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觅天涯-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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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撞了一下,夜里便见红,次日又劳累过度,到了晚间腹痛如搅,鸨母也不想闹出人命,找个大夫过来看,竟是流了胎儿。
鸨母早知道她有赎身打算,想想留不长久,多赚一天是一天,为了催盛娘重拾皮肉生意,又教大夫开些虎狼之药,结果便是将病人险险医成死人。眼见着盛娘下体流血不止,渐渐地有出气无入气,老相好虽然是个捕头不敢招惹,可也有三月没来过,赎身这事儿大概是不成了,只得自认晦气,将人打发到后院苟延残喘,。
司马弓冷着脸,把荷包往鸨母面前一扔,抱着盛娘便走。
青楼附近也有医馆,请大夫原本就是越近越快越好,可一想到附近医馆的大夫和青楼沆瀣一气,才将自己心上人伤成这样,司马弓便不放心了,正好最近他遇见过王谢,从里正口中得知这位谢少爷厉害之处,也是病急乱投医,这才贸然夜至。
还好王谢的医术真称得上妙手回春,只不过这“好生将养”可让司马弓为了难,他原本在官衙左近租了间房,稍微收拾便可迎盛娘入住,现今盛娘只剩半条命的样子,他放心不下带回去留她一人在家。而今日并不是休沐,官衙必须去一趟,现找个丫头婆子伺候着可来不及,这就不好办了。是以这位熊汉脸上难得的求恳之色,请王谢帮着雇个婆子,无论如何收留盛娘一日,今晚他便过来接人。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王谢当即应允,救人性命是积德,况且司马弓为人方正,鲜少求人,越是这样的人你帮了他,将来他也绝不会亏了你去。
司马弓连饭都顾不上用,匆匆离开,临走前在盛娘枕边留了对珍珠耳坠,是他出门公干时买来的,本想着见面后亲手给佳人戴上,现下只能搁在一边。
捕快一职,官衙并不发月例,不过是提供个住处,每月在饮食上补贴一两银子而已,要来钱全仗外快。司马弓做不来敲竹杠打秋风的事,只能靠着破案缉盗悬赏的花红银子攒钱了。
为给盛娘赎身,他这几年拼了命的四处缉盗,积攒下四五十两银,日前出力颇多,花红也分得了白银十两,租房花去了些。昨夜他带着剩下的银子过去青楼,谁知有此变故,一怒之下着急带人走,连同荷包都扔给鸨母了,只腰带里有可怜见的十数个小钱。
而捕快遇上案件,三日一小比五日一大比,没有进展便要担责被打,苏文裔家里好几具尸体,人命关天,上头催的急,下头焉能不急?这也是司马弓来不及去盛娘那儿的缘故。
王谢很是大度,没有银子没关系,连欠条都不用打,“我信得过司马捕头的人品,捕头尽管去忙,晚上再议。”
白天有三三在,照顾一下不成问题。
送走司马弓,王谢到厅里一看,早饭早端上了桌,人全在,等着他动筷,赶紧道声大家久等了,挨着燕华坐下。
令蔡氏师徒——尤其是蔡安和——吃了定心丸,愿意留下来的缘由,自然发生在昨日晚饭间。王谢“伺候”燕华那叫一个关怀备至。蔡大夫在旁默默端详,心道这举动怎么看怎么跟自家毛脚徒弟讨好自己似的,如出一辙,不过人家没明说,他也没问。晚间探讨医道之后,又看到这二人进了同一间房休息,蔡安和心里便明白几分,不过他可不打算和蔡鹤说明,不然这毛脚徒弟更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动手动脚了。
——不过,看王谢讨好得顺手,燕华也接受得自然,那默契显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蔡安和笑笑,自己莫非年纪真的太大,放不开手脚了?正想着,徒弟蔡鹤已经夹了一大筷子豆腐丝送过来,蔡安和便伸碗接了,蔡鹤见他神情不似不高兴——平时师父总是告诉他在人前不能过于亲近,今日到没了说教,想是看着主人家也相互亲密夹菜的缘故——赶紧狗腿地接着给师父剥鸡蛋。
林虎峰端着豆浆,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不想自己碗里忽然一沉,低头,见一个白白净净的蛋滚在乳黄色的浆中。裴回收回手去,笑道:“喏,你的。”见林虎峰有点发愣,赶紧补充:“现在不是试炼,你尽管放心吃。”
林虎峰乐了,放下筷子,以自己习武之人的眼力端详了端详,从蛋盆里挑出最大的一只鸡蛋,剥干净皮,投桃报李,笑嘻嘻也给裴回递过去。
裴回觉得林虎峰这个小兄弟很不错,于是回敬一箸小咸菜。
林虎峰给裴回夹了青笋丝儿。
裴回回赠豆腐丝儿。
林虎峰再夹给裴回小咸菜。
裴回塞给他一个葱油花卷儿……
王谢看着他俩一来一往,忍着笑意把详细情况跟燕华讲了。燕华只能瞅见大概模糊形状,听完王谢形容,才明白二人的小动作,忍不住也抿唇莞尔。
饱饱的一顿早餐过后,王谢先去诊治今日上门的病人,裴回带大小蔡大夫去康安医馆,一来认认路,认认人,二来么,有年长之人和自己一起坐堂,裴回终于觉得更有底气,不那么紧张了。他没有外人和自己抢生意的自觉,反而觉得自己既能轻松些,又可以从蔡氏师徒那里偷偷学些本领,实在是件好事。到是蔡大夫,担心自己师徒突然出现,贸然抢了他的活计惹他不快,也担心自己终究是个外人,万一人家医馆有些秘方怕被窥探,可如何是好。两个人和气谦让了一路,商定的结果是轮流。
他三人去医馆坐堂不提,留着宅子的林虎峰待大家都动身了,便开始朝燕华猛打眼色,过一阵见对方毫无反应,这才想起来燕华看不见,赶紧凑过去低声问:“燕华大哥,昨天在厨房……那个那个事儿……怎么样?”
燕华正哄着怀里小康玩耍,闻言笑道:“少爷已然应允,想来忙过上午就会和虎峰交流,只是少爷于行医一道甚是严厉,虎峰切勿介怀。”
“不介意不介意!我知道,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多谢了啊!”林虎峰一蹦三尺,“还有,昨夜拦住司马捕头的那个人是谁啊?下盘扎实出手利落,能不能邀来切磋切磋?”他是个武痴,难免见猎心喜。
燕华含糊道:“他是晚间的护卫,白日里找不到。家里自从少爷出了名,求医人多,病人的亲朋好友未免有些琐事摩擦,后来有了小康,怕夜间吵闹惊扰到孩子,正好少爷有熟人将他荐了来……”说着话忽然一顿,摸摸怀里小孩儿,笑着呵斥道,“小康又要拉尿了,我先回屋一趟。”
“嗯嗯,我先去找容翔耍一阵。”林虎峰不敢招惹王谢,偏爱和裴回斗嘴。裴回明明比自己弱很多,还常不自觉拿出大哥哥的样儿,待他特好。
第十九章 司马弓求助的第二件事
司马弓是傍晚时分登门拜会的,也不能就说掐好了时间,但见他还来不及换下的官服,靴子帮上的尘土,以及更加通红的双眼,和憔悴神色,就知道一天在外没闲着光奔波了。
和王谢打过招呼便直奔书房,却被王谢叫住,往自己的住屋方向领路:“中午时分盛娘醒了一次,我便借机将她挪到我卧房外间的榻上,方便照料。”也不多说,他猜也猜得出,司马弓的心都在盛娘身上,不先亲眼见着人安然无恙,自己说什么都进不了耳朵。
把盛娘往自己外间小榻上安置,也是不得已为之,他二人来的不巧,当夜自己和燕华一间房,裴回林虎峰一间房,蔡氏师徒住的客房,家里没有多余客房给女眷,不得不让盛娘在书房小榻委屈了这么久,可惜宅子需得大修一遍,才能再腾出来一间客房了。至于白天不将人安排到自己那张大床——谢少爷不是圣人,且有大大的私心,这张床燕华和自己共枕,坚、决、不、能、再、睡、个、女、人!
王谢祖上留下的这套宅子少说也有七八间房,只是破败了,连房顶上的瓦都曾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被低价卖了换几个钱救急,经历若干场风雨,外墙都摇摇欲坠,若不经过大修,根本住不得人——这也是当初裴回住进来,王谢宁愿把燕华原先栖身的小破屋返修一遍而不是修客房的原因:实在太过狼藉,收拾起来又太花时间。
——嗯,等燕华痊愈了,我们一点点把宅子弄好!
王谢这般琢磨,面上丝毫不露,径直引着司马弓进屋。脚榻上坐着个婆子,见主人家到了,立刻站起来行礼,被王谢示意,连着王谢都一并悄悄退出房去。
司马弓一看盛娘,合拢二目仍然睡着,呼吸平稳,面容安详,眉头舒展,双唇也带上了些血色。仔细打量,才发现那对珍珠耳环已经被盛娘戴上,不由俯身,小心翼翼抚摸她面颊,饶是硬汉,此刻心中已是柔软一片:“好盛娘,为了你我长远,也定要好起来,这就快苦尽甘来了。”
端详了一阵盛娘,见她仍是安稳睡着,似乎一时半刻也不会醒,司马弓这才直起腰来打量四下:左手小桌上是飘着枣香味儿的粥,右手架子上叠着几件浅色洁净布衣,床头水盆浸着手巾,微微冒着热气,床尾有只崭新的恭桶。
看来王谢把人照顾得很是周到,他自是感激得很。轻手轻脚出了门,王谢和那婆子正低声说话,见他出来,王谢便和婆子道:“乔婶,关于盛娘的情形,你跟司马捕头讲一遍。”
乔婶点头:“司马捕头,娘子是午时醒的,在娘子醒来前,下面已经不见红了。娘子起初有些惊慌,谢少爷安慰了阵,又号了脉。婆子给娘子喂了半碗枣粥,然后喝的药。娘子见到耳坠子甚是高兴,婆子就帮着给戴上了。然后娘子乏了,睡到现在,一直没有见红。”王谢雇人总以忠厚为主,乔婶也确实如此,一听妇人血崩,甚至自带针线赶制了包月信巾子。
天朝对女子的称呼,出嫁前叫“姑娘”,出嫁后叫“夫人”,遇上这样梳着姑娘发式,偏又小产的,明显是暗度陈仓,没经过明路婚娶,乔婶便笼统以“娘子”称之。这称呼王谢一听便很合意,司马弓更合意:“辛苦乔婶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待我夫妇成婚,少不了乔婶的喜糖。”他也知道这未婚先孕并不光彩,尤其盛娘还是从青楼出来的,
“夫人福大命大,吉人天相,必定是个有造化的。”乔婶赶紧改口,称赞两句,复又回屋了。
王谢邀道:“司马捕头,我来讲讲盛娘日后如何调理保养?”
司马弓见过人了,也听过乔婶所言,晓得盛娘无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此刻才有心思听王谢安排。王谢给方子,接着;给药,拿着;列单子关于利口和忌口,仔细看过,贴身放。
直到王谢一句话,让他眼神蓦地犀利起来——“王先生是说,我还可以有子嗣?!”
“……子嗣至少要在两年后,怎么?”王谢自然明白司马弓的疑虑,怕盛娘从此身体大亏,生育艰难,“子嗣自然会有,但这两年盛娘夫人需得好好保养身子,前一个月旬日复验一遍,之后六个月每月复验一次,一年后再来彻查即可。只是头三个月内,还请司马捕头清心寡欲。”
司马弓的面皮似乎是有些发红,只是肤色黝黑看不太出,声音诡异的有些沙哑:“那、那多谢。”
“不必客气,”王谢趁机推了把自己的能耐,“既然司马捕头把人送到我这里,不医治痊愈,岂不是砸自家招牌?只是盛娘夫人体型娇小,盆骨偏窄,生育之时免不了费一番力,女子十六而形体初成,骨骼定型,但在三十岁之前还是可以调理一番,使其不致太过僵硬,好好锻炼养身,有孕时也活动着些以正胎位,方便生产。”
司马弓心头一动:“王先生对骨科也颇有研究?”
“确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