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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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眉头拧了起来。“不必。”
我知道,谢子楠是想表明他在此事中没有私偏。但我想的却是:人都已经抓了,按大肇律法判罪即可,这事不该由我皇帝过问。我关心的,其实是别的事情。
“季康有没有把原金陵郡中麾下的所有人马都交接给你?”我问谢子楠,这才是我关切所在。因为那些人马,本是从北方带来金陵的,季康不会当成自己的私军了吧?我想起润州的那些劫匪。
“那个,倒是到了我的手上。”谢子楠承认,“可……”
我瞠目看他,看他吞吞吐吐不肯直说。我手猛地一拍桌子。
谢子楠吓一跳,嘴里一突噜,“臣怀疑季康另有一支私军。就是今天拦截皇上的那些人。”
我的面上一沉。果然!
谢子楠想了一下,一撩袍角,就地一跪,“一个月前,臣得了皇上加急投来的官凭,连夜由越州赶来金陵,不待季康大人起床,我已经接收了金陵刺使辖下所有人马。所以明面上的人马,此时全在臣的手上。只不过……臣近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季康被臣从扬州带回后,对臣并无畏惧之意,在牢中还每日吟咏自得。臣灵机一动,昨日突然提了牢中老吏,打过之后,他们承认,他们果然与季康有些首尾,帮季康与外界联络。我听到这消息来不及多想,为怕生变,今天一早赶去润洲,不想远远看到皇上的仪驾……”
我觉得我所处的金陵郡大堂好像是年久失修,那许那些古老的椽子全都该换一下了,立柱也得全部重新滫漆。不然为什么外面的光线照不到这间黑洞洞的大厅里呢?
我抬了头,向外面看,外面的阳光甚好,甚至有点晃眼,我只看了一会儿,就花了眼,觉得看不清这厅堂里的人了。
所有人都在我的反应。我沉吟着,好一会才问谢子楠:“你审过季康没有?”
“禀告皇上,没有,一切待皇上来后定夺。”
我点点头,“先关着吧。”
润州是金陵下辖,季康在润州藏有人马是极有可能的。但,这是真的吗?他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正在此时,我刚才被滞留在润州的下属也正好赶了回来,和谢子楠驰援的人马一起。
我的手下上来,与我耳语几句退了下去。
一大片阴云浮上了我的心头。
阿南和谢子楠,全都紧张的在一旁看着。等我的人退下,我冷冷地把他们全都扫视了一遍,“没抓到人。”我尽量装做淡漠地说,“润州那些劫匪一旦被抓住,便引颈自杀,没能抓到一个活口,其他的也都逃散了。谢大人,你怎么看?”
我已经很努力让我的话没什么个人色彩了。可我话音刚落,便听到身边阿南倒吸了一口冷气。
其实我知道,这事表面上看到此就没办法再深究了。谢子楠指责季康,季康也可以指责谢子楠。这就是阿南为什么惊讶的原因,她显然也想到了,此事已经进入了困局。
我心情也很坏,对此,我其实已经有了我自己的想法,不过,这还得得慢慢去验证。我不能急,韧性和坚定,最终能帮我找到事情的真相。
在考虑了很久之后,我慢悠悠的开了口,“我还是先见那些反贼吧。”我一边说,一边向如意伸手。如意立刻上来递给我一份冯骥上报的材料。季康也好,谋刺也好,这些事再重要,没有我来江南的初衷重要。
大堂中所有的人都被我弄得有点无措,他们奇怪的看着我,摸不清我心中的轻重缓急。我心里暗暗冷笑,若是被他们看穿了,我就不配坐在那张龙椅之上。
我没想到,所谓的提审居然会成为这样的场景。当我看到提上来的十几上人犯老的老,弱的弱时,开始有些疑心。这样的反贼我没见过,有留着花白五缕长髯的老者,也有面孔白皙的少年。这就是领兵揭杆,要灭我大肇的所谓南方义军?这就是要恢复故楚杀到洛京的屠夫?
这些人本是表情淡漠的被押解到我的面前。可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阿南!
“公主!”惨烈的呼号吓得我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饶是我这人一贯镇静,到了此时也被他们弄得有些失措。这些人一进来,刹那间,哭声充斥了整个房间。这十几人乌压压的扑到了阿南的脚下,“公主,公主!”
我坐在一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邓芸那小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的呼呵,“皇帝陛下在此,你们还不见礼?”口气十分威严,可我猛一抬头,看到他的脸,却发现这小子脸上笑得像只吃饱了的狗。
没人听到他的话。场面还是那样混乱,那些人犯的眼里只有他们的公主。场面几乎没法控制。
谢子楠的手下上来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把这些人从阿南身边拉开。让他们意识到,此时我这个皇帝还坐在这间屋子里。
可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除了畏惧厌弃外,再也没有其它。他们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阿南身上,哀哀的求乞着溜+达x。b。t。x。t,希望阿南给他们庇佑。
邓芸那小子还是乐不可支。而阿南,却是又在看我。从那些人走进来起,阿南看的就不是他们,而是我的脸色。
“楚修容!”我咬着牙,不得不让自己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
阿南知机,慌忙站了起来。
“皇上,臣妾还有行装不曾收拾。臣妾……”
我点点头,“去吧!修容累了,去歇着吧。”
阿南默认了,从容地向我告退。她是故意回避此事,让我自己来看到真相。我再一次怀疑阿南知道的,比她应该知道的多。我看阿南挪出了大厅,在这些人哀於的留恋声中,还一步一回头。
阿南走到门口,止了步,“皇上……”
“出去!”
阿南走了,脚下这些人都不哭了,畏惧而怨恨的望着我。
我看着阿南走出去,她刚跨过门坎,邓芸就不安分了,他开始一步步退着向后,向着门的方面蹭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
端午节△
快乐!△△
、32丑剧
我看着阿南走出去,她刚跨过门坎,邓芸就不安分了,他开始一步步退着向后,向着门的方面蹭过去。
“邓参军。”我想叫住了他。
没想到,这少年竟比我想像的还要滑头,“我去拿这些反贼的文档过来,以备皇上察看。”说完不等我再开口,直接就冲出了门外。
看他此时为了追阿南兔子般的敏捷,我恨的牙根都的点发痒。但我面前还跪着一地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我又能拿他怎么办?好在如意机警,不用我说,他已经不引人注意的溜出了大厅,尾随而去。
其实,我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场景,开始时就绝对不会把阿南留下。这些人一个个全都太不给我面子,演得一出好戏。而阿南就是他们中最糟糕的演员。
等下无人时,我一定得收拾这小东西一回。回到江南,她便不怕我了,这还了得?
不对!阿南从来都不曾怕我。她那性子犟得让人生气,哪里知道个“怕”字。
“皇上。”谢子楠上来想开口说话,我眼角一斜,看他的神色似有隐隐的笑意。这有什么好笑?一地的哀嚎,弃我而去的两个密会少年,和一个心神不宁的皇帝,这一切中,哪一点让他好笑了?
“谢大人和其它金陵郡的人也都退下。”我说。
谢子楠僵在了那里。
待屋内只有我的人,和这几个人犯,我也冷静下来,认认真真,再把眼前这些人都看了一遍。
看到那年纪最大的一位,原本应该高大的身形已经佝偻,鸡皮鹤发,须疏齿缺。这样的人也能造反?
“你多大年纪?”我有些疑惑的问眼前的老者。随手翻看冯骥给我的名单,找那年纪最大的一位。
这老人抬了眼看我,哆嗦着向我伸出一手,比了个八。居然有八十了!八十的老人造反!可真有意思了。
不过,我注意到,这老者人虽垂垂老矣,目光却透着明亮,身上衣衫破败,风骨却有些傲气。
“叫什么名字?以前事何产业?”我追问这老人。
“武孝楷。”他努力从那摇动的齿缝间迸出了这三个字。语气中隐隐透出了傲气。
我一下愣住了。
我知道这名字。他年轻时就号称南楚文士之翘楚。后来曾任过南楚翰林院编修。父皇拿下南楚后,征招他入仕不至,父皇还说放他归去,不要为难于他。我后来听说他回了家乡永嘉,开办了一所书院。
“你……你到底因何事被论为反贼?”我觉得我有些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
果然,武孝楷仰头抗声,“不知!”他年纪大了,略一用力,便浑身发抖。我在冯骥的文档上,终于打到一个武德的名字。看着觉得有些疑惑,除了名字有些偏差,倒是很像眼前这位老爷子。
“他们是如何抓到你的?”我更好奇了,看他这样子,实在不像是能行军打仗。
“老朽在书院滴水岩下午眠未醒,便被人带到了金陵。”因为愤怒用力太过,武孝楷摇动的唇齿间,说话里竟然有口涎滴落。我恶心欲吐,忙别过脸去。“我的五德书院也被他们拆毁,求皇上还我公道啊!”老人悲愤哀求,以头抢地,发出咚咚的声音。
我忙叫人架住这老家伙,再磕头,我还怕他把自己的老骨头撞碎了。“你刚才说什么五德书院?”我注意到了。
“老朽回乡后,开了一所五德书院,乡人均称老朽五德先生。”
难怪这文档上写的是武德之名。
我呆坐片刻。好像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按武孝楷的说法,他竟是无辜被人抓来。他名声响亮,但却只是个又老又倔的书生,就算给他士兵,他也未必有本事带他们造反打仗。若说鼓动民变,我看他这年纪,也未必能有精力。
只是我终究不能甘心,总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荒谬。
转眼看到武孝楷身后一粉面后生,身体抖得落叶一般。便又使眼色,让手下提他到我面前。
“你呢?叫什么名字?原本干什么的?”
这人在我面前一味发抖,张了几回嘴,吐了几个词,我竟是一句也没听懂。
我茫然四下看看,难道反贼全是这样的货色?
此时,人犯中。终于有一人匍匐着跪行到我的面前,“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冤枉啊!”
终于有一个能把话说清的人了。
“说说你的冤枉。”我命令他。看看这人,倒还长得有些孔武的模样,倒也有希望算成个反贼。
“小人张小辫,原本是前伪楚宫中应奉的戏子。角色行当分在丑行。小人被抓实属冤枉,只因那日冯大将军夜里叫小荷官去唱堂会,小人不知底里,没长眼色,想要跟去。便落难至此。皇上啊!我如今短叹长吁,满怀的冤屈难分诉,则我这布衣粗束,实不敢把那禁律触……”
“闭嘴!”我怒。这厮竟在我面前唱起来了。还是那呕吖难懂的南音!
“小荷官也冤啊,皇上!”这丑行继续叫冤。
“哪个是小荷官?”我问。
那厮手向先前那粉面后生一指,“他唱旦角儿。”接着张口就又是一段,“那冯大人爱走旱路不行船,只可怜荷凋水枯行步跚……”
“谢子楠!”我拍着椅子扶手,扬声大叫。、
我受够了,这就是冯骥所谓的反贼,这就是冯骥所谓的民变。不等谢子楠进来,我已经起了身,拂袖而去。
一大群人前呼后拥的环绕着我,可是我心里没有一点安全感。真奇怪,上一世的我是怎样糊里糊涂的混过去十余年的。在那方小小的宫墙中,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禁锢了我的心灵。这仅仅是冯嫣儿诱惑了我,还是我自己根本就是个混蛋?
谢子楠跟在我身后,连叫了我几声“皇上”。我装作没听到。
我被愚弄了,觉得面对他们很没面子。
我回到金陵府中为我安排的下处,一眼看到阿南正站在院门边。她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