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良雨]雨夜行-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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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睫毛微动,面有笑意:“小皇子从小隐于深宫,见过的人少,臣常探望他,可能要比其他奴婢熟络些。”
“来来来,不说他,我们喝杯酒暖暖身子……”朱见深示意下人将早就暖上的酒端了上来:“来尝尝,番邦进供的烈酒。”酒杯斟满,二人便对饮了一杯。
酒非常浓烈,一杯下肚,从喉至腹热辣辣的烫起来。
朱祐樘摸着雨化田鎏金的腰带搭扣玩着,朱见深命小太监将他抱到厢房去玩,退下了一众仆人。
“我今天要和化田好好喝一场,好好聊聊。”
“臣一定奉陪。”雨化田已经热起来,解掉狐裘,亲自为朱见深斟起了酒。
“化田,你记不记得,朕小时候做太子,你为伴读,也是这么大的风雪天气里,我们两个人在宫里冻的发抖,两个人抱在一起取暖?”
“当然记得,那时先帝乃王总是找您的不是,想办法折磨你,那些奴才们也故意不给生火。”
“可不是,朕啊,那个时候以为活不到登上皇位呢。”
杯壁相碰,二人仰头一饮而尽。
朱见深继续说着:“朕在登基之前,每天提心吊胆,每夜都睡不好,怕被人找个由头便拉出去砍了头,你那时每晚陪我,就睡下人的小床,隔着两道纱帘,我一作噩梦你就来哄我,你还记不记得?”
“臣记得,其实臣还知道,皇上要我夜里来陪,不光是因为您自己睡不好,还因为我总是被老太监欺负,所以你便时刻把我放在身边。”
“原来……朕的心化田都知道。”
“臣知道”
美酒香醇,推杯换盏间,雨化田也想起很多小时候和朱见深的往事,平心而论,朱见深对自己真的不错。
酒太烈,话投机,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很多,回忆艰难往事,二人时时笑声响起。
“化田,朕问你一句,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你愿不愿意把朕当个好朋友?”朱见深说得言辞恳切,不知是酒醉还是往事谈得太激动,此刻眼眶发红,几根细密的血丝依稀可见,朱见深靠在雨化田身边,不远不近,认真的看着雨化田。
“皇上说的话是在折煞奴才。”
“回答我的话!”朱见深不依不饶。
已经喝到了酒酣耳热之际,雨化田也面红身烫,但神志还不算完全糊涂,觉得朱见深今日太过激动:“皇上,你喝多了。”
朱见深轻轻一笑,顺手搭肩在雨化田身上:“化田,再喝一杯。”
雨化田也不挣扎,两杯相碰,一饮而尽。
番邦的酒,后劲极大,雨化田觉得太阳穴的血管砰砰作响,头有些晕晕沉沉。
朱见深揽着雨化田的肩,极其亲昵,趴在他耳边,轻轻的问道:“化田,朕问你,你和祐樘到底是什么关系?”
雨化田瞬时清醒,一身热气化作冷汗:“皇上您在说什么?”
朱见深依旧揽着他,声音虽亲昵却听不出喜怒:“朕问你……祐樘是不是你的孩子?”
雨化田立时站起,跪倒在朱见深脚下:“皇上,您喝多了,臣听不懂您说的话,臣是宦官,哪有子女可言?”
朱见深从上向下望着雨化田,伸出手抚摸着雨化田的额前头发,刮过脸颊,抬起那人的下巴:“朕不会看错的,那孩子长得非常像你,而且越来越像,朕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喜欢的不得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朱见深说着凑近雨化田的脸,二人面对面,极近的距离:“因为他和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雨化田强作镇定:“臣是阉人,如何有子?”
“朕不知道,你来告诉朕。”
……
即使再聪明,再有权谋的人,都不可能收拾得了这种局面,死路一条。
朱见深等不到雨化田的回答,便幽幽的说道:“这种天气,小孩子要是放在室外估计没一会就会冻死的。”
雨化田突然意识到,祐樘在厢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被拉到了室外……
刚刚站起欲行,便被朱见深按住:“在你心里,朕就真的那么好骗么?”说罢叹了口气,继续道:“屋外的锦衣卫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只要踏出这门口半步,那孩子便马上人头落地!”
绝望,雨化田从未如此绝望过,到了今天,功亏一篑,他难以置信的闭上眼睛,深深叩首下去:“千错万错,化田一人的错,皇上放过祐樘,给他一条生路,化田愿意做任何事,纵使千刀万剐。”
朱见深叹了一口气,拍拍手,换来小太监:“小皇子呢?”
“禀皇上,按照你预先的吩咐,哄他去午睡了,这会都睡着了”
朱见深扭头看着雨化田。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局。
什么叫看惯了大风大浪阴沟里翻船?
什么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运筹帷幄的人在骨肉命悬一线的时候也难免乱了手脚……
朱见深自嘲的笑笑,举起一杯酒仰头喝下,伸手拉起雨化田,按在自己身边,递给他一杯酒:“陪朕喝。”
再烈的酒,这时都喝不出不辣,雨化田觉得完全失去了对一切的控制……
“朕是真的很喜欢祐樘。”
雨化田等着朱见深接着说。
“朕膝下无子,这些年炼丹服仙药,朕的身体已经空掉了,这感觉清清楚楚,化田,你明白么?”
雨化田意识到什么:“皇上打算……?”
朱见深丢掉酒杯,搂住雨化田,身体轻抖着:“朕没得选了,化田,他必须是朕的儿子!”
雨化田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如此。
“我赐他姓名朱祐樘,他一辈子都要叫这个名字,你明不明白?”
雨化田终于明白朱见深在说什么,悲喜交加:“罪臣明白。”
朱见深放开雨化田,认真的对他说道:“答应朕三件事,朕择日便立他为太子!”
“皇上请说。”雨化田双膝跪地,只要朱见深立祐樘为太子,有什么事是他雨化田不能答应的呢?
“第一件,你从此后,不可以再见祐樘,他与你再无任何关系,你答不答应?”
“答应!”
“第二件,朕归西以后,你不能给大明的江山改了姓,所以,你要殉葬,陪朕一起入土,你答不答应?”
“……答应!”
“第三件,你太聪明……”
第二十三章烛影摇红夜
鹅毛大雪漫天飘洒,落地簌簌有声。
养心殿偏殿门内,马进良手握热茶,眼睛望着正殿的大门,雨化田已经进去多时,按照以往这个时候早该出来了。
天色逐渐暗,掌灯的侍者将殿外的灯笼一盏盏点亮,橙色灯火映在雪地上,冰雪反射出晶莹的暖色,在这寒冬季节里有了一点点的暖意。
也许寻常人家在这样的天气里,已经闭户猫冬了,宅子里支几个暖暖的火盆,烫一壶烧酒,管他屋外风大雪大,纵是窗棂上冻了冰花,室内也必定是温暖如春,若是再有中意的人在身边,天再寒地再冻也是掩不住的美好画卷。
这些是最寻常不过的温暖,刀口上舔血的人哪能够奢求得来,马进良只是希望再过几年,自己与雨化田依然如此相知相伴,少些杀戮,多些平安。
正默默着想着,马进良瞥见雨化田从正殿中走出,脸色很难看,脚步有些不稳。
马进良拿着刚换好碳的暖炉迎了出去。
“督主”将暖炉塞给他,只闻得那人一身酒气,脑门上还沁着汗,狐裘的搭扣也搭错了,而雨化田从来都是细致的人。
“督主……你?”
“我没事,进良,我们回去,我很累。”
“是”
雨化田上了马车,马进良盖上门帘,刚要去牵自己的马却被雨化田反手扣住手腕。
“进良,上来。”
不明为何,马进良还是钻进马车,车夫和护卫一队人马向着灵济宫出发。
雨化田看起来很累,靠在车后壁上,一只手搭在紧锁的眉头上。
“督主,是不是皇上那边有了什么麻烦?”
雨化田不言语,过了一会闭目说道:“进良,你觉得皇上还有多久?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种话题,当然小心为好,马进良在那人耳边轻轻的说:“督主是不耐烦了么?我觉得他的身体最多还能撑三年,再等等,翰儿就能完成督主的心愿。”
“那就是我最多还有三年啊,进良……”
雨化田将朱见深今日的设局讲与马进良听,还说了朱见深不准他再见翰儿,以及殉葬的事。马进良也着实吃了一惊,朱见深竟然可以知道这么多。
“他其实并不傻,他只是懦弱而已。”雨化田自嘲的笑笑:“我自诩精于识人谋士,最善抓人软肋,今日终究报应来临,自己被人捉定。”
马进良飞快的想着各种办法,一时又理不出头绪,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雨化田去送死的:“督主莫及,时间还来得及,朝中上下无人不惧西厂,总有办法扳回这一局。”
雨化田茫然的自言自语:“西厂?”随即闭着眼睛摇摇头:“我不肯能让瀚儿冒任何风险。”
“那督主还没说完,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雨化田摇摇头,不肯再说。
朱见深是守信用的,农历新年一过,便选了大吉的日子办了隆重的太子拜师的典礼,六岁的朱祐樘似懂非懂的给太傅磕了头,似懂非懂的成了太子。
那一天,朱祐樘在文武百官里没有看到雨化田的身影。
太子新立,时隔半个月,朱见深正式下了圣旨,皇帝西归之后雨化田要殉葬的消息爆炸般在宫内内外传播开来……
西厂强悍,因为雨化田强悍,但现如今看起来,雨化田最多只有几年的时间。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比如东厂,被压制了这么多年,眼看翻身的机会来了怎么会放过,一时间投奔东厂的人开始增多,短期内也聚集了一批高手。
之后,马进良很少见到那人舒心的笑,那人越来越安静,有时候西厂几个档头议事,议论得很激烈,最后要督主定夺,这时雨化田就好似突然回过神来,愣一下,然后冷冷的说一句进良定夺或者你们看着办,便不再言语。
冬天快要过去,天气开始转暖,西厂的校场上,练武的缇骑如同这复苏的季节般透出生龙活虎的气息,雨化田常常站在二楼窗口看着他们,一看就看好久,缇骑们见督主这么关注,也就抖出最好的精神练功,西厂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
有这样的西厂,怎么可能看着雨化田去殉葬?
只是马进良觉得,雨化田人在灵济宫,心思却好似不在这,人定定的,精神却没在躯壳里。那人城府深,心思密,马进良自讨猜不中他的心思,只是暗地里隐隐的担心,总是挥之不去。
龙江水师检阅,重兵防守,东厂厂公万喻楼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却被赵怀安三招两式就取了吃饭的家伙,朝野内外一片震惊,不仅如此,过去的几个月里,东厂的几个高手几乎被屠戮殆尽,一时间赵怀安专杀阉党的传闻开始闹得沸沸扬扬……
“督主,一切如你所料,赵怀安弄死了万喻楼。”马进良向雨化田禀报。
“嗯,我被朱见深看得死死的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只能将姓万的行踪泄露出去,借刀杀人。”雨化田淡然的喝着茶,眼睛望着马进良:“不过话说回来,看来那个赵怀安武功确实还可以。”
“督主高明,咱们这次不仅借刀杀人,而且杀一儆百,东厂再有想冒尖的都要摸摸自己的项上人头。”
“剩下的估计也都是一些无胆匪类,也罢,我今日心情好,去撩撩他们的心火,进良,去叫鲁子来。”
“是,督主。”
大觉寺里,地砖崩裂,桌凳震碎,雨化田憋闷了很久,今天纯粹是出来走走,顺便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厂打回原形。
“你问我西厂算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听好,先斩后奏,黄泉特许,东厂管得了的我要管,东厂管不了的我也要管,这便是西厂,够不够清楚?”
雨化田在谋划着什么,马进良能感觉到,那天夜里,素慧蓉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