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比翼-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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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有些抗拒,最后还是勉强接受,一分钟后,她大吐特吐,吐出晚餐,吐出酸水,吐到泪流不止。
从此,天地变色。
“若薇,若薇!”他赶上了前面两个女孩,拉住她的手臂,焦急地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你告诉我,好吗?”
洪若薇先以眼示意,止住李倩瑶那张没有遮拦的嘴,再缓缓转头说:“世豪,你没做错什么,我想,该说的都说了。”
“我还是不明白。”
“我们不适合。”
“哪边不适合?你告诉我,我改!”他眼眶发红。
“很多方面……”她望着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我对你没感觉。”
有如一把刀刺在他心上,他痛苦地说:“那你对她有感觉了?”
“这是我和倩瑶的事。”
他松开了她的手臂,以几乎绝望的语气说:“若薇,或许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我现在大四空堂很多,我有更多的时间陪你,我发誓不碰你,直到你愿意。”
“两个人在一起,并不代表什么。”
“可以的!你有心事,可以告诉我,你难过,我可以陪伴你……”
“不需要。”她截断他的话。
“若薇……”短短的三个字又刺痛了他,“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面对他的痴缠,洪若薇的眼睛也红了,几句话像是咬牙切齿般地说出来:“你一定要我告诉你,我就是永远不会去爱男人吗?”
“简世豪,你不要逼若薇,好不好?!”李倩瑶以保护者姿态挡在洪若薇面前。
简世豪握紧拳头,微微发抖,连声音也是抖动的,“可是……你今晚愿意出来跟我合奏……”
洪若薇回复冷淡神色,“音乐系学生受邀演奏赚钱是很平常的事,今天是怡萍邀请,她高中同学的姊姊结婚,所以我才来和你们合奏,并不是看在你的同学的姊姊结婚的份上,这点我区分得很清楚。”
初次的合奏,拉成了终曲;如同初吻,竟是吻别。
简世豪呆楞原地,拳头慢慢放松,空洞的眼里,只有她的背影。
一部出租车等在饭店门口,服务生拉开车门,两个女孩相偕离去。
“简世豪,别站在这边吹风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转过身,迎向一个熟悉的脸儿,那对明眸水亮水亮的,刹那间,他以为冷风止息,黑夜过去,他在山顶看日出。
杜美满将琴盒交到他手小,语气尽量放柔:“你回家休息。”
四周还是黑夜,琴盒的重量让他心情沉重,他别过了脸,“我不回家。”
“你今天累了……”
“我不累。”
他是累,但回去空洞的家更累。他忽然很想抓住她的手臂,问她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总是充当爱情顾问的她,能了解他的痛苦吗?她能解答他的疑惑吗?她能帮他追回若薇吗?她能吗?
天!他此刻是多么渴望好哥儿们的安慰与鼓励,只消她说一句:“还是有希望”,他一定立刻振作起来,想尽办法挽回若薇的心。
“简世豪,你不要开车,我帮你叫出租车。”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家?!”他不懂,他需要她,她却要他走?
“我看你走出来了……”杜美满被他的火气吓一跳,他眼睛好红。
“我又没说要走!你干嘛把琴盒拿出来?!”
“我以为你要走。”
“我要走,一定会跟你说拜拜,你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想我这张臭脸破坏你姊姊的婚礼吗?”简世豪愈想愈恼。她不是好朋友吗?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她不但不安慰他,还要赶他走?!
“不是的。”杜美满从来没看过他发脾气,知道他心情坏透了,又接过他的琴盒,好声地说:“你如果不回去,那就进来吃饭,我姊夫在唱歌呢……”
“我不进去。”他抢回琴盒,“就算多明哥、卡瑞拉斯来了,我也不想听!”
“简世豪,进来,你别孩子气了。”她拉他的手臂。
又是一把利箭射向他的心中要害,他用力甩开她,吼道:“反正我就是孩子气,像隔壁家长不大的弟弟,从头到尾,你没把我追若薇当一回事,好象看小男生追班上的漂亮女生一样,是不是?!”
“简世豪!”他竟然牢牢记住她的无心之语?!还自我胡乱解释?!她有点生气了,你很会想象耶,你追若薇,我也很关心啊,可是她是同志,你不能强迫她为你改变什么……”
“为什么不能改变?我爱她,我都肯牺牲一切将就她,她不能了解吗?”
“好吧,她感动了,但她己经告诉你,她就是不爱男人,你对她再好,只是为难她罢了。”
“我不会为难她,我可以慢慢等她,等她回心转意……”
“你如果爱她,就该尊重她的选择,祝福她。”
“我不会祝福她和那颗酸李子,她和她,不会幸福。”
他的神色僵硬而决绝,就像一条断裂的弦,执着地停留在琴身上,明明己无法共振出优美的乐章,却顽强地自唱自的音符。
杜美满为他心急,他一向聪明开朗,不该陷入爱情死胡同,她要帮他啊。
她拉着他,“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可是你先进来,填饱肚子,有话再说。”
“我很累,要回去了,拜拜。”他头也不回,直接往前走。
“你去哪里?”
“开车子。”
杜美满立刻跳上前,双手直接扒进他的裤袋,一阵乱搜。
“你做什么?!”他震惊地无法反应。
“车钥匙。”她很快扒出一串钥匙。
“还我!”
“不还。”她将双手放到背后,神态跟他一样坚定,“你这副德性不能开车会出事的。”
“不会!”
“会!”
“我出事关你什么事?”他直瞪着她,又被撩起火气了,“反正没人在乎我我想什么,我做什么,没有人知道,谁在乎我?谁关心我了?”
“我在乎!我关心!”她跟着吼回去,不知为什么,视线一片模糊。
“你……”他满脑子的火焰顿时消散——她在乎他!有人在乎他?!
若薇从来就不在乎他,就在他以为全世界要弃他而去之时,她在乎他!
为他流泪的好哥儿们啊!
“进来吧。”杜美满觉得脸厂莫名其妙的湿热,用手背抹了抹,眨眨眼。
“我还是回去了。”
“我陪你回去,你精神不好。”
“不用了,你还要忙你姊的婚宴。”
“好吧,有事打电话给我喔。”她轻露笑容,推推他的身子,“走,去搭计程车,钥匙明天再还你。”
他被她塞进出租车后座,又顺便帮他说了目的地。
司机踩动油门,离开饭店的车道;他转头看她,车窗外,她弯下腰,迎着他的视线,微笑跟他挥手说拜拜。
如果若薇是天上的云,遥不可及,那她就是地上的草,时刻围绕在他身边——他不明白,为何他老是喜欢比较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子?
若薇呵!这个曾经消失几分钟的名字,又回来揪痛他的心。
他双手撑在琴盒上,抱着头,心情再度掩上乌云,下起轰隆隆的雷雨。
他看不见如茵绿草的芳翠,只是茫茫然地踩过刺痒脚底的草地,思绪在雨中彷徨,一步一泥泞,执意走到那汪难解的深潭前,沉沦。
第四章
杜美满觉得好丢脸,她竟然在简世豪面前哭了。
还好妈妈发现她的粉妆花了,不然她不就顶着一张大花脸,干脆跟亲家公一起上台唱平剧?
婚宴结束,绚烂归于平淡,她忙着念书、上补习班,全心准备高考,日子忙碌而充实,同学们也是各有目标,努力为前途奋斗。
简世豪来去匆匆,失去了笑容,失去了大男孩应有的开朗,他只有必修课才会出现,来了就是安静地坐在教室后门边的一角,一下课就走,害她来不及喊他。
她打电话给他,他支支吾吾地下太说话,似平心情仍然郁闷,听怡萍说,他行几次跑去找若薇,被若薇拒绝了,他这才不再出现在S大人的校园里。
她很想帮他,但他逃避所有的朋友,她又要从何开导起?
她开始写信,有空就写,什么都写,就是不触及他的感情领域;市面上有太多爱情专家的书籍,她写不过他们,她要他重新发现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晚上补习回来,洗个澡,吃个消夜,己经十一点多了,她今天心情还不错,文思泉涌,摊开信纸,当作是写日记一般,写起给他的流水帐。
世豪:
你今天又逃课了,还好老师没点名。你下次一定要来,老师要请他以前的同学、目前是XX公司董事长来谈“国际行销策略”,很精采喔。
上星期托福考得怎样?祝你考得高分!
今天补习班的老师讲了一个笑话:有一种动物两只脚,每天早上太阳公公出来时,它会叫你起床,叽叽咕咕吵列你起床为止,是哪一种动物?答案是:妈妈!
不好笑?我可是笑得当场拍桌子,因为他好象说到我妈妈。从小我就很会睡,闹钟响了十分钟还在呼呼大睡,姊姊都刷牙洗脸穿好制服了,这时候妈妈就会来搔我的痒,学公鸡咕咕叫,吵得我睡不着,只好起床了。
准备高考很辛苦,但为了达成帮爸妈买房子的目标,我一定要努力。
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谈起的黄金葛吗?我从婉君的寝室剪一小段回来,放在水里养,刚刚看了吓一跳,才几天工夫,它己经长出长长的须根,顶端也发出绿绿的嫩芽,生命到处有出路,拗断了还是继续生长,奇妙吧?
晚了,下次再聊。
满满
她又顺手签下满满两个字了。杜美满犹豫着要用立可白涂掉,想想还是算了,自从第一封信不小心签下满满,从此她就是道道地地的“满满夫人”了。
折起信纸,粘上信封,准备明天投邮喽!
世豪:
我通过高考一试了,心里很开心,但接下来的二试才是真正关卡,我选是得继续努力用功。
接到通知单,我马上打电话给你,打了两天,终于接到你妈妈,她说你入伍了,在凤山的步校受训。你离开前怎没通知一声?我好为你摆酒送行呀。
南台湾的太阳很大吧?还记得大一暑假到垦丁玩吗?大家全晒成黑炭,我鼻子脱皮红肿了一个月才好,从此知道防晒的重要。你有准备防晒油吗?军中应该不禁止男生擦保养品吧?每天出操前,手脸抹一遍,可以防止晒伤,我觉得X牌的防晒油还不错,你下次回来,我送你半打,当作是入伍纪念品,顺便请你吃牛肉面(哈,反正是慷我爸爸的慨)。
你大概没收到前面几封信吧?有些话再跟你聊聊。
单业典礼那天没看到你,有些失望。同学们穿上学士服、捧着鲜花一起照相,非常热闹。我爸爸妈妈姊姊姊夫特地休假半天,为我照了五卷底片,我姊说都可以出写真集了。这是一本快乐回忆的写真集,里面有我亲爱的家人,有陪伴我四年的同学和社团朋友——可惜没有你,你送我一张学士照,我会贴在为你留下的空白里。
举业了,一个人生阶段过去了,另一个人生阶段由此展开。我觉得生命好象爬楼梯,在前一个阶段,总是要经过学习、成长,这才能跳升下一个阶段,我有一种长大的感觉。
抱歉没办法去凤山看你,我要考完高考才有空,九月什么时候恳亲日?记得通知我,好久没去南部走走了。
对了,听你妈妈的口气似乎满担心你的,有空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喔。
满满
八月酷暑,补习班的考前冲刺班己经结束;明天,高考二试上场。
“满满!满满!有人找你。”妈妈在楼下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