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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长安古意 作者:掠水惊鸿-第114部分

小说: 长安古意 作者:掠水惊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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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扶起,一边轻拍她背脊一边低声宽慰道:“好了好了,朕不会再让你离京了。”太平哭道:“我到了蒲州,才知道骨肉离散,身世飘萍是何等滋味。陛下,阿月在这世上可以依靠之人,只有四哥了。”皇帝用衣袖为她拭泪,只是低声道:“四哥知道,是四哥亏负了你。”

太平哭了一阵,便和皇帝一起执手进殿,皇帝回头一望,未见得武攸暨,道:“定王呢?”太平道:“他到了蒲州后就病倒了,一直起不得身,我命人送他回府了。”皇帝大吃一惊道:“你怎不早说?”太平凄然道:“告诉四哥,也不过是找大夫看病吃药,又该让朝臣们说,我是以此为由,恋栈京师。”皇帝心中又痛又愧,握紧太平的手道:“长安原本就是你的家园。”皇帝命内侍去传旨,派太医前往太平公主府,方与太平公主一起入殿。

入席后薛崇简坐于太平公主两侧,太平公主抬手轻轻摩挲着儿子的脖子,淡笑道:“花奴,我不看着你,你可曾闯祸惹得陛下与太子生气?”李隆基正要给太平敬酒,捧着金杯刚迈出一步,不禁便站定了。皇帝略有些惭愧地一笑道:“花奴很乖的。”太平有意无意瞟了李隆基一眼,笑道:“这孩子自幼顽劣,想来这数月未必安生,多谢四哥与太子的照拂了。”皇帝尴尬一笑道:“我从来只当他是自己的儿子一般,你说这话,是跟我生分了。”太平一笑不语,李隆基方微微松了口气,上前捧起酒杯,道姑母万福。

皇帝与太平公主分别不过两月,却似有千言万语说不尽,这一顿宫宴从辰时吃到了酉时末,皇帝笑道:“宫门已经下钥,你就别出去了,你往常住的宫苑日日都有宫人打扫,你先去更衣沐浴,歇息一阵,晚间再陪朕说说话。”太平与皇帝便各自起身离席,她带着薛崇简入内,忽然回头对李成器笑道:“你也同来,姑母有话问你。”

到了寝殿,太平遣退仆婢,一转脸间,面上笑容已经敛去,劈头就问李成器:“你爹打花奴了?”李成器心中惭愧,提衣跪下道:“侄儿该死,让花奴受委屈了。”薛崇简当日虽然也和李成器闹过,但见他跪在母亲面前,究竟心中不忍,便替他开脱道:“那原是一场误会,小五不懂事胡闹,舅舅已经替我昭雪了。”太平瞪了薛崇简一眼,冷笑道:“人家兄弟都不懂事,就你明白!”她向李成器道:“万幸宋璟没淹死,你们只是打他一顿,要是宋璟死了,是不是要先拿花奴偿命,再来跟我说一句误会?”

李成器又痛又悔,叩首道:“侄儿有负姑母所托,又令花奴无辜受苦,请姑母赐罚。”太平淡淡扫了他一眼道:“是谁让动刑的?是你爹?还是你家三郎?”李成器不欲太平与李隆基再生嫌隙,不待薛崇简说话,便道:“是我莽撞打了花奴,姑母责罚我就是。”太平微微一怔,目视薛崇简道:“真的?”薛崇简虽不愿替李隆基遮掩,但看李成器可怜巴巴跪在地上,心中又觉不忍,何况当日情景,他也实在不愿向母亲再重复一遍,只得笑道:“他的罪过,我已经让他补赔了,阿母就饶了他吧。”

太平心中怒火这才稍稍熄了几分,哼得一声道:“他自幼跟着你,我原说了他有了过错你可以责罚,便是打错了也没什么。可是他如今也大了,且有官爵在身,你怎能让阉寺执杖动官刑?我才到蒲州听说花奴被打得行走不得,还道你们当真如此厌弃我母子了。”她说到最后一句,触动心事,声音已略带哽咽。李成器不敢辩解,只是叩首谢罪。

太平向薛崇简道:“你的伤好了么?”薛崇简忙笑道:“好了好了,也没打重,早就好了,你就饶了表哥吧。”太平哼了一声,却向李成器道:“你出去,拿根藤条进来。”李成器忙应了一声“是”,起身就向外走,薛崇简惊道:“阿母,你真要为这个打表哥啊?”他攀住太平手臂笑道:“阿母下车伊始就要打人,让舅舅听见多不好。”太平却不理他,只道:“上床去,让我看看。”薛崇简笑道:“早就好了,哪还有伤可看。”太平蹙眉轻轻一推薛崇简,道:“上去!”

薛崇简不知为何,被母亲气势所摄,只得吐了下舌头伏上床去,太平上前揭起袍服,又解了汗巾,将他裤子褪下,果然见肌肤似玉,莫说伤痕,连些微瑕疵都无。那双臀似乎比自己印象中还略见丰腴,白皙莹润直如新剥了皮的水荸荠。太平猜测是他这一春都与李成器悠游于芙蓉园中,甚少骑马的缘故,鼻中又是轻轻一哼。

这时李成器已拿了藤条进来,他红着脸走进太平,跪下双手将藤条举起,低声道:“请姑母责罚。”太平将藤条提过,见薛崇简伸手要将裤子提上,冷冷道:“慢着!”她转身按住薛崇简的手腕,一扬手藤条便向他臀上抽去,啪一声脆响,薛崇简与李成器同时惊呼一声,薛崇简是疼痛,李成器却是懵懂。

太平连着又抽数吓,打得薛崇简“哎呦”“哎呦”扭动不止,急急唤道:“阿母!阿母这是为何!阿母,是不是打错人了!”太平手上藤条一边抽落,一边斥道:“既然伤好了,为什么不去上朝!你还当是小时候,不想上学可以赖在家里!多少人不眠不休地算计你们,你们倒好,躲到芙蓉园中当不问世事去了!一个亲王一个郡王,无灾无病两个多月不理政事,你们不要名声,我还要!你们当这长安城是桃花源?想做陶潜巢由,投胎时怎么不选对了门庭!”

李成器待太平连抽了数十下,才明白太平为何动怒,忙膝行两步上前,握住太平手恳求道:“姑母!是我……让花奴留在芙蓉园中陪我,您打我就是了!”太平停下手,低头看定李成器道:“站起来。”李成器被太平熠熠生辉的凤目盯着,竟不由轻轻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依言站起。

太平道:“你心中可曾动过一个念头,姑母想要扶你做太子,是因为你暗弱无能,易于掌握?”李成器垂首低声道:“侄儿不敢。”太平唇角微挑,道:“你爹爹五个儿子中,你跟我最久,对我最为孝顺,所以我有偏私之心。何况身为大帝之女,我有责任维持李唐的正统,避免种下庶子以功夺嫡的恶果。但我从未觉得你无能,只有你才说自己无能。”李成器低着头道:“是成器让姑母失望。”太平道:“你和花奴亲近,我已经极大可能地容忍,就是不愿儿郎们因为这些小事恨我。但你就算不做太子,也还是你爹爹的儿子,不要令你的姓氏蒙羞。从明日起,你们各自回府居住,下朝休沐时可以相见,但要先做好你们的立节王和宋王殿下,能做到么?”李成器心中绞痛,颤声道:“能……”

太平点点头:“你记得这个字。”她随手抛下藤条,转身出了室中。

薛崇简一直怔怔听着,待太平出了门,他恼道:“你怎么就答应了!”李成器坐到他身边,见他臀上浮起一条条绯色笞痕,叹道:“姑母方回来,我们不能给她添乱,我们暂且各自回家一阵,将来,应该还是可以……”他自己实在也不知道将来会是怎样,说不下去,只伸手在薛崇简臀上轻轻揉着。薛崇简闷闷的趴着,他知道母亲的话不可违拗,怪不得李成器,他谁都不能怪,可是他们的誓言,真的不由他们自己做主。

李成器揉了一会儿,轻轻将他裤子掩上,强撑着安慰他道:“你今晚就睡在此处,我还要出宫,明日下朝后就去看你。”薛崇简忽然伸臂拦腰紧紧抱住他,低声道:“再给我揉揉,我睡着了你再去。”他抬头带着一丝恳求道:“我很快就睡着的,不耽搁你多少时候。”

李成器又是一颤,他明白这孩童撒娇一般的恳求背后,是将已经成为习惯的爱恋生生斩断的残酷。他为薛崇简宽了衣裳,又脱去自己靴子,和衣上床来,拉开被子将两人覆盖住,右手又探入他中衣,不轻不重地揉着他臀上肌肤。薛崇简头靠在李成器怀中,闭上双目,室内也点了香薰,幽香袅袅,竟然和李成器素日喜用的香味道略有相似。他努力不去想这已不是芙蓉园,努力不去想臀上的痛楚,努力不去想这一晚和他们三春以来所经历的每一晚有何不同。

这个人还是在他身边的,他可以依偎着他睡去,感受他的体温,听到他的心跳。窗外是他们手植的牡丹,虽已到了凋败之事,可还是有许多期盼,大片的玫瑰要开了,玫瑰之后是遍地的苜蓿花,他还是从李成器那里得知,原来此花又名连理草,他们说好了今年夏天要看苜蓿花铺满芙蓉园的风光胜景。'1'还有那清越的金铃声,复又在他梦中叮铃铃地响个不休。

李成器听得外间漏鼓敲了二更,凝目注视着薛崇简的面容,那面容上还带着一抹安宁满足的浅笑。他强忍着心中刀剜一般的痛楚,探头过去在怀中人颊边极轻极轻地一吻,薛崇简的睫毛微微眨动两下,李成器的心在那一刻几乎跳停,生怕他被自己惊醒,他僵着身子支撑了片刻,花奴总算没有醒来。

李成器小心地下了床,赤足提着靴子走到门边,用极其缓慢的动作拉开了门。倾泻而下的月光如水如练,冷冷地与他撞了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1】《西京杂记》:“乐游苑自生玫瑰树,下多苜蓿。苜蓿,一名‘怀风’,时人或谓‘光风’;光风在其间,常肃然自照其花,有光彩,故名苜蓿为‘怀风’。茂陵人谓之‘连枝草’。”




82

82、八十一、节物风光不相待(下) 。。。 
 
 
李隆基撩起珍珠帘,一股清凉晚风自院中水榭幽幽浮动而来,惊醒了凉床上小睡的元沅。她朦胧中睁开眼,神情还带着懵懂,一双秀目倒是一错不错地望着李隆基。李隆基微微一笑,侧身在她身旁坐下。元沅这才清醒过来,倒也不起身行礼,只懒懒道:“我口渴的很,殿下给我一口水喝。”

李隆基见她半边脸颊印着玉簟上的连理花纹,伸手去抚摸了一下,元沅便也极其自然地将脸在他手上轻轻摩擦,李隆基见她只一派娇痴模样,大异平常,竟似是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已被她窥知,心下紧的发疼,不由尴尬一笑,抽回手道:“我去给你拿水。”

他取过水盏,扶着元沅坐起,元沅也不抬手,凑过去在他手中轻轻噙住杯子,饮了几口,顺势又将脸埋入他怀中,闭上双目不言不动。李隆基不知为何,今日对她的宛鸾柔情只是有些心悸,笑道:“睡了一日,还倦?”元沅低声呢喃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能依着自己的心意做梦,原强过醒着辛苦。”

李隆基怔了怔,轻轻扶起元沅的肩头,元沅这才睁开双目,与他相望。这双眸子清华如水,数年来从未变过,无论是清寒的禁苑还是这繁华的东宫,似乎都无法左右她的悲喜。这双眸子里分毫不差印着他的双眸,疲惫,怜悯,愧疚,又带着某种冷酷,比镜中之影还要清晰。他心中明白,她一直是懂他的,只是他看不懂她。想到此处,李隆基反是轻轻松了口气,如同在一个已死的人身上再刺一剑,可以稍许减轻负罪。他咬咬牙道:“今日散朝,碰上姑母,她让我纳你为孺人。”

元沅仍是淡淡一笑,波澜不惊的模样,道:“哦?殿下如何说?”李隆基道:“我说——天灾频仍之际,寡人何敢好色以触天地之怒,冷臣民之齿。”元沅忽然顽皮一笑道:“若不是天灾,不是那颗彗星,殿下会答应么?”

李隆基不妨她有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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