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出书版) 作者:慕容[四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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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锥处于囊中,不掩锋芒;西子乱头粗服,不掩国色。你这么聪明,该不会以为象现在这样故意贬低自己,就能掩藏住你的光芒和出众吧?”
我一呆。拓拔明不依不饶地继续凑过来,细长的眼睛闪闪发亮,象瞄准了一件中意的猎物,紧紧盯在我身上。
“怎么样?我可不会象大哥那么委屈你,天天让你跟前跟后的,与一个奴才有什么分别?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碌碌无为度此一生?又怎能不建立一番功业?只要跟着我,保证你可以尽情施展一身的才华,胸中的抱负。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你可相信么?”
我不动声色地静静听着,连眉毛都不抬一下。凭心而论,拓拔明这番言辞倒也颇有些诱惑力,很能打动人心,只可惜……他选错了下手的对象。说什么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对那些初出茅庐的热血青年还能管用。我连国君都做过了,他再来许给我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难道我还会动心吗?
“怎么,不相信我?”
……
我不置可否地对他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虽然对他的条件兴趣全无,但我也不会一口回绝他的提议。以我的观察,拓拔明心机深沉、善用手段,是个不容轻视的厉害角色。他拉拢人心的时候固然诚恳热情,但铲除异己的时候想来也决不会心慈手软。我只是暂时托身信王府内,又不是拓拔弘的忠诚死士,何必要急于表明立场呢?象拓拔明这样的对手,还是不要把他树成敌人比较好。
“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随时可以给我答复。”拓拔明深谙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并未死缠烂打地继续游说,而是主动退开一步,转身与人寒喧去了。
第三章
“江先生,二皇子对你的兴趣好似不小呢。”
我望着拓拔明离开的背影正在出神,君未言不知何时摆脱了身边的大队人马,悄悄走到了我身后。
“是吗?”我耸肩笑道,“我倒不觉得这是什么荣幸的事。”
“听说江先生今天的表现很是惊人,连大王都大大的意外了一回?”
“……江逸惭愧,只怕是要让君小姐失望了。”
君未言明眸流转,不以为意地夷然笑道:“恰恰相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荣辱毁誉何足道哉?江先生心胸开阔,宠辱不惊,这才是难得的修养气度,未言要说声佩服呢。”
“……”我苦笑着摸摸鼻子,再度觉得头痛起来。这位美丽的才女当真固执得很,不论我怎样解释,如何表现,坚持认定了我就是她心目中的救世之星,说什么也不肯改变分毫。上一次她未能说服我振作精神挺身入世,这次大概是又要来继续游说吧。
“君小姐,你上次的研究可有结果了么?”我实在是不想与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抢先一步转开了方向。
君未言歉然一笑。“抱歉得很,你身上的毒伤太过怪异。既非单纯的中毒,又非单纯的伤病。你在中毒之后运功过度,元气大伤,又在冰寒的江水里泡得太久,体内的毒性在内伤与寒气的作用下,起了超出预料的变化,不再是一味蚀骨销魂散那么简单。寒毒交迫,沉于内腑,与你的经脉胶结在一处,已不是光靠施针用药就能解决,要配合着高深的内功修为才可能奏效。未言只懂医药,不会武功,只怕是无力为你清除。”
“哦?那就算了吧。”我嘴上说得平淡,心里终究觉得不是滋味。苦苦练了二十几年的武功,几乎已成了我整个人的一部分,一旦失去,就算再豁达的人也无法一笑置之。原本我已经在努力接受这个现实,君未言却给了我一线希望,然后又亲口摧毁了它……
“江先生,你也不要过于失望。”君未言柔声道,“我的医术虽然不够,天下的名医却不止一个。当世之中,要属南楚的无名医仙的医术最为高明。听说他精研药理,医术通神,已经到了生死人而肉白骨的传奇境界。他又是世间少有的武功高手,一定有办法为你解毒的。千万不可就此心灰意冷,放弃努力啊。”
“谢谢。”我对她勉强一笑,态度并不十分起劲。
无名医仙的名字我也曾听过,若单纯以医术和药理而论,他的造诣称得上天下第一。传言中世上没有他看不了的病,没有他不认识的药,更没有他出手救不回的人。只是这人生性孤僻,行踪飘忽,神秘莫测,一向不喜出头露面,就连名字都不肯让人知道。这世上见过他的人或许很多,但知道他是谁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近几年来他几乎从未在外面走动,不知道又躲到哪一处深山大泽炼丹采药去了,我又如何能找得到?说是希望未绝,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看到我惘然若失的神情,君未言欲言又止,出尘脱俗的秀颜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垂眸踌躇片刻,取出一只精巧玲珑的小小玉瓶交到我手中。
“这里有三粒青阳丹,是未言专门为你的毒伤炼制的。服下一粒,可以暂时抑制你体内的毒性,令真气恢复正常流转。但是此药过于霸道,对身体的损伤极大,药性过后的一段时间,体力比正常人还要不如。除非是到了生死关头,切切不可轻易服用。”
“谢谢!”我眼睛一亮,接过那只宝贵的玉瓶。青阳丹的药性虽然霸道,但对我却是十分有用。到了关键时刻,只要能让我使得出一身功夫就好,谁还顾得了以后那么多?
君未言秀眉微蹙,还想再说什么,萧代突然走过来,谈笑风生地插口说起东齐的风物,有意无意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萧代仪表出众,口才又好,再加上刻意要讨君未言欢心,把东齐的名山胜景、风土人情讲得妙趣横生。君未言虽然见识广博,也被他说得兴味盎然,不时发问,与他谈得大为投机。
我笑了一笑,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离开了他们的谈话圈子。我知道自己刚才与君未言低声私语,形迹亲密,多半已经犯了众怒。果然,现在落到我身上的眼光要比前一阵多了许多,而且不再是轻视和不屑,而是换成了飞刀和冷箭……
其中两道最凌厉的,好象正是来自不远处的拓拔弘……
唉,看他这么个气度恢宏的堂堂皇子,怎么会这么爱吃醋的?先是清宁公主,后是璇玑才女,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哪一个。可不管他在乎的人是谁,我这个尴尬的情敌身份算是别想甩得掉啦。
事已至此,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无人理睬,我闲在一边随意打量着满堂的宾客,目光扫过,竟在人群当中看到了萧冉。这位文弱秀美的东齐储君穿一身素淡雅致的月白礼服,乌黑的长发以一只玉冠高高束起,容颜清俊,风采动人,看上去宛如临风玉树,与上次我见到他时的狼狈情形判若两人。
也许是难得见到故国的使者,萧冉今天的心情仿佛很好,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却清亮有神,光华灿然,唇边隐隐含着一抹笑意,整个人的气韵都明显的生动了许多。
同样是斯文儒雅,萧代就带上了几分玉堂金马的富贵之气,略微显得有些世故;而萧冉却是出尘脱俗的清华绝世,不带半分人间烟火气,望之有如神仙中人。这样的萧冉,光芒实在是耀眼得很。再加上高贵的举止,隽雅的谈吐,虽然他无意出什么风头,却仍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成了场中的另一个焦点。
他实在不该生在皇家的……我在心里暗自叹息。听说萧冉自小便有神童之誉,长大后更是满腹诗书,才气纵横,在未到北燕为质之前,一直是东齐公认的第一才子,就连后来的白天逸也未必能及得上。以萧冉的人品才学,如果生在个普通的书香门第,一定会是个悠游自在的文人墨客,风雅名士,处处受人尊敬礼遇,又何至于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东齐王亡故之后,萧冉做为东齐的储君,地位顿时大有改观。场中宾客多的是趋炎附势之辈,见萧远极有可能回国继位,对他的态度立刻不同,纷纷客气地上前与他寒喧应酬,一时倒也十分热闹。萧冉白衣如雪,丰神如玉,在众人的围绕下更显得鹤立鸡群,虽然不同于拓拔兄弟的高贵不凡,却另有一种清华气度,显示出极大的个人魅力,哪里还看得出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可怜质子。
看着在人群中含笑周旋的萧冉,我不由微微皱眉,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北燕人一向对萧冉毫不重视,态度可说是十分轻贱,从来没把他当作一国的皇子看待。现在东齐王大丧的消息一出,便突然对萧冉如此客气,刻意地抬高他的地位,显然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北燕王已经决定扶持萧冉回国继位,在东齐建立傀儡政权。另一个可能便是知道了萧代此行的目的,有意做出支持萧冉继位的假象,借以在谈判中争取到更好的条件。
糟糕!我的心陡然一沉,知道萧冉此时的处境看似风光,其实则是大大的不妙,可能正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以萧俨心狠手辣的一贯作风,怎么可能留着这样一个麻烦的把柄在北燕手中?北燕要是不把萧冉当一回事倒还罢了,象这样一来,萧俨非痛下决心杀掉萧冉以绝后患不可。
冷眼旁观一旁的萧代,果然,他虽是谈笑风生地在与君未言谈天说地,眼睛却总是时不时地瞟到萧冉身上,目光在平静中透出阴沉,暗藏着难以察觉的隐隐杀气。看他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决心已下,只是在等待机会动手了……
怎么办?我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其实已忧急如焚。且不说我本就对萧冉大有好感,就算是为了小晋,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萧代的手里啊。
心中第一次涌起极度的无力感觉——以我目前的能力和处境,想保护萧冉性命无忧,实实在在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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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寒喧应酬过后,萧代笑容满面地将众位宾客延入花厅。
这间足可容纳数百人的花厅十分气派,早已布置得花团锦簇,灯火辉煌,三人一席的几案在东西两侧依次排开。两队美丽动人的侍女垂手侍立在门边,巧笑嫣然地将宾客一一迎入自己的席位,招呼得周到之极。
三位皇子与晴公主身份尊贵,分别单独占据了东首上位的四席。君未言地位超然,广受尊敬,被安排在西侧的首席。为了表示对她的敬意,萧代没有在君未言的席位上安排其他宾客。她身边的两个位子空空如也,满场的目光倒有十之八九盯在那上面,恨不得能马上坐过去才好。
不知萧代是把我当做了普通的随从,还是因为今天的临阵认输令我声光大减,地位陡降,他并没有安排我的座位。拓拔弘虽然带着我进了花厅,坐下后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我的存在。
其他人带来的随从和护卫都没有跟进花厅。满堂的宾客都安坐在席上,而那两队侍女则跪坐在席后垂头侍候,所有的人中,好象只有我一个人是站着的……
我并不介意自己得到什么待遇,可是这样的情形,真的是有点令人尴尬……
“江先生,未言席上还有空位,请过来这里坐吧。”君未言目光流转,看到我站在拓拔弘身后,盈盈微笑着出言请邀请。
……
不用抬头,我都知道有多少嫉妒的目光射到了我身上。如果眼睛里能放冷箭,我现在一定已经被射成刺猬了……
与美女同席固然是件快事,可是看这个情形……要我在这么多道杀人的眼光下坐在她身边一个晚上,那还不如就这么站着比较好……
我苦笑一下,看着君未言眼中盈盈的笑意,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