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庶女-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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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还真的与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而这个玩笑,却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没有疯癫,她记得十分清楚,她的宪哥在回到王家祖宅第一天就病入膏肓,最后葬在寒山寺不远处的桃树底下,没名没姓,没有墓碑。除了她,再不会有人记着或相信他曾经来这世上走过一遭。
那个,才是王家真正的血脉,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亲眼看着被埋了,是她手捧着黄土,一把一把埋了!
这个,不过是被自己的亲人遗弃的孩子,只是恰好年纪与真正的宪哥相当,而那个时候,她需要一个能替代宪哥的孩子。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自己的未来,她都需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作为依仗。
老天爷与她开的这个玩笑并不好笑,明珍却忍不住笑起来。起先只是无声地笑,笑着笑着,就发出凄然的声音。
正在外头喂宪哥吃药、吃饭的众人闻得笑声,却是愣了愣。五奶奶朝里头奔去,只见躺在炕上的明珍,睁着眼,晓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瞧见五奶奶,明珍止住笑声:“五嫂你信么?我的宪哥早就没了,真正的宪哥早就化作一抹黄土……”
五奶奶起先被她的模样唬住,见她一开口就认出了自己,才稍稍放了心。又听她继续混说这些,忙打断她的话,道:“宪哥好端端的,吃了药,今儿已经没怎么发热了!他就在外头,七妹妹别再说这些胡话了,叫孩子听着可怎么想?”
明珍笑着摇头:“这个孩子真的不是宪哥,这个孩子是我在寒山寺外头捡来的,捡到他的时候,我的宪哥已经浑身僵硬,再也不可能睁开眼看一眼我。他也没有瞧见感觉不到,他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随后赶进来的杜嬷嬷,瞧着明珍含笑说出这样的话,眼眶儿一红,哽咽道:“姑奶奶清醒清醒吧,宪哥好了,给宪哥诊断的太医,这会子还在府里呢。您别着急,宪哥没事了,要不奴婢去请太医来,您听太医亲口说一说如何?”
明珍摇头:“这个孩子虽也大病过一场,但他不是生来就体弱的我的宪哥,我请大夫治好他的病,他就是个健康的孩子。此后,再也没有病过。”
“姑奶奶可是糊涂了,宪哥改了命格才好起来……”
明珍冷笑一声:“命格真是的说改就能改的么?他投错了胎,不该跟着我,跟着我不受亲祖父、祖母待见,他死不瞑目!”
说到后面声音冰冷发狠,宪哥死不瞑目,死了都没能得到王家的认可!
听到宪哥不受王夫人、王老爷待见,五奶奶心里也是一酸,虽昨儿王老爷对三老爷、对他们说了许多好话。可如今,几乎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明珍,醒来后却仍旧神志不清。
心酸之后,五奶奶只觉胸膛一股子怒火在熊熊燃烧。从前宪哥生病,请医吃药,王夫人、王老爷可曾过问过?
他们没有,是明珍一个人守着病弱的宪哥,悉心照料让宪哥好起来。宪哥病了,明珍急糊涂了,说了些胡话,王家便对这个孩子产生质疑。
明珍成了这么模样,都是王家逼的!
是王夫人、王老爷纵容着那起子小人将明珍逼成这幅模样。五奶奶越想越气,纵然将那起子小人发卖,也换不回一个神智正常的明珍!
杜嬷嬷哭得愈发伤心,宪哥也不知何时从外间进来,站在离炕五步远的地方,眼神如同受惊的小鹿,不知所措地望着明珍,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忍住没掉下来。
怒火中的五奶奶,瞧见宪哥,终是没忍住,走过来摸了宪哥的头,哽咽道:“你娘在说胡说,你别放在心上。”
床上的明珍却猛地坐起来,斩钉截铁地道:“我没疯!我很清醒!”
她眼神并不迷茫,虽脸色不大好,说话却中气十足。可如何叫大伙相信她说的话?鉴定了三回,又有太医亲自鉴定,宪哥的的确确是王志远的血脉。
但,却没人相信她说的话,情愿相信她神志不清。
她愈是说这个宪哥不是王家的血脉,不是她的亲儿子,只会愈发叫人觉得她癫疯的厉害,连自个儿的亲儿子也认不得了。倘或想起从前宪哥身子骨不好不受待见,五奶奶、五爷胸膛里的怒火就烧得越厉害,难易平息。
女儿成了这么个模样,纵然是在王老爷跟前低了多年头的三老爷,也怒火中烧。当天,王老爷亲自发卖了李姨娘,将王夫人的心腹嬷嬷一家从王家撵出去。以及那些曾经在明珍娘家人跟前不恭不敬者,里里外外发卖了二十多个下人。
然而,明珍还是老样子。
“她口口声声说自个儿没疯,说自个儿是清醒的,却又说宪哥不是她的亲儿子……”在王家照顾了一天一夜明珍和宪哥的五奶奶,满脸倦怠而憔悴,忧思让她蹙着的眉头无法松开。
说着说着,却是又忍不住哽咽起来:“七妹妹只记得宪哥从前体弱的时候,那个时候,除了她,王家还有谁真正关怀过宪哥的死活?如今七妹丈成了那么个……王家只有这一个孙子,若不然,还会这么紧着宪哥么?”
韩氏、明玉、明菲见五奶奶哭得伤心,忙宽慰她。五奶奶慢慢儿止住泪,明菲才问道:“宪哥如何了?”
想到宪哥不敢靠近明珍,五奶奶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宪哥已有了自个儿的院子,今儿好多了,就搬回他自个儿的院子里去了。他自个儿的亲娘都不认得他,他……六弟妹那会子也在,宪哥哪里不是王家的骨肉?”
不单单韩氏,明玉、明菲也觉得明珍压根没疯。可却没想到,她连亲儿子也不要了!
------题外话------
那啥,其实滴血认亲并不靠谱……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她也看透了,王家已到了穷途末路之际。她在王家好几年,这些年她能在王夫人眼皮底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对王家里外比任何人都了解,都清楚。
她更多的是想自救,呆在王家,她可能连最基本的性命都保不住。是为了自个儿的性命,才不认亲儿子么?
但五奶奶不会这样想,她始终觉得,是王家一点一点将明珍逼疯。自然,她也坚信,明珍已经神志不清。
三太太已经疯疯癫癫了,明珠又……越想五奶奶越难过,越难过越憎恨王家。
“十五妹妹的事儿,咱们家里里外外都瞒得死死的,当年议亲的陆家,也不曾传出什么对十五妹妹不利的话。那李贱人竟然晓得!现在想想,当年十五妹妹出事那会子,那李贱人已经来了京都……”
其实,当初明玉就怀疑明珠不过做了明珍与王夫人斗法的牺牲品,这会子听五奶奶这般说,她一点儿也不惊讶。再来,便是明珠对明珍的态度。自从明珠出事后,就不怎么与明珍来往,亲姊妹渐行渐远。
只是,那会子三太太还好端端的,明珠上面还有亲哥哥亲嫂子,又有三老爷。而四太太与三太太不合多年,明菲虽也这般疑心,却不好明说。何况,明珠的事到底是瞒下去了。
“那姓李的狐媚子能留在京都,难道不是王夫人的意思?可不就因她来了,七妹妹才带着宪哥去苏州一住就是两年多!”
纵然已经将李姨娘发卖,五奶奶仍旧不觉得解恨。将一个好端端的明珍,逼成现在人不像人的模样,她觉得已有足够的理由和离。
只是,宪哥怎么办?王志远已形同废人,王老爷绝不会同意让明珍带走宪哥,带走王家唯一的血脉。宪哥小时候不受祖母、祖父待见,又遭到祖父的疑心,他年纪这样小,没了母亲的庇佑,如何能好端端地成长?
五奶奶本想找韩氏她们商议,这么想着,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她是做了母亲的人,生养了一双儿女,她了解为娘的心。身为母亲,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连自个儿的亲儿子都认不得,而王家却把明珍逼得连亲生儿子也认不得了!
韩氏见五奶奶脸色忽而义愤填膺,忽而黯然伤魂,如同身在油锅里煎熬似的,琢磨着劝道:“七妹妹才将将清醒过来,静下心慢慢儿养定能养好,五嫂切莫急坏了身子。”
五奶奶身为明珍和明珠的嫂子,无疑对自个儿的这些个小姑与韩氏一样,都像对待亲妹妹似的十分爱护。
大家劝了一会子,五奶奶慢慢儿冷静下来。外头却已夕阳落幕,五奶奶见时辰不早了,率先起身告辞,她在王家歇了一夜,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韩氏、明菲也有小的要照顾,两人也随即起身告辞。
明玉将她们送到二门外,目送马车驶出转角。天空已由橘红变成酱紫,佛在脸上的春风带着丝丝凉意。身边扶着她的香桃吐了口气幽幽叹道:“没想到七姑奶奶会变成这模样。”
落翘闻言,冷哼一声道:“连亲儿子也不认的,变成什么样都不足为奇。”
落英看了落翘一眼,道:“五奶奶这样着急,也不知三老爷会怎么办?”
五奶奶早就提出要明珍和离,只是三老爷不肯。现如今,王家势败,若三老爷同意了五奶奶的提议,却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和离的。京都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王志远成了什么样,明珍与他和离,只怕稍稍有些家底的都不愿意把女儿嫁去王家,毕竟一出嫁就注定要一辈子守活寡。
再来,宪哥年幼。和离就意味着明珍抛夫弃子,现如今,明珍疯癫的消息还没传开,若传开了,明珍和离后也不可能再嫁。
“七姑奶奶若果真神志不清了,大抵还好过些。”这是落英给出的结论。
但显然,她对明珍是否疯癫也持有怀疑。
落翘道:“这就叫报应,那姓王的畜生做的事惹得天怒人怨!她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活该这般!”
香桃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朝夕之间,王家就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故!”
落翘道:“这才不是朝夕之间,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就在王家事发之前,王家的人还天天上咱们这门来!那会子,姑奶奶和姑爷还商议着要不要搬去城外住。如今好了,王夫人不过熬日子,那姓王的已经废了,王家大奶奶神志不清,如今王家还有一个正常的,也就王老爷一个了,还剩下一个年幼的宪哥。”
不管怎么样,如今王家内忧外患,再也不会打搅到明玉安宁的生活。明玉迎着晚风,缓缓吐了口气。
过了二月,一天比一天暖和,春耕将近,人们逐渐忙碌起来。与王老爷而言,这也是个忙碌的时节,王夫人病倒,明珍神志不清,王志远形同废人,王家例外皆他一个大老爷们周全。又要忙着应付三老爷……
“……自是没闲工夫过问其他,文大人虽还没有什么举动,想必也是等着四月太后娘娘寿诞过了之后。”当然,徐之谦也忙,忙着做新郎官。
楚云飞过了半个月才回家一次,徐之谦上午就找来了,两人在书房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话,对此衍哥很是不满:“他又不是爹爹的儿子……”
秦氏责怪衍哥没大没小,衍哥不服气:“我的课业爹爹还没来得及检查呢!眼看着都要吃午饭了,爹爹现在不查看,一会子我连午睡都没时辰了。”
说着唉声叹气,弄得秦氏、明玉哭笑不得。正说着,楚云飞同徐之谦一道从外头进来,两人朝秦氏见了礼,徐之谦就恭恭敬敬把请帖呈上:“还望伯母、嫂子赏脸去逛逛。”
秦氏笑着接了,打趣儿道:“倒是头一回见要成亲的人自个儿发送请帖的。”
徐之谦脸不红气不喘,笑道:“晚辈脸皮厚。”
“还不是一般的厚,比墙壁还厚!”衍哥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徐之谦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大眼瞪小眼与衍哥瞪了一会儿,复又笑道:“我今儿带了个新奇的玩意儿,本打算给衍哥的。”
衍哥的表现为别开脸,一点儿兴趣也没,还不屑地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