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侧-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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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只要一面就可以!我怕,我怕再也看不见他了……
不!我不能见他!万一把他传染了怎么办?
可是我那么迫切的想见到我的爱人,我需要他一句鼓励的话,我需要他一个支持的眼神,只要一个……就够了。
季央,季央,你在哪里?
季央,季央,我很想你。
心脏咚咚的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胸口又闷又涨。争吵还在继续,耳鸣变得尖锐,尖锐得我自己都没听见那句终于溢出唇边的细不可闻的呼唤:“季央……”
晕眩感袭来,我心里明白这是昏迷之前的预兆。
可是我不甘心啊,多么想依偎在他身边,也许还能从他身上汲取生命的力量。
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黑漆漆的。
嗓子里有股腥甜。
我要死了吗?
四周变得寂静,我是在做梦吧?很像以前做过的一个梦,那个梦里我飘来飘去,脚下无根。现在这个梦也是如此……似乎,还有不同。
寻着唯一的光线一路前行,我看到的是一间屋子,床上躺着一个面色青白的我。直挺挺的,毫无生气。
一缕暗红色的血挂在已经瘦得塌下去的脸颊上。心头钝痛!我真的死了……
突然身后一声巨响,回头去看,我看到了皇上。
他冲到床边猛的停了下来,跟着进来的人也不敢上前,只有华宴走过来探了探“我”的鼻息和脉搏。
“皇上,甘大人已经去了。”
“不可能!”一个尖尖的声音叫着。竟然是邓春秋。他什么时候来的?“华神医,您再给好好瞧瞧,甘草还这么小没道理就这么走了!您再给瞧瞧。”
这个时候皇上动了,他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下,慢慢的抓住“我”的手腕又慢慢的放下。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被子,似乎怕我冷,小心的压严、压实。
那么小心,就好象我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他低着头,君王的沉默让所有人都不再敢出声。
我很想抱抱他,摸摸他,我很想被他拥抱,被他紧紧的纳入怀中。可是面对这样的皇上,即使我还活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小甘草的手还是温的,刚才是谁拦着我不让进来着?”
他终于说话了,可是声音空洞的吓人。
“回皇上,是臣。”
邵先生?我终于移开一直锁定的视线,回头去看时发现满屋子的人,有皇后娘娘,有柚子,有巴豆,有苗公公。
“你们刚才拦的那么死现在怎么不拦着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陪着我的小甘草呢吗?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下你们满意了吗?”
除了皇后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皇上!请您马上离开这里,人死不能复生,小甘草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有什么意外。”
皇后苍白着脸腰杆挺的笔直,甚至能隐约看到她咬紧牙关的腮帮子。
皇上笑了一下,“皇后,是不是你死的时候我去哀悼一下也不行?”
邓春秋尖叫了一声:“皇上!娘娘也是为您着想!”
皇上哈哈大笑,黑黑的眼睛巡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好,好!你们都为我着想,很好,朕不会忘了你们的!”
猛的一低头拉起“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小甘草,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轻一点拍……
第六十二章 。。。
当皇上说完那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时,一直都模糊不清的房间一下变得清晰,和之前朦朦胧胧的感觉完全不同,真实得好像我活着的时候一样。
可我试着伸出去想触摸他的手是半透明的,于是我的手就这样停顿在半空没有敢落下去。
他的脸很平静,我像往常那样细细的观察着他。无论是眉梢、眼角、额头、唇边,就像个无懈可击的面具,在这平静之下我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的僵硬。
是谁在为我哭?茫然回头,看到柚子红红的眼睛,邵先生苍白的脸色,华宴的自责,王妃的惋惜。
突然邓春秋一声悲鸣:“小甘草,你怎么就这么走了?狠心让师傅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一旁的苗公公赶紧去搀扶他:“老总管,您节哀。”
邓春秋却声泪俱下:“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枉费皇上疼你的一片心~~~”
他的哭带动了屋里所有的奴才,我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都齐刷刷的哭了起来。如果死了有人会为我流泪按说是一件很满足的事,可是这种眼泪是廉价的,是虚伪的。我想,他们也就是应个景儿吧?
皇上在这场奴才们的作秀中依然保持冷漠,对他们充耳不闻。王妃犹豫着想再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他抽出了自己的手巾,缓慢的把“我”嘴角边的血迹擦干。
“皇上,”王妃很迟疑,“甘草是因为伤寒……”
他没有回头却对着“我”微微一笑:“我的小甘草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逗我笑呢,这一转眼就再也见不着了。”
血渍已经半干,他非常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擦着:“你们别在这儿装疯卖傻的,我知道他的尸体也留不下,按规矩是要化了他对吧?没关系,化吧。”
终于擦干净之后,他把手巾仔细的折叠起来放在枕头边:“苗毅,你亲自带着人去化。完了把他的骨灰给我收回来,一丁点儿都不许落下。”
“是,奴才遵旨。”
他要干什么?我下意识的跟着他出了屋子,下意识的就像平时一样跟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他回了瑞阳宫,默默的看着他坐在御案之后,拿起折子批改。
可是那微微颤抖的手和紧紧皱起的眉毛让我无法忽略,你是在为我伤心吗?
静静的站在他的左手边。之前,我活着,见不到他。现在,我见到他,但是他已经看不到我了。
“皇上……”不甘心的叫他一声,“你能听见吗?”
他手中的笔分秒不停的写着,果然是听不见的。
我想哭,但是没有眼泪。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死亡,那些不甘和最后的愿望就好象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一样。秋天的阳光从房门和窗棱间照在地上,斑驳的影子中间没有我的影。
突然他扔开笔,大步走向相连的寝室,房门被“砰”的一声摔上。
我匆匆跟过去但是在门口迟疑了,我想看什么?看他为我伤心难过?看他哭?看他犯癔症儿?不,我不想看,也许看了会更悲伤。
以他的性格不会把我淡忘,但他是坚强的,拥有无比的毅力和耐力,他还有更重的责任心。他还有他的国家。
也许我带给了他爱情,也许就像他说的,唯一那点儿热的血全放在我身上。可是我了解他,这些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这个人啊,永远都是大事第一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回头张望,一个相貌无奇的中年男人在对我微笑。
“您是?”
“引渡使屿汀。”
是来带我走的吧?我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房门,“我可以再等一等吗?我还想多陪他一些时间。我……不放心。”
这位神仙脾气很好,笑着点点头:“再给你人间三日。尽量放下心结,你的怨念会影响到与你灵魂纠缠之人,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益。”
“我明白。”
引渡使略一点头,就像出现的时候一样,去的时候也是无声无息。
我慢慢退回以前经常站立的地方。看着两个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进来换过御案上的茶水,又大着胆子倾听了一下屋里的动静。
可那紧闭的房门后非常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皇上出来了,还是那张面具一样的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坐在案前换了支笔继续批阅奏折。
我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他,直到日薄西山,宫殿中烛火通明。
苗公公进来提醒皇上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皇上头儿也没抬的说:“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供奉在甘总管生前的房间里。”
他还是没抬头,但是能看到他的嘴角弯了弯:“他以前都住哪儿?”
苗公公一下跪倒,颤着声音说:“皇上,毕竟是不祥之物,请皇上三思。”
他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冷笑:“你跟着邓春秋也有年头儿了,怎么还没学会他那一套呢?明儿出宫再跟他学学去吧。”
苗公公连连磕头:“奴才愚钝,奴才该死。”说完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就拿来一只粉彩瓷罐儿。
让我触目惊心的就是那罐子上的图案,事事如意。忍不住走过去细看,看那些柿子蒂是不是“央”字。
烛光下瓷器泛着光泽,就在我愣神的时候被他的大手穿胸而过,只见熟悉的手指慢慢的描画着罐上的柿子,“你怎么用这样花色的?”
苗公公回说:“奴才平日里经常看到甘总管使着一把事事如意图的扇子,想着这必然是他心爱的,所以才私下做主用这式样的罐子。”
可是我心爱的是他亲手画给我的扇子,而不仅仅是柿子图……
“你喜欢的是我亲手给你画的扇子,而不是这个图。”
惊讶的回头看着低垂着眼睛的他。他的声音很轻,就好象以前在我耳边的呢喃,这种心有灵犀让我觉得心痛。
明明知道不可能再触碰到他,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头依靠在他的肩膀。即使永远这样陪伴在他身边也很不错,至少可以看着他。
他真的是很有自制力的一个人,看着他正常的吃饭,正常的就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还是忍不住进到内室,看着床上平躺着的人,他的睡姿永远都是很规矩的。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不由自主的来到床边却被吓了一跳。原来他一直都没睡,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帐顶。
我的被子枕头已经被收走了,可能早就收走了吧?按规矩这些带着病气的东西都是要烧掉的。第一次发现龙床原来这么大,连他这么高大的人独自躺在上面都是空落落的。
以前早晨醒了为了不打扰他睡觉,我经常要凌空飞人从里面跳出来,但是从来没能像现在这样轻盈的凌空飞鬼跳到床的里面去。
枕着胳膊躺在他旁边,看着他的侧影。很熟悉的场景,只不过以前我那床的帐子是海棠红,现在的是明黄。
做个鬼也有鬼的好处。从来没有机会仔细看他睡着的模样,如今可以看个够了。他过了很久才入睡,这么短的时间能睡好吗?明天还有好多的公务呢。
他的面容上,我最喜欢他的眉毛。很浓,而且眉梢比一般人长一些,显得很英挺。我喜欢看他笑,长目微弯还有翘起的嘴角。不像现在这样抿的直直的,绷的紧紧的。
我还有三天,希望能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刻进心里,永远都不要忘掉。
正常的起坐时间,正常的早朝,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他在今天早朝之后没有立刻召见枢密处大臣,而是先召见了工部郎中。
我以前就对他和大臣在政务上的对话兴致缺缺,现在时间有限,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他身上,直到他说:“好,咱们立刻出发。”
他们要去哪儿?
又是做鬼的好处,毫不费力的跟着皇上微服出行的车队,等到了地方更是好奇,他来窑场干什么?
直到跟着他被引进一间小小的作坊我才明白他的目的。
桌子上摆着我的骨灰罐儿,一个老工匠迟疑的说:“这位大人,小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物件儿。”
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竟然是引渡使屿汀。不复之前的温和,他急切的说:“快跟我走,他要用你的骨灰做成瓷器镇住你的魂。”
什么!突然想起邓春秋的话:这不仅是要了你的人,他还要你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