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夜话-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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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国冷静一想,可不就是被欺负了吗,他委屈的点点头,看着得意洋洋的那个背影。
“爸,我支持你,别怕我妈,她可想你了,想的每天哭一次,真的。”赵学军悄悄的说。
“恩?”赵建国眉毛一挑,看着儿子,赵学军立刻连连点头。
“嗯……啊!恩!恩……橘子啊,把我行李提进来,叫人司机师傅家里坐。”他吩咐着,背着手进了屋。
没一会,高橘子颠颠的跑出来,给丈夫提行李,亲昵的把人司机师傅迎进门。大过年的不好意思,高橘子送了人媳妇一件羊毛衫,北京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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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 九章 。。。
赵学军觉得自己得了一种病,不爱长大的病。他二哥也病了,每天都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快点拥有某种权利,可以不必被关在教室里,能够自由的支配时间。赵学军想告诉他,其实,你就是长大了。你也必然没有自由,以前是大人们把你关起来,再后来你自己会把自己关起来。总之直到死,没有什么时间会属于你这个个体。
春节,大哥在学校入了党,没有回家过年。整个寒假,赵学兵,赵学军都没什么活力,不爱放炮,不爱串门,不爱说话,没有大哥带着他们去胡闹,没有人在出了问题之后替他们顶缸。哎……挺没安全感的。
相对于两兄弟对兄长的无限怀念,大哥那边的回信却完全呈现一幅没良心的状态。他的来信大约有五页,有四页说到他的学校生活,一页与父母交心,提及赵学军,赵学文的就一行字,还是捎带的:亲爱的爸爸妈妈,学兵,学军……你们好……”
所以说,长大一点都没意思。赵学军喜欢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美好的记忆都详细的记载。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品尝。他有不少收藏品类别,有关于古董收藏,在此就不详细记载。带着记忆出生,只要留心,你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是古董。报纸杂志,日用品,邮票,你使用的钱币,老照片,甚至兄弟三个退下来的旧书包。对于小儿子的收集癖,其中有一项令赵建国哭笑不得。那项藏品的名字叫《爸爸的刑具》,藏品有:旧军用皮带一条,老式钉鞋掌大头皮鞋一只,搓衣板一个,残烂的擀面杖半条……
赵建国对儿子这种癖好哭笑不得,他也给这些东西起了一个名字‘儿子的变天帐’他问他:“儿子,你是不是等我老了,还要跟你老子我拉清单呢?你妈也打你了,你怎么不给她留一本账?!”
赵学军有些气愤:“我妈用手拧,怎么留啊!”
儿子们逐渐成长,这令高橘子与赵建国很欣慰。可每个家庭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虽然故事书结尾都那样写,从此他们走向的幸福的生活?可那是骗小孩子的。
赵家人,这一年现在深深的觉得,事情少些,便是幸福。你看现在,奶奶年老,却并不糊涂,身体也不错。高橘子赚钱赚得赵建国下半生都无忧了。大儿子争气,上的是不花钱包分配的上等学校。而且在学校喜报连连,二儿子的学习根本不用操心,人又机灵,他班主任说考取跟他哥哥一样的学校那是轻而易举。小儿子资质平平,胜在懂事贴心。有时候,赵建国也在想,不该再想太多了,不该再贪心了……可是,他还是愤怒,还是伤心,还是委屈,还是憋屈的要爆炸一般的无法发泄。
赵建国所有的工作都被迫停了,上面没说他工作的新安排,也没有对他的问题给出任何结论。只是说,叫他呆在家里配合调查,等待通知。这些事情如何发生的?原因说出来简直难以置信,可是就偏偏发生了,他已经迎接了四个检查组,据说还会来第五个。组织上多次为他解释,现成的证言,银行提供的证据,常誉的证明信,外加金鑫市场所有的单据账本都可以说明问题,赵建国很清白。
可是,这种清白,是个错误。随着告状信越来越多,最后演变成一股难以压抑住的狂风骇浪。被揭发出的问题有多种:
一、高橘子现在的结果是与几位大人物有了不正当关系所致。
二、赵建国利用职权给妻子弄钱,搞方便。
三、高橘子必须把钱拿出来,还给……随便谁,反正不能归她家。
四、江关县出过一个古墓,赵建国带人连夜把挖掘出的古董运走了。
五、赵建国滥用职权,转移国家资产,走后门给把儿子送上军校。
等等之类……各种理由,难以一一详细记录。这种冤枉到顶点的莫须有的罪状,整来整去竟演变成了,谁敢替赵建国说话,谁就不清白,一定有私下的交易。
那些信告到最后,意思已经完全毫不遮掩,就是说,赵建国不倒不足以平息民愤。只要他还是县委书记,只要他还在位置上,那么那些信必然会没完没了。上级领导也无奈,实在架不住公安,法院,省委那边有十几米高的群众来信。即便是跟你无怨无仇,只要你过得比他好,他们就必然不允许你过得安生。
从新年后,家里的玻璃几次被人夜里砸破。院子里多次被人丢进狗屎,垃圾,死鸡,甚至有一次,还有一个不足月的死婴。
赵建国辛苦工作这么多年,所有的成绩一刹那犹如昙花般的被抹杀了。这种抹杀憋屈无比,完全没有任何仇人,偏又是遍地仇人,整个社会都因为你家的钱而自觉地站在了你的对面。你家任何的不愉快,都会成为别人的愉快,你家任何的倒霉,都会成为愉悦他人的生活快乐元素。
人是群居动物,脱离开群体,那是不对的。过去平等习惯了,随着改革浪潮,这种从新划分阶级的现象,一直一直影响深远,很多人一直无法习惯。
西方电影里的英雄,可以一个人去挽救全世界,他能够代表自己。
我们电影里的英雄,必须要说:我代表人民处决你!他自己不敢处决。
工作全停下来的赵建国,坐在家里看报纸,看书,有时候也去老常那边。这几天单位分房子了,新楼很漂亮,赵家人也一直期盼着。按道理,赵建国家应该有一套。都工作了这么多年了。可是,组织上跟他谈了,希望他能够让出来,不然很麻烦。现在,赵建国很光棍,没所谓,你们随意。
房子分罢,名单出来后,外界又是一阵是是非非:据说,这次分房子,没有赵建国家的。这充分说明,赵建国有问题。不然组织上为什么不给他分房子。
夜晚,高橘子回到家,进门后,她小心翼翼的脱了鞋,穿着袜子小心翼翼的从客厅往房间里走。
“你也不怕脚凉。”赵建国在沙发上托着脑袋小声问他。
高橘子一脸巴结,小声说:“吃饭了没?”
赵建国摇头:“没胃口。”
高橘子举举小皮包对他炫耀:“猪大肠,猪耳朵……我去酒厂给你弄了点酒头(白酒在蒸馏初期截留出的酒度较高的酒。)我去给你兑点低度酒。”说完,高橘子指指房顶。
赵建国乐了一下,穿起鞋,披了大衣跟媳妇一起上了屋顶。
客厅里安静非常,没一会赵学军跟赵学兵的小卧室悄悄打开。赵学兵慢慢从屋里走出来,赵学军跟在他后面。兄弟俩一起轻手轻脚的来到院里,听了一会又放心的回到卧室,盖起被子,仰面看着屋顶,半点睡意都没。
“三儿。”
“嗯?”
“这几天,你写的那个是什么?”
“愤欲忍与不忍,便见有德无德。”
“啥意思?”
“人能不能克制愤怒与欲望,就可以看出有没有修养道德。”
“……说的挺对,还有吗?”
“君子无所争。”
“啥意思?”
“君子不想跟你争什么,就是说,老子比你高尚,是君子,不跟你争。”
“我怎么觉得,这叫自我安慰呢。”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还有吗?”
“君子矜而不争。”
“说说……”
“君子自尊庄重,不与人争强好胜。”
“三儿……”
“嗯?”
“我觉得吧,这个君子真可怜。”
“哥你别跟我装傻好不好。”
“呵……有吗?”
“嗯,可明显了。”
“哎,我的修炼不够,还要继续修炼……我说,三儿啊……”
“啥?”
“就你每天写的那个,上善若水的那个,那是哪里找来的。以前我怎么觉得,古文都很繁琐,现在就那么对呢?那书叫啥名?”
“《忍经》,两个元朝人集大成的。就是他们把祖先的忍耐,全部集合在一起了。”
“《忍经》,咱祖宗还有这东西?”
“恩,一本教人有高尚道德容让的书,忍耐是很重要的一种品质。”
“这玩意,有几种?”
“什么几种?”
“我是说,除了这本,还有几种,那些国家有相关的书,我去找来修炼一下,我最近闲的很。”
“很多啊,只要是古代的书,百分之八十就是告诉你,你要修炼自己的品德,要做到热爱世界上的人。理解世界上所有的阶层。”
“外国呢,我不喜欢读古文。”
“他们不多,主要在宗教上说,忍耐都是一种自我修炼。不过……只有我们会把这些东西当成一种学术,去故意修炼,去自我憋屈。”
“学的人多吗?我是说,古代人。”
“恩,很多……只要略有名气,就会先修炼修养道德,不然……”
“不然就会像咱爸对吗?”
“恩。”
“三儿,那书借哥看看。”
“你看它干啥。”
“干啥……呵,学做人,学做……一个……算了,你睡吧。”
赵学兵翻来覆去的一整夜,大清早的早早的把弟弟那本书拿出来,很慎重的带到学校,从这天开始,他每天回家都拿着毛笔一行,一行的抄录……赵学军觉得,自己的二哥这辈子从未这样认真过,以前,也许他赞许这种认真,但是现在,他很茫然,当自己的亲人必须违背自己的最初意愿,扭曲自己的本性,去迎合社会的时候……赵学军不知道这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这是进步的,还是退步的。
春雨哗啦啦的下着,今天的春雨特别多。赵学军在教室给王希写好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就是以这种日记形式与王希通信。他希望王希出来的时候,别与外面的世界断裂。他不隐瞒,并不会报喜不报忧,最近产生的困惑,他告诉王希了,家里的事情,他也说了。上个星期,王希来了住进少管所的第一封信,信里这样写:“赚更多的钱,砸死那帮傻逼。”
赵学军今天写信,告诉王希。他这样想,绝对不正确,这是一种,别人不宽恕你,你自己都不放过自己的傻行为。他写好,把信投到校门口的信箱后他又觉得,自己也许写错了。这些道理他没参悟透彻。自重生,赵学军从未像这段日子这般混乱过,他茫然,对成长茫然,这种茫然来源于,这是新世界,绝对不是过去的那个世界………
投了信,赵学军拐弯去学校的车棚,此刻放学已经一小时。那边很安静,只有雨水哗啦啦浇灌到车棚子顶端的声音,那种声音令人感觉又寒冷,又寂寞。
“余老师?”赵学军看到自己的班主任,呆呆的站在自己的自行车前发愣。
余老师扭过头,看着他,苦笑:“我教他们知识,他们拧了我的自行车铃盖,拔了我的气门芯,拿刀子划了我的自行车轮胎。我不怪你们,可我的小女儿还在幼稚园等我。她会很失望吧,我答应她第一个接她的……未开化的古代人都懂得尊师重道!”
赵学军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答自己老师的疑问,他记得,王路叔叔出事那天,余老师跟在自己身后一直说“别急,别急……”她把所有的钱都塞进自己的口袋,对自己说:“拿着……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