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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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话都说完了吗?盈盈?”
“没……没有,”她蠕动著嘴唇,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声音软弱得像是窗隙间的微风:“我……我要告……告诉你,我……我……”她没有说完她的话,因为,一下子,魏德凯的嘴唇已经捉住了她的。她被拥进他的胳膊里去了,那男性的,温暖的,宽阔的胸怀!他的嘴唇压住她,那奇异的,轻飘的,梦似的一瞬!她用手环抱住他的颈项,闭上眼睛,泪水沿颊滚落,她忍声的低低的啜泣,像个在沙漠中经过长途跋涉,而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的旅人。她低泣又低泣,为她的疲倦,为她的挣扎,为她那说不出来的委屈与欢乐。
他吻著她,不住的吻著她,吻她的眼睛,她的睫毛,她的泪。他的嘴唇凑近了她的耳边,用著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微带震颤的声音,叹息般的说:
“天知道,我多爱你,多爱你,多爱你!”
她又忍不住的啜泣,在那低低的啜泣声中,在那心魂如醉的时刻里,她听到的,是那窗下的风铃声,那样如梦似的轻扬著:叮当,叮当,叮当。水灵17/37
五“告诉我,从什么时候起,你爱上了我?”沈盈盈扬著那长长的睫毛,微笑的看著坐在她对面的魏德凯。秋已经很深了,他们正坐在一条小船上,荡漾在那秋日的、微带寒意的碧潭水面上。“唔,”魏德凯含糊的应了一声,轻轻的摇著桨,一面注视著沈盈盈,怎样一对摄人心魂的眸子呵!在那特产店中,这对眸子就足以震摄住他了,不是吗?“我不知道,或者,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开始了!”
“但是,你后来表现得多骄傲!”她带著点儿薄嗔:“你捉弄我!你折磨我!你明知道我……噢,”她咬咬牙。“想起来,我仍然恨你!”他望著她,然后,他低下头来,注视著船舷边的潭水。一层薄薄的红色染上了他的面颊,他竟有些儿忸怩了。微微的含著笑,他轻声的说:“不,你错了,盈盈。我不骄傲,我只是努力的在和自己挣扎,我怕你,我怕被你捕获,怕被你征服,我逃避,而最终,仍然不能不对你屈服。”
“逃避?”她盯著他,目光是灼灼逼人的。“为什么呢?为什么你怕爱上我?为什么?”
“唔,”他不敢看她,他的目光回避的望著潭水。“我不知道,我想,我想……”“为了你在美国的未婚妻?”她冲口而出的问。
他迅速的抬起头来,注视著她。
“你说什么?”他问。“你的未婚妻,”她咬咬牙。“那个美国女孩子,等著你回去跟她结婚的那个女孩子!”
“你听谁说的?”他继续盯著她,仍然在微笑,似乎并不在乎,这刺伤了她。“怎么,谁都在说,每一个人都知道,你在美国有个未婚妻,是个爱尔兰人,还是苏格兰人……”
“都错了,”他收起了笑,一本正经的说:“是一个印第安人。”她紧紧的望著他,从他那严肃而正经的脸上,你根本无法看出他是否在开玩笑。“你说真的?”她憋著气问。
“当然是假的,”他慢吞吞的说:“只有傻瓜才会相信我有一个印第安族的未婚妻!何况,我在你身上看不出丝毫印第安人的血统来!”“噢,你——你真是——”沈盈盈大叫著,气呼呼的捞起一把潭水来,泼了他一脸一身。魏德凯放下了桨,一面笑著,一面作势对她扑过来,嘴里嚷著说:
“当心,你这个坏东西!看我来收拾你,保管叫你喝一肚子水回去!”“哦,哦!别,别这样,”沈盈盈又笑又躲,真的害怕了。“好人,别闹,待会儿船翻了,我可不会游泳!”
“你还顽皮吗?”他抓住了她的双手,威胁著要把她扔进水里去。“不,不了,好人!”她央告著,深黑的眼珠雾蒙蒙的望著他,那眼睛里也汪著一潭水,比碧潭的水更深、更黑、更清澈。他蹬著她,不由自主的叹息,然后,他把面颊紧贴在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上,再用唇轻轻的吻著它,喃喃的说:
“哦,盈盈,我多爱你!”
她抽回自己的手来,略带娇羞的微笑著。
“你还没有回答我,关于你未婚妻的事。”她嘟著嘴,不满的说,眼底有一丝娇嗔。
他静静的凝视著她,手扶在桨上,却忘了划动,小船在秋意的凉风下,静悄悄的向下游缓慢的淌著。
“我在美国根本没有什么未婚妻,”终于,他诚挚的说,深深的望进她的眼底。“那些关于未婚妻的话都是谣传。我在中国倒有一个。”“是吗?”她把握不住他的意思。
“是的,你。”他清晰的说。
她震动了一下,垂下了眼睑。
“你在求婚吗?”她含糊的问。
“是的。怎样?你愿意做我的未婚妻吗?”
她很快的抬起睫毛来瞬了他一眼。
“谈这问题是不是太早了?”她支吾的说:“我还没有大学毕业呢!”“只有一年半了,我等你。”他说,望著那颗低俯著的、黑发的头颅,和那微微向上翘的小鼻梁。“我们可以先订婚,等你大学毕业之后再结婚。我要向学校当局要求,延长客座教授的时间。好吗?盈盈?”
“你要当一辈子的大学教授吗?”她仍然注视著潭水,一面无意识的用手指在潭水里搅动著。
“是的,我喜欢年轻人,我也喜欢书本。如果你和我结了婚,你的同学们将喊你一声师母了。”他笑著,沉湎在一份喜悦的浪潮里。“告诉我,盈盈,你可愿意嫁给我?我们将有个小小的小天地,有个小小的家。我不富有,盈盈,但我们的小天地里会充满了温暖和甜蜜,我保证。怎样?盈盈?”
红晕染上了她的面颊,羞涩飞上了她的眉梢,她默默的微笑,不发一语。“或者,你嫌弃我?”他刺探的,深思的。“我的世界对你会太小吗?这就是我一直担心著的问题,也是我逃避你的最主要的原因,我怕你。”“哦,”她抬起头来了,询问而不解的望著他。“我不懂你的意思。”“你太强了,盈盈。”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微喟似的叹息。“你的世界太大,你浑身充满了野性和热力,你太美,你有太多的崇拜者,你有野心,你有壮志,我怕我的怀抱太小,会抱不住你。到了那时候,将是我的悲剧的开始。所以,我怕你,我真的怕你,盈盈!”
“哦!”她喊著,眼睛里冒著火。“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你以为我是虚荣的,世俗的吗?你看轻了我!”她挺直了背脊,用力的说:“我告诉你吧!德凯,我这辈子会跟定了你!不管你做什么,我跟你上刀山,跟你下地狱,跟你上天堂!”
他一把抓紧了她的双手,他的眼睛闪亮,紧紧的盯著她,喜悦笼罩在他整个的脸庞上,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著。他喘息,他呻吟:“真的吗?盈盈?这是你的许诺吗?盈盈?永不会反悔吗?盈盈?”“是的!是的!是的!”她一连串的回答。
他打开了她的手掌,把自己的脸孔埋进她的掌心中,用嘴唇紧压著那小小的手掌。忽然间,她发出一声惊呼,他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们的小船已经滑向下游的一个大水闸旁,眼看就要卷进那瀑布般的水流里了。魏德凯慌忙拿起桨来,用力的划开了小船,当他们划到了安全的地方,两人松了一口气,禁不住相视一笑。
“即使你要把我带到瀑布下的水流里,我也跟你去!”她一往情深的说。“我不会,”他说:“我会给你一个小天地,一个充满了宁静、温暖和安详的小天地。”
他们默默相视,无尽的言语,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然后,他又继续划动了桨。她的身子向后舒适的倚著,眼光无意的移向了天空——一片好辽阔好辽阔的天空。那么广大,那么澄净,那么无边无际,你简直不知道天外边还有些什么。一时间,她有些儿神思恍惚,她忽然无法揣想,属于德凯的那“小天地”里有一些什么了?
四周好安静,好安静,一片乌云,正轻悄悄的从天边缓缓的游来。水灵18/37
六是的,乌云是无声无息的飘浮过来了。
自从《罗密欧与朱丽叶》上演之后,沈盈盈的名字就自然而然的响了起来,她的美,她的演技,几乎是远近闻名的。在校内,她是校花。在校外,更有无数的人在觊觎著她的美丽。于是,一天,她对魏德凯说:“人家都鼓励我去参加选美,你说呢?”
魏德凯深深的注视著她。
“别问我意见,盈盈。”他低低的说:“问你自己吧!如果你想参加,就参加吧!”“你不反对吗?”魏德凯深思的微笑了一下。
“我不反对,但我也不赞成,”他慢吞吞的说:“你该自己决定你自己的事情。但是,记住一件事,盈盈。选美是选你的外表,而美丽的外表都是与生俱来的。胜了,你该谢谢造物者,败了,也不必难过。最主要的,不论胜与败,你该保持一颗美丽的心。”“哈!到底是教书教惯了,一句话引出这么多的教训来!”沈盈盈说著,站在镜子前面,她正在魏德凯的小房间里。她打量著镜子里的自己,看著镜子里那张顾盼神飞的脸,她不自禁的有些儿沾沾自喜。站到魏德凯的面前,她扬著眉说:“我告诉你吧,德凯,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胜利的!”
于是,一连串的竞选活动展开了。沈盈盈惊奇的发现,自己身边竟会拥出那么多助选的人来。她整日被人群包围著,忙得晕头转向。她要做衣服,要学美容,要招待记者,要参加许多重要的宴会……选美还没开始,她已整日忙得马不停蹄,连学校的课都没有时间上了。魏德凯对她的选美抱著一种淡漠的、旁观的态度,他和助选团那群人格格不入,他也不参加任何助选活动,他是这段时间里,和她说恭维话说得最少的一个人。然后,发现自己反而碍她的事之后,他干脆退开了,把自己深深的藏在那小屋里。有时,她会像一阵旋风一样卷到他的屋子里来,把一张闪耀著光彩的脸,和一对发亮的眼睛,凑到他的面前来,好抱歉好抱歉的说:
“对不起,德凯,等我忙过这一阵,一定好好的陪你!别生气呵,德凯!”魏德凯会摇摇头,勉强的笑笑。于是,她会哄孩子似的弯下腰,吻他的面颊,吻他的额,吻他的眼睛和耳朵,低低的,抚慰的说:“告诉我,这几天,你在做些什么呢?”
“只是坐在这儿,”他安静的回答:“听那窗前的风铃。”
这就是他的答复,这种答复常引起她一阵恻然与内疚,只为了,他们曾共同听过无数次的风铃声响,在那铃声叮当下编织过无数的绮梦。但是,这种恻然和内疚很快就被那五彩缤纷的生活所冲淡了。她太忙,太兴奋,选美的热潮淹没了她,她再也无暇来领略那风铃的韵味了。
然后,选美开始了,经过了初选、复选、决选,她一关一关的突破,以绝对的最高分领先。每一次的胜利,都带来更多的崇拜者,听到更多的掌声和欢呼。她晕眩了,她陶醉了,她快乐的周旋在那些拥护者之中,像个美丽的蝴蝶,迎著阳光扑闪著她那彩色闪亮的翅膀,不住的穿梭著,飞舞著。
终于,最后一次的评选结束了。沈盈盈以第一名当选,当她站在那选美的舞台上,让主席把那顶缀满珠饰的后冠罩在她头上,听著四面八方震耳欲聋的掌声,她喜悦,她振奋,她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整个的世界。挺立在那儿,她微笑,她扬眉,她对人群挥手。呵,掌声,掌声,掌声……她从没有听过那么美丽的声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