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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宫阙-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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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极有道理!连阿南也抬了眼好生看了钱昭荣一眼。她们原本不熟,倒是难得了。
钱宝宝的话还没说完,她目光扫过冯嫣儿,“皇上本是好意恩典,却弄得别人左右都是错。那从一开始,就该好好约束着自家弟弟。皇上让走东夹墙,便不该跑到别处去。自己不约束,这不明摆着陷别人于不义吗?”说着,她冷冷盯着冯嫣儿,“这样说来,这些姐妹间,楚修容年纪小些,不懂约束自己,固然行止失仪。但我们这些当姐姐没管好自己的弟弟,也都难脱干系。”说着,她向我和母后磕了一个头,“臣妾愿受责罚。”
好嘛!我暗暗感叹,又是个滴水不漏的主。她以前大约也是这般头头是道,所以母后才看重她。但于我这却是全新的认识。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了。
钱昭容这番言论,明里自责,实则处处指向冯嫣儿和何昭仪。冯嫣儿何等样人,哪里会听不出来。
她立刻在一旁申明,“是臣妾没有管教好自己弟弟,臣妾愿意受罚。自罚俸半年。臣妾以后也会约束自己弟弟。”冯迈大了,来年春天便要中状元,冯家怕是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也不在乎放弃这入宫的恩典。
她们一个个都聪明得很嘛!可她们绝料不到我此时的心思。
我放缓了声音,慢慢地问母后:“母后,朕记得楚修容每天在您这里抄经,要抄到午后这个时辰的。”我这是提醒母后。因为母后除了不动声色的微笑,什么话也不肯说。
“啊!对!”母后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楚修容的确是在我这里抄了经出去的。”
我明白,她们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她们是故意陷害阿南而已。母后也是故意装傻。
阿南每日在母后这边抄经,都是这个时候回宫。何昭仪的仁和宫就在阿南回她长信的必经之路上。她们算好了时间让冯迈与阿南相遇。这可真是下大本钱啊,冯嫣儿的亲弟弟亲自出马,来证明阿南轻浮。若是以前,我真的会生气的。
可如今阿南身边的宫人,全是母后所派,阿南与冯迈说了些什么母后早就了如指掌。若有要紧的话。母后哪有此时这般镇静。阿南不辩也是持着这点,她很清楚这事母后早就心知肚明,只看母后愿不愿秉公。而她自己,只有听人发落的份。再说,若她见了冯迈不理,就如钱昭容所说,一样也是不敬客人的罪过,又证明了她心怀鬼胎,还是一样罚跪。
母后怕是心里早明白了,她是偏偏不说话而已。
所有人都聪明着呢,只把我一个当傻子。以前我倒真不知道,后宫的事情这么麻烦。不过,这不正是我需要的吗?
我假装沉吟片刻,“楚修容。”
“在。”
“你有失仪之处,你可知错?”我的声音故意威严。
阿南抬了头,向我眨眨眼睛。
我瞪她。
“妾错了。”她立刻说,又低下头去。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那好,你再多抄四遍《金钢经》为母后祈福。七夕你也不用去铜雀台赴宴了。老实在宫里思过。”我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成了!铜雀台是我安排的事非之地,我本来就是不想让她去。
阿南又低低的“是”了一声,没什么不情愿。
“你现在可以走了,去抄经,没抄完前不许你宴饮娱乐。”
“是”阿南又应了一声。
她向我磕了头,接下来是母后,最后还向冯淑妃磕了个头。因为现在是冯嫣儿总领后宫,享受着皇后的礼仪。此时,我都替阿南感到委屈。冯嫣儿害她,她还得谢冯嫣儿。要是我,肯定恨死冯嫣儿了,可阿南没有表现出来。最后,她向一钱昭容行了一个溜+达x。b。t。x。t注目,这是谢钱昭容为她说话的意思。不管钱昭容今天为的是什么目的,多多少少算是帮了阿南一回。
我注意到,冯嫣儿与何紫鱼却在此时悄悄交接了一个带笑的眼神。看样子,她们以为如愿以偿了。果然后宫险恶。若是以前,我是不会无聊到注意观察这些女人的。
阿南得到了我们所有人的首肯,忙站了起来。因为跪得久了,猛的站起来,她还摇晃了一下。她的宫人上来扶了她一把。
我看着阿南在宫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坤宁宫。一到门外,她就揉了揉跪疼了的膝盖。
她始终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好绝情的小东西啊!
我装作没看到母后冲我诡异的一笑,抬了头,厉声叫:“何昭仪!”
何紫鱼一吓,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她刚才还有些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搬弄口舌,秽言后宫!这是大罪。更何况你竟敢泼污冯淑妃幼弟。来人啊,给我掌嘴二十!”
一声凄厉的尖叫。
几个胆小的嫔妃都不禁向后一退。
我想掌何紫鱼的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算是找到了一个好机会,她竟然敢诬蔑我的阿南!没脑子还没口德,后宫中是可以随便说男女之事的地方吗?后宫掌嘴,是比打板子更大的羞辱,何紫鱼这下子该记得痛了吧。难道她真以为她有靠山,可以有恃无恐吗?
不过最主要的,我也是为了我的计划,今天掌她的嘴,是给她的警告,也是给她的机会。以后就看她自己懂不懂得收敛了。
何紫鱼到了此时,哭也来不及了。她被内监拖了出去,都拖出很远了,才听到她突然暴发出来的嚎哭之声。
我看看此时坤宁宫中的人。她们一个个脸色发青,显然被我吓住了。连钱昭容也悄悄向后缩了缩。她们很少看到我这样的雷霆之怒,多少都起了些畏惧。
我冷冷地把她们全都扫视了一遍,“这事是朕也有责任,是朕疏忽了,”我说,“不过几天不见的,迈儿长得这样大了。钱昭容说的对,宫中都将他当孩子看,已经成了习惯。敢胡说八道的,只有那起居心不良之人。这样吧,以后迈儿就不要随意入宫来了。年纪大了,也到了为冯家光宗耀祖的时候。朕听说迈儿明年要参加科举?好好在家里攻书吧。”这事就这样到此为止,我不想再提了。
我不知道冯嫣儿怎样想,反正她们都走了以后,母后笑着对我说:“这下你称了心了。”
我坐着没动。我没有处罚冯嫣儿,但从此不许她家人进宫,也算绝了她后路。这是对她的一点处罚,不动声色,让她无话可说。
母后懒懒的示意人来扶她起身,“我现在知道你的意图了,”她一边站起来一边对我说,“你是不喜欢人家那一家子了。也好,养痈成患,早点动一动也没什么,只别过了份。更不能因此抬了那南人。若是冯家再安排别的小小子进宫来见姐姐,你也不用一味拦着。宫中的女人也需要外面的靠山,不能绝了人家的路。”
母后这话说对了,我记得重生前,冯家一直有人与宫中联系,冯迈之后,更有别人,我从来没有深想,也未加阻拦。以后不能这样了。
还有阿南,真是倔强,虽然知道是别人陷害,但她也未免太清高了点。难怪她以前总是在我这里吃亏。她就是这点不好,回头我要好好教她。
明明是得到了我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我从母后那里出来,我心里还是十分的憋屈。我也没叫阿南来与我一起用膳,好不容易作足的戏码,我怎能演砸。
不过这样也好,除了听说何紫鱼寻死觅活了一回,后宫倒也彻底安静了。
我一直忍到了晚间,打发了来问临幸的太临,我自然仍是谁的牌子也不翻。才不管她们都是在想什么。等再没人打扰我了,这才脱了大衣裳,只穿着一件青丝萤袍,直奔阿南的长信宫而去。




、19听琴

不出所料,阿南已经准备睡了,她的小太监通报进去后,阿南匆匆忙忙出来迎接我。我没等她屈膝,便一把携了她的手,“天气闷热,朕睡不着。”
睡不着是真的,我心里其实有许多话想对阿南说,向她解释今天的事情,还有我最近的作为。可又不免想了又想,现在说出来是不是太早?
阿南没有回应,她低垂着眼睑,咬着唇不肯说话。
“不许咬嘴唇!”我说,不知哪来的冲动,手指便抚上了她的红唇。
她被我吓了一跳,终于是抬了眼眸看我了。
我总怕她那晶莹粉嫩的红唇轻轻一咬就破了。她头上还裹着白绫,我看了就心疼,她为我缝合了头颅,我却让她受了伤。若是她哪里再流血破皮,我怎么受得了。
我的手在她她软糯的樱唇上滑过,一阵酥麻的感觉一下子从指尖穿透到了我的心脏。我的心脏一跳,然后不动了,整个人都觉得不大好了。有一种想把眼前的人儿,整个揉搓一遍的渴望。
“这天气!太闷热了!”我又说了一遍,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
阿南局促的拂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明天要下大雨。”
“你怎么知道!”这一下子让我有了些好奇,阿南给我的感觉本就有些神秘,别人说她是妖女,能知天象,难道还是真的不成?
阿南规规矩矩的低着头,“我的冰清是老梨木做的,与别家不同,每每暴雨前它的琴板上便会见凝露,以前在南边时就是如此。”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看样子,冰清是她的琴了。
“我想听你弹琴,”我说,“你练了好些天,总该有点成就。”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敛衽一礼,“是,皇上,不过我久不弹了,手有些生涩。”她转了身,引着我去了她的屋子。
如今她的屋子重新翻过,加了挂落,博古架之类,整个房间化整为零,变得错落有致,不那么空旷了。她领着我进了她的花厅。屋内陈设还是简单,但简单中有着韵致。小屋大开的格窗上张了香妃色的丝帘,屋中间设了青铜卧蟾的香炉,一张琴案就放在窗下的大席上。
“没有桌椅,只能请皇上踞坐席上了。”阿南有点抱歉。
我却已经甩了鞋,走到了席上,径直走到窗边,拉开了纱帘,窗外斜月如勾,光华晕染,朦朦胧胧的月光洒下一缕清晖,果然是要下雨的模样。
阿南的宫女上来,重新焚了香。金蟾的阔口中吐出袅袅的白雾来。
“皇上想听什么?”阿南跪坐在琴案后面。
我忙在她身边坐下,几乎是有些急促的一把将阿南拉倒在我的怀里,“怎么还跪?你的膝怎样了?”我伸手去撸她的裤腿,“膝盖还疼吗?”我问她。
她漠然的摇摇头。
她的膝上还好,只是略有些红紫,也许明天会青吧。母后让她脆了不短的时间,好在还不至于伤筋动骨。我心里又有些难受,把她抱起来,放在我自己腿上,让她倚在我的身上。隔着彼此身上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她的身子暖暖的贴着我,让我想起久违的温暖,这温暖曾经化开了我那颗冻硬的心。
她真的很好很好,如果能重头开始,我愿意慢慢去了解她、爱上她的。可惜,现在的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我从怀中取出专门带来的药膏,为她的膝盖上药。白瓷的盒子里,青色的化淤膏散发着薄荷清凉的味道,和她室中新焚的香气伴在一起,竟是十分和谐。我用指尖剃了一点,抹在她膝上红肿处,用指肚轻轻的在那里打着旋子。
阿南好像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我的手看。
“朕今天差点又要让人打你板子。”我是吓唬她,“她们那样说你,你为什么不申辩?”为这点小事打她怎么可能。只是我真的很不喜欢她那种漠然的阴阳怪气。知道她和冯迈说了话,心里本就有些酸溜溜的,更何况,她受了处罚还满不在乎。
她垂了眼,又想咬嘴唇。
“嗯?”我的眼风到处,伴着鼻子一哼。
她不敢咬了。我也干跪收紧抱着她的那只手臂,抱紧了她,“阿南,你不必如此倔强,你有话是可以对我说的,我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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