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0号-断阳春-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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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风一愕,「这谷中有藏书阁吗?怎的我没瞧见?」
「那藏书的地方叫瞻竹洞,不是什么书斋楼阁,乃是用后山的一座溶洞改建而成,藏在谷里西南角上,洞口处竹林掩盖,没人带路也看不见它。你师祖武功天下第一,于诗词歌赋医卜星相等等杂学亦所知颇多,平生嗜好唯有藏书,一生中收集的典籍数不胜数,尽数堆在瞻竹洞中,除却经史子集之外,收录最多的便是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少林的七十二绝技、苗疆的养蛊之术、千机门的易容之法、耳苍山方家的行云步,无不应有尽有,咱们家藏书阁中的武功秘籍便是我在此学艺期间自瞻竹洞中一一抄录去的,只可惜我学艺时日不长,各大门派的武功是抄全了,于其他典籍便少有功夫记录。」
提到此事,忽地现出一丝懊恼之色,「当日我离谷前,你师祖才又搜罗了一批书回来,其中一本卡玛苏特拉经,据说是自天竺传入中土,经中所载一招一式端的妙不可言,可叹我竟没来得及抄录了带走。」
怀风与寒生大感兴味,顿时心向往之。
怀风见父亲如此喜欢,便道:「我明日便请哪位师兄带我进瞻竹洞里一观,若此经真如爹爹所说那般绝妙,纵花些功夫抄一遍也是值得,就不知我一个外人,人家肯不肯让我进去翻看。」
他本意是叫父亲高兴,却不料阴七弦听了这话便是一怔,旋即便道:「不,不,不必去抄,我现下已没那兴致了。」
紧接着又嘱咐一句,「看也不必去看。」
顿一顿又道:「都过去近三十年,那书指不定还在不在,你师兄们甚是忙碌,莫要烦他们帮你找这东西,你看些别的罢。」
神色间颇有几分古怪。
怀风一愣,直觉甚是蹊跷,正欲再问,忽听房门几声轻响,门外一人道:「四师叔,师父醒了,请您过去一道用饭。」
阴七弦踏进主屋之时,哥舒仲离已坐到了桌前,似是针药之后见了效,虽仍是虚弱,却没了中午时分那股痛楚之色。
桌旁另有一人,正是睡了一下午酒意才消的欧百龄,见了阴七弦进来,目光中掠过一抹尴尬。
「大师哥,可觉好些了没有?二师兄晌午喝多了些,现下酒可醒了没?」
阴七弦一一问候过方才落座。
哥舒仲离微笑着点一点头,「多亏怀风贤侄,睡一觉醒来,竟觉得好受了许多。」
云澄心一直默然侍立,这时忍不住道:「师父已有两个月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方才醒来觉得有些饿,饮了一小碗人参鸡汤下去,竟没吐出来,可见那针药是极有效的,正要多谢怀风师弟。」
事已至此,阴七弦、欧百龄均已不抱指望,但听说大师兄病势见稳,亦觉欣慰。
此时桌上已摆了晚饭,为照顾哥舒仲离胃口,俱是些清淡之物,三人略说了几句便端起碗筷。
哥舒仲离心情甚好,不仅吃了一点米粥,还夹了几口酱菜。阴七弦饮食如常,只有欧百龄,吃饭时心不在焉,颇有些食不下咽。
不多时,哥舒仲离住了筷,阴七弦亦放下筷子,道:「大师哥,小弟还有件喜事没来得及告诉你。」
瞅一眼欧百龄,「方才小弟为侄儿求娶二师兄家的三姑娘,二师兄已是应了这门婚事。」
哥舒仲离微觉惊讶,但旋即拍掌一笑,「亲上加亲,好得很啊!」
欧百龄却不似二人那般高兴,干巴巴笑道:「那个……师弟,我方才忘了件事,正要同你说,我家三丫头是在祖母跟前养大的,家母数月前过世,三丫头立誓守孝三年,这婚娶一事怕是急不得的。寒生贤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等不起……」
余下话未出口,但心下之意已不言自明。
为长辈守孝原也是平常之事,可欧百龄早不说,偏等这时才行告知,神态又全不似先时那般欢喜,阴七弦又不是傻子,察言观色下心中明镜一般,登时腹中冷笑,心道:你亲口应下的婚事,容得你反悔不成。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是大度道:「婉扬侄女一番孝心委实可叹,既然如此,等孝期满了再行迎娶也是一样,横竖不过两三年功夫,我们家寒生等一等也就是了。」
末了又笑,「我这便叫他进来与你这岳丈大人磕头。」
「不忙,不忙。」
欧百龄急出一额冷汗,连连摆手,只悔得肠子都青了。
其实他哪里是顾忌女儿孝期,实是酒醒之后头脑清楚起来,想到三女儿性子火辣,若是不中意这门婚事闹将起来,他做爹的难道狠得下心逼女儿出嫁,且他同阴七弦做了这些年师兄弟,却连阴家是何来历也不知晓,师父在世时讳莫如深,大师兄更加守口如瓶,万一那阴家是龙潭虎穴,女儿嫁过去是享福还是吃苦实难预料,便觉这门亲事实实答应得草率,不由懊悔万分,无奈信物已给了人家,偏还是自己的成名兵器,这下想反口亦是不能,万般无措之下,只得想了这个借口出来。
他只道阴寒生年岁不小,阴七弦又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两人急于成亲,见自己如此搪塞推诿定是不满之极,想必是要理论一番,自己正可以孝为名一口回绝,顺带装作恼羞成怒退了亲事,孰料阴七弦不以为意,倒逼得自己后退无门,不禁焦急万分,惶惶之下看向大师兄。
哥舒仲离久病之下精神不济,头脑却是清明如昔,想一想,轻轻道:「七弟□出来的子侄必是不差的,婉扬侄女侠名在外,能配得这样一个女婿,倒也不辱没了她,且七弟家境殷实,侄女嫁过去,必不至吃苦受累的,这门亲结得极好。」
寥寥数语,虽没交代清楚阴家来历背景,却无形中打了保票,叫欧百龄一颗心落进肚里,脸色霎时好看不少,口风一转,笑道:「大师兄都这么说,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又冲阴七弦道:「我这丫头叫她祖父母惯坏了,泼辣得很,正好借守孝拘她两年,叫她好好收收性子,回头嫁了过去侍奉公婆,才不叫师弟笑话。」
心里却道:大师兄素来偏向四师弟,虽说不致诳我,倒也不能不防,且拖他两年再说,这两年中他家侄子规规矩矩便罢,若耐不住有了别的女人,我拼了脸面不要也须退了这亲,虽说男人三妻四妾也没什么,可要我宝贝女儿受这等腌臜闲气却是不成。
阴七弦亦在心中暗道:寒生若真对这三丫头心存爱慕,等也便等了,总好过不肯婚娶,若是又遇见了更好的想要迎娶进门,娶个平妻也未尝不可。
他两人别样心思各自盘算,却笑吟吟地面上一团和气,屋中只见一派祥和。
第八十八章
阴寒生与怀风被请去与几位师兄弟在正厅中一道用饭,席间吃了一半却被叫去主屋与二师伯叩头,行礼道谢中又见屋中三位长辈一团喜气,只弄得他越发一团雾水,待晚间回了自己屋中听阴七弦讲明原委,方知是怎生一回事,登时脸色大变,急急澄清,「二叔,我对二师伯家的三小姐全无此意……」
「你无意于她,那有意于谁?倒是说来给我听听。」不待他说完,阴七弦已沉下脸,冷冷看过来,「你若说不出来,这门亲事便算定了,容不得你不要。你也不小了,眼看便是而立之年,再不娶妻生子,要我阴家断子绝孙不成,以往我万事由着你性子,唯独这一桩须听我安排,且咱们家令牌已给了他家做信物,不娶欧婉扬进门,我看你日后拿什么号令内外三堂。」
这块令牌实是厉冤阁数代相传的要紧信物,传给谁谁便是下任阁主,当初何不归篡位夺权,却因这块令牌没能拿在手中,终是名不正言不顺,底下几位堂主虽慑于他权威没人敢当面说些什么,但亦免不了私下嘀咕。阴七弦此番将这物件给了出去,实是叫阴寒生推不脱赖不掉,便不愿也只得成了这亲。
阴七弦满心欢喜为侄儿定下亲事,不料却听寒生说无意于欧婉扬,只气得肝火大盛。
他许久不曾对侄儿动怒,偶一发作,寒生登时不敢再有异议,且他暗藏的心思到底见不得人,亦觉心虚,而今也知躲不过去,想到左右不能遂了心愿,娶哪个女子又有什么分别,心灰意冷之下,终于从了叔父安排,强笑道:「二叔息怒,侄儿一切听您的就是。」
待阴七弦撇下二人进了内室,再掩不住满面颓丧。
怀风自始至终站在一旁不敢多言,见阴寒生一脸不甘不愿,也不知是该恭喜还是安慰,好一会儿,道:「大哥,晚了,早些睡罢。」
这屋子除出内室外便只在书房中设了一张罗汉榻,因眼下谷中屋少人多,两人不得不同床共枕。
怀风自小到大只同怀舟睡在过一处,如今身边换了一人,便觉颇不自在,只得背转了身向里,饶是如此,仍觉得出阴寒生目光停驻背上一动不动,不禁心下一紧,又不敢回身去看,便只得合了眼假寐,鼻息匀净下一动不动,好似当真睡熟了般。
身后,阴寒生凝望着眼前背影,目光变幻莫测,不甘、无奈、痛楚、迷茫……种种心绪不一而足,末了,统统化作一声叹息,幽长低徊。
两人各有心思,这一夜着实不得好睡,好在二人内力深厚,一夜不眠也不是甚大不了的事,翌日早起仍是精神奕奕,看不出丝毫异状。
阴七弦打量侄子几眼,见寒生神色如常,想是昨夜那通教训已听了进去,怒气一消,仍旧和颜悦色起来,叮嘱了二人几句,自去主屋给大师兄请安。
怀风情知堂兄心绪不佳,虽觉就此溜走有些不大厚道,但想了又想,仍是去与哥舒仲离诊脉煎药,跟着父亲一道去了主屋,完事后亦不敢回屋,向二师兄单景春问明了瞻竹洞所在,一头扎进了藏书洞中。
这瞻竹洞原是个极大的天然溶洞,经过一番修葺规整,俨然是个绝佳的藏书之处,偌大洞穴中上百书架排排耸立,几有一人来高,所藏书籍无不分门别类码放整齐。为防走水烧坏藏书,洞中并无火烛,只在洞壁和书架各处嵌了一块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幽暗中竟能发出荧荧冷光,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借着一点幽光,已足可看清书上字迹。
怀风见多识广,可也认不出这是什么石头,看花纹材质倒似夜明珠般,可石块大小不一,又远无夜明珠那等圆润。
怀风一心想看一看那卡马特拉苏经是什么模样,于这石头虽然好奇,倒也没有深究的意趣,只摸了一把便即丢到脑后,一门心思找那经书。
这藏书洞几有三四十丈方圆,书架密布,光各派武功秘籍便装了足有一半,怀风自洞口那一只书架寻起,翻检了一个上午,也未寻到那卡马苏特拉经,不由暗忖:莫不是年代久远,当真如父亲所料般早已损毁?
正想着,洞中进来一人,正是第一天接他们入谷的乔青鱼,腋下夹着两本拳谱,似是来还,见怀风蹲在地上一本本翻那架子最底下一层,站住脚问道:「阴师弟找什么?」
「乔师兄,」怀风找了这半天已有些眼花,眯着眼看清是谁,笑一笑,「父亲说这里有一部经书名叫卡马苏特拉,里头所载功夫极是精妙,小弟心痒难耐,极想瞧上一瞧,只是找了这许久也没找到,乔师兄可见过这部书没有?」
「卡马……什么?」
乔青鱼少时中过秀才,乃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拜师后更是这瞻竹洞的常客,洞中藏书没看过全数也翻过八成,就是没听过这样一个名字,回忆了好一会儿,始终无甚印象,困惑道:「这经书名字恁的古怪,我若见过,定当记得,只是这谷中所录各式武功秘籍我均看过,却无论如何不记得有这样一本书,师弟莫不是记错了名字?」
怀风一怔,摇摇头,「父亲于此书十分喜爱,想来不会记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