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别闹!-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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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笃定的模样,元宝拿筷子的手一哆嗦,连忙低下头闷声吃饭,只在心里为陛下默哀不已,遇上这样的人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果不其然,符云想刚放下碗筷不久,就见容华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的侍卫个个低眉敛目,寒蝉若噤。
“咚咚”几声大力踩楼梯木板的声音传来,震得脚底下跟着抖了抖,元宝早识时务的站到一旁,虽然他还没有吃饱,但比起吃,性命更重要。
符云想坐在凳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满脸怒气的人,优雅地掸了掸衣袖,温和道:“回来了,饿吗?正好,还有些饭菜,将就用点。”他说的极其轻松,好像对方只是出去散步回来晚了一般,虽然事实也是如此,除了初衷不同。
对容华的怒火和脸上的阴霾视而不见,他挑挑眉,唇角泛起一抹淡笑,指指桌上的菜,“这是我做的,味道不错!”说这话时他的眸子里闪着亮色,犹如一个做成功了某件事正等着家长夸奖的孩童。
许是被他那句“我做的”所震撼,许是被他的神情所感染,总之,容华的满腔怒火和之前想好的质问一句都没有说出口。相反地,却被符云想拉着坐在了桌边,一个不停地布菜,一个不停地吃,气氛和谐而美好,一场硝烟就这般消散于无形。
元宝摇摇头,叹着气退了出去,陛下以后的日子只怕是被符将军吃得死死的,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许久后,符云想拿出手帕替容华擦了擦嘴角的油渍,问:“好吃吗?”
容华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弄得一愣,有些不自在地撇过脸,想起他的问话又赶紧点点头。
符云想满意地一笑,然后才吩咐元宝端上茶水把剩菜撤了下去。
室内阳光普照,茶香四溢。
容华微眯着眼睛,目光带着几分危险,“你不担心我真的走了吗?”
“你不会!”符云想肯定道。
“你又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容华气急吼道,一张脸微微泛红,在阳光下颜色极好,看得符云想久久移不开目光。
很久后,他起身踱步至容华跟前,视线紧紧锁住容华的眸子,双臂松松圈在容华肩后,叹口气,似研判似试探道:“容华,你在不安什么?”
容华的身体一僵,还来不及辩解什么,便又听他道:“上次的不告而别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那你会随我回金陵吗?”容华倚着他,终于问出了盘桓心底许久的问题。
符云想一愣,随即笑开来,用手点了点容华的额头,“这就是你今日整出这么一出的原由呀,也不嫌累得慌!”
容华只仰着头定定瞧着他,也不辩解,目光专注而认真,似乎不得到一个答案就决不罢休。
“你会准许我不回去吗?”符云想不答反问道。
“不会!”
容华想都未想便直接予以否定了。
符云想俯身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圈着他的手臂也紧了紧,“这不就结了,你不放手我还能去哪里?”
何况就算你肯放手,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有你的地方才是家,容华。他在心里补充道。
听他这样说,容华的眸子瞬间变得晶莹透亮,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瞧着他,双手有些激动的抓着那柔软袖角,“那等我们回去后我便立即下旨恢复你的身份。”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想云想既然说了只要自己不放手他就哪里也去不了,那以后自己就牢牢的抓紧他,不管是用权势还是别的什么。
迟迟听不到符云想的回答,容华心底一凉,定定望进符云想的眼里,“怎么,你不愿意吗?”
他问得漫不经心,但那略带颤抖的嗓音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期盼,符云想看似专注实则早已跑远的思绪顿时被他拉回,对上这样殷殷切切的眼神,安抚似的一笑,“怎会?我只是在想还是不要恢复身份的好。世人都道武将军符云想已死,那便就死了吧。更何况我也不愿意再入朝为官了。”
看着容华眼里明显的疑惑,他继续解释道:“如今朝中上有明君。”他的手掌在容华耳后来回摩挲,引起怀里人一阵阵轻颤,“下有贤臣,强敌已除,四方皆服,可算得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了,有我无我都没什么大碍。以后的日子我只想站在你的身后,看你雄韬伟略,看你大展宏图,看你君临天下,创万世基业,这样不好吗?”
这样不好吗?容华自问。
渐渐地,他眼里堆满笑意,哪里会不好呢,他要的不多,只要他能呆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就好,他做不做官,他本就不在意。经过了长长久久的别离,他现在只想两人能有足够的空间好好在一起,即便不能昭告天下,宣于人前,但仅有的一方天地也要安静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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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语寨逗留半月有余,每日里两人下下棋,看看书,逛逛谷内风光,没有俗事叨扰,过的好不惬意。
这日,符云想亲自下厨,请了老族长一家人过来。
席间,他以薄酒谢过他们的照顾,然后提出了告辞。
话一出,几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隐隐地,还能看到阿伊眼角隐忍的泪渍,倒是阿诺一反往常的活泼,一句话都没说,不哭也不闹,安静得紧。
容华也被他惊了一跳,不由扯扯他的袖角,符云想看他一眼,拍拍他的手背以示有话随后说。
一阵沉默过后,老族长端过酒杯一口饮下,“我就知道这小山谷是留不住你的,如今外间太平盛世,无论你去哪里相信都会有你的一方天地。年轻人呐,自该展满腔抱负!”
对他的说辞符云想不置可否,默默听着。对这老人,他有着几分尊敬和感激的,如没有容华,他倒是挺愿意在这里呆一辈子。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悄然出谷,没等人来送行。
用符云想的话来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必给别人增添离别愁绪,更何况里面还红粉之泪,他难得消受。
就这样,一行七人,走走停停,一路南行。
十月中旬,初冬的南方已渐次寒冷。
路过淮阳时,正值当地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因着这份热闹和难得能出宫游玩,容华说什么也要停留几日,符云想见阻拦无效,只好打点好一切,亦步亦趋的跟着,对这点容华没有丝毫的异议,相反还很乐意。
淮阳地处整个南方的正中央,是大周朝除了帝都金陵之外最繁华的地方,这里才子佳人汇聚,商贾名士横流,天南地北,人来人往,那叫一个盛况。何况淮阳城内一条赤水河从中而过,把整座城分为城南城北,城北住的多是名门望族富贵人家,城南则是平常百姓。最为著名的赤水河畔,乃烟花盛地,销金窟坊,那里红粉佳人,温香软玉,一派靡靡温柔乡。
是夜,街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走在其中,欣赏着街旁各色花灯,看世间男女郎情妾意,再回首看身旁之人脸上的温软笑意,符云想只觉满心欢喜,世间事最幸福时,大抵如此。
随着人群涌动,两人被推挤开来,惶急张望中,容华肩膀被人一撞,差点站立不稳,幸好那人拉了他一把。
“对不起!”
清冷的声音在这热闹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容华抬头一望,入目的是一张带着黑色面具的脸庞,昏暗灯光下,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睛一闪而过的讶异他瞧得分明。男子穿着一件墨绿长衫,衬得整个人清俊挺拔,如松如竹,那份气息容华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蹙了蹙眉,“我们……”是不是认识?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畔有焦急的声音响起:“没事吧?”
容华心里一暖,眼角眉梢尽是融融喜悦,不由自主地,在符云想嘴角轻轻一啄,“放心,我没事。”
符云想一愣,随即笑开,牵住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再不放开。
“你刚才在看什么看得那样专注,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经他一提醒,容华顿时记起方才撞了自己的那个青衣男子,回头一看,人早已不见,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嘴上却依旧认真回答着,“没什么,就是一个不小心撞上我的路人。”
“哦。”符云想随意应着,一双幽眸却在人群中来回扫视,刚才的某一瞬间他察觉到有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非常强烈,让他想忽视都不行,但寻望一圈,却毫无所获,不由拧眉沉思,难道真是自己太过敏感?拉着容华随人流继续前行,空气中仿佛多了丝清冽的松竹气息,若隐若现,撩动着他的鼻翼。
而不远处的花灯下,一男子静静望着他们的方向,目光悠远而沉静,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欣慰及感伤。露在面具外的另半张脸,线条柔和而清俊,可以想见,完整的面容将是何等的令人惊艳。
所谓花灯节,不过就是许愿节之类的,人们会在这一天买一盏花灯,然后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愿望,再放到赤水河中,让它们顺水漂走,以此希冀愿望能实现。
符云想领着容华边走边看,两人俱是神采斐然修长玉立,只稍稍往那一站,便引来许多姑娘的注目,奈何每当瞥见他俩牵着的手,便会不约而同的从不可置信到可惜好奇再到摇头叹息,一路走来,他们已见过各色各样,也从最初的微微不自在到现在的视而不见。河面上已放了不少花灯,远远望去,璀璨无比,与波光粼粼的河水交相辉映,仿佛天上银河,深邃而星光点点。
他们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河段,符云想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容华眨了眨眼,唇边的笑容分明有着几分不怀好意。容华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他走到河边捞起一盏花灯,取下上面的字条,细细看着,然后转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神情还隐隐带着些许洋洋自得。容华似被他蛊惑了般,一步步走过去,做起偷看他人秘密的窃贼行为来,直到再也没有花灯飘过。
回到客栈时已是半夜,元宝他们早已睡下,两人都有些疲累,没有洗漱便直接躺倒床上,但清明的神思和兴奋的神经却始终不能让他们很快地入睡。翻过身,紧紧抱住身旁之人,想起一路走来元宝和侍卫对他们同住一间房的态度,嘴角就不由泛起笑容。
“睡不着吗?”符云想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似乎还夹杂着几许懒散,听来诱惑力十足。
“唔!”容华轻轻应着,“好久没有这么纯粹的快乐过了,真好!”
他感叹着,声音里有浓浓的满足。
符云想没有接话,只伸手在他脑后轻轻摩挲。
“云想,你说我把皇位传给容锦,怎么样?这样我们就可以长久的游山玩水了。”
符云想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拍拍容华的后脑勺,“说什么傻话呢,你既然坐上了那个位置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何况锦王爷不会答应的,他的志向不再朝政上。”
“这倒是,要不是因为……他也不会留在朝中参与政事。”容华的语气有些低沉也有些懊恼。
符云想并不在意,边思索着皇宫的一切边柔声宽慰道,“何况小皇子还小,怎么可能离得开父皇呢!”
容华一愣,接着便轻轻笑开来,像想起来什么令人愉悦的事一般,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地不可自抑,连整个床架都跟着抖起来。符云想有些莫名其妙,但又无可奈何,只得等他笑够了自己停下来。
终于,容华不再夸张的笑,他侧身撑起脑袋,面朝符云想,一双明眸在黑夜里熠熠生辉,还有那因大笑而浮起的盈盈水泽,看上去灼亮逼人,符云想只觉喉间一紧,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