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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有你,真好-第2部分

小说: 有你,真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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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康伯恩的眼眶又湿了。“我很爱燕玲,就像我当初向你承诺的,我绝对不会让燕玲吃苦,我一定会好好疼她,过去是这样,将来也是这样。”

“你拿什么疼她?房子没了、财产没了、什么都没了!”

“还有我!”他冲口而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不,就算没气了,他也会尽其所能地爱燕玲,因为燕玲不只是王家的掌上明珠,更是他康伯恩挚爱的老婆啊!

“唉!”岳父盯著他坚决激动的神情,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伯恩,事情解决后,再来接燕玲吧。”

走出岳父家,懊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康伯恩思绪澎湃,一时难以平复。

他又在岳父面前许下承诺了,但,他要拿什么来实现呢?

他茫茫然走在马路上,想到庞杂的善后工作,脚步就变得沉重无比。

夜已深,省道上的车辆依然川流不息,十字路口的黄色闪光一明一灭。

他任自己的双脚游走,走过一个又一个路口,他的车子停得很远,愈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他和燕玲的距离也就愈离愈远……

当轰隆隆的引擎声出现在耳畔时,他只能惊骇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刺眼车灯。

来不及煞车,庞大的砂石车直接撞上他的血肉之躯,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感觉自己飞在黑暗的天空中,目光所及,除了黑,还是黑。

他的生命被黑暗包围了……

※※※※※※※※※※※※

痛吗?他试著挪动身子,好像不怎么痛,应该是轻伤吧。

“哥,你觉得怎样?”那是弟弟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睛,立刻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他知道自己似乎睡了很久,时睡时醒、迷迷糊糊的,慢慢地才串连起发生车祸的事实。

“仲恩……”他才想讲话,就发现喉咙梗了个东西,让他难以说话。

“哥,你插了鼻胃管,你忍耐一点,等你完全清醒,可以自己进食时,医生就会拔掉了(奇*书*网。整*理*提*供)。”康仲恩靠近他面前,轻声说著。

怎么回事!?仲恩为何变得这么消瘦?头发、胡子都乱蓬蓬的,双眼又是血丝、又是黑眼圈,这哪是他那个英俊的白马王子弟弟!

“你?我……我拔掉……”康伯恩勉强说出话来,那管子卡在他的鼻腔和喉咙里,令他极为不舒服,他下意识就想要伸手扯掉。

举起手……手,手在哪里呢?他突然感到慌乱,动右手,没感觉,甚至无法弯曲指头;再动左手,也是没有感觉!

脚呢?双脚好像凭空消失了,他完全感受不到双脚的存在。

“我的手……脚……”他惊恐万分,他的手脚断了吗?

“哥,别急。”康仲恩拉起他的手,让他瞧著,勉强微笑说:“你的身体没问题,只是动过手术,暂时没办法动,休息一阵子就会好了。”

康伯恩望著空中那只手,好像在看别人的手,那根本不是属于他的。

“帮康先生换药了。”一个护士拉起帘幕,挡住外面的视线。

“哥,我帮你翻身。”康仲恩扶住他的身体,将他由正躺改为右侧身。

弟弟在帮他翻身吗?他的视线变了一个角度,好像是他的头转了个不可思议的大圈圈,但身体仍然停留在原地不动。

而且,他感觉不到仲恩扶住他身体的双手。

“换……什么药?”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他们医院不小心让你在加护病房时,睡出了一个一公分的褥疮。”

“康先生,抱歉嘛,我们已经让你哥哥睡气垫床了。”护士小姐边涂药水边说:“回家以后,你们也要自己准备一张气垫床,不然……”

康仲恩焦急地打个手势,护士小姐识趣地住了口。

不然怎样?康伯恩想问,却又怕问出一个难以接受的答案。

一公分的伤口?那算很深了,小时候只要擦破皮,让妈妈涂个红药水,他就会痛得哇哇大叫,为何现在护士帮他换药,他还是毫无感觉?

“我……昏了多久?’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月。”

“这么久……’睡了一个月,也难怪会长出褥疮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心头蓦地一惊,口气急促地说:“仲恩,你没告诉燕玲吧?我不要她担心,她的身体……咳咳……咳……”

“哥,别急。”康仲恩为他拍背,沉著地说:“你放心,我没告诉大嫂。”

啪!啪!康伯恩听到一声声拍击在他背上的声音,不是很响亮,但却很结实。

但是——他的身体不痛、不痒、不知、不觉,完全没有存在感。

他曾经年轻健康的身体已经不见了。

※※※※※※※※※※※※

康伯恩终究得接受事实。

医生说,他受到严重撞击,第五节颈髓神经受伤,肩部以下完全瘫痪。

也就是说,他成了空有躯壳的废人。

“哥,你吃口稀饭好吗?”康仲恩坐在床边,舀了一口稀饭,眉宇之间有掩不住的深深忧愁,但他仍强笑说:“再不吃就凉了,这是你最爱吃的蕃薯粥喔。记得小时候,有次你带我去工厂旁边的空地想烤蕃薯,后来被妈妈叫回去写功课、吃晚饭,结果就忘记要挖蕃薯了,到了半夜你才又带著手电筒偷偷去挖呢!”

康伯恩半卧病床,双眼瞪著天花板,紧抿双唇,不发一语。

弟弟在一旁说些什么,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前一刻他明明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为何现在忽然变成动也不动的石头人了?

拖著这副笨重、无用的身体,他要如何独力活下去?又要如何为燕玲和晓虹重筑一个完整的家?

窗外,阳光耀眼,蓝天白云;而窗内病床上的他,有如一具死尸。

康仲恩忧心忡仲地放下碗,故作轻松地说:“医生已经说了喔,你再不吃东西的话,就要再给你插鼻胃管,强迫你进食。”

“吃不吃,还不是都跟死人没两样。”他喃喃地说。

康仲恩眼眶泛红,忙转过脸去,过了几秒才又转回来。

“哥,你别开玩笑了,你现在只是需要时间来复健,这几天站板、拉拉筋骨都是很好的开始。”

“手指都动不了,根本没有开始。’

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完全不能控制大小便,长这么大,他竟然需要弟弟帮他擦大便、洗屁股,这算什么啊!

他任仲恩为他翻身、做运动、擦澡,身体翻转之间,宛如命运的摆弄,要他向东,他就只能向东;要他向西,他就得向西。

命运还要捉弄他到什么时候啊?他甚至没有上吊、跳楼、割腕的能力!

“哥,我会陪你一起做复健,一定有希望的,你千万不要放弃!”康仲恩极有耐心地劝导著。

康伯恩闭上眼睛,不想理会弟弟,反正他坚持要绝食他们也耐何不了他。

“哥,”康仲恩转了个话题,试图想引起他的求生意志。“你以前常说,将来接下爸爸的工厂,你当总经理,负责管理公司;而我当厂长,专门生产及研发新产品,等你好起来后,我们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康伯恩仿佛挨了重重一拳,自从他醒来后,竟然完完全全忘记处理工厂善后的事情了。

“好多事情没办,都快两个月了……”他口气有些急了。

“哥,你放心,我已经卖掉上地,还清银行贷款,连资遗费也解决了。老员工们也都很体贴,没有其它要求。”

“你卖掉了?卖了多少钱?”

“三千万。”康仲恩的表情如释重负。

“什么!?’康仲恩的话彷如一枚威力强大的炮弹,引爆了康伯恩所有压抑的情绪,他大声吼了出来,“你三千万就卖掉爸爸的财产?我的底价是八千万,你到底懂不懂行情啊?竟然随随便便卖了一个烂价钱!”

康仲恩不知所措地说:“因为银行一直在催缴,如果我们缴不出来,地就会被拍卖。买主说,这块地出过事,买了也不能盖房子,如果法拍的话,恐怕卖不到一千万,他愿意出三千万,先帮帮我们……”

“笨蛋!你这白痴!无知!无能!不懂世事的大学生!”康伯恩破口大骂道:“什么先帮帮我们?他根本就是趁火打劫!你自己算看看,等过了几年他在那上千坪的上地上盖起大楼,他可以盖几百间房子?他可以赚多少钱?’

“可是……”康仲恩被骂到低下了头。

“工厂出事后,你帮了什么忙?我忙得团团转,你却只会跟在后面问东问西的,烦都烦死了,根本不能帮我分担事情!好了,现在还帮了倒忙,卖了这么一点点钱,以后要怎么办?说什么重新开始,不如喝西北风去!”

“哥……”

“反正我就要死了,你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吧,管我干嘛!”

“哥,你不要这样说!”康仲恩红了眼眶,伸手抓住哥哥的手臂,一想到他无法感觉,又摸向他的额头,企图安抚他。

“不要碰我!”康伯恩大声嘶吼,用力甩头。

他心里有一股很大很大的闷气——怨、怒、苦、悲、忿、恨、痛、疑、惧……全部被封死在僵硬的躯壳中,无处宣泄,唯一的出口就是还能吃饭的这一张嘴。

“哥,你不要激动。’康仲恩缩回手。

“我不如现在就死掉,省得你浪费医药费!”康伯恩发狂大叫,神情激愤,突然张开口想对著舌头用力咬下去。

“哥!’康仲恩眼明手快,火速地将自己的指头塞进哥哥的嘴巴里。

“啊!”惊叫出声的是隔壁病床的病人,他哇哇大叫道:“我受不了了!我只不过是踩到香蕉皮撞破头,我才不要跟一个神经病住同病房呢!’

“我去叫护士。’家属赶忙跑了出去。

他咬到什么了?康伯恩一时楞住,他刚是想咬舌自尽,可是自己的舌头怎么这么硬?

嘴里有腥甜的血腥味,抬眼望去,只见仲恩紧皱浓眉,神色极度压抑。

“你怎么了?”护士急忙跑了进来,见到康仲恩流血的手指,惊呼道:“怎么回事?你哥哥的嘴也流血了?”

康仲恩以左手手掌捂住右手的伤口,勉强放松神情。“我不要紧的,请你帮我哥哥检查一下,看他嘴巴有没有受伤。”

康伯恩如梦初醒,突感惊慌,他自杀不成,倒把仲恩咬伤了!

“快!护士小姐,快帮我弟弟擦药,还要打破伤风,快啊!”

“唉!你们兄弟……”护士摇摇头,又跑出去拿药物。

“哥,我没事。”康仲恩露出微笑。“还好你没咬到自己,不然嘴巴不能吃东西,真的就要插鼻胃管了,那我就不用哄你喝……”他的声音渐渐哽塞,再也难以强颜欢笑,最后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他转过身子,以手臂抹了抹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听到弟弟沉郁的吸气声,康伯恩的脑袋一片混乱,他看了看周遭,旁边是一张陪病床,上面散乱著小被子和报纸,那就是仲恩一个多月来睡觉的地方吗?

他不是该回学校上课吗?怎么能二十四小时陪在他身边为他把屎、把尿?而且还得兼顾处理工厂的事情?

他的么弟,他只是一个大学生,如今却扛下他曾经扛过的重担!

而这重担又加上他——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废人!

“仲恩,你……大几了?升大四?”康伯恩颤声问道。

“我休学了。”康仲恩没有说出被退学的实情。

“什么!?’

“哥,不要紧的,等你好起来,明年我就回去念完大学。”

康仲恩说得仿佛事不关己,神色自若的伸出右手让护士涂药、包扎。

好得起来吗?康伯恩望著被窗框局限住的天空。

或许,他该趁大家不注意时,再找个时间来咬舌自尽,那样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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