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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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听看守娘娘陵墓的侍卫们來报。今日有人前去娘娘陵前拜祭了。据说好像是前楚国少主和凌雪姑娘。”

漪澜殿。慕容昱正呆坐在桌前。看着芷晴留下的信物出神。耳边传來刘公公的回话。不禁放下了手中的信纸。据他所知。马晟睿早已放弃楚国皇位和雪儿归隐山林了。此刻却出现在齐国。慕容昱起身。独自一人。遣散了所有随从。走向了宫外的陵墓。

“芷晴姐姐。我和晟睿哥哥來看你了。”雪儿磕完头。跪在坟墓前流泪道。泪眼模糊中。仿佛那一袭黄衫。明艳聪慧的女子从未离去。正笑着招手向她走來。

忽而。一道刺眼的明亮光线让她本就红肿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眨了一下。使劲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泪眼。再次睁开眼。眼前光亮的大理石石碑上。隐约有明晃晃的刀剑反射入她的泪光中。

仿佛是记忆中的某一刻重现。雪儿蓦地从墓前站起。伸开双臂。疾步奔到身后马晟睿的怀中。不等他明白过來。用尽全力紧紧抱住他的整个身子。不愿放开。

马晟睿身后。慕容昱刚刚赶到。目光刚触及到眼前相拥在一起的一袭白衣的男女。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四周。一股摄人的杀气正扑面而來。然而。不待他喊出声。就已为时已晚。

一阵凉风吹來。被雪儿飘逸在风中四散的秀发遮住视线的马晟睿还洠�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四周无数箭羽就如密雨般纷纷射來。

“晟睿哥哥。雪儿不能陪你回去了。”

绝美的笑靥如同即将从枝头凋谢。漫天飞舞的落花般在马晟睿眼前弥漫开來。雪儿伸出的手还想要抓紧马晟睿的衣角。却已是无力。背后。无数支箭羽正朝着马晟睿眼前即将倒下的白衣少女射來。

“不。”撕心裂肺的长啸回荡在空寂无人的墓地。顾不上耳边继续呼啸而來的无数利箭和眼前正拿着长剑冲过來的无数黑衣人。马晟睿不顾一切的上前抱住了那摇摇欲坠。仿佛就要如一股青烟般四散的轻盈躯体。

在他的身后。慕容昱再也忍无可忍。轻点脚尖。飞身而起。挡住了所有即将射向跪于地上的一男一女的箭羽。

“晟睿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雪儿用力瞪大双眼。生怕自己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眼前熟悉的悲伤面容了。

“不。雪儿。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我这就带你回去。”马晟睿的眼眶早已湿润。却是欲哭无声。紧紧的将少女孱弱的身躯拥在怀里。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雪儿摇头止住。

“晟睿哥哥。我不能再陪你了。如果……不是我要來楚国。也许…也许我们现在就已经在竹屋了。”雪儿用力的伸出右手。无力的掩在马晟睿的嘴角。示意他不要说话。

“晟睿哥哥。你不要伤心难过。雪儿说过。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停顿了许久。雪儿才一字一句艰难的说道。感觉怀中的少女就要沉沉睡去。马晟睿的眼角有泪滴划过。颤抖的用手轻柔的抚摸着少女含泪的面容。想要开口叫醒她。却又不忍心让她再痛苦下去。只因。在她的后背。已经插上了数支尖锐的箭羽。

“晟睿哥哥。”声音几乎已经沙哑难辨。雪儿仍强忍着痛苦。含泪笑道。被马晟睿紧紧贴在脸上的指尖触碰到了少年脸上寒风中冰凉的泪滴。雪儿的眼角再次有滚烫的泪滴簌簌落下。不忍道：“晟睿哥哥。雪儿会和爹娘一样。在天上看着你的。答应我。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紧挽在马晟睿的颈脖上的纤手悄然落下。雪儿眼角在洠в辛死岬巍５�似乎不忍见此刻悲痛欲绝的少年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少女的双目已然睁得大大的。定格在嘴角的。是最后那一抹温暖的笑靥。

马晟睿紧紧的将头埋在少女胸前。许久不曾抬起。在他的右侧。刚刚将弓箭对准凌雪的无数黑手都已被慕容昱身后闻讯赶來的御林军捆绑了起來。

看到芷晴坟前。此刻已经笑靥如花。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的白衣少女。慕容昱的眼角再度湿润起來。此刻。马晟睿震天的怒吼又何尝不是数日之前的他想要发出的。

许久。马晟睿终于再次清醒过來。含泪合上了少女瞪大的杏目。哽咽道：“雪儿妹妹。你好好的睡一觉吧。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家的。”

轻轻的方向怀中逐渐冰凉的躯体。马晟睿缓缓站起身來。洠в腥魏伪砬榈哪抗狻Ｕ�径直扫向慕容昱身后已经全部束手待毙的黑衣蒙面人们。

卷四。归去来兮　第一百一十九章。归去来兮（2）

“放开他们。”马晟睿的语气低沉。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是慕容昱都能够感受得到此刻他平静的面容里所压抑的悲伤。和心头即将爆发的凌厉杀意。

慕容昱冲着身后的御林军挥手。微微点头。随即。松开了所有刚刚被擒住的黑衣人们。慕容昱身后的御林军们纷纷退下。

“动手吧。”再洠в辛斯�多的言语。马晟睿拿起了手中的问天剑。

心知一场嗜血的杀戮就要展开。但慕容昱知道自己无法。也无力阻拦。

似乎是被慕容昱此刻眼中凛冽的寒意所吓住。尽管已经拿起了手中的武器。慕容昱眼前。残留的黑衣人们仍是不敢前进一步。甚至所有人的身子都在颤抖。

然而。不等慕容昱回过神來。一道白光便从他的面前闪过。凌厉的剑气扫向对面聚集在一起的黑衣人们。

本以为。马晟睿这一剑是打算趁他们不备。直取他们性命而去的。可是。待那弥漫在四周的强烈剑气散去。慕容昱才知道自己推断错了。眼前。无数黑衣人仍安然无恙的立在面前。只是所有人脸上的黑色蒙面都已被掀开。或是撕裂。

先是意外。震惊。继而是愤怒。到最后却只剩下冷笑。马晟睿和慕容昱的目光在同时扫过眼前的众人。最后落到杜淳和慕容彦身上之时。脸上的神色也同样在不停的变化着。

到最后。却是彼此二人相视而笑。彼此会意不语。

杜淳的目标当然的马晟睿。那慕容彦呢。

慕容昱的目光在看到慕容彦熟悉的面容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却再次转到了身后的大理石墓碑上。

如果今日他洠в谐鍪窒嗑取Ｊ遣皇谴丝搪黻深５哪抗舛宰嫉木褪撬�自己。或者。如果不是因为芷晴。若此刻他洠в谐鱿衷谡饫铩Ｊ遣皇悄饺菅宓囊跄本突岬贸选＝酉聛怼＞突崂�开齐楚之战的序幕。

芷晴。你若还在。那该多好。

“丞相大人。久违了。我马晟睿今生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在叶城洠в星资至私崃四恪！甭黻深？醋哦糯敬丝炭煲獾男θ荨＠湫ψ排�道。

“少主。说得不错。老夫今生所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当初洠в薪�你斩草除根。否则。又何至于今日连累雪儿姑娘白白送死呢。”杜淳脸上是得意的冷笑。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本以为。只有杀了马晟睿。才能洗去自己的心头只恨。看到刚才那白衣少年那般痛不欲生的悲痛表情。他知道。昔日的马晟睿已经死去了。

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显然。比杀了他。还要痛快。

然而。杜淳脸上的洠в谐中�太久。

“你们都给雪儿妹妹陪葬去吧。”马晟睿飞身而起。还未來得及看清他的每一步剑招。眼前的所有黑衣人未曾來得及出手。便已纷纷倒下。

慕容昱直到这一刻才知。为什么凌岳当年能凭借一把问天剑独步天下。父皇说的洠Т怼？膳碌摹２皇撬�手中的那把剑。或是此刻马晟睿手中快如闪电。凌厉无比的问天剑法。而是。此刻拿剑的那个人。

眼睁睁的看着慕容彦不甘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倒下。慕容昱却再洠в辛税敕殖鍪窒嗑鹊哪钔贰Ｔ谀侨铡４蟮钪�上。乌黑的血迹染红了新妇大大大红的衣裙之时。他们的手足情谊便已断绝。

挥出最后一剑之后。马晟睿再次落回到墓碑前安静熟睡的少女面前。长剑上仍带着余温的乌黑血迹早已被耳边呼啸而过的北风吹干。将手中的宝剑再次插入后背。马晟睿抱起地上轻盈的少女。转身欲去。

身后。慕容昱迈开一步上前。却终究洠в性倏�口说些什么。

“王爷放心。楚国无意与王爷一争天下。但也请王爷不要忘了你我昔日之约。”感受到了身后探寻的目光。马晟睿停下脚步道。

“天下。”慕容昱不由得苦笑道。“曾几何时。本王的确一心为了争夺这天下江山。不惜放弃一切。”慕容昱说着。目光再次落到了眼前的墓碑上。仿佛那一袭黄衫的女子此刻正和自己并肩而立。

“但事到如今。本王才知道。本王心中的天下与少主心中的天下是一样的。只是。如今的你我。都已失了那曾经的天下。”

听到这句。马晟睿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却依旧洠в性倏�口。

慕容昱转身。看着眼前白衣少年的背影。认真道：“也请少主放心。本王再无意去争夺那世人眼中的天下了。齐楚之盟将会世代永继。”

马晟睿再洠в卸嘧鐾Ａ簟Ｌ�完这句。飞身上马。

卷四。归去来兮　第一百二十章。归去来兮（3）

远离蜀国都城千里之遥的一个异域小镇上。一男一女正并肩骑着马來到街市上的一家客栈门前。待小二端來了一道道可口的饭菜。那一身绯衣的女子望着眼前熟悉的菜肴。却是再也吃不下一口。起身去了楼上客房。

“父皇。对不起。原谅女儿的不告而别。当您收到这封信时。也许我已经离开了蜀国。我不知道。我接下來将去往何方。也许只是在山间做一个浣洗的妇人。也许和他一起。从此仗剑天涯…。。

原谅女儿再不能承欢膝下。侍奉您的左右。记得母后临终前曾和女儿说过。此生。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当初和你一起并肩天下。开创赵国万世基业的那段岁月。纵是艰辛。却是甜蜜幸福的。而她此生最不愿的。却是做您的皇后。不愿再见你再起为了图谋天下的野心。再起杀戮……”

想着之前给父皇所寄的信中的内容。纵是直抒胸臆。孟念薇却心知父皇读到那封信时。必是万分的难过。如今的她。选择了当年母后所想要的生活。远离了乱世纷争和家国仇恨。只身与自己所爱之人。携手天涯！

只是。父皇您真的会理解女儿。原谅女儿吗。

倚窗而立。纵是当初离家出走时。心意已决。意志坚定。此刻。万家灯火之时。想到远在千里之遥的父兄。孟念薇心中未免思念起伏。

“你又想念起你父皇和皇兄他们了。”身后。不知何时。刘景弘跟了上來。随手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和我一起’逃’出蜀国。做起亡国奴。你可曾后悔过。”孟念薇擦掉眼角的泪滴。转过身來。看着刘景弘笑道。

“最初。我确实心如死灰。只想一死了之。可是这些天以來。看到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饿殍遍野的尸体。我一直在问我自己。我之前所作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到底什么才是天下。”刘景弘松开孟念薇的手。叹息道。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和热闹的街市。这样繁盛的景象。也许。只有远离了战乱纷飞的中原大地才能看得到吧。

为了一统天下的野心。为了寸土之争。中原各地战火不断。哀嚎四起。可是。到底什么才是天下。到底这天下是谁人的天下。一路走來。目睹过。蜀国流离在外。饿死荒郊的百姓；也见过因赵国征兵之苦。而被官兵们鞭笞打死的山野樵夫；见过因齐国内乱。纷纷逃离。不得不卖儿卖女的父母痛哭流涕。却又无可奈何的挣扎表情……

得知芷晴在慕容昱的登基大殿上离去的消息的那刻。刘景弘原本平静的内心。的确再度起了涟漪；听说蜀国少主和凌雪归隐山林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再次动摇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坚持。

“若是当初在翼城。我便向你投降了；又或者。那日我是真的在城楼前向你们赵军招降了。也许。就不会还有那么多的将士战死沙场。也许。蜀国的百姓们也不会流离失所了。”

转过身來。刘景弘看着孟念薇心平气和道：“或许。对于百姓们來说。到底是齐国人也好。赵国人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