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妻名分 作者:为伊憔悴-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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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个太监匆匆上殿,“回娘娘,太医院的御医到”
她都忘了,这几日她夜里睡不着,早起,枕头上掉了不少秀发,命人回皇后娘娘,可是过好几日了,也不见动静,连她都忘了,太医院才派了太医来。
这么多年,她跟李皇后明争暗斗,每每落了下乘,遇见这样的敌手,她该庆幸还有命在。
“请太医进来”
太医院这次派来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中年男子,外表儒雅,行过礼,沉稳声音道:“微臣给娘娘请脉”
双方隔着一层薄纱幔,那中年秦御医聚精会神,半晌,道:“娘娘的病,暂时看似无大碍,可是未来堪忧。”
方妃本来懒懒地倚靠着,一听坐直了身子,颇有几分紧张,“怎么讲?”
秦太医沉着声音道:“娘娘岂不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方妃蹙眉,这太医阴阳怪气的,话中有话。
“娘娘愿闻其详,就请娘娘屏退左右。”
方妃娇柔一声,“都下去吧”
宫女太监都退出寝殿。
“这回可以说了吧,到底本宫得的是什么病症?但说无妨”
秦太医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默默递给她,方妃接过,拿在手上细看,这是一只竹笛,搭眼是那样熟悉,她恍然回到许多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和那个天真的少女,她静坐一旁,看他手执竹笛,悠扬的笛声吹皱一池春水。
午夜梦回,她依然清晰忆起当时的情形,可是深宫多年,她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数度生死,命悬一线,她不再相信真情。
她淡声道;“说吧,他想让我怎么帮他?”
秦太医笑了笑,方妃是明白人,明白人好说话。
秦太医说出早已想好的话 “那个人让我带话给娘娘,娘娘若助他一臂之力,事成后,娘娘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他能做的都会答应娘娘”
“怎么帮法?”
秦太医声音压得很低,低得仅两个人听见,“微臣有一包东西,关键的时候用上,神不起鬼不觉。”
突然,殿上吹过一阵阴冷的风,方妃身子一抖,早猜到他让她做的一定不是容易事,她冷笑,“本宫若答应,怕等不到他事成,本宫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秦太医沉稳声道:“娘娘放心,这药力当时不发作,要等个三五日,娘娘若做得隐蔽,不会出什么纰漏”
方妃没说话,秦太医又道:“娘娘是明白人,何不堵上一把,那人知道只有娘娘有此胆量,如果成了,可保娘娘一世荣华”
说完,二人都沉默,良久,方妃道:“让我想想”
平王算到她能答应,深宫多年历练,方妃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她手段心机,足以承担此大任。
平王起兵,这一次,朝廷早有防备,迅速发兵,堵住平王大军,双方列架,正预开战,朝堂传来消息,皇帝身染重病,不能临朝,朝事只好交给年轻的太子,这一下,对西南军非常有力,朝廷的军队得知这一消息,人心惶恐,一交手,便溃败,两军交战,十几万大军,一退,便如潮水,不可收拾。
平王军队长驱直入,不久,即攻克京都,早有内廷太监接应,打开宫门。
三日后,皇帝赵世贤颁退位诏书,平王称帝,改年号为德昌,追封生母谥曰孝安贞懿恭纯温惠天弘圣皇后,与先帝合葬永陵,一帝三后同葬。
李皇后和太子被贬为庶人,封方妃为贵太妃,大赏有功之臣,先朝臣归顺者,继续为朝廷所用。
众臣请立中宫,德昌帝驳回,遂封平王府侧妃周氏为妃,暂行皇后之职,打理后宫。
皇宫一座偏远清冷的宫殿,龙榻上躺着时昏迷时清醒的已废为庶人的先帝赵世贤,他脸色泛着青光,一看就是中毒已深,意识陷入昏乱。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他微微睁开眼睛,一个一身素白的女子飘飘然走向他,瞪时,他吓得面如死灰,“你……你是……”
素衣女子轻声一笑,“太子,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曾经口口声声唤的萧母妃,当着你父皇的面,你敬我如生母,你当年为何害我?”
赵世贤嘴唇剧烈颤抖,微弱的声儿道:“朕本无意害你,朕被逼无奈”
说吧,猛咳了两声,吐出一口黑血,人又进入半昏迷状态。
德昌帝自帷幔后,慢慢踱步出来,素衣女子明显松了一口气,道:“皇上,当年的事情终于弄清楚了。”
“贵太妃又一次帮了朕,要朕怎么谢你?”
“皇上,相识之初,恐怕谁都没想到今日,我们之间只剩下交易”
赵世昭苦笑,没有胜利的喜悦,“回不去了,我们如今变得连我们自己都不认识了”
“皇上想怎样对付他?”方妃往榻上看了看。
“还需朕出手吗?”
赵世昭转身,迈着并不很轻松的脚步离开。
“皇上在宫中查萧妃当年枉死,不会查到太妃娘娘头上吧?”跟了谢太妃有些年头的薛嬷嬷有几分担忧地道。
“他是睿智的皇帝,会查不出来吗?”谢太妃脸上没有丝毫恐惧“本宫已经活得够长了,让姐姐等了我许多年“谢太妃虚飘飘地声儿在空寂的殿上回荡。
薛嬷嬷心惊,“当年先皇独宠萧妃,宫中恨她的岂止是太妃一人,若不是萧妃死了,太妃娘娘哪有出头之日?’
谢太妃提起当年的事,眉眼间寂寥,“虽然先皇后几年对我不一样,但我知道他心里忘不了萧妃,我无法跟一个死人争宠。”
御书房
一个太监惊慌跑入,顾不得抹额头上的汗珠,咕咚跪地,“皇上,大事不好了,谢太皇太妃自尽了”
赵世昭阖了下眼,睁开,平淡地道:“念她抚养朕一场,厚葬”
他走出殿外,天空明净澄澈,他深邃的目光穿越红墙,北雁南飞,她可好?
、第一百五十九回
蒙蒙细雨的湖面;一条画廊船上;平王负手站在船头;眺望远处烟雨空濛。
“船家,船家”隐约传来女子的呼声。
他微微侧头朝对岸看去;岸边站着几个女子;正朝他所在的游船高喊。
船家没有雇主吩咐,不敢搭拢,平王望着微风斜雨中几个女子毫无遮挡,突发一点善念;“靠过去”
船靠岸,他眼风一扫,一个穿戴似中年的妇人;跟着两个丫鬟打扮;还有两个粗使婆子,一个老仆。
他眼睛很毒,一眼便看出这女子的不对劲,这女子穿着老气,可眉目清秀,秋水般明眸灵活富有生气,宽松的青布大衫套在身上遮掩不住风流体态,这绝非中年妇人,可却扮作老态不知为何?
正自猜想,“路上遇雨,公子,求行个方便”
这女子声婉转清透悦耳,他不觉唇角浮上一缕笑,扬扬手,示意她们上船。
那女子蹲身福了福,“谢公子”
他完全可以确定这女子决计不超桃李年华。
他虽好奇,可自身身份教养,不容他盯着一个女子看,那女子一行上船,他面朝湖面,心里猜测那女子到底是来历,终究经不住好奇心,似无意中侧头,这一看,他笑容又深了一重,那女子一脸腻粉,雨水一浇,成一溜溜的,妆容花了,甚是狼狈,可巧那女子一抬头,四目相对,那女子似察觉出他盯着她脸看,身旁丫鬟摸出一枚小铜镜,她执起一照,顿时,脸上现出狼狈,溜了他一眼,尴尬笑笑。
她抽出绣帕抹去脸上雨水,肤色细白,透着清纯,果然,他猜得没错,这女子很年轻。
更意想不到的是,她与他毗邻而居。
平王赵世昭当时已与厉王暗中勾结,正值沿海地方匪患猖獗,官员贪污受贿严重,奉皇命暗地里调查,并以此为掩护,帮助厉王招兵买马,准备举事。
平王在钱塘桃溪坞暂时落脚,一日黄昏,他登高远望,落日余晖洒在湖面,看见那女子蹲身溪水边石头上,似神情凄婉,错落的光影下,笼罩一层淡淡的忧伤,他刹那呼吸一滞,这位女子身上撒发出来的熟悉气息,令他莫名感动,让他想起母妃,还有那个叫方妫的女子。
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女子耐人寻味,他命小顺子接近那位姑娘,不出几日,小顺子发挥特有的本领,跟那姑娘的丫鬟混得熟稔。
小顺子像表功的似的说个不停,“西偏院的姑娘姓吴,是吴娘子的姐姐,是来走亲戚的,因喜欢这个地方小住。”
小顺子看主子认真细听,又卖弄地道:“吴姑娘还没订婚,年纪不小,已经一十八岁了。”
平王唇角浮上一抹笑,这猴崽子大概也猜到主子心里,知道主子对那位姑娘感兴趣,打听得详细。
小顺子说了半天,看主子但笑不语,停住,瞄了主子的脸色。
“我怎么听着不像京城人,她那个粗使婆子倒像是山东口音”平王听了半天,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小顺子小眼睛挤出阿谀的笑,“爷就是爷,什么都瞒不过爷的眼,她们老家是山东的”
“吴娘子的老家是山东的吗?”
平王轻轻一句,小顺子语塞,咔吧小眼睛,搁心里琢磨,是呀,吴娘子是京城人。
赵世昭对这位隐姓埋名的姑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是,他因为急事出门几日,回来后,发现西院已人去屋空。
房主吴娘子对他回来倒有几分意外和喜悦,热络地招呼,“民妇以为萧大爷不回来了,幸好房屋空着,我每日命人洒扫。”
赵世昭犹豫一下问,“西屋的吴姑娘出门了吗?”
吴娘子愣了下神,随即神色恢复自然,赔笑道:“我姐姐回家去了,在这里呆的日子不短。”
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许失望。
夜晚,小院出奇的静谧,西院一空,就好像凭空少了许多人似的,小顺子也无精打采的。
他夜里不知怎么竟失眠,脑子里总是晃动吴姑娘的影子,忽地起疑,当提到吴姑娘时,吴娘子神色很不自然,显然,吴娘子说了谎话,他才走几日,之前闲聊,吴姑娘只字未提回京城家里,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
翌日,他吩咐人暗中打听。
果不其然,派出的人回来禀报说,“两日前,镇子上突然来了许多官府的人,听说里面有当朝国舅,还有个王爷,只呆着一日,人就都撤了,把吴姑娘带走了。”
他又留住几日,希冀吴姑娘突然回转,可是显然吴姑娘是不会回来了,吴娘子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戒备,大概他暗中调查此事,让精明的吴娘子知道了,这吴娘子行为举止绝非小户人家出身,看似大有来头,吴姑娘的来路不一般,当朝国舅,是皇后的娘家人还是太后的娘家人?或者是后宫那位妃嫔外戚,来的王爷,又是那位?
这些,在不久他回京后,得到了答案。
吴姑娘已成为安王妃,他的皇嫂。
之后,他周密部署,打击安王,报母仇的同时,是不是隐隐有一点私心,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可是,他连输了两局,而且都输在安王妃的手里,输得彻底,吴姑娘不安王妃短短几日,令他几年经营毁于一旦。
人就是这么奇怪,他败在她手上,心悦诚服,而且,自此,她真正走进了他孤独的内心。
这女子似母妃,又不似母妃柔弱,似方妫又不似方妃世故,她聪慧、执着,忠贞。
可也让他看清了她的内心,她真正爱的是他的三哥,安王,他没有一分机会。
再后来,他发兵,攻破京城,他首先想到的是她,他下死命保护安王府,保护安王妃,任何人不得动安王府。
那次兵败,他不得不暂时离开,待十年后,他重返京师,可安王府人去楼空。
德昌五年
乾清宫
“沈侍郎夫人故去了?”德昌帝问,沈绾贞之父已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