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沉璧-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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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耳听到浅歌说出这句话,镜涵在那一瞬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轻松了些许还是更为沉重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浅歌……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浅歌依旧盯着他,眼中依旧有泪,面容却渐渐平静下来,“我从来不怀疑你和皇兄的感情,也明白凡事要以大局为重,可是镜涵……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镜涵叹口气,索性将她搂到怀里,“是我对不起你,浅歌,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知道,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皇兄有事。”他的手抚过她柔顺的长发,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抑或是在安慰自己,“再说,我们还有三年不是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撑到最后一次毒发的……”
不用再确认,浅歌知道他是心意已决。她心中好似闪过千百种念头,最后却依旧只能妥协,“好。我知道,这次如果当真不救皇兄,你大概会怨我生生世世吧……”没有理会镜涵的辩驳,她轻轻地推开他,“你稍事休息,我去准备一下,等下我会教你该怎样做。”
虽然片刻都不愿再等,镜涵却还是听从浅歌的话坐到一边,直到浅歌轻声唤他才走到了床榻前。
浅歌讲清楚了换血的方法,然后出手极快地几乎同时划破了镜涵和镜辞双手腕处的经脉。
镜涵将自己的手腕紧紧贴上镜辞的,催动内力让血加速流动,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渐渐灼热起来,也看到镜辞的脸色也随之渐渐好了起来……
他眼前倏然闪过许多画面,小小的他与皇兄撑着一把伞走在雨里,雨水打湿了皇兄的衣服却没有一点落到他的身上;年少时皇兄陪他一起练剑,每一次打落他手中佩剑的时候,神色总是认真却包容;再之后的那个雨夜里,皇兄说,这天下由我们兄弟来夺,眼睛里是满满的坚定和信任;再后来……
又是一阵雷声,轰轰隆隆,响彻云霄。
镜涵收了内力,无力地垂下了手,这才发现,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
他整个人都几乎虚脱了,还是靠浅歌扶着才没有倒下,许是因为消耗的内力太多,许是那一个时辰里想了太多,他只觉得自己疲惫得,像是走完了一生的路。
浅歌分别为他和镜辞包扎好腕上的伤口,“皇兄应该还会再睡上几个时辰,你……也先去休息一会吧。”
回头看了看,镜涵只虚弱一笑,“我……便守在这里吧……还有很多事,要同皇兄解释……”
浅歌也没再劝,“嗯,天色不早,我也不便再留在这里,就先回皇嫂那边了,等皇兄醒了……你同他好好说话,千万不要再怄气……”
看着她静默离去的背影,镜涵心中倏然一痛。
这一世,终究,还是负了她。
这一生……
镜涵勾起唇角,笑意苦涩无比。
这一生,对自己最好的两个人。
对自己百般疼宠百般回护的皇兄,自己却一次次辜负了他;
与自己恩爱有加和如琴瑟的浅歌,自己却要先她一步而去。
内殿中寂静得连烛火的噼啪声都听不到。
镜涵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索性就直接靠坐在床榻边上,他本就内伤未愈,此刻更是气血翻涌难受得厉害,只是……能救回皇兄,不管怎么样,都值了……
之前的十数年光阴里,他做错了许多事,但是这一件,他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他努力地转过头去看镜辞,见他原本失血的唇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心中安定了些许。
皇兄……还有三年时间……以后……镜涵绝不会再违背您分毫……
这三年里,镜涵一定会好好陪在您身边,为您效力分忧,做最好的臣子,变成您心中最希望的兄弟的模样,希望您对臣弟最后的记忆,只有满意和顺心。
镜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直到一阵突兀的疼痛袭来,睁开眼睛,只见得镜辞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来不及多想,赶忙努力地撑起身子跪好,“皇兄……”
镜辞却没再理会他,绕过他走到书案前,执起笔似乎在写什么。
镜涵不敢起身,强撑着膝行过去,半仰起头,“皇兄……镜涵自知此次过错不轻,不敢祈求皇兄宽宥,只,只请皇兄重责。”
“呵,每一次都是这样,楚镜涵,朕也倦了。”镜辞冷冷一笑,“总算你这次也是有功,朕便赐你一份亲手拟的圣旨。”
看着被扔到自己眼前的东西,好半天才略有些颤抖地展开,所有的虚话他似乎都没有看到,只有……
“宁王楚镜涵……封地于永宁城……即日起程……”他轻轻地念着,一口血涌到喉咙又硬生生地咽下,脸色却是有些灰败起来,“皇兄……”
镜辞只是决然道,“眼不见心不烦,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在朕眼前出现。”
再顾不得其他,镜涵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皇兄……别赶镜涵走……”
镜辞抬脚踢开他,半晌,稍稍平静了些,“现在是四更天,你回府去收拾打点一番就走吧。”
重新从地上爬起来,想都没想地再次扑回镜辞身前,哀声道,“皇兄……臣弟,臣弟知道……以往的确做了许多错事……求皇兄再给臣弟一次机会,臣弟保证……保证只为您分忧,再不违逆您分毫……”
他渐渐地有些语无伦次,声音也哽咽起来,然而,回答他的,是镜辞依旧冰冷又略带嘲讽的声音,“保证?你的保证什么时候有用过?楚镜涵,朕没法再信你。”
镜涵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臣弟要留在皇兄身边……哪里都不去……”
镜辞眯起眼睛看他,“你知道私自调兵是什么罪过,别逼得朕一定要杀你!”
好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什么似的,镜涵抬起头,死死盯住他的眼睛,“若我执意不走,皇兄真的会杀我吗?”
镜辞似乎连丝毫犹豫都没有,“擅动兵权,朕有什么理由不处死你?甚至,连你整个宁王府都要陪葬!”
镜涵终于垂下了头,好半天,端端正正地向镜辞叩首,“臣弟……遵旨……”说完,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去。
镜辞看着他的背影,依旧面无表情。
眼见得他已经走到门口,却不料又突然折返回来。
再一次跪倒在他面前,不管不顾地抱住他,满脸的泪痕,声音也颤抖不已,“哥……哥……你说过……”
他哭得凄凉,又有些委屈不已的样子,模样着实让人心疼,然而,镜辞只是面无表情地挣脱开他的手臂,冷着声音打断他的话,“这一次已经是擅自领兵,朕若再容你,下一次你会将东楚江山拱手相让与他人还是干脆领兵平了我这祈合宫?!该说的,朕早就说过,会有这一天,是你咎由自取。楚镜涵,不管是你这样的兄弟,抑或是臣子,朕要不起!”
内殿的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镜涵却只觉得如同冰冷锋利的刀刃一样,一寸一寸,将他割得体无完肤,皇兄……竟是这样看待他的,“果然……帝王……无情……”他忽地低低笑出声来,“但是,皇兄……你问问自己……你是不是……连心都没有了……”
“混账!趁朕还没改变主意想杀你立刻给朕滚出去!”伴随着这一声呵斥,毫不意外地挨了狠狠的一脚,恰好踢到他胸口处。
以手掩口,一口鲜血被悄悄藏在手心。
他再一次向镜辞深深叩首,“臣弟谢皇兄……法外开恩……”然后,勉力站起,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他走得极慢,脊背却挺得很直。
走出门的时候,镜涵无意识地看向天幕。
天色沉沉的,却意外地没有云,一直轰隆作响的雷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祈合宫院落内一片寂然,他低下头,看见掌心的血迹早已凝固。
心里有什么狠狠劈过似的,唇边又有血涌了出来,“哥……你说过……永远都不会丢下我的……”作者有话要说:中卷完结。这次打算休息久一点再开始下卷,最近实在太累了,大家见谅。时间的话最早7月1号最晚7月10号吧~另外有打算出戏里戏外和第二人生的定制本,具体情况未定(……),如果能定下来会在微博贴出具体通知,欢迎关注XDD那么大家,7月再见啦!
第四十六章 永宁
两年后。
御书房内,镜辞翻阅着书案上的奏章,却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渐渐有些烦躁起来。
就在他颇为不耐地合上手里的东西将它扔到案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通报声,“启禀皇上,云非大人求见。”
“宣他进来。”镜辞站起身来,想了想又觉得这样显得太过急迫了又重新坐下。
云非很快就走了进来,两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较之当时更加沉稳了。他走到书案前,躬身施礼,“属下见过皇上。”
“免礼吧。”镜辞稍稍往前探了探身子,“怎么样?”
云非沉默片刻,自怀中取出一个看上去极其精致考究的盒子,双手递给镜辞。
镜辞接过来,打开,盒子里,是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不用细看也知是价值连城。
在镜辞开口询问之前,云非又递上一个白玉制的长命锁,解释道,“王爷说永宁城事务繁忙,兼之路途遥远不便赶回盛京,特命属下献上此夜明珠与长命锁作为长公主的生辰贺礼。”
镜辞脸色一变,旋即添了怒容,“去年中秋叫他回宫他不肯,今年长公主出生叫他回来也不肯,多大的人还这般耍孩子脾气,真是惯得他!”说着拿起盒子里的夜明珠作势要扔。
云非赶忙去拦,“皇上息怒,这好歹也是王爷的一番心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一脸沉静,语气也无甚波澜。
镜辞看看他,终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忽地叹了口气,“云非,他当真……还一直在怨怪朕?”没等云非反应过来却又掩饰般地轻咳一声,“罢了,你且回去休息,这几日舟车劳顿辛苦了。”
云非赶忙应道,“皇上言重了。”
镜辞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云非并不多言,很快施礼告退。
御书房内重新安静下来,镜辞看着置于案上的夜明珠与长命锁,长长地叹息一声。
两年了,确切地说是两年又三月,对于镜涵的消息虽不至于完全不得而知,但到底哪里比得上他就在自己身边的日子。
这两年多,他总会不时想起那一日镜涵离开时的样子。
时过境迁,所有的愤怒早已沉淀,当时“不再将他束缚于朝中或许对彼此都好”的念头虽至今仍以为是,心中对镜涵却也甚为想念。去年中秋,他终于带了些妥协之意地命人宣镜涵回京,却不想他只托词公事繁忙不便离开永宁城;这一次恰逢皇后为自己生下的长公主一岁生辰又赶上一年年关,他又特意派了云非亲自去永宁城命镜涵同浅歌一起回京,没想到他竟又是百般推脱……
愤怒和寒心自然都是有的,但是此番冷静下来,心中忽地又多了几分怜惜。
当初方月晗出逃、镜涵又私自领兵出征讨伐之事的确让他出离愤怒,即便心知他存着弥补过错之心,但擅动兵权,却依旧是最大的忌讳。他在群臣面前压下了这件事只道是自己下的命令,心中却有了另一番计较。
那一日,镜涵自祈合宫离开之后,几乎是没有停歇地便动身前往永宁城,云炎和云非作为他的影卫本应一同前往,却被他淡淡一句“不想你们兄弟从此分离”拦了下来。而在镜涵离开之后的好几天,镜辞才从云非口中得知,镜涵先前在战场上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甚至回来的时候也尚未痊愈……
也就是说……他被自己赶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伤!
两年多以来,每次思及此事,都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坠在心里一般,沉沉的,压得他有些难受。
御书房门外的通报声相当适时地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