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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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卿意回首:“沈公子你记住,我欠的人是三哥不是你。你们不是同一人,所以我无需补偿你什么。待日后寻到三哥,要杀要剐我都由他!我欠他的自会还,不劳你费心。”
沈灏身软力竭,强撑着精神说:“说得冠冕堂皇!若是大哥一直不回来,你岂不就一直守着这个空口无凭的承诺安然度日?!玉卿意,我不会让你安生的,你别忘了,今日我是明媒正娶于你,你已入了沈家的门,我若不休,你一辈子都是沈家人,死了也是沈家鬼!”
玉卿意闻言不语,只是从陪嫁箱子里抽出一纸婚书,扔到沈灏脚下。
“你看清楚,上面可是玉卿意三个字?”
官媒红印方正,文书上落了沈灏和玉卿意二人的签名和印鉴。乍见如常,可是细细一看,才惊觉玉卿意的“卿”字竟然笔画略有错误,再加辨认,方认得此字是“聊”。
沈灏愕然之余又觉痛心,道:“文书是一早就送去盖印的……原来,你由始至终都不是真心要嫁我,即便你认为我是他,你也不愿嫁……哈哈哈哈,大哥你看到没?这便是你毕生挚爱之人!”
他癫狂的笑声刺得玉卿意耳痛心悸,她敛起对玉琅的歉疚,故意冷冷说道:“这张婚书已成废纸,就算告上官府,我有铁证在手,你也毫无胜算。沈公子,前事种种就此作罢,后会无期。”
她打开了房门,只见外院寂静清冷一片,冷风嗖嗖灌入,她一头墨发随风而扬,衬着红莲素衣,就如羽化欲仙的妖精。
正在她迈脚之际,沉默下来的沈灏突然开口说话。
“玉卿意,我只问你一次,你当真要走?”
玉卿意头也不回地坚定答道:“要走。”
“好、好……”沈灏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只有嘴巴还能勉强动动,流出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衰弱,听起来就像弥留之人的绝望遗言。
“今日只要你跨出这里,我便不再手下留情。日后相见只是仇敌,不死、不休。你……不要后悔。”
玉卿意仿佛早料到他会撂下这样的狠话,居然微微一笑。
“绝不后悔。”
她决然走出这个陷阱,潇洒而去,没有回头。
轻快的脚步声消失,沈灏阖上眼眸,静躺在那里。大门未关,凛冽寒风吹得他心灰意冷,眼角都滑下透明液体。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你们等着,等着……”
玉卿意走出无人看守的宅子,看到外面一片荒芜,回首一望,只见这里并非沈家,只是一座古旧老宅,透着阴森。
早就料到如此,沈家人怎么可能同意沈灏娶一个失婚妇人?沈灏也仅是为了报复,才机关算计地把她弄到这里来。她不真心,他亦假意,这场婚姻,确确实实是一场骗局。
不知此地是何处,除了刚才的旧宅,方圆十里没有人烟,杂草丛生的山路两旁只有高树在随风呜咽,就像树精在哀鸣哭泣。
玉卿意默然行走,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想去哪里,该去哪里。
幽冥长夜逝去,对面山头露出第一缕日光,玉卿意终于走得筋疲力尽,就地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蜷着身体抱紧双膝,把头深深埋进去。
她的双肩剧烈颤抖着,可却没有一丝哭声从她嘴里冒出来,只有石头上不断晕染着的大滴水渍揭示了她心底的恐惧无助。
沙沙声传来,好似有人靠近,玉卿意没有抬头去看,只是肆意宣泄着长久憋在胸中的悲凉。
“卿卿……”
始料未及的声音传进耳朵,玉卿意猛然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眼前之人。
沧桑俊容,哀情凤目。他嘴皮都干得裂开,下巴上胡茬如草,胸口处还有团暗红的污渍。
玉卿意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唰唰流下,很快就模糊了视线,已经看不清人。
晏知带着满腔怒火找了她一夜,他一路上无数次设想两人相逢的场景该有多么惨烈,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杀了她。可是当他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路边嘤嘤啜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只需这一瞬,那些恨意便烟消云散。
他心软了。
晏知蹲下,双手搭上玉卿意的肩头:“卿卿,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他拉玉卿意,玉卿意不动,只是一味哭着 ,而且越哭越大声,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一样。
晏知把她抱进怀里,安抚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会追究的,别怕。跟我回家,我们回去……”
“我不要回去。”
玉卿意也伸臂紧紧搂住他,哽咽道:“三郎,带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包袱又抖了两三个,哈哈哈,卿卿终于显露王霸之气了(≧▽≦)/
这本文确实不会太长,我在收尾了。矮油肿么办,我很想把全文最重要最巨型的伏笔马上揭露出来,迫不及待了!(^o^)/~
第六十一章 出手
云中路杳杳,江畔草萋萋。
马儿轻蹄悠悠,一匹棕色瘦马驮着玉卿意和晏知两人,一路往山上走,仿佛就要走到云上去。
玉卿意坐在前面身子后倾,懒洋洋靠在晏知身上,道:“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晏知手臂往前环住她的腰,俯首在她肩头,问:“为何不会?”
“我那般对你,你不杀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来寻我……这不像你,你真的变了。”
“我并未改变,只是你从来都不肯用心看我。”
晏知语带三分心寒,又道:“我听闻你另嫁他人的时候,真的想过同归于尽,抱着你跳下万丈深渊……反正我是做鬼也要缠着你的……只是我策马出了城门,却不知晓你去了哪里。茫茫人海,如何寻你?一路兜兜转转,我问了不下百余人,只一樵夫说看见顶喜轿被抬上山,往林子里走去。”
“你可知晓,当我听到此消息,首先想到的竟是你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深山老林又无人烟,嫁人怎会嫁去那种地方?我担心你,一路快马加鞭,初时的那些怨怒早已不在,只求你平平安安毫发无损……你说我可笑不可笑?本该恨你,最后却变作满腔挂怀……”
“我始终还是放不下、舍不得。”晏知叹息,抱紧玉卿意,道:“只那一件事,你便再不信我。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你才肯施舍些情给我?若是如此,我立马开膛破肚,让你验个清楚,总好过受这等苦罪,煎熬得人心都要烂了……”
玉卿意幽幽一叹,反手抚上他的脸,道:“不是不信你,其实我不信的是自己。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好,好到值得你这般对我。”
五年前花圃那晚,她一个无心之举,成就了她的心愿。可最后也给他们之间带来一道高不可越的隔阂。
玉卿意想,她是真的沉浸在了这段情当中,而晏知,却是被一场幻觉所惑。
“钟情一人并非因为她十全十美,喜欢便是喜欢,无需理由。”
晏知拉过她的手放到唇边一吻,问:“卿卿,如今我们去哪里?”
玉卿意道:“哪里都好,只是我不愿再回去。三郎,你可是舍不得?”
“这世间我唯一不舍的,只有你。”
晏知双腿一夹马腹,吆喝着马儿走快些,继续沿山道往上走去。
玉卿意垂首浅浅一笑,轻声低语:“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松风入画景,东辉照树荫。
二人行走两个时辰,马乏人疲,口渴难耐,这时意外地看见一处土屋房子,隐藏在蔼蔼山林中,露出一角灰瓦。
“没人住。”
晏知敲门不见有人应,又瞧屋檐下蛛网群结,门上铜锁锈迹斑斑,遂翻过矮墙进院查探,之后砸开锁让玉卿意进去。
陈旧门窗厚灰堆积,屋里除了些破烂家什便没无甚东西,屋顶瓦片还缺了好几块,阳光透过破洞照在地上,明晃晃的。
晏知巡视一番,弯腰从旁边木头搭的矮屋子出来,头顶都蒙上一层灰。
他道:“这宅子应该是别人废弃不要的,兴许原先的主人家嫌山上太远,搬到山下去了。除了不值钱的大件儿东西还在,其他地方都空了。卿卿,我们在这里歇下脚,待会儿继续走?”
玉卿意掏出手绢给他揩去额角黑灰,摇头道:“今儿个就在这里歇吧,我瞧马上包袱里有干粮。我俩把这里收拾收拾,将就住一晚。”
打定主意,二人便动作起来。晏知整理房舍,玉卿意扯下炕上旧布床单到屋后的小溪清洗,扫院、抹桌、刷锅、洗灶……
两三年没人住的房子清扫起来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只见院子里两株桃树之间牵起麻绳,晾晒了陈黯发旧的蓝白土布,还有好几件男女衣裳,衣角水滴哒哒,落在地上都汇成一汪清流。
而此刻衣裳的两位主人忙里偷闲,趁着午阳水暖,浸在屋后浅溪汇聚而成的小水潭中,清洗身上尘埃。
水边芦苇三四尺高,加上一旁浓密树枝翠叶的遮掩,人在潭中被隐藏得极好,外界难窥。
潭底布满鹅卵石,玉卿意站于其上,并不觉得割脚,反而有一种踏实的平和感。她发髻高挽露出莹洁粉颈,潺潺水流滑过背脊,如清露拂玉。
“冷不冷?”
一双臂膀从后揽住她,晏知贴近,火热的胸膛瞬时带热了一泓泉水。玉卿意顺势往他身上一靠,道:“挨着你就不冷了。”
“呵呵……”晏知低低发笑,伸手拿过她手中汗巾,主动请缨道:“我给你洗吧。”
他轻轻给她擦拭着背脊,仔细洗过一寸寸肌肤,然后道:“好了,转过来。”
玉卿意不肯回头,只是抬手往后一伸,示意他递回汗巾:“我自己洗。”
“羞个什么,难道我看得还少了不成?听话。”
晏知硬是扳过她的双肩,玉卿意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低低垂首,双手环前紧紧捂住前颈及胸口,一副娇羞模样。
晏知愈发觉得好笑:“坦诚相对这么多年,现在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的。来,放手放手……”
他去拉玉卿意的手,玉卿意躲躲闪闪:“不用,真的不用……”
拉拉扯扯一阵,玉卿意终是不敌晏知大力,手腕落下,露出颈下青紫的掐痕。
果不其然,晏知见状大怒,声音高昂质问道:“怎么回事?!那人打你了?我宰了他!”
说话间他便愤然起身,玉卿意一把拽住他,苦笑道:“不让你看就是怕你这样,要打要杀的。其实也没什么,我临场悔婚自然惹怒了他,受这一下算是轻的了,还好他也未再对我不利……都算了罢,何苦去寻些烦恼?我不想再和他牵扯不清,我想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去。”
听了她的解释劝慰,晏知粗重愤怒的喘息渐渐轻缓下来。须臾,他敛起怒火,一边检查玉卿意身上,一边问:“还有没有哪里痛?受了伤就说,千万别忍着。”
玉卿意笑道:“我像会忍的人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横,别人若打我一掌,我定会还十掌回去。我可不会委曲求全,就算打不赢,也要斗个两败俱伤,这才是我的本性。就像你说的,我是只野猫儿。”
晏知被她一逗,也戏道:“说你野猫都说轻了,你这性子比我还凶,活像山里的母老虎!”
“我是母老虎的话,那你就是咩咩叫的小羊羔儿,羊入虎口,被我吞掉。”
“好哇,那我倒要看看,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
……
“晏知你个色鬼!快起来!”
“反正这儿也没人,只有两只老虎在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