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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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起来连拟了好几道旨。
这些旨意得发往大肇的各地。从塞北苦寒之地,到洛京,及至湘楚及南方诸郡。我得谢谢阿南为我创造的这次机会,在金陵抓到九弟,对我来说,是个最好不过的重新划分势力的借口。我和她之间,无论怎么算,还是我欠她的多。
干完这些事,我叫人宣谢子楠和邓芸。
我先叫了谢子楠进来。不容他多嘴,我先开了口,“谢大人!明天你就可以让你牢中那些被冤的反贼回家了。”
谢子楠惊讶的看看我,好像是在判断我是不是生病病坏了脑子。我猜他对我的病情也知道了不少。心里一定在盘算我的后宫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皇上打算以什么理由放了那些人呢?”谢子楠问我。
“那些人是被季康抓来奉给湘王元君晁消遣的人质。昨天被我们抓到的元君晁可以证明。季康私交蕃王,不怀好意,这事你可以列在他的众多罪状里。”
“罪状?”谢子楠好像还不明白。
“对,你把季康的罪状尽快列一份出来给我,越详尽越好。比如他勾引湘王来金陵,比如他夺取那个什么衫而逼死人命。这些你都尽快列给我。我会尽快下诏处斩。”
谢子楠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说:“臣明白。”到了此时,他应该是的全明白了。我要杀了季康,我要一点点断了冯家的羽翼。后宫那些事,也就是朝堂上的延伸。他谢子楠,老滑头了,肯定是心里有数。
我借蕃王之事杀季康,我要让天下蕃王和冯家都知道,他们两方勾连的下场是什么。
“那……湘王怎么办?”谢子楠问我。
“会有人来提他,他已经不是湘王而是代侯了。”没错,我已经下旨贬老九为侯爵,放他去北方多风沙的代郡。这还是我这做兄长的皇帝宽大为怀,有季康的脑袋顶了这回的主谋,就让君晁再多活两年吧。便宜他了!
“对了,”我继续说,“那些南方反贼还是秋后问斩。”看一眼满脸不明白的谢子楠,“我说的是昨天与湘王在一起的那些湘王身边的人。我已经拟好旨,那些人全是死罪,一个不留。”
我又想到了李逸,此人现在不知到了哪里。只要我表明了对各蕃王权臣身边人的忌悍,我看那李逸还能去谁身边藏身。
谢子楠此时变得十分恭敬,他向我长捐到地,“皇上英明。”
我不英明,还有许多事没办好呢。“你再把金陵郡眼下的税收察清楚,递个折子上来,”我说,“不过,这个不着急,你慢慢弄清楚再递,赶在明年开春前就行了。”这一回南巡,我处决了冯骥的侄子,弄倒了他的爪牙何其一,下一步就得弄他的儿子,户部侍郎冯进。我一点点剪掉冯家的羽翼指日可待。只不过这事,还得掌握好节奏。不能操之过急。
谢子楠又是一躬。“臣领旨。”接着又抬头,看看我的脸色,“皇上也请保重,臣会尽力办差,皇上也别太着急。”他大约是看出我目□体的情况确实不佳,心境又很不平,所以才有此言。我看他现在终于有些臣服的意思,不是先前看在阿南面子上对我的敷衍。
“好了,你退下吧,宣邓芸觐见。”我靠回椅中,心里暗暗有些着急,除了与谢子楠的公事,我还有见邓芸的私事。没错,我把李逸的事,当成了我自己的私事,
没想到,我一个“宣”字还没说完,谢子楠也还没有退出去,邓芸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
他才一迈过门槛,就直奔我而来,“皇上,阿南她现在怎么样?她身体的毒排出了没有?她没事吧?”
连珠炮般的发问,一下子把我问得懵了。
“皇上怎么一点也不关心阿南!”那少年变了脸色,“阿南中毒还不是为了皇上,皇上难道心中就只有你的大业,不管阿南的死活吗?”
“阿南……”
“皇上竟然真不知道!”邓芸大急,“阿南被那刺客划伤了手臂,那刺客的剑上淬有钩吻。阿南伤口流出的血都是黑的!皇上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43宫
我踉踉跄跄跑向卧房,脚下发软;竟是没有一脚能稳稳踏在地上。阿南还在睡;我扑到床边细细看她;白色的亵衣下,瘦仃仃的身体看起来十分的虚弱。我到了此时才看出来;阿南的睡颜也是轻蹙着眉头。她一定也是很难受。
我小心的撩开她的袖子;这才看到她手臂上缠的白绫。
难怪我一直觉得她看起来憔悴,难怪她一直说想睡;原来她也受伤了。而受伤的阿南却一直在照顾着生病的我!
我的手轻轻的放下阿南的袖管;不敢惊醒熟睡的她。可我的手却不自觉的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抚上她的手臂、她的肩膀;最终停留在她的脸颊……她的小脸又变得苍白没了血色;而这是我的过错!我觉得自己很浑蛋,和阿南在一起这么久,还说自己会对她好,可当她受伤的时候,我却根本就没注意到。邓芸说我不管阿南的死活,这大概是真的,我只想要她对我的好处,而我自己对她竟是这样无情!
如果阿南也像我一样小心眼,她早该讨厌我了。说不定她已经讨厌我了,只是为了我能对南楚的百姓好一点,才一直在我面前委屈求全。
我的确该被厌弃。
我看着熟睡的阿南,鼻子发酸。我很想抱抱她,却又怕弄醒了她。
我还说她不会照顾人,其实我更不会照顾她!
我想我得学会什么叫对别人好。我琢磨着,当我自己生病的时候,只想着要阿南陪在我身边。所以当她受伤的时候,一定也想要我来安慰她。
一想到这一点,我决心哪儿也不去,就这样守在阿南的身边,直到她醒来。
我起身,向如意打个眼色,如意领会,出去见那个还在前面急得乱蹿的少年。而我,自己脱了外面的衣裳,静静的在阿南身边躺下。我想阿南醒来时,能看到我在她身边,就像我醒来时,第一眼就想看到她那样。
我是那个可以和阿南同床共枕的人,是那个连命都与她相连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在乎阿南的死活!这一点邓芸不明白 。
阿南她一定不会有事,我的眼睛藏的是阿南的泪水,我可舍不得轻易流下。
我再也不要阿南来照顾我,她身体比我弱,本该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才对。就算阿南后来给我看了她的伤口,表示伤口不大,而且毒也已经排出。我还是觉得阿南要更多的休息才行。
可惜这事也由不得我和她。我们又在金陵呆了几天。见了些金陵及周边的名流蓍老。听他们谈谈他们生活的不如意处。我见客我时候,阿南她就得见客人们的夫人。她们中许多人本就是阿南的故旧,见了阿南,又少不得牵了阿南的手落泪,这又让阿南费去许多精神。
几天下来,我和阿南不仅没得到休息,反是更精力憔悴了。我想,这回我们两个可算是真正的同病相怜了。
我其实早该想到,我喝下那一口钩吻,说不定正是这个李逸的杰作。他与冯家的关系,如今看起来真是扑朔迷离。许多事,我得重新认识考虑。那个李逸这一回又消失在金陵,是我此次南巡的最大憾事。这一失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此人。
但此人既已早早现身,那么我相信前一世命运的轨迹一定已经改变,我又有了生的机会。我得牢牢把握这个机会,方不负阿南对我的好。
我和阿南离开江南的日子,是一个秋雨蒙蒙的清晨。不像来时那么狼狈,这一回,金陵城有百姓冒雨出来为我们送行。我和阿南两个在府衙前登车,与金陵一干父老辞行。
临行前,我对谢子楠一再叮嘱清查臃税,把季康的案子查个清楚。我把季康的案子彻底交给他办,足以证明我对他的看重与信任。
此时,谢子楠谨慎地站在我们的车边。
有一件事,我想我再不问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再问人了,此时正好。那些邓家和其他世家的命妇贵夫人们正在车的另一边,拉着阿南的手哭着与她告别。阿南此时顾不上注意我。
我压低了声音问谢子楠,“你们江南名流中,可有人的名字中带有一个‘香’字?”这是阿南那块玉牌上的字。重生后,我到现在还没再见到。
谢子楠一怔。
我严密的观察着他的表情。他在我的瞪视下,有那么一丝紧张,但又迅速的恢复了平常,“老臣想不起来了,似乎是有谁的名字里带着‘香’字。可这人一定不是老臣熟悉的人,江南这些世家,动辄几百口人,老臣也没办法人人都熟悉。”说着他快速抬眼看了一眼阿南那边,“不如皇上去问问楚修容?她年轻,说不定还能记得。”
这只老狐狸!
我想起了邓芸那小子,以后有机会,我去诈诈他看。到了此时,我不得不问:“邓参军怎么没来?”我又问谢子楠。
谢子楠生硬的转了转脖颈,假装四下看看,“没来吗?我刚才好像还看见他来着。”
我冷笑一声,那小子这些日子每天围着我的屋子,嘴里阿南阿南的叫着。到了此时却偏偏没了人影,没有弄鬼才怪!回头去看车里的阿南,果然阿南的脸上有些隐忧,也在四下乱看。
我们的车开始缓缓的移动,谢子楠骑了马带了大队人马亲自送我们去润州的码头。他在车外假意的咳嗽。车里,我和阿南两个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南有些窘,小心的看着我。“其实,邓芸的事……”她有些踌躇,“邓老爷子已经七十了,身边就剩下这个年纪最小的邓芸,我和谢大人的意思,他还是应该留在金陵比较好。”
自从知道阿南受伤后,我就不许阿南再操心什么刺客、什么朝堂。除了没办法时应付人情,阿南每天的事就是尽可能的吃了睡,睡了吃。
但不知为什么,阿南也好,谢子楠也好,好像都觉察到我对邓芸的青睐。那少年与北方那些少年总有些不同,他的活泼和风度,连他的相貌都比朝堂上我那些年经的朝臣更出众更秀丽些。
更何况,他自己话里话外透露出的向往。我又何必不顺水推舟?
“阿南,连我都不介意的事,你又何必介意。”我笑着看阿南,“不就是多一个和我抢着叫阿南的人吗?我还有承受得起。”
我的玩笑让阿南瞬间红了脸,“不是……”不是什么,她可不敢再说下去
我坐过去一点挨在她身边,随手亲昵的揽着她的肩,向着坐椅对面那几只大筐呶呶嘴,“难为他送你这么些甜瓜,这么大一笔贿赂,也收买不了你的心吗?”
我又揉揉阿南的粉红了的脸,“虽然说伴君如伴虎,但我这老虎其实也没那么可怕。阿南你一人在洛京,宫里宫外都有不方便处。而你那个叔叔归命侯又有些靠不住,你需要一个真正的娘家人。古时候,女子嫁给别国的国君,还都需要一个陪臣呢。”
这是我暗示她曾经的南乡公主身份,这让阿南有些吃惊。
车里面我和阿南说着话。车外的雨声却大了起来。穿林打叶,密密的响成一片。
我没有等到阿南的回应,却听到外面谢子楠大叫:“皇上,前面的人好像是邓参军!”
这一回,我不得不冒雨向外面探出头去,果然看到前面官道上,一个穿了蓑衣戴了斗笠的人影在大雨中徘徊。
我回了头笑着对阿南说:“正说着,人家可就送上门来了,你说我该怎么拒绝他。这么俊美的少年,我可不忍心让他失望。”
阿南这下更窘了。我看她习惯性低头咬唇,笑着推了她一把,“不然你去哄走他。”
玩笑归玩笑 ,我还是让他们停了马车,让人叫那少年过来。
果然,这穿了一身毛刺的就是邓芸。他走到我车门边时,不等我掀开车帘,倒也规规矩矩先向着我的马车施了一礼,然后他理直气壮地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