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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梦中月下by子木言寺-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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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熙脸色苍白:“你……你再说一遍?!”
“皇上!”长虞叩头道,“副将军秦松,率兵投靠叛军……”
我急道:“那我三哥到底如何了?你快说啊!”
“楚将军……下落不明,疑为秦松所杀……”
手中的瓷杯坠地,哐啷碎成无数片。
……
“因为你与大哥尚在京城,故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坐叛将,不然会连累你们二人。所以,到达益州后,会假传秦松暗杀主帅,率军投靠云扬的消息。你莫要担心,别以为我真的死了。”
……
这也是晨轩走前对我说的话。
那时我很没把握地问他,玄武军会乖乖跟着秦松投靠交州军吗?他回答说到时皇帝久病不起,交州军又愈战愈勇,内忧外困,大庆危难重重,这种情况下,投靠交州军才是明智的选择;还说近年来秦松一直任玄武军的参事,在军中颇有威望,再加上他极擅言辞,非常能煽动军心。
只是没想到,秦松竟真的做到了。
我不禁暗自感叹晨轩能聚集那么多非常人才,当真是慧眼识英雄。
不过明面上,当然,我做出难以置信、痛不欲生的样子,起身,扶着床,身子险危危地摇晃两下,抬手捂着嘴,喉中哽咽一声,眼泪就这样大滴大滴地落下。
郑熙面色苍白,双拳握紧,把沈公公从屋外叫进来,吩咐道:“替朕拟旨。”
沈福立马取了纸笔来。
“命振威大将军楚晨轼,率白虎军,南下……”
话音未落,我便又是一阵哭声。明明白白地告诉郑熙,我又失去了一个哥哥,难道你要将我唯一的兄长再送上战场?
郑熙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终是改口道:“率白虎军,与禁卫军一同镇守京城。命兵部尚书刑宇荣率朱雀军,南下扬州,夺回失地。若北部羌胡趁乱起事,命刑部尚书丁立率剩下的半数青龙军北上平定。”
沈福一一记下。
郑熙继续道:“倘若朕再次病倒,就由振威大将军行监国之职,代朕处理国事。沈福,拿着我的玉玺盖印,然后变去宣旨吧。”
“是,皇上。”
沈福弓着腰退出去。我抬眸,与魏长虞相视 ,无言胜有言,彼此在想什么彼此都一清二楚。好一场戏,两人都演得滴水不漏,默契十分。

梦中月下  第三十一盏  兵临(一)
现下便只留下一个问题。那就是郑熙不知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将白虎军拨给了大哥,而非大哥的嫡系朱雀军。要知道朱雀军当年跟随大哥平定雍州之乱,任帅不认王,若大哥到时要掌控京城,必须要朱雀军才行。
“皇上先躺一会儿,臣妾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了。”
我立马找了个借口出门,加快脚步,赶上沈福,尾随他进了御书房。
“沈公公。”
沈福一路都没有察觉到我,此刻惊了一惊,诧异回身,见是我,才松了口气道:“哎呦,是娘娘。您走路没声儿,可是吓着奴才了。”

我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说:“沈公公可否将拟好的圣旨给本宫瞧一瞧?皇上下旨时声音虚弱,沈公公离得远,本宫怕会出差池。”
“好嘞。”沈福弯着腰将圣旨递给我,“娘娘请看。奴才替皇上拟旨都四年了,不会出差错的。”
我假装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皱眉道:“还好本宫多了个心眼,不然这错误的圣旨可就宣下去了。”
沈福的脸立马白了一阵,跪下道:“奴才惶恐……不知哪里写错,还望娘娘明言!”
我一本正经道:“本宫记得,皇上说的是让大哥率朱雀军,邢大人率白虎军,沈公公,这儿,你写反了。”
沈福辩解道:“可皇上说的确然是振威大将军率领白虎军……”
“沈公公也不想想,”我略微弯腰,打断他的话,“大哥平雍州之乱时,带的便是朱雀军,皇上哪有把旁系军队给他的道理?”
沈福叩头道:“奴才无能。那奴才再去问一问皇上……”
“皇上刚刚躺下歇息,不必因为这点小事叨扰他了。”我直起身子,冷冷道,“公公在皇上身边服侍多年,是聪明人,这点道理,自己怎么想不明白?”
沈福这样的人,听到现在,也该知道我是故意的了。
果然,他颤声道:“奴才……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打算……”
我朝暗处点了点头,风色从阴影中现身出来,风一般地掠到沈福身后,一把白光闪闪的小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娘娘!这是……这是……”沈福瞪大眼睛,慌张求饶,“娘娘饶命啊!”
“沈公公不必知道本宫的打算,只需重新拟旨。加盖玉玺印后,便去各位大人那儿宣了吧。”我依旧是不紧不慢,“本宫的这位朋友会与你同去,在暗处确保万无一失。不过,好意提醒公公一句,本宫的这位朋友耐性不怎么好,沈公公可千万不要惹恼了他,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沈福拼命点头。
我给风色一个眼神,风色便放开他,退到我身后。
“沈公公,赶紧着吧,切勿误了时辰。”
沈福立马在御书房的书桌上重新按我的意思拟了旨,给我看过后,才加印。我说:“沈公公,办完这件事,就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吧。皇上那里,本宫会亲自照顾。”
沈福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是”。
我便让风色跟着沈福去宣旨了,自己慢悠悠地走回到朝阳殿,看到夏荷正在门口等着我,手中一个托盘,托盘上一盏黑漆漆的苦口良药。
“娘娘,皇上的药按照太医的吩咐都熬好了,还是温热的。”
我颔首,动作自然地用左手接过来,随即,用右手拇指的指甲将嵌在指甲中的无神散悉数洒入盏中。继而拿起银勺,轻轻搅拌了几圈,又吹了几口。
“本宫这就拿进去给皇上。”
这么说了一句,转身,夏荷替我推开门,我悠悠跨过门槛,径直到郑熙的病榻前。
下药的时候,喂他喝下去的时候,手下已经没有一丝犹豫。就像侩子手,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没有犹豫,我也明明白白地知道,我是在害人。只是现在我发觉,只要不去刻意地想自己的狠和造成的后果,便再无揪心的负罪之感。
可能,这就是长虞说的,放过自己。
是么,我终于学会了。
又是 两日。交州军和玄武军已经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整个荆州,镇中王战死,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一死一俘。交州、玄武两军在豫、荆、扬三州交界之处集结,一路向北,直奔京城而去。兵部尚书刑宇荣带领的白虎军不足八万,节节败退,现已退至豫州境内。
郑熙深陷昏迷,朝中由振威大将军监国,诸大臣的脸上皆愁云密布,而后宫中更是人人自危。
豫州一战,在豫水边战了整整两天两夜。白虎军成了京城与慕容军之间唯一的屏障,将军刑宇荣也成了所有人仅剩的希望。
第三天的夜里,是个磅礴大雨的黑夜。
信使兵骑着快马赶回京禀报战况。他浑身浴血,座下马匹也狂奔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在宫门口倒地死去。信使连滚带爬地下马,在泥地中甩臂向朝阳殿飞奔,隆隆雨声中,听得他绝望的嘶吼——
“邢将军被俘——!白虎军败了——!”
“邢将军被俘——!白虎军败了——!”
“邢将军被俘——!白虎军败了——!”
各宫灯笼相继点亮,妃子宫女们的惊叫不绝于耳。
黑暗的天空,威胁的雷雨。
敌军就要兵临城下。
我独自坐在永安宫的正堂中,宫中静无一人。所有的灯烛都熄灭,只电闪雷鸣偶尔将世界点亮。外面是款风暴雨,我却迎着它痴痴地笑,听着宫里隐隐约约的哭声死喊声,听着禁卫军出动,到各个宫门前把守,不许任何人出入,铮铮的脚步声将整座宫城都踏响。
待晨轩率兵回京,大哥大开城门,这天下便不再是大庆的天下。
无论是谁坐上帝位,我都可以回到晨轩身边。
这一切,都将结束。
那无数声“臣妾”,无数个对那个错的人笑,无数次为那个错的人准备点心,都将结束。
晨轩。
晨轩……
想必你也归心似箭,赶着来应我们“待君归来时,共饮长生酒”之约。
以后,我们便可以两情相悦,耳鬓厮磨了吗?
以后,我们便可以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吗?
以后,我们便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吗?
想到这些,我几乎要 泪流满面。
等给你回来,我会扑进你怀里,吻你,告诉你我在郑熙身边有多么委屈,你不在的这朝朝暮暮我有多么想念你。我要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你哄劝,让你没辙,让你心疼,让你自责。
我不要再离开你了。永远不要。
噼——啪。
窗外一阵惊雷,一瞬间将半边天照得如同白昼。镂花的窗帘,花样印在窗棂纸上,鬼魅一般妖艳。
窗子飞速地一开一合,人影一闪,眨眼间,长虞落在我眼前。
我抬头冲他笑笑:“你学不会从正门进?”
“这样比较刺激。”
他无谓地吐吐舌,席地而坐,告诉我大哥已经将宫城都控制在手中,京中各大臣的家中也派去了士兵看守,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满城都是变天的味道。”他咂咂嘴,“就等着金戈铁马他进来的一刻。”
寥寥数语,心中的情感就又激荡起来,我的拳头微微握紧。
“对了,”长虞偏首看着我道,“郑熙醒了。”
   “是吗?”
我不急不躁地应了一声,其实现在就算他醒来,也是无济于事了。他终究,要背负上“亡国之君”的罪名了。
“他一醒来就在唤你的名字。”长虞略显叹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其实郑熙本来也是个中规中矩的皇帝。”
我叹息道:“我去见一见他吧。”
“哦?”他挑眉。
“我想,他应该需要一个解释吧。”
“也好,”他点点头,“让他知道是栽在谁的手里。”
我们从永安宫的正门出去,推开宫门时,竟顿时有两柄矛交叉横在我面前,一名士兵说:“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宫。请娘娘包涵。”
这两个小兵,怕是没有听清上面的命令吧,把我与所有妃嫔等同了。
我冷冷道:“楚将军可有说,连本宫也不能出宫?”
长虞走到我身前,颇为挑衅地移开了那两柄矛,两个士兵自然没有招架之力。随后长虞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上,不用与他们废话。
两个士兵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前没有说话的那个摇了摇头,是默许了。
我这才与长虞并肩离开。走了几步,我疑惑地问他:“不是你的禁卫军掌控全宫吗?为何这话两个人却是听大哥的命令的?”
“我也不知。看起来,这两人应是朱雀军的。”长虞的表情颇为严肃,很少见到他这样,“不过没关系,我会去弄清楚。你见完郑熙就回来,哪儿也别去。”


梦中月下  第三十二盏  兵临(二)
朝阳殿中,屈指可数的几个宫女各自在做着事情。从门边看出去,摇晃的烛光让整个房间如氤氲飘渺之气,尽头看不真切。
我挥挥手,让宫女们都到门外守着。待房门合上,缓步踱到郑熙的病榻边,在床沿下坐下。
低唤:“皇上。”
他吃力地睁开仿佛是被粘上的眼皮,“婉儿……”声音虚浮,“朕,朕分不清是梦境还是梦醒,是你吗?”
淡淡答道:“是我。”
他喘了口粗气,“外面……是什么声音?”
“是禁卫军。”我掖了掖他的被子,“看守着每一座宫室,不许人出入。”
他的眼中微光尽褪,露出哀切:“大庆……灭了?”
“还没有,”我的语气仍旧无所起伏,只是淡漠,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不过快了。”
他把手从被子下伸出来,艰难地摸索着,最后握住我的手:“婉儿,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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