玄。
楚凤歌眸间出现愤恨之色。“是我先遇到小果儿的,小果儿是先喜欢我的,他凭什么抢走她?”
梅牵衣从来不知道她娘亲年轻时是那样的模样,她记忆中的娘亲一直都是温婉慈爱,偶尔有疾言厉色的时候,都是有外人要欺负她时,她保护着她。但回过头来,依然是温柔和蔼。
为什么抢走?因为小果儿喜欢上了她的青玄哥,爱情哪有先后,哪有因由,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甘心。
“不是抢走,楚叔叔,是我娘爱上了我爹。”
楚凤歌凤眸突沉,道:“小果儿是爱我的!如果不是梅青玄,她会嫁给我的!”
如果没有,如果没有,那是如果啊。曾经她也无数次地想着,如果没有金雨朵,展凉颜肯定会喜欢她的。可是,金雨朵不是如果,她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但现在,就算那个“如果”真的实现,也不可能,就算没有金雨朵,他喜欢也是“朵朵”。爱情从来只管结果,没有假设。
“可是我爹已经存在了,我娘也已经嫁给了他。楚叔叔,这已经没有假设了。”
楚凤歌的脸色变得阴沉,之前如沐春风的气质消失无踪,只剩下满身的戾气。
“怎么会没有?你不是他们的女儿吗?他们不会来救你吗?只要进了狂人谷,我想要谁消失就要谁消失!小果儿,你终究还是我的。”
VIP章节 59寻找狂人谷
撇去仇怨不谈;狂人谷其实是个极好的地方。金陵正逢炎炎夏日,这里却是盛夏如春;青峰秀岚,银泉飞瀑;林间草丛里许多不知名的花儿点缀着;景色独好。几处屋舍俨然,是谷中弟子集中居住的地方。
梅牵衣的行动并未受到多少限制,楚凤歌要拿她当人质引梅青玄夫妇来此,自然不会亏待她。再加上她与梅夫人形貌相似;楚凤歌通常时候对她还是十分友好,还遣了一个唤作芳晨的侍女照顾着她的起居。不过,到底是照顾还是监视;就另当别论了,反正对她起不了什么作用。她多数的时候反而是主动跟在楚凤歌身边——反正躲不过,不如面对。谁知时间长了,她初始偶尔会起的懊恼,渐渐地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庆幸。庆幸那一刻她的心软,庆幸那一刻她救了他。
楚凤歌的生活极其简单,谷中的大小事务交给了两个手下在处理,整日除了偶尔看看书,其他的时间全部都用来练功了。现在多了梅牵衣在身边,有时候,他会拨些时间来跟她说话。好的坏的,好言好语或者暴躁愤怒,但话题总是离不开梅夫人。他说这些年一直都在练功,只有练好了功夫,才能打败梅庄,才能把小果儿抢回来。
原本志在四方的人啊,为了心底的那个人,十几年来都将自己囚禁在这一方小小深谷里。梅牵衣心中苦涩,其实很能明白他。就像当初,展凉颜离开灵婴楼之后,她整日也是想着怎么练好武功才能杀了金雨朵,让展凉颜重新回来。世界上的一切全部都死了,只有这一处活着。
这样的人,就算让她杀,她也下不去手啊。
“就算杀了我爹,就一定能把我娘抢回来吗?”几日相处下来,她大致有些摸清了他的脾气。虽然喜怒无常,但态度好时,偶尔还是能听一点逆耳的话。
“不杀你爹,小果儿更不会回来了!”说这句话时,楚凤歌正盘坐在山崖下一块平板石头之上,头上近百米的瀑布跌下落池,溅起水珠,掀出凉气。“再说,不杀他,难消我心头怨恨!”
他骤然跃起身,顶着势敌千军的急流,在一片瀑布冲击之下,手舞绿杖,一身白色身姿几乎与瀑布同色,水珠飞溅,唯见其中一抹绿芒,飞舞乱窜,令人眼花缭乱。
梅牵衣轻叹一口气,躺在湖边,感受着瀑布溅起的凉气。就算他真气激起的水珠落到身上,点点化作利刃,在肌肤扫过,留下一道道血痕,但那凉凉的刺痛,并没有影响她什么,反而舒服得让人直想瞌睡。眯着眼睛看着因为那日在梅庄吃了败仗,而成天成夜更加辛勤练功的人。
这样很苦啊,她其实很希望他能放下!对任何人都好。
梅牵衣小憩一觉醒来,他已经不再练功,只是坐在瀑布正下方,一动不动。
梅牵衣知道他这其实是在修炼内功,瀑布落下的冲力极大,实际不亚于十个武功高手同时发力,他端坐其下承受着那冲力,气运全身抵御,无形之中也是提高了自身内力。
“楚叔叔,我跟你打个商量,好不好?”看着楚凤歌手臂画圈,梅牵衣知道他快结束了,于是又开口来跟他说话。
楚凤歌引导真气回归丹田,方才抬眸问道:“何事?”
“我也很想练功。我保证不会逃跑,你就把解药给我吧。”楚凤歌给她吃了一种能化掉人内力的药,除非有解药,否则任你武功再高,没有内力也等于无。
楚凤歌的眼睛重新闭上,梅牵衣不死心地道:“其实你也知道,我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的。”
狂人谷地势隐蔽,路途复杂,若无人带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同样出不去。这也是为什么她是俘虏人质,楚凤歌却并不严加看管的原因。再加上她衣衫悬铃,走到哪都有人听得到,就算真跑了,也很快就能追回来。
楚凤歌没有理她,过了一会,忽然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武功是谁教的?”
梅牵衣的武功比较杂,自小的基础是梅庄稳扎稳打的沉稳底蕴。醒来后,因为防备着楚凤歌找上门的那一天,所以急于求成,修炼的功夫多是能迅速而成的武功,因而更偏向温习灵婴楼和狂人谷的武功,导致一身内力失了原先的正气绵厚,多了一股阴邪与狂躁。当日在梅庄,楚凤歌探手抓她,扣她脉门,她身体内力自然地抵御,已叫楚凤歌探得分明。
梅牵衣心中一惊,掩饰道:“就是我爹教的啊。不过我不大喜欢那样练功,按部就班,没什么效果,很烦,所以有时候就乱练一气。不过楚叔叔,你的武功很厉害啊,可不可以教我?”
楚凤歌“哼”了一声,道:“教你做什么,教了让你帮你爹来对付我?”
他言语虽有气,但说话却并没有多少敌意。这也是梅牵衣发现的一点,只要她表示友好,楚凤歌的脾气忍耐性会更好,有时候还会不经意地表露出温柔。或许,就是因为她长得和梅夫人像吧。
梅牵衣笑了笑,道:“我若要杀楚叔叔,当初就不会救了。”
楚凤歌从瀑布下一跃而上,早有婢女端着干净衣衫过来帮他换上。又有人过来,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楚凤歌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顺手朝梅牵衣扔过一个物体来,道:“救你的人来了,我叫他们有来无回!”
夜幕降临,满天星斗,峰峦叠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嶙峋的怪物,随时准备扑出吃人。突然,一个怪物头顶长出了一个角,又缓缓伸出。待那影子再往前伸,逐渐暴露在微弱的星光下,依稀可见一个娇小的人影从窗口钻出,慢慢爬落。弓着腰,小心地慢慢移动,一步一步地远离房子。
狂人谷因地理之利,晚上并无人守夜,夜晚极其宁静,只偶尔几声凄厉的鹰叫,或是轻柔的小鸟,抑或还有草丛中的昆虫,其实声音不少,但却更显安静。但这个娇小的人影一直小心翼翼地直到远离了房屋群,才稍稍直了身子,轻拍着胸口顺气,抬头望着前面的密林。星光落在她脸上,暗影反衬得白皙如玉,分明是狂人谷的人质梅牵衣。
她没有多做犹豫,迈步跑进了那密林。下午的时候,她言语说服了楚凤歌,并未出谷迎敌,理由正是当初展凉颜在湖庄对付江湖群豪的手段。梅庄有武林同道帮忙,虽然不多,但也绝不会少,他们乍到梅庄,一心一意要救梅牵衣,人心振奋,这个时候出击并不是明智之举。不若在谷中静待,积蓄力量,等他们在庐山摸不清东南西北地一通乱找寻找狂人谷未果之后,沮丧心焦,意志减弱时,再一击即中,以逸待劳,省时省力。
楚凤歌闻言甚觉有理,却奇怪梅牵衣为何要反帮外人。梅牵衣笑了笑,直言不讳道:“我不希望我爹娘有事,但也不希望楚叔叔有事,总是盼着可以在你们打起来之前,多争取些时间,想办法逃走嘛。”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梅牵衣说了要逃走,反降低了楚凤歌的疑心,当下真相信了她,并未出谷出击,而准备以逸待劳。梅牵衣内力被封,根本就不需要怎么来监视她,再加上她曾经救过楚凤歌,更加降低了他们的防心。且她每天主动跟着他,从来没有任何寻路逃离的企图,谁会想到她会跑?最后,狂人谷无人知其踪,就算想跑,她也无从跑起。所有这些加起来,他们虽然不尽信她,但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怀疑。
只可惜,他们没料到的是,狂人谷无人能出,那是对别人而言的,她梅牵衣可不在此列。只需要几天时间,让芳晨对她也失去了防心,她就大可来去自如了。寻路?呵,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楚凤歌亲自送她离开狂人谷,然后在她带来梅夫人时,又亲自接她进谷,这一来一去,是她整个人生的绝对分水岭,她岂会忘?
沿着记忆中的路小心地向外跑去,冷不防,伴着她的沙沙脚步声,原本只有偶尔虫鸣兽嘶的密林中,突然出现一个不一样的声音,那声音一句轻唤,“牵衣?”
梅牵衣心中一咯,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