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鬼莲-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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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人,都曾因为爱而得到了什么,却又因为恨又失去了什么。
爱恨二字,竟能让仙不似仙,魔不像魔……
这生生死死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其实无论是他亦或是天魔,都不过是被天道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玩物罢了。
忽然有了种被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该被划上代表结束的符号了……
用染了鲜血的手在光滑的地板上一通乱抹——这样,便可以自欺欺人地不去看自己那张扭曲而丑陋的脸了。
天帝的唇角勾了勾,心下有了释然,但腹下的疼痛却越发厉害了些。他再也支撑不住,便就这样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时间的沙漏在缓慢地流转着,对于天帝这种不灭的存在,生死只不过是将一个流尽了的沙漏又重新倒过来放而已。
待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知道,属于他的沙子已经流尽了。
但他的时代,理应由他来结束。
伸手摸了摸腹下的伤口,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仅已经痊愈,甚至连流失的灵气都恢复了一半有余。
在充裕着妖气的魔界,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奇迹发生。
天帝抬起视线,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充斥着满目的圣莲和七彩斑斓的圣光,若他没记错的话,这里显然是地界的莲音洞府!
还没来得及惊讶,下一秒,便见那张着结界的天魔出现在了洞府之中。
许久未见,那高大冷峻的男人憔悴了许多,一点不复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待天魔走近,天帝低眸看了一眼,男人左手的手指上,赫然戴着那只林天一留下的银色戒指。
“你受了重伤,我不得已才施展法术将地界的莲音洞府整个移到了魔界。”
男人只是站在平台的边缘,并未像之前那般匆匆走近。
“可是,听地界的人说,你并不是那个我真正喜欢的人。”
天魔终于将埋藏在心中多时的疑问问了出来。
确实,那死去的人类身上有他喜欢的微笑和眼泪,但他又笃信自己不会认错那种温暖而包容的气息,以至于当地界的人恶狠狠地指着他控诉他是个杀人凶手的时候,他虽心下起了怀疑,却从未做出半句回应。
他一直在静静地等着天帝醒来,他要从这个人的嘴里,知道所谓的“真相”。
只要眼前这人说上一句“地界的人在撒谎”,就算那群人将谎言编造得如此真实,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了结掉那些人的性命。
没有人,能侮辱他的感情。
更何况,这是他这个天魔在存在的亿万年的漫长岁月里的第一次动情?
听说感情可以使人盲目。
昔日的地界之主泽九不也因为要留下许流觞一命而强改众生命盘吗?
只要眼前这白衣胜雪的人说上一句“我没有说谎”,就算不需要任何证据,他也会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听了他的话,天帝淡然地笑了。
只见他乌发似绸,面容慈悲,额间的菱形法印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他伸出手来,状似随意地招了招,好让天魔离他更近一些。
天魔双眼微眯,只觉得眼前的一幕熟悉得令人害怕。
他果然是没有弄错的。
于是,他抬脚朝那斜靠在软榻上,被无数盛开的圣莲包围的人走去。
在天帝面前站定,只见那人缓缓地将身体朝自己挨近,隐隐可以感觉到那温润的荧兰之光由内而外地从他身体里散溢出来。
“你若是替我实现最后一个愿望,那我便会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你。”
天魔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神,下意识地问了声:“什么愿望?”
天帝伸出手去,拽住了天魔的衣襟将他往自己这边扯。
天魔不得已只得半弓□。
熟悉的气息和缱绻的亲昵让他多日来过于紧绷的神经在瞬间放松了下来,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将眼前的爱人揽入怀里。
“你可知道,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
天帝的声音一字一句缓慢响起,没有丝毫的虚假和违和感,也不像之前两次那般尖锐得令人难受。
“我想,要你的命。”
天帝的话音刚落,那原本缓缓泻出的荧兰之光骤然间以极快的速度汇聚了起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滔天的灵气已经凝成了一把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心窝刺去!
天魔大惊失色,但奈何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过近,而天帝又是在他毫无预警的情况下突然发难,让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眼看那闪烁着荧兰之光的利剑就要穿透他的胸膛,在那一瞬间,他忽然察觉自己确实是被什么骗了,一定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蒙蔽着他的双眼。
否则那记忆中只会带来温暖和愉悦的光芒,怎么会变成了要人性命的凶器?
而拥有这一气息的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心心念念所想着的那个?
而那在他面前流着泪,却微笑着扯断了赖以生存的垂珠链而死去的人类,又到底是谁?
无数的困惑和疑问排山倒海地袭来,此刻的天魔脑海中纠结成一片。
以至于面对这致命的攻击,他甚至忘记了抵抗……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在恍惚之间,只见那枚被他戴在手上的银色戒指忽然闪出一道耀眼的亮光来。
那光芒白炽柔和,在空中幻化成一个人影。
那人影有着银白的长发,有着清澈而温柔的双眸,还有一张与天帝如出一辙的脸蛋。
那幻影脱离了戒指,虽无实体的形态,却在那最为关键的时刻徒手接住了天帝刺过来的利剑!
天魔一愣,随即记起那日在他怀中没了生气的那个人类。
想起了这个人类就如今天这样这般充满了爱意地看着他,满目含着热泪,轻轻地摇着头的模样。
或许,那日他所选择的自我了断,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成为那地界之人口中所说的“杀人凶手”而已?
这一刺不成,天帝也震惊了。
原本,灵力的恢复使他得以驱动体内的混元之气,并以此为最后的筹码,不惜以自己形神俱灭为代价,也要与那禁锢了他魂魄的天魔同归于尽。
可为何?
为何这应该早已身死魂灭的人如今却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难道这又是一个他所不知道的惊天陷阱?
天帝露出的一丝慌乱让林天一有了可乘之机。
只见他一手紧紧握住那柄荧兰的利剑,力道之大竟连天帝都无法撼动半分。
下一刻,只听林天一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玄天幻镜本就不是你的东西,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话音刚落,天帝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天一的手径直穿入了他的胸腔中。
在那一瞬间,完全呆愣住的天魔只看到那幻影的手在天帝的胸腔中握住了什么,看他接下来的动作,像是要将它碾成粉碎。
直觉告诉自己,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很有可能会是他完全无法承受的疼痛。
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待他大喊着“住手!不可!”的时候,只见天帝的胸腔中迸射出数缕荧兰的碎光,点滴晶莹地,从那人类的指缝中溢出。
那声在他耳畔响起的脆响,若没听错,便就是心碎的声音?
天帝看着自己胸腔中的玄天幻镜骤然碎裂,那自四界诞生之前就存在的法宝,竟然被这样一个从来不被他放在眼里过的废物一般的“弟弟”给彻底毁掉了。
随着玄天幻镜的破碎,在天帝无比错愕的神情中,一朵金色的巨莲将他的躯体包裹了起来。
这一代的天帝,终于走到了属于他的尽头。
天帝提前进入了衰微,接下来,他便只能在漫长的时光流逝中等待再一次的重生。
正如人永远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里,重生之后的天帝,也不再会是这个天帝了。
而将玄天幻镜破坏了个彻底的林天一,也在那抹碎光绽放的同时,在天魔的面前,真真正正地烟消云散了。
“不!!!”
看着在自己的指缝中像烟火一般绚烂之后就逐渐黯淡下去的荧兰之光,天魔死命地试图抓握住什么,但却依旧无法阻止那种不可逆转的消逝。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什么也没有抓住的天魔仰天长啸着,忽然顿觉头疼欲裂,巨大的痛楚让他禁不住抱头跪倒在地。
他的双眼圆瞪着,视线却失去了焦距。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的画面,全部都是那个孱弱的人类用自己最后一缕魂魄挡在他面前的模样。
在玄天幻镜碎裂的那一刻,那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温柔和淡然。
带着深深的说不尽的宠溺。
他看着自己的模样,像是看着一个任性的孩子,又像是看着一个挚爱的恋人。
在那个人类的手探入天帝的胸腔中握住了玄天幻镜的那一刻,那熟悉的光芒终于与他的魂魄彻底相连了起来。
难怪他总是觉得拥有这种柔和气息的天帝总是有种莫可名状的违和感,难不成这在他眼前消失了的人类,才像他所说的那样,是这抹光芒真正的主人?
“不!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莲音洞府中的圣莲因为天魔气场的波动而微微颤抖着。
也许是天道使然,那朵朵带着灵识和记忆的圣莲,竟用毕生的灵气,在天魔面前缓缓交汇出一幕幕属于他和林天一的过往。
那在九天结界之中,竹屋小院之内,依旧稚嫩的两人相互追打笑闹的画面……
那在人界逃亡时,两人携手天涯,身后鸾蝶翻飞的画面……
那在寻找到仙君的转世之后,他亲眼看着完全将自己当成了恶鬼的林天一在去佛寺的路上猖狂逃走的画面……
那在莲音洞府之中,那人窝在他的怀里,说要为了他愿意选择长生共存的画面……
天魔跪倒在地,眸色染上了一层殷红。
是的,他记起来了。
可讽刺的是,他的记忆来得太晚,以至于那个名唤“天一”,那个唯独只有他一人能进入自己心扉的存在,已经没有了……
在逐一回归的记忆中,那人有着灵动的眸子和狡黠的笑意,还用那好听的声音告诉自己“安”字意为有所归属、安定团圆,“樨”字则是木樨,因为他身上时时刻刻有他喜欢的甜香味。
于是,他这在四界中存在了亿万年之久的天魔,才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可如今木樨的香气仍在,但他唯一的归宿,却不复存在了。
上一回,仙君为了救回鬼莲,不惜在灭佛峰上散尽灵力击杀穷奇,只为护他周全。
这一回,林天一为了救回天魔,不惜碾碎玄天幻镜与天帝同归于尽,亦只为护他周全。
上一回,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尚且因为有逆天法宝的存在,他在四界中寻找了千年,终于让他找到了仙君的转世。
可这一回,玄天幻镜已经支离破碎,那原本就被封在固魂戒中的灵体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像上世一般固住那一丝一缕的魂魄,让他得以再度托生?
而他安樨,却又对他心爱的人做了些什么?
是在他面前与天帝拥吻?
是他毁了他的声音,让他再没有机会亲口对自己说出所有的真相?
是在他面前亲口承认说自己“杀”了他们的骨肉,“杀”了那个有着他们血脉的尚未出世的宝宝?
是害得他选择了自我了断,只为了不让自己背负“亲手杀了自己爱人”的罪恶?
“我该死,我果然该死……”
天魔,或者说是安樨,就这般呆傻地跪坐着。
那些被仙君种下的圣莲们,在耗尽最后一滴灵气吐出那些画面之后也纷纷凋零枯萎。
它们用它们的方式,给养育了自己的人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