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受难日-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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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先生斜睨着他,半晌,突然一声轻笑。
孝竹在家里吃过了午饭,听说哥哥还得过一段时间才回来,孝兰又忙着做家务,便坐在床上逗宝胜玩。
玩了一会儿,宝胜闹着要吃糖,孝竹找出家里的糖罐,一看里头空空如也,便同孝兰说了一声,让宝胜抱着糖罐,自己抱着宝胜,出了门,在将军府随从的跟随下去买糖。
“糖糖,糖糖……”
宝胜刚刚开口学话,连爹娘都不会叫,吃的东西倒是叫得清楚,知道小姨要带自己去买糖,抱着糖罐子,笑得合不拢嘴。
孝竹最近身体变好,力气也大了些,饶是这样,抱着个一岁的孩子还是有些费劲儿,没走多远,就有些后悔带着孩子出门来,偏偏宝胜认生,让随从的男人们抱,他还不愿意。
“就你事儿多!”孝竹晃了晃宝胜,笑骂道。
“糖糖……”宝胜听不懂,犹自满含深情地呼唤着。
“这就买给你!”孝竹笑嘻嘻地朝街角的果脯铺子走。
进了店,孝竹大手一挥,颇为豪气地将宝胜爱吃的糖果买了满满一罐子。
“看,这是小姨买给你的,嘿嘿,其实都是你……呃,舅夫?哈哈,反正都是将军的钱,够你吃上小半年的了吧!”
抱着沉甸甸的罐子,宝胜高兴得不得了,回来的路上一路“糖糖”嚷嚷得更欢了。
孝竹抱着宝胜,乐呵呵地正要过马路,路的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孝竹没多想,站在路中间伫足望过去,却见那头行人皆是一副避让不及的模样,她心中叫道“不好,怕是遇上闹市纵马的家伙了”,可因为手上抱着宝胜走不快,心里不免一慌,乱了手脚,眼看着路那头一行人纵马而来,要不是身后的随从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她差点儿都没避让开去。
“糖糖!糖糖!”
众人正忙着躲避,宝胜却突然大声叫唤起来,孝竹匆忙间一看,宝胜的糖罐子竟掉到了路中间,大概是刚刚那一番躲避,宝胜力气小没将罐子抱稳,让罐子脱手了。
孝竹心里头乱糟糟,只想着那一罐子糖可是花了整整两钱银子,脑子一懵,连忙把宝胜往身后的随从怀里一塞,就跑过去想把罐子捡回来。
“二姑娘危险!”
那随从抱稳了宝胜,再出声阻止时却已经来不及……
五十四
“二姑娘!”
那随从眼睁睁看着孝竹捡起糖罐子后躲闪不及,被跑在最前面的马一蹄踢中,倒在了路的另一边,不由地一声大喊,只觉得魂都要吓掉了。
“臭丫头!不长眼睛啊!”
骑马的华服少年虽险险地停住了马,却亦是被吓了一跳,见那小姑娘倒在一边,尤自惊魂未定地骂道。
“二姑娘!”
这一行人马见状都陆续停了下来,随从赶紧上前去扶起孝竹。
“二姑娘你没事吧?”
孝竹灰头土脸地坐起来,先是看着地上摔碎的糖罐子和撒得到处都是的糖,觉得心疼得不得了,然后才觉察到右边肩膀到胳膊处钻心窝子的疼。
“哎呀!”她咬牙,“我……我的手……”
随从立刻慌了神:“手怎么了?”
孝竹的脸苦巴巴地皱成一团:“呜呜……让马给踢了……”
那骑马的少年一脸不耐:“不就是被马踢了一脚吗,有什么好嚷嚷的?”
那随从见他态度嚣张跋扈,立刻便来了气:“你们在闹市之中纵马伤人,还有理了?”
“呵,”少年冷笑,“本王有要紧事在身,没工夫与你计较!”
一听他自称“本王”,随从立刻变了脸色。
在大庆朝这个年纪自称“本王”又如此面生的,除了景明帝的幼弟,自幼游走四方甚少回建阳城的幽州王外,不作第二人想。
“哼,”幽州王见那随从果然闭嘴,又是一声冷哼,“知道厉害就好,还不让开!”
他挥了挥手,旁边的随行侍卫立刻掏出一锭银子,丢到孝竹脚边。
“殿下赏你的,喏,拿去看大夫!”
孝竹疼得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勉强在随从的帮扶下站起身来,气呼呼的,恨不得一脚把银子给踢回去。
“谁要你的臭银子……”
她心里憋屈,碍于对方是王爷之尊,什么都不敢做,只得忍着疼往一旁让,然而到底有些沉不住气,仍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二姑娘……”
随从小声制止时已然来不及,幽州王驱马正要离开,听了这话又皱着眉头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孝竹吓得往后一缩。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
正在这个当口,一个不耐烦的女声插了进来。
幽州王翻了个白眼。
骑马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道,昭德长公主红衣白马,越众而出,眉头紧蹙,朝幽州王说道:“怎么了这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朝地下那被随从搀扶着的满身尘土的小姑娘随便看了一眼,乍看之下,眉头皱得更紧,脱口道:“哟,这不将军夫人吗?怎么穿成这样啦?”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没一个不是吓了一跳。
孝竹自己是不必说,本不想搬出将军来给将军添麻烦,却不料突然跑出来个似乎认识自己哥哥的女人。
而幽州王则一脸诧异:“‘将军夫人’?哪个将军夫人?就她?”
他瞪着这个看模样最多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愣是没看出她身上有哪点像是个‘夫人’。
长公主满腹狐疑地打量着孝竹:“诶……真是个女的?”
孝竹一只手按着受伤的胳膊,心里又着急又害怕,疼得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见她面色惨白,便瞪着幽州王道:“你把人怎么了?”
“我没把她怎么啊,”幽州王别过眼去,嘴硬道,“她自己跑出来,被我的马踢了一脚而已,又没踢到什么要紧地方!”
“我踢死你好了!”长公主朝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大街上欺侮百姓,你是欠揍吧?”
说着便纵身下马,朝孝竹走过来。
“让我瞧瞧,伤到哪儿了?”
孝竹不安地看了随从一眼,那随从在将军府待得久了,素知长公主秉性,给后面抱着宝胜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别过来。
“肩膀……还有胳膊……”孝竹有气无力地答道。
长公主狐疑道:“没别的了?”
孝竹慢慢摇头。
“那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长公主皱眉,大为不悦。
“公主息怒,”随从见状连忙分辩道,“我……我家小姐素来体弱,又大病初愈,身子骨弱,并非有意……”
长公主一摆手打断他,很是肯定地冲孝竹道:“你和将军夫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是我哥哥……”孝竹被她灼灼目光看得心底发虚,只得如实答道。
“哦!”长公主展颜一笑,“呵呵,那好办……”
她回头冲身后侍女一招手:“把这小姑娘带回宫去——三弟闹市中误伤了人家,咱得好生把人治好了才成!”
幽州王皱眉:“姐姐……”
随从也傻了眼,连忙劝道:“公主!这……二姑娘自有我们照顾,不用劳驾公主……”
长公主笑着把站都站不稳了的孝竹从他手里接过来,脸上带笑,目露凶光:“让骠骑大将军他自己来。”
五十五
孝白和百里先生正说着话,突然听见街上远远地传来一阵喧哗,不由地从窗户处探头去看。
百里先生笑道:“阮公子成日家待在将军府里,想必是不怎么出来走动。”
孝白回来坐好,有些赧然:“是啊……而且,其实我待在府里,也没什么可做的事,还是先生来了,才能有些事做呢。”
百里先生略一思索,说道:“恕我直言,阮公子身为男子,这体格,未免也有些过于单薄了,将军既然偏爱美男子,想必……咳咳,也不会太喜欢过于瘦弱的男子吧。”
孝白不由脸红:“那……那怎么办呢……”
百里先生又掩唇一笑:“况且阮公子若是太过体弱,于房事上,怕是也有些妨碍……”
孝白脸上更红:“啊……”
“其实在下自幼也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百里先生笑道,“十几岁上,闲来无事时才慢慢开始锻炼身子,体力也慢慢地好了起来——呵呵,阮公子想要请教,在下也就只有这么多能教授的了。”
孝白十分地受教,连连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先生。”
“公子与我又何必言谢?”百里先生微微笑道,“说起来,在下日后要劳动阮公子的事务,恐怕还多着呢。”
孝白笑道:“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就是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有什么用,哈哈……”
百里先生一口饮尽杯中茶水,笑看着他:“阮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
将军下了早朝回来,孝白果真带着孝竹出府去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府里乱逛了一会儿,一时间想到刚刚听说的青州王并石仲都已经平安脱险,正要赶回建阳的好消息,一时间又想到昨儿向孝白承诺的今天要做的事情,不由地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焦虑。
他不知不觉走到书房门口,低头细思片刻,最终还是推门进去,独自在大书案前坐了,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大书来。
将军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这书册装帧精美的封面。
算了吧,事到临头,再退缩也无益,就……就看一眼,学一点吧。
将军一手虚握成拳,装模作样地搁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便数着书页,跳过第一页,从第二页开始看了起来。
第二页的图画所呈现的自然是比较正常的镜头,将军俊脸微红,看着那画上衣衫半解,抱在一处的两个俊美青年,目光朝旁边一晃,在一段字里头,就只看见了“磨枪”两个字。
将军到底是正直的军人,乍一见这俩字,脑子里想的还是某年某月干完一场大仗之后,自己手底下那位使一杆五虎断魂回马枪的大胡子副将嘴里嚼着牛肉,光着膀子蹲在火边磨着他那宝贝枪头的和谐场景。
但是细看那段文字,将军的脸顿时就变得黑红黑红的,甩甩脑袋,狠狠地将大胡子副将从自己的脑海里赶了出去。
将军连忙翻过了这一页。
第三页的两个男人,一个衣衫尽褪,眉目含情,躺在床上双腿大张,另一个只着单衫,一只手放在那人后面那处,隐约是将手指伸入了……
将军连忙别过眼睛,只看文字,才看了一段,就在心里连连咂舌。
原来做那事之前,还要先将那处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哦哦,那些瓶子罐子,是这么用的……技术要好,一定要小心,不然……
——会疼?
——天啊!还会裂开?流血不止?
——严重的还会高烧?生病?被……被弄死?!
将军瞪圆了眼睛,这这这……只不过是那什么而已,怎么还能有这么多凶险?!这……这才叫“情场如战场”啊!
他一脸震惊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象着孝白柔弱瘦小的身体,那好似轻轻一折就会断掉的小细胳膊,那被他用力一捏就会变红的小细手腕,那动辄便会溢满泪水的眼睛,疼得厉害的时候一定会哭得十分惨烈……
将军凌乱了。
他……他只是想那个什么,可没想搞出人命啊!
五十六
将军的内心经历了一番翻江倒海般的激烈斗争,待他合上书册,步履维艰地从书房里出来,立刻就有侍女过来报说夫人回来了。
将军先是愣了愣,经历过那一番心理斗争,再见孝白感觉就有些怪异,他站在门口深呼一口气,才往前面去见孝白。
哪只孝白一脸焦急自责,才看见他,便赶紧跑过来。
“孝竹……孝竹在街上被马踢伤了!”
他扯着将军的袖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将军一听便急了:“伤势如何?”
孝白摇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